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道:“我的卦相极准的,兵爷算一个,不准不要钱的。”

那些兵勇忙推搡着道:“快离开这里,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人扭头要走时,却见杨浩带人走来,忙惊喜地迎上去道:“世子爷,您给我做证,我的卦相可是极准的。当年,我就说你是贵命只是命有劫难,如今劫难已去,现又做了世子爷!可不是做得准了。”

杨浩细看,却原来是许半仙!他此时也没心情多说话,只是看在许半仙与李家的面子,劝道:“准不准的有什么,他们现在也没空理会你,你还是赶紧远远的离开这里。”

许半仙忙叫道:“世子爷,话只不是这么说的。我的卦真的一向很准,便是当年那李家二丫头,我也看她是一品夫人的命格,如今她真就做了北蛮成王的媵,等成王做了国君,她再生个儿子,可就是皇妃了,一品夫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杨浩心中一跳,揪着许半仙的衣领,急声问道:“什么李家二丫头,什么做了成王的媵?”

许半仙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忙道:“快松手,快松手!”

杨浩只顾着问道:“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许半仙只得急忙喊道:“就是李二丫成了绵乡伯府的三小姐李淑婉,要陪嫁北蛮!”

杨浩听得明白,耳边嗡鸣,一把将许半仙扔到地上,恰巧不远处拴了匹马,杨浩也不及多想,跑过去飞身上马就奔向京城。

杨华一见也急命人牵马来,就要追赶,倒是空明头脑清醒,忙一把拉住道:“你乃是有官职的,这是擅离职守,赶过去送死!如今这事只得由着爷闹去,你只管先把护卫做好了,也免爷的后顾之忧,我先跟过去看看。”

杨华这才冷静下来,又叮嘱空明看着些,别让杨浩闯出大祸来,空明连连答应着,骑马追了出去。

此时大家都闹成一团,也没人理会那许半仙,许半仙顺了顺气,勉强自地上爬起,口内道:“好人不易做,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也罢,此间事终于了了,我也该回去了。”

二丫陪着父亲先去衙门看了户口档子,果然是原先的那份。然后绵乡伯又带他们去了家庙。李父摩挲着那族谱新添上的他母子二人的姓名,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了地。

而绵乡伯看到那份自愿放弃世子的文书,亦是心中多年的老石头落了地。不过他为人精细,又要李父在签名上画押,并请了族中老人在此作见证。

二丫心中冰冷,不耐烦看他那张惹人厌的老脸,便径自走出家庙。又摘下帏帽,只管看向那里的一处尼姑庵,罗嬷嬷自然又要劝诫,二丫哪里理她。

今生祖母再不用在这里了却残生了。一时又想起前世,自己就是在这里看到狼狈不堪的杨浩,今生也定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了。

只是杨浩自来性格暴躁名声又不好,也不知他将来的妻子可否发现他的可贵之处?作为杨家子弟,他今生定也会如前世一般大半时间在外,他的妻子可别学了李淑妍不安于室。

二丫越想越不放心杨浩,总觉得他心眼不够使,怕他被人辜负,尤其是怕他如上世般被人戴了绿帽子,到时白白为别人养了儿子,自己却断了香火。

二丫眼泪模糊一片,她刚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就听有马蹄声响,接着惊呼一片,就见一骑冲着这边奔来,却是杨浩来了。随着他道:“李二丫,你先在这里等里,待会再好好和你算算这笔帐”,人却已闯进了家庙。

二丫心下一惊,此时见到杨浩,酸甜苦辣一时齐齐涌上,竟不知心中是高兴还是哀伤,眼泪却是止不住流下来。

杨浩闯进去,早就惊动了众人。绵乡伯忙将文书收好,这才带人走到院中,却被杨浩迎面抽了一皮鞭,绵乡伯急忙偏了头躲闪,虽然脸皮躲了过去,身上却是被结结实实抽了鞭子。只疼得一声嚎叫,滚落在一边。

李家族人一边去扶绵乡伯,一边大声喝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此撒野!”

