圣上无奈,只得强笑道:“既然成王殿下如此说,朕焉能不成全!只是这也关乎大齐朝黎民百姓的福祉,朕会令钦天监好好测算的,三日后,定给你答复。”

成王看着大齐皇帝,如被割肉一般,神情狰狞,心中生疑。宴会过后,他回到驿馆,暗令细作来见自己,将那绵乡伯府的小姐的情况详细问来。

成王听罢,心中越发肯定大齐皇帝对那位有了心思,如此说来倒是自己被人利用了,他忙令人去那家酒楼套那酒保的话。不过一个时辰后,手下回话道:那酒保今日家中有事请了假!去到那家却发现他家已经是人去房空。

成王属下禀报完,又要再去那酒楼打探,成王却道:“不必了!虽说被人当枪使不好受,不过此事于我倒是有些好处。如果事成了,至少本王得了位才貌俱佳的美人,如果事不成,那大齐皇帝心中有鬼自然会补偿于我。不过看来那李小姐极得圣心,应是宫中的妇人吃醋做下的,咱们只管坐着看戏就是了!”

京城众人得知李淑妍被成王亲自求为媵妾,大多都平静接爱,反正总会有两位贵女随同前去,她在京城又有如此盛名,被成王指了名也属正常。

林振威听了,也曾生起去找圣上赐婚的心,却被定国公一脚踹在地上,让人看着不许他同家门。定国公夫人又哭道:“你在这个关头,还想着那个狐媚子,你这一去,要置这个家何在!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毁了这一大家子吗?”

林振威一拳捶向墙壁,看着流血的手,只管呆呆坐着:自己一个堂堂归德将军,竟连心怡的女子都保不住,真是枉为男儿,只是那是关于两国大事,自己又怎能蚍蜉撼大树将此事逆转,只希望钦天监能有个由头来拒绝。

刘栋听了亦是暗自伤神,可惜他如今身有婚约,除了眼睁睁看着李淑妍和亲,别无他法,只是心中到底憋闷,便只将自己关在书房。

二丫听说了,心中倒是有些纳闷儿:今生果然有好些事改变了,前世虽也是成王亲自迎新,却没指名了要谁做媵妾。虽说今生李淑妍再也不会给杨浩招灾了,不过想想她前世竟然那般对待杨浩,如今做个储君的媵妾,将来也就是妃子,倒算是隧了她前世的心愿了。

二丫在这里不厚道地笑了,却不知一天之后,就有得她哭,以至于往后她深信因果报应,再不敢随意嘲笑身处不幸的人,不管那人是好是恶。

玉真观中,李淑妍等人正陪着公主看北蛮的一些画像,让人想不到的是里面竟夹杂了一张成王的小像。原来还是上次圣上来时,二公主道:想看看那差点成了自己姐夫的成王,到底是长成个什么样子。

于是圣上真就让人送了副成王的画像来。本来大家认为北蛮人定然长得高大粗壮高鼻深目,一眼看去就是个野蛮粗鲁的,哪知画上分明是个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青年人,面上倒是自有几分威严贵气,如果穿上大齐人的衣服,便俨然是一位大齐世家子弟。

因与心中期望值不符,大家也觉得索然无味,随意说话几句,便都散了。

李淑妍带着莺儿会同永宁侯府的两位小姐一同回了院子。圣上进观后的第三日就真让人将其贴身丫头送了来,如此倒是比起以往要舒坦的多。

几个人刚进院子,就见寇儿在院中急得如陀螺般直转,那两位小姐忙与李淑妍道乏,就带着人回了自己房间。

李淑妍见寇儿如此着急,心中疑惑,三人忙回到房中,关好门窗,李淑妍淡然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就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寇儿上前含泪道:“小姐,不好了!那成王指了名让您做媵呢!”

李淑妍大惊失色:“怎么会如此!我如今已是蒙圣上恩典出家修行,他怎会出尔反尔!”