杨浩早就一鞭子甩了过去:“是你杨家爷爷!识相的就站一边去,我今日只找这老匹夫算账。”

绵乡伯此时已是站了起来,当他看清是杨浩时,脸色便变得发白,眼看事情已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发展,没想到杨浩却跑了过来,而且听他话语,只怕是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只怕要前功尽弃。

众人认出了杨浩,又看到绵乡伯心虚的样子,都极有眼力劲地悄悄向后退了退。

绵乡伯只得勉强斥道:“杨浩你竟敢擅离职守,如今又随意殴打朝廷命官,咱们圣上面前评理去。”绵乡伯话音未落,身上便又挨了一鞭子。

绵乡伯明白与杨浩是没有理可说的,君子不吃眼前亏,他忍痛道:“杨浩,快住手!到底是为何事如此!”

杨浩手中的鞭子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口内说道:“伯爷果然是老糊涂了,自己做下的事竟不记得了,今日爷就做做好事,帮你清醒一下。”

原来杨浩骑马急火火地进了京城,本想直接去找圣上,不过终是因担心二丫,便带着空明先去了李家。哪想到李宅竟被人里外严密看守着,竟不许他进入。于是,他便一路打了进去。本来杨浩二人身手不凡,再加上那些人也不敢对杨浩动真格的,所以他二人很快就去了内院。

李母等人一见到他,就如见到救星一般,哪管会不会给他招惹事,倒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杨浩想着事情倒也好办,自己进宫只求着圣上将名子抹了去,反正本来就多一个媵,而且以二丫的出身还真不够格去陪嫁,事情倒是更好办了。

只是自己与李家关系密切,有心人一打听就可知道,所以绵乡伯必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防的就是李家会向自己求救。

一想到这里,杨浩就忍不住冷汗涔涔,如果不是许半仙露了消息,自己只怕还在山上傻乎乎地做着娶媳妇的美梦,他不敢想象两个月后,自己自山上回来所要面对的一切。所以他心中深恨绵乡,仗着李淑妍,竟是连自己都敢算计,等这事情解决了,自己好腾出手来好好教训他一顿,也让他知道爷的名号不是白唬人的。

后来,他得知二丫跟着绵乡伯去家庙,很不放心二丫,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便交待空明了几句话,就往绵乡伯府的家庙而来,没想到就看到二丫正那里抹泪,不由得又气又疼,更是把个绵乡伯恨上,给二丫撂下一句话,便来寻绵乡伯出气。

绵乡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能躲过去,一时求天告地讨饶。

就有那李氏族人对在一边旁观的李父怒道:“你身为人子就眼看父亲被人如此侮辱?你父亲再是对不起你,终是你的父亲,你怎就如此无情无义。”

李父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出了院子。他心中自然恨父亲对自己的无情无义,恨父亲逼二丫代替李淑妍做媵,不过见绵乡伯被杨浩如此殴打,一方面心下解气,另一方面终是不忍心看老迈的绵乡伯如此狼狈。

李氏族人都指着绵乡伯呢,自然不能眼看着他被杨浩打死,急忙向前求道:“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还请世子爷消消气,咱们慢慢把话说开。”

此时绵乡伯的瞅着这个空档,就想逃离出去。杨浩见此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拿脚踏在他身上,问道:“可记起你是怎么得罪你家杨爷爷的?”

绵乡伯怒道:“杨浩,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也不要太张狂了,将来你未必没有求着我的时候。”

杨浩冷笑:“或许有那么一天,可惜也不知你今日能否还留得命在。”

吓得绵乡伯大叫,李氏族人也怕出了什么事,顾不得被打,只管上前拦住杨浩。绵乡伯这才寻了机会,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杨浩几下就将人打倒在地,追了出去,一鞭子把他甩在地上,对着他拳打脚踢,绵乡伯实在受不住,为了保得性命,只得连连讨饶。

杨浩道:“爷这几年不发威,你们就当爷是好欺负的,仗着有个狐媚子孙女迷惑了圣上,就敢算计爷。还有你们,尽管上来,打死了爷可不管。”

那些族人哪敢再上前,只暗暗命人去京城向李航禀报,希望他能想个法子。

二丫正与父亲默默站在外面,此时听得绵乡伯鬼哭狼嚎的,她倒不担心绵乡伯的性命,只是怕杨浩真打出人命来,急忙进了院子,拉着杨浩道:“杨浩快住手,你还真要打死了他!”

打伤了绵乡伯不要紧,可真是打死了却是有些麻烦,杨浩打了一通,再看绵乡伯脸青鼻肿动弹不得的样子,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不少,这才住了手。

杨浩冷着脸看着二丫道:“如今也该和你好好算算这笔帐了。”

二丫正惊讶中,却被杨浩一把抱起摔在马背上,等她反应过来时,杨浩也已经上了马,搂紧二丫拍马就向家庙外奔去。

第一九四章 请求赐婚

第一九四章 请求赐婚

李父眼见杨浩抱着二丫骑马而去,心中害怕杨浩一怒之下,会做出有伤体统的事来,急忙大叫停下,又跑去追赶,却哪里能追得上。

倒是外面的几个丫头婆子,看到新认下的三小姐被人在家门口掳走,都吓得大叫起来,然而里面的人只管看顾绵乡伯,谁会将一个就要远去做媵的丫头放在心上。

再说杨浩带着二丫一气跑到杨家的庄子上,这才抱着二丫跳下马来。

二丫虽被杨浩紧抱在怀中,这一路却也颠簸的厉害,此时下得地来,扶着杨浩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杨浩看她软弱无力依靠自己的样子,心中火气去了大半,仍是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当我是死的吗?就算是被围在家中,我就不信你家传不出信来,难道说在你眼中,我杨浩就是个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的窝囊废?”

二丫心中也是委屈,既盼着他能救自己,又怕再给他招来祸事,此时面对杨浩的质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又越想越委屈,竟是趴在杨浩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杨浩看二丫如此痛哭,也不忍再训斥她,再看她眼睛红肿,这几日也是不少落泪,只得胡乱地帮二丫将眼泪抹去,叹道:“好了,别哭了!你家里的那些人已经被我打了出去,我也会派人去守着,不过你若是回去,我却不放心,不如先在这个庄子上住两日!空明已带人过来了。另外这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二丫擦着眼泪,道:“这是圣意岂是随意就能改了的,如果为了我,连累你也犯了抗旨之罪,万一再带累到杨家,我万死难辞其疚。”

杨浩笑道:“你想太多了!圣上自来对我就极疼爱,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便是比这还大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

二丫急道:“自来伴君如伴虎,圣上的宠爱从来都不是长久的。杨家处在这个位置,更要小心,你如果硬要忤逆圣意,只怕会为以后留下后患,你可要想清楚,务必不能留下隐患。”

杨浩直直看着二丫的眼睛,冷笑道:“圣上疼我这么多年,什么荒唐事他都能容得下,也不差这一次!你只管放心,圣上决不会降罪于我的。”

二丫想了想,又道:“圣上固然疼爱你,只怕成王那里却是不好办,如今已经公示天下,他身为一国王爷,为了面子应是不会轻易允诺的,要想个稳妥的法子才是。”

如果当日赶在公示天下之前,将消息透露给杨浩,是不是要比现在容易的些,二丫不由得心中黯然。

杨浩看她如此,也知她定是后悔当日未及时通知自己,虽然他也生她的气,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此时埋怨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让她心中难过,他笑道:“他必须得放手,否则直接打到他同意!他们这种想做君王的人怕死的很!”

杨浩一手牵马一手拥着二丫,走进庄子当中的一处院落,空明已经带人守在那里。

杨浩又里外看了看,觉得勉强能住得人,又有已嫁到这个庄子上的春华过来服侍二丫,杨浩见一切都妥当,又叮嘱了空明几句,这才牵马要走,二丫忙亲自送出门去。

二丫拉着杨浩的衣角,担心地求道:“此去真要与那成王面对面,你就先暂时委屈一下,好言相求,轻易不要动手,否则真要打死了他,因此而挑起两国战事,到那时可就不是你我二人能承担得起的。”

其实杨浩心中本就打算,如果成王好说话,同意放手,大家都好,如果他真不同意,就只好打到他同意为止,不过此时见二丫满是担心事情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必会让他活着答应的。再说这事有圣上呢,你就在家等好消息吧。”

杨浩一路飞奔到皇宫,早就有内侍引着他来到御书房。却见绵乡伯父子二人早就静候一旁。

原来李航得知杨浩痛打了父亲,急忙带着大夫赶去家庙。绵乡伯虽说受伤不小,倒是于性命无碍,因为想到杨浩必会去御前闹事,不若带着这个幌子先发制人,让圣上先将他治罪,将和亲之事唬弄过去再说。于是也不让人救治,着人抬着他与儿子一同来到圣上面前状告杨浩无故伤人。