如今她已想得明白:万般无奈下,作为公主和亲,倒也不算太惨。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封建社会,她已经不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须守住自己的心就行了,如果可以再生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这么对付过去也就罢了。

可是如果真成了媵妾,在这里妻妾地位分明,那么这一生她只能作为紫凝的附庸存在,完全没有自我。况且便是她斗败了紫凝,大齐朝也决不会信任她这个身上没有皇室血统的人,必会再派公主和亲的。

李淑妍看着寇儿道:“此事你怎么会知道,如今这玉真观被围得如铁桶一般,你又是如何得知山下消息?”虽然莺儿和寇儿一上山,她就悄悄吩咐过,让她二人机灵些,与人交好,多得些信息,以便掌握先机,趋吉避凶,只是杨浩治军太严,观中除了公主,他人休想得到一丝山下的消息。

寇儿忙道:“是奴婢刚才无意中在门口听几个兵爷说的,说是圣上过几日让钦天监算过就答复他。”

莺儿知道如果小姐去做媵,自己二人必然一同前往,她实在不敢想象,急忙道:“小姐,快想想办法吧,等圣旨到了,一切可就晚了。”

李淑妍喃喃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总会想个稳妥的法子出来的。”

绵乡伯府也是一团糟。世子倒还能镇静,世子夫人直哭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媛儿不得夫婿心意,出嫁三四年只得了个女儿,那妾室却早早生了庶长子,如今又怀了胎!妍儿又要远去北蛮做媵,我女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圣上好狠的心,舍不得自己女儿,别人家的女儿也是辛苦养大,不是凭空捡来的。”

世子顿足道:“快收了声吧!你这是想要把整个家都赔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再说圣上便是舍出自己的女儿来,那媵妾不还得自世家里选!圣上已是够厚待咱们伯府的了,你休要再胡言!”

第一八七章李代桃僵

绵乡伯夫妇也是心生休戚。当日再想拿了孙女攀龙附凤,可也是自小在自己身边疼爱着长大的,如今却要以媵妾的身分去北蛮。先不说便是安宁公主在那里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何况是帮她固宠的妾侍,便是有了好处,也是公主的,妍儿此去,人生怕是一点想头也没了。

就在绵乡伯府被愁云惨雾笼罩之时,圣上跟前的大太监秦公公却到了。

绵乡府的诸人听了,不知秦公公此次前来是福是祸,心中惊惧不已,而世子夫人更是以为是圣上令其来宣旨,让女儿去北蛮为媵,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幸好身边丫头及时扶住。

绵乡伯忙令人设香案,秦公公笑容满面地摆手道:“伯爷不必费事,咱家有话要单独与伯爷讲。”

众人听了心中惊异,绵乡伯只得陪着秦公公去了自己的书房。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他二人才自书房中出来,此时绵乡伯脸上已没了愁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喜色地送秦公公离去,口内道:“以后还请大人多加看顾些!”

而秦公公却笑道:“这咱家可不敢当,以后只怕咱家还需府上多多照应呢!”

等秦公公走后,世子急忙问父亲圣意为何。

绵乡伯笑道:“看来那相士果是个有本事。当日曾言妍儿有陪王伴驾之相!今日才知,果然不虚。”

原来秦公公对其言道:圣上心悦李淑妍,定不会让她去和亲的,他会另钦天监言道李淑妍不易离开大齐,必须在玉真观中出家为天下百姓祈福。这过个一年半载便会使法子纳其进入后宫,必以高位待之。而绵乡伯府则需另选一女多多备上嫁妆,充作嫡女选为媵妾便是。当然圣上为弥补北蛮仍会另选两位贵女,到时举行大礼后,便一起出发。

除了绵乡伯夫人与世子夫人外,其他人都有些沉默。另选一女,则就是自淑姣与淑娅中择出一位来,她二人年纪如今倒正相当。

淑娅乃是绵乡伯庶子的唯一的女儿,因这庶子自娘胎里便体弱,虽娶了亲纳了妾,可惜子嗣不丰,只正妻生了这个女儿,其他妾到均无所出,虽说也曾做过胎,却都没有成人,如今倒也有个妾怀了几个月的胎,可是到底没生下来,做不得数。如今淑娅便算是二房唯一的孩子,虽不是男子却也聊胜于无,极得其父喜爱,如果她若是去了北蛮,可不是活活要他的命!