圣上听了也是头痛,本想着和亲大典一过,成王便会起程回国,等他差不多回国后,便将公主们接下山来,杨浩便是再不同意,也是无法。

只要李淑婉到了北蛮,成王为作一国储君,不仅关乎个人颜面,也代表着北蛮国。到时成王宁可杀了她也不会将她送回的。等杨浩闹过这一阵子,再送他几个绝色的女子补偿一下也就罢了。

没想到绵乡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时就让杨浩知道了,这事真是有的闹腾。

绵乡伯见杨浩进来,便对圣上道:“杨浩擅自闯入臣的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臣打成这般模样,还请圣上对臣做主!”

本来仇人相见就分外眼红,杨浩见绵乡伯此时还敢恶人告状,因进得宫来不能带武器,所以他便随手拿起一个玉雕的摆件,对着绵乡伯就掷了过去,口内只道:“还能站在这里恶人先告状,看来还是打得你不够!”

李航自杨浩进了门,就小心盯紧了他,看他一扬手,暗道不好,因为父亲身受重伤,不便躲闪,急忙将父亲向一边推去,却哪里躲得过去!

不仅绵乡伯被砸得头破血流,更因李航急切间用力过猛,绵乡伯一时不提防,又被打了额头,便倒向一边,连带着李航也摔倒在地,却又恰好压在父亲身上,只疼得绵乡伯大声叫了起来。

杨浩见他父子二人的狼狈样子,心中实在痛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圣上也被吓了一跳,忙让人拦住道:“你怎么在这里?为何进来一言不发就打了绵乡伯?”一边又急招御医前来为绵乡伯包扎。

杨浩冷笑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圣上只管问问他父子二人便可。至于说我打了绵乡伯,这话却是错怪了我,我不过是将一件玉器丢掉,哪想到李世子也不知为什么恼了他父亲,竟是推着他撞了上去,与我何干。”

李航听了,心中气堵,早就知道杨浩莽撞粗野,没想到竟也巧言令色,如果不是他推开父亲,只怕父亲的脑门得被他砸了个洞去,他强忍怒火,道:“御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自有圣上明断!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将家父打成这般模样?”

杨浩笑道:“这就要问问你们父子二人了,你们自己做下的事,如何来问我?”

圣上已经开口道:“浩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绵乡伯不说他是有爵位官职的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你为何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杨浩冷笑:“圣上只怕是被他二人蒙骗了,我今日自山上赶来,是有正经事要办的,如何跑去打了他?只怕是他父子二人做戏陷害于我,要不然怎么绵乡伯一身是伤,偏李航干干净净没事人一样,难道说他在一边只看着我去打他父亲?也这太无情无义了!”

李航忙道:“圣上明鉴,当时臣并未在场,不过有我族人做证,家父身上的伤确实是杨浩所为。况且他一进来也亲口承认了。”

杨浩却不理会他,只跪在圣前,道:“今日臣在玉真山上,据高人掐算,说是今日大利臣的婚事,故今日下山来请圣上为我赐婚!”

圣上等人惧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拦,杨浩已道:“臣心悦李秘书郎之女李婉儿久矣,还请圣上兑现当日所说的话,为我二人赐婚。”

圣上听了不由瞪了绵乡伯一眼,他原以为杨浩看上李淑婉欲纳为妾室,所以也就如了绵乡伯的愿,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就在绵乡伯进来告状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杨浩不过是认为自己颜面受损,到时好好安抚一下,实在不行让绵乡伯低一下头,彼此给个台阶下也就是了。

可是谁会想到,杨浩竟要打了要娶李淑婉为妻的主意,如果他认了死理,非李淑婉不可,这事情可就真是麻烦了。

不说绵乡伯如何震惊,圣上已是怒道:“你休要胡说!这姻缘乃是终身大事,岂是你心血来潮,说赐婚就赐婚的,没有父母之命,这个婚却是不能赐的。”

杨浩笑道:“去年班师还朝后,我父亲就亲与他家提了,只是后来因事暂时放下,只等和亲事毕就提的。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竟是利我亲事的好日子,臣这才来请圣上赐婚!”

绵乡伯此时头上已止住了血,见话题被杨浩带离开,忙道:“且不说堂堂朝廷命官,竟信些怪力乱神之说,便是今日之事也是一码归一码!杨浩在家庙中将臣打成重伤,有族人作证,刚才又被他打了脑袋,圣上也是亲见的,还请圣上为臣做主!”

杨浩道:“请圣上为臣赐婚,还请圣上治绵乡伯诬陷之罪,他自己家人的说话不能当作凭证。另外,今日明明是臣的好日子,他偏要凑上来流了一脑袋的血,这可是存心找臣的晦气了,还请圣上为臣做主。”

第一九五章 御前辩论

第一九五章 御前辩论

绵乡伯父子二人没想到杨浩竟然指鹿为马倒打一耙,直气得吐血。

杨浩见他二人气得咬牙切齿地,心中很是痛快。他自认是个铁血汉子,无论什么事向来敢作敢当,事非曲直明明白白,从来不耍什么手段,都是正大光明的。

但是经过庄简明颠倒黑白一事,他发现比起被人拳打脚踢在身上的疼痛,被人拿话怄得心头吐血,尤其是颠倒黑白的话,更是杀人不见血,气死人不偿命。不过虽是如此想,但他仍是不屑于用那无赖之法。

今日一来实在是气恼绵乡伯竟敢如此算计自己,二来也已知道李家之事,自然对绵乡伯无耻卑鄙的行径不齿,也算是为李家出出这口气。

绵乡伯此时只跪倒在地,痛哭道:“请圣上为臣做主!”

李航见父亲被杨浩逼成这样,而杨浩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怒道:“明明是你恼了我们让李淑婉随去北蛮,这才跑去家庙撒野打伤了家父,你也是个男儿,怎能敢做不敢当。”

杨浩冷笑:“这天下还没有我做了不敢承认的事,只是李淑婉又怎么回事,我并不认得此人,如何为她出头?李航,可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才是。”

李航早被杨浩颠倒黑白气昏了头,此时又见他如此说,头脑一热便道:“你何必装糊涂,那李达盛之女李婉儿可不就是李淑婉!”

绵乡伯阻拦不及,只责备儿子道:“你真是糊涂啊!”本来还想暂时混着此事,让圣上找个由头先将要杨浩制下,如今挑开事,杨浩更是有恃无恐地闹腾了。

李航已昂然道:“如今事已至此,大家不如敞开了说,反正李淑婉做媵,再不可更改,而且事情有先有后,杨将军提亲之事是否属实,还不知真假,如今天下人只看到是李淑婉做媵在前,杨浩求赐婚在后,可见并不是我们办差了事,而是杨浩在这里胡搅蛮缠。”

杨浩大笑起来:“你说我父亲提亲之事不知真假,我还说是你家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却还算计我,强让她陪嫁北蛮!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就忍不下,你说我打得那老匹夫对不对,而且你既然如此门清,看来此事也没少掺和,我怎能便宜了你呢。”

杨浩说罢,便将旁边摆放的一个大花瓶掷了出去,李航刚要躲避,却发现那花瓶是冲着父亲去的。绵乡伯本就受了伤此时又是跪在那里,李航不及多想,便冲到父亲身前硬生生用胳膊挡下了那花瓶,却是嘎巴一声将个胳膊折了,随着他一声惨叫,花瓶也掉落地上摔个粉碎。

杨浩不由“咦”的一声:“这绵乡伯父子果然是存心寻我的晦气,如今圣上也看到了,哪是我打他们,明明是他们凑上前去来陷害我。”

绵乡伯父子气得直吐血,御医只好过去帮着查看,圣上也被杨浩气得厉害,忙令人去严严看着,没许他再有小动作。

大家正闹成一片时,内侍传:“皇后娘娘到!”

原来圣上见杨浩已然在这里无赖上了,碍于情面,他也不好强行逼令杨浩不许再提那门亲事,于是早就悄悄使人去请了皇后来劝说,因为他知道皇后及杨夫人定不会同意杨浩娶个门第如此低的妻子。

皇后仪态雍容地走了进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心中惊讶,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等别人来回答,皇后对着绵乡伯父子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由得你们这幅样子,难道是市井泼妇在骂街吗!”她话锋一转又对圣上说道:“这绵乡伯真是倚老卖老,这幅衣容不整的样子就敢到御前来,还请圣上治他个藐视君上之罪。”

李航此时也顾不得疼痛,直叫道:“圣上与娘娘明察,臣父子也不想这样,皆因杨浩欺人太甚,将臣的父亲打成这样!”