世子的妾室中只有蒋氏生了女儿淑姣,如此就只得选她了。蒋姨娘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她也知本分,想着以伯府的门第,女儿虽为庶女却也能嫁户殷实人家,堂堂正正做个正妻,到时再生几个孩子,自己在这世上也算是有了香火。如今得知女儿要代替嫡小姐去北蛮,哪里舍的,女儿是她的命根子,于是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只搂着女儿跪在地上大嚎起来。

世子看她如此不成体统,心中发恨,可看到她悲痛欲绝,心中起了怜意。自来妻不如妾,况且这蒋氏自小就在他身边伺候,情意更比别个不同,一时倒是张不开口斥责她。

世子夫人与二房的都占了便宜,自然不敢多说话,绵乡伯见了生气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她就敢上前,还不让人拉下去关起来。”

淑姣见真有那婆子上前来拖拽姨娘,不由大哭着跪在祖父面前:“孙女愿意去北蛮,您别难为姨娘,否则我去了也不安心!”

自小她就知道什么好东西都是姐姐们的,她不过是个庶女,被姨娘教导着要守着本分,不过她大小也是个伯府小姐,虽份例都是次一等的,却也是锦衣玉食,嫡母虽处处为难姨娘,对自己却也算慈爱,所以她很知足。

可是没想到,如今她却要代替姐姐去北蛮,虽心不甘却也只能认命,要说宁死不去,她也做不来,她还是很珍惜父母给的这条性命,紫凝郡主都能去,自己还能比郡主的命更贵重吗。

幸好那紫凝郡主之前也是见过的,倒是个心善的,在她手下过活应是不难,再者以后在北蛮都是一群可怜的外人,说不定相互友爱着也能活得不错。以后二姐就是圣上的宠妃,家中倒是不需她操心,只是放不下姨娘。

绵乡伯见这个孙女也是个灵秀的,便叹口气,摆摆手,那几个婆子忙松了手退了出去。蒋姨娘忙扑上去抱住女儿,哭道:“我苦命的女儿!”

世子也是直叹气,他只妻子生了两女一子,妻子房中的通房生了一个庶子外,就只蒋姨娘生的淑姣,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为了家族利益,他不得不舍弃了这个自小就乖巧让人心疼的三女儿。

绵乡伯夫人冷眼瞧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她却不知就是这个想法让她后来悔之不已。

如此喧闹的一天就过去了,绵乡伯夫人悄悄叫来儿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世子李航初听女儿不必去北蛮,心中自然赞同。只是他细细一想,终觉不妥:“儿子看他家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又有儿子在上面压着,让他翻不了身,做上几年官,寻个机会远远打发便是了。”

绵乡伯夫人却道:“这块石头总是压在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此时他官小位卑自然老老实实。但是你可知,他家与杨浩过住甚密,我估摸着怕是起了进女献媚的心思!杨浩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犯起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时为了爱妾,将事情捅到圣上那里可如何是好。”

世子仍道:“让我好好想想,我总是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难道你真让杨浩捅开了,到时我原配继室的倒无所谓,反正这京城也不是没人知道,难道你要让出你的世子之位?他家可是也有儿子的,这原配嫡子比继室之子继承爵位,要名正言顺的多。你便是不在意,妍儿入了宫,如果没了这世子嫡女的身分,如何向上?”

“这入了皇宫,可是不看母家如何,只看圣上恩宠。若得了圣宠便是平民出身也未必做不了皇后,若是不得圣宠,便是生了龙子也进不了上九嫔。”世子反驳道,不过真要没了世子之位,难道自己要自秀才做起考科举吗,或者拿了银钱捐个六七品的小官?

世子道:“母亲的方法是不错,只是他家本就在底层没人会注意他,如今将那家女孩报上去,倒是入了众人的眼,盘根究底起来,反倒弄巧成拙。”

绵乡伯夫人笑道:“不会的。只要说服你父亲,明日一早就去宫中报上,然后以圣意不许他家声张,他们家在乡下,又没见过多少世面,自然只有愁苦的份。等这几日圣上选出那两位媵妾来,便会举行和亲仪式,自然顾不是那些细枝末节,等此事过去,圣上为了妍儿,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是两全其美的事。”

世子担心道:“如果那杨浩不依呢,闹将起来,在北蛮面前失了我大齐朝的脸面,圣上必会震怒。况且杨浩既然是个混的,此后咱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明日一早就报了上去,杨浩如今不在京城,忠义侯也随传旨官一道去看望护国大将军,没人与他通消息。便是事后他知道了,也已成定局,他虽混,皇后娘娘可是个聪明的,定会劝阻下来。至于以后,有圣上有妍儿,他怎敢过分?再则,时日长了,这人走茶凉,娶妻纳妾,他自然有了新人忘旧人。”