圣上道:“绵乡伯是被浩儿打成这样子的,为防别人说他做假,这才直接就到了御前的。”说罢又看向杨浩一眼,叹道:“梓童,好好劝劝浩儿吧,他今日非要娶已经为成王媵妾的李淑婉,事关两国大事,怎能让他如儿戏一般。”

皇后忙笑道:“浩儿之事,臣妾自然不敢置之不顾。只是绵乡伯父子二人之心实在是险恶至极。就算是浩儿打了他,他难道不应该好好写份状子去衙门里告的吗?圣上每日操劳国事,已是辛苦的很,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也要劳烦圣上,哪能为君分忧的心思,竟是要累坏了圣上。”

绵乡伯父子见一向贤德的皇后,进得门来不问情由就先数落他们的不是,李航冷笑道:“谁人不知国舅爷的厉害,衙门里谁人敢管!便是如此带着伤来,他尚且不承认。何况圣上与娘娘历来疼宠于他,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敢前来。”

皇后笑道:“李世子此话真真是字字诛心!本宫自问从来不曾偏袒过杨浩,至于圣上亦是禀公办理,难道李世子是在质疑圣上的公正?再者说了,你既然来告状,自有人来验看伤口,如此姿容来见圣上却是不敬。”

圣上看李淑妍的面上,也不想让绵乡伯父子太过难堪,忙道:“此不是正式上朝,又是情有可原,这不敬之罪却是算了。”

皇后笑道:“圣上仁慈不计较他们的大不敬,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绵乡伯位居高位,做事自然要时时谨慎小心,以为天下百姓之表率才是。可他出了事,却保持着原样跑来以为凭证,开此先河,只怕天下百姓冬日里落了水,也不敢换衣暖身,头破血流也不敢止血,如此没等被告治了罪,原告倒是先去了。这天下法纪岂不是乱了。”

见绵乡伯父子被皇后拿话堵了嘴,圣上忙笑道:“梓童,他们与浩儿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倒是浩儿非要娶李淑婉为妻,事关两国大事,还请你帮着劝着些。另外,为着这亲事,他可是将绵乡伯父子二人打成这般模样,今日也该给他们一些公道。”

皇后一听怒斥杨浩道:“这几年看你也稳重了些,怎么行事还是如此不着调。去年非闹着让父亲去李秘书郎家提亲,今日又肖想绵乡伯的孙女李淑婉!你这不是想害父亲出尔反尔,惹人笑话,今日倒不如就请陛下赐婚于你与李家女,省得你整日拿婚事做文章!”

杨浩听了,知姐姐已经知道事情由来,便是她再不同意,此时却只能帮着自己,故也不多言。

圣上等人俱是大窘。皇后之话暗合了杨浩此前的话,且皇后此时明显不知李淑婉即是那李家女,又明显对这个爱惹事的弟弟恼了,只管怒气冲冲地让圣上给杨浩赐婚。

绵乡伯无法,只得道:“李秘书郎就是臣的长子,李淑婉便是他的次女!”

皇后明显愣住了,半天反应过来,怒道:“好你个绵乡伯,你以为本宫不知你统共就两个儿子,如此嫡长子李航已是世子,另还有个庶子却无什么功名,如今又怎会出了位做了官的长子?”

皇后奏道:“臣妾请圣上下旨治绵乡伯欺君之罪,他太过胆大包天,竟妄想拿民女充当贵女,企图漫天过海,欺骗圣上及天下臣民。”

绵乡伯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李达盛确是臣的长子,虽然他自愿放弃继承爵位,但其女儿却是真正的伯府小姐,还请圣上与娘娘明查。”

皇后笑道:“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如果他是你的庶长子,怎来放弃爵位一说,若他是你的嫡长子,本宫还请圣上治绵乡伯一个嫡长不分治家不严之罪!”

她又话锋一转,奏道:“陛下,这绵乡伯怕是有些老糊涂了,连自己的儿子到底有几个,谁嫡谁长都分不清,臣妾虽不懂朝堂之事,尚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朝廷上的事交由这等昏聩之人,不仅糟蹋了米禄亦是于国于民有害,还请陛下明示!”

圣上也是不满绵乡伯一连的处事,此时又被皇后捏着把柄,只得说道:“此事到底是何情况,你据实道来!”

绵乡伯只得将自己当年如何娶妻生子后又合离,续娶了现在的夫人,因长子自愿放弃爵位,故当日便为次子请封了世子,一一道来,又将李达盛所写放弃文书呈给圣上及皇后。

皇后看那文书签名指印及证人等俱全,倒是做不得假,手中茶碗便掷向了绵乡伯,绵乡伯不敢躲,淋了一身的茶汤子。

皇后冷笑:“如此说来,你这身伤真是被浩儿所打,倒是不冤了你!你家孙女既然是与浩儿订有婚约,那日却一声不吭献给了成王为媵,你乃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又没将杨家放在眼中,你自己倒是说该不该打?”

绵乡伯急忙解释道:“因李达盛未与臣住在一起,故臣并不知此事。况当日与他说时,他也不曾没提起此事,这如何怪得了臣!”

杨浩冷笑道:“他家倒想说,只是圣上一早就令人去宣了旨意,绵乡伯又令人团团守住,便是提出来了也不能上达天廷。此时你说他家没提,那你为何死死守着,不就是怕他家来我杨家求助?”

绵乡伯只得道:“这件事公道自在人心,臣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此事已经公示天下,知会了成王,出尔反尔怕是不妥。况且她虽是臣的孙女,其实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吏的女儿,到底是匹配不上杨世子的。”

皇后笑道:“匹不匹配暂且不提,只是臣妾倒是有些疑惑,按大齐朝例来的规矩,这和亲的媵妾皆是两位,而且臣妾也确实是按圣上旨意选了两位贵女,怎会多出一位来?且这多出的李淑婉竟未让臣妾亲自教导,此事实在是让人困惑。”

第一九六章 大家看戏

第一九六章 大家看戏

圣上大窘,当日拒绝了成王索要李淑妍,为了补偿才会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因自己的私心,也未与大臣商议,只是这绵乡伯却是知道的,怎也不提醒一句,他不由瞪了绵乡伯一眼,暗道可见绵乡伯果然是老昏聩了!

皇后见了,忙道:“这只怕又是绵乡伯为一已之私进的谗言,竟是坏了规矩,外人不知是绵乡伯做了小人,只道咱们大齐朝怕了北蛮,亦或者是安宁公主果是个扶不起的,竟要多陪嫁一个好争宠!既然如此倒是舍了李淑妍的好,就让三位公主在玉真山上祈福一年,到底是圣上的血脉,臣妾还不信了,三个公主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一个伯府小姐!”

一席话说的绵乡伯汗流浃背,只哀求圣上道:“此事已然成了这样,还请圣上为妍儿做主。”

就如杨浩早就视二丫为自己媳妇一样,圣上也将李淑妍视为囊中物,怎会割舍与他人,故他只得道:“此事虽然不合乎规矩,只两国相交贵在诚信,怎好反反复复?”

皇后笑道:“臣妾不懂朝政,只是绵乡伯父子已是打了主意要那李淑婉和亲,浩儿则因前头已经订下婚约不能放手,皆有私心,圣上若是一时难以定夺,倒是不如召见内阁大臣,一同商议。”

圣上想了想,便令人去宣大臣到御书房来议事,皇后不便留下,便要告辞。绵乡伯见事不可挡,又想到太子向来厌恶杨浩,且大臣面前他更不能偏袒杨浩,便道:“此事也该请太子殿下来才是。”

此事已然挑明,倒是不用避讳太子等人,且正好让他历练一下,圣上便着人去宣了他来。

一时众人都到齐了,看到绵乡伯父子正狼狈地跪在地上,杨浩倒是站在一边对恃着,都在心中暗自猜测。

圣上只道:当日选了三位媵妾,不合规矩,不知大臣们可有什么说法没有。

当日圣上选了三位陪嫁,让众人惊讶,只是因为圣旨已下,成王也早就知道了,众大臣多说无益。且绵乡伯自家情愿赔个孙女去,所以大家也就混着过去了。

但是今日却又来询问众人,怕是圣上要出尔反尔,君无戏言且关着两国之事,可就不好办了。所以那几位大臣,都沉默不语。太子虽知前因后果,此时却是不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