世子虽不舍得女儿嫁去北蛮,只是这计策总觉得是火中取栗。绵乡伯夫人也看出儿子的犹豫,叹道:“你这性子还是随了我,太心软。如果当年不是我心软,早早狠心下了手,也不会任他有了儿子做了官,已致今日进退两难。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会亲自去劝服你父亲的,你就不要插手了。”

终是父女情战胜了世子的理智,他叹口气回房安慰蒋氏母女。

绵乡伯听妻子说出她的想法,心中也是犹豫不定。他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个便宜孙女,毕竟没养在身边,自然没感情。便是大儿子,他都已经记不起来他的样子了,当然不能与养在身边的儿子孙女相提并论。

甚至他也有些后悔,当日就不该痛快地放他母子离去,以致于现在如沙粒一般塥在心中,任他如此下去,又怕他有了气候,影响到儿子李航,搅了如今的平静生活。可到底也是骨肉深情,也下不去手。时日长了,见他与将军府又有些联系,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用,于是就由着他去了,只当没这个人。

绵乡伯夫人见丈夫沉吟不语,也知他的担心,忙劝道:“自来富贵险中求!当年老太爷不就是如此吗?况且妍儿既得了圣心,姣儿也是个懂事的,将来她姐妹二人相扶持,于伯府却是大有益处的。”

绵乡伯却道:“这件事得慎重才行,一个不好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况且依你之言,那杨浩是看上了那丫头,将来倒是能与将军套上交情,姣儿也不过嫁个中等人家,反不如那丫头有用。”

“伯爷这话可就差了。有妍儿在,姣儿这个亲妹妹如何会嫁得差?那丫头只怕还不知有您这位祖父,况且到时是帮咱们还是害咱们,谁又知道呢?一个世子小妾,这个孙女认下了,咱们绵乡伯还要脸面不要?”

绵乡伯深吐一口气,道:“罢了,就依你之言!做忠义侯世子的妾倒不如做成王的媵。”

而就在同时,李淑妍也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一八八章 枉费心机

早晨天边黑幕尚未完全褪去,杨浩就被公主派来的人惊醒:原来昨夜三位陪侍院中似有外人潜入,惊扰了院中一干人,急昭驻守在观外的两位太医入观为贵女们把脉诊治!

杨浩听说后心中大怒,若是观中的人不老实倒也罢了,如果真有外人潜入观中,对这些日子正自得的杨浩来说真是奇耻大辱。于是他也不敢懈怠,忙带人一同进入观中,向公主请罪并询问具体情况。

这观中出了这样的事,公主们也是焦灼不安,不过她三人已经审问过了,却是一无所获。仪秋说道:“这观里观外守卫如此严密,竟还会出此事,实在是让人后怕,还请世子早日查明此事。”

杨浩忙道:“公主请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因见公主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杨浩便带人去了那院中。

原来昨夜李淑妍主仆三人在院中赏景,没想到却看到有黑影自墙上溜下来,三人不由惊叫起来,引得众人都出门来查看,又有几个宫女惊魂甫定地说好似也看见一个黑影。而李淑妍则因此事,也吓得生了病,现还卧床不起,片刻离不开她那两个丫头呢。

医者父母心,两位太医一人去那姐妹处问诊,一人则由宫人陪着去了李淑妍房中。杨浩等人则在院中细细审问诸人。哪知这些女子都说话含含糊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杨浩正烦躁中,却有宫人来回道:李陪侍昨夜被吓得狠了,不敢见生男,还请世子爷过去镇着些。

杨浩心生不悦:“难不成爷就长得如此凶神恶煞,倒成镇魔僻邪的了!”

杨华与空明闻言,难得放松地偷笑。杨浩因想着既然李淑妍三人最先看到,说不定能提供些线索,而且因为她病得厉害,那两个丫头不离她的身,倒是也可趁此询问一番。于是他命人再仔细查看这院中四处,如有发现及时回报,然后带着杨华二人一同去了李淑妍的住处。

杨浩三人进了门,只在外间守着,便令太医去里间好好诊治。

李淑妍只是柔弱无力地娇声说道:“有劳世子爷,有劳太医了。”说罢将皓腕玉手伸出帐外让太医把脉。

只见其手如柔荑,手指尖尖如笋,指甲也不如平常女子那般染成通红颜色,反似淡淡一层粉色,莹润如珍珠。那太医也是宫中常走动的,自然知道规矩,只瞧了一眼,便转头看向别处,莺儿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外间,拿帕子将李淑妍的手掩上。

太医这才把脉一回,心中纳闷儿,这位贵女只是心中有些郁结罢了,哪有惊吓之象?因怕自己诊冶错了,忙又笑道:“医者自来望闻问切,为安全起见,可否露金面让下官诊治。”

李淑妍闻言,立即缩回手,不言语。

莺儿忙道:“我们小姐昨日实在是吓得厉害,如今诊治已是勉强,如何再见生人?”

虽然世家大族的女孩子都是向高贵稳重上培养,不过到底是千金小姐,身体大都是娇弱的,夜间乍然受惊过度,一时如此也是正常。如此一来,那太医更是坚持察看脸色,方可开药。

自然杨浩作为镇邪魔的便进了里间屋子,杨华与空明二人挤眉弄眼地也跟着进去了。初时寇儿还欲拦下,杨浩道:“不防事,他二人是我的心腹不会乱看乱说的。”

果然三人只贴墙站着,又令太医快快诊治还有正事要办呢,反被太医呛了一顿:为人诊病不能火急火燎的,易出岔子。倒是那空明因未见过李淑妍,两眼时不时瞟过去。

李淑妍无法,只得令莺儿掀起帐子的一角,略露了脸面。那太医一见那如画的芙蓉面,心中叹道:果不愧为圣上心尖上的人儿,竟如此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红颜薄命,竟被那成王指名作媵。

太医收敛心神,细细看了一看,虽然看她面上略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憔悴之色,可是决不是惊吓所致。太医点头令丫头放下帘子,起身去了外间开药。

杨浩这才转过脸来,跟着太医到了外间。

太医笑道:“虽有些惊吓倒也无大碍,下官开上几付药,喝上两次就好了。”

杨浩听了大喜,果然是那李淑妍娇贵!既然无事,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唤了莺儿和寇儿细细询问。

李淑妍在里间床上躺着,不由暗骂杨浩这个木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昨夜里她就想到林振威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只有靠着杨浩才能摆脱作媵的下场。所以她假托受惊,一来则借此引杨浩入观,二来引起杨浩的怜惜,她清楚了解自己的美貌,也知道天下男子多会被女人皮相所惑,到时再以言语撩拨于他,激他去御前求赐婚。至于以后,她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对待他,再加上她现代人的一些奇思妙想,收伏他的心应是不难。

哪里想到今日的杨浩只一心想查明事故缘由,又处处冷冰冰的,也不近前,倒枉费了她一番心血。

杨浩等人听了所有人的说辞,又各处搜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杨浩不甘心又细细查看一圈围墙,也不像是有人攀爬进来的样子。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倒是有人自厨房中发现一只大肥猫,原是观中人所养,因没见它如何进来的,想来是昨夜闻着厨房香味偷偷攀墙进来,惊吓着众人也未可知。

这事实在是件无头公案,杨浩等人无法,也只能拿它交差。公主们听了,也只点头:“许就是虚惊一场!”不过到底是又重新分配内侍,令那院里四角处各住了几位,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有几个男子也能壮壮胆子。

杨浩这才带人离开玉真观。两位太医在公主入观后,便被安排驻扎在外,以备公主使唤。杨浩平日里对他们也颇多照顾,那太医也知杨浩为人正派,因不敢独自担责任,便悄悄将李淑妍的真实情况说给了杨浩。

杨浩不解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太医一摊手,表示自家老婆子的情绪自己都还弄不清楚,何况是那些个贵女。

空明等太医走后,才冷笑道:“以我看来,她不过是想引世子爷您过去罢了,听那勾魂的声音,还有那我见犹怜的娇俏样儿…”

话未说完,杨华便给了他一拳,警告道:“管好你那张嘴,这些贵女也是咱们能随意谈论的。”

“我不过是在咱们自己人跟前才这样罢了,在外面我可是正经的很呢。”空明嘻嘻笑道。

杨浩也恨道:“你师傅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花和尚来,可怜他一世英名!你就积点口福吧,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她可是圣上的人!虽说如今可能会和亲北蛮…”

杨浩忽然起身道:“杨华,你去查问一下昨日玉真观中的人可有到门口的,是什么时辰以及那里都是谁在值勤!”

空明也神情凝重道:“莫非是那李小姐听说了什么,为了不去北蛮这才将那腌臢主意打在爷的头上?”

杨华听了也觉有理,忙去下面询问。因昨日有人来送米粮菜蔬,自然杨浩等人也就知道了李淑妍被成王亲自求为媵妾的事情,因怕影响观中的清修,况圣上还没有圣命下达,故杨浩严令众人不得将话传给观中

杨浩自忖:这段时日,他已把玉真观围得水泄不通,外人哪能轻易就潜了进去,定是士兵不小心被她听了消息去,这才病急乱投医,生出那不要脸的心思来。

果然,杨华查出确实有执勤士兵在其丫头溜到门前时,聊起成王指定媵妾一事。杨浩大怒,命人军法处置。自此,杨浩手下士兵皆法令严明令行禁止。

李淑妍得知此事后,心中暗悔自己做出这种事来,虽是情非得以,却也是丢人至极,自此只管远着杨浩,再不好意思见他。

至于和亲之事,她被困在此处,却也只能听天由命。李淑妍思索良久,命人摆出文房四宝。

想当年因为曾看过一部关于王昭君的电视剧,为里面的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的爱情而感动,于是对他二人产生了兴趣,查过好些关于他们的资料,虽然真实历史让人唏嘘,不过倒是记住几首关于王昭君的诗词,恰好这此借用一下。

本来她是想要写几首讽刺的诗来,只是自来有关王昭君的诗,不是同情怜惜就是讽刺君王,没有新意不说,而且易让那些人高高在上的人反感,倒不如反其道行之,让大齐的人记得自己对大齐的忠义,让大齐人知道自己可不是那只知绣花斗草的闺阁女子,而是不让须眉的巾帼。

“将军杖钺妾和番,一样承恩出玉关。死战生留俱为国,敢将薄命怨红颜。”莺儿轻轻读道,一时又道:“小姐写的诗真是好,只是为何又要抄写多份?”

李淑妍笑而不答,她当然要抄写多份,因为她要分送多人,让那些人为错失自己而一生后悔。

而在御书房中,圣上吃惊地重复道:“伯府的嫡三小姐李淑婉?”

第一八九章 祸从天降

绵乡伯听到圣上之言,肯定地点头道:“是的,是臣庶长子李达盛之次女,在伯府排行第三的李淑婉。”

圣上如何不知绵乡伯府当年的那件破事,便笑道:“朕只以为世子乃是卿之嫡长子,没想到竟还藏着位做了官的庶长子!”

绵乡伯老脸一红,忙解释道:“臣曾于少年时在乡间纳了陈氏为妾,后来生下庶长子,只是乡间妇人上不得台面,便让她母子二人在乡间过活。哪知那无知恶毒妇人竟寻了机会,在乡下只管对外言说臣已去世,四十年的积年旧案谁还理会,自然其履历上只写父卒。”

圣上早就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一来此时无暇顾及,二来真较起真来,将那陈氏正了名,少不得李达盛就顶替李航成了世子,他日李淑妍进宫,位份上可能会有些阻碍,倒是这么混着先过了此关再说。

圣上又道:“只是她一个乡间长大的女子,也不知品貌如何,怕是成王那里不好说话。”

绵乡伯忙信誓旦旦地说道:“圣上请放心,臣早就遣人看过了,淑婉才貌虽不如妍儿,却比臣另外两个孙女好许多,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孙女太不成器,否则臣也不会想起让她去的!再说她又占着年长的位序,而且她也是参加过群芳宴的,自然也有些见识,臣这几日也会派嬷嬷好好教导她的。”

只要李淑妍不去北蛮,圣上也不管绵乡伯府到底是哪位小姐去,于是圣上令人宣成王入宫。

圣上叹道:“钦天监已经测算过了,今年大齐年景仍是不好,而那李氏的生辰八字与公主们的最是契合,故不得不驳了殿下的面子了。”年景不好,自然粮食出产不多,也就不能卖给北蛮了。

成王早就不对李淑妍报什么希望,于是也趁势笑道:“既然关乎两国百姓的大义,小王又怎会不识大体。也罢,只能委屈安宁公主了。”

圣上忙道:“朕也是心疼安宁。所以除选两位贵女为媵妾外,朕令绵乡伯别送李氏之姐李淑婉以嫡女身分代妹前行。”

成王忙道:“多一个人也能多减轻一点思乡之苦,小王代安宁公主谢过陛下圣恩。”

一时皆大欢喜,圣上笑道:“这两日那两位贵女选妥会,朕会为殿下举行盛大的迎亲仪式。”

成王连忙谢过,圣上便令人好生送出。

圣上见事情已成,心中高兴,忙宣在外殿等候的绵乡伯。

圣上笑道:“朕这就令皇后去李家传懿旨点那李淑婉去北蛮,卿只管回去派人好好教导孙女!”

绵乡伯忙道:“皇上,臣还有话说,此事不可让皇后娘娘知道!”

“为何,这些事本就是皇后的职责。”

“皇上有所不知,臣这庶子与忠义侯有些瓜葛!当年就是自他府中得的官,且这一两年忠义侯世子也与他家来往密切,如果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他也就知道,臣怕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差子,倒是让北蛮人笑话。”

圣上听了心中恼火,感觉自己被绵乡伯这老匹夫给耍了。这老匹夫三个孙女选哪个不好,非选个麻烦的,只是事已至此,难道还要再叫回成王来告诉他再换人不成?当年将军府与文人结交,他也知道,权当是对杨家的一个小警告吧。

圣上只得亲派人去李家传旨,心中又忖度以后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这个老匹夫,仗着有个好孙女竟敢和自己玩起心眼来。便是现在也不能让他清闲。

于是圣上笑道:“朕会严令人不许将此事传入后宫,但是卿府上的也要管好,如果透出风声来,朕会为违你是问。明天就会选出媵妾,到时一同公布了,这事也算是妥了。”

绵乡伯连忙应下,他也知自己已惹得圣心不悦,不过只要坐实了李达盛庶子的身份,李淑婉又去了北蛮,妍儿再入宫为妃得了圣宠,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溜走,也就云消雾散了。

李家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打蒙了头,李母更是几近晕了过去。

全家老少主仆都呆若木鸡,本以为等和亲的事过去,二丫过不多长时间就成了世子夫人,如今这个美梦被打得粉碎,而且还要去北蛮为媵妾,真是天差地别。

老太太心中呕血,这绝对是那府里搞得鬼,竟想让二丫代替李淑妍去北蛮做媵妾,一样的骨肉相连,他竟能狠得下心做出这般事来!如果说以前近四十年,他都没来为难过自己母子,使得老太太觉得他还有一丝温情,那么今日,她只觉得心寒,当年的自己是如何眼瞎头昏就同意了与他的亲事!老太太不由老泪纵横。

李母此时也想过来,定是绵乡伯府的事,不由恨道:“我去找绵乡伯,我去问问他,难道二丫不是他的孙女吗,何必如此厚此薄彼?”说罢便擦着眼泪向外走去。

二丫亦是呆呆坐在那里,心中只道:果然是风光轮流转,昨日自己还为李淑妍去和亲而幸灾乐祸,没想到今日就变成自己去做媵妾。

可是她心中恨这老天太戏弄人,在她以为自己今生会不一样,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进入幸福人生之时,老天竟给了她这么一个逆转,而且让她难堪的是,自己竟然是代替李淑妍而去,难道这是上天对她拆散杨浩与李淑妍姻缘的惩罚吗?

李母没能去找绵乡伯问话,她走到门前就被人堵了回来,原来绵乡伯担心李家去向杨浩求助,所以自圣上那里借了人来看守着。

李母不由失声痛哭:“真是祸从天降,这老天是要活活逼死人吗?”孟娘子忙低声劝道:“太太慎言,这里守着的可都是圣上的人,再说老爷和少爷还在外面呢,说不定就想出法子了。”

李母这才住了口,又回到房中,见女儿脸上满是泪痕,想要劝,又无从说起,只好陪着低声抽泣。

不一会儿,李父与三丫也被人送了回来,说是二丫要去北蛮,圣上特令其一家这几日好好团聚,共享天伦。

如此一来,竟是全家被软禁起来了。

李父想清前因后果亦是气愤难当,可惜全家人被困在这里,况且又是圣意,看来事已无可逆转了。他不甘心地问二丫道:“当年可曾出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