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听了又急忙向圣上道谢,圣上笑道:“不必如此生分,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我亦是真心疼爱于你,虽是内弟你我却情如父子,但凡是你想要的,朕必会尽量满足于你的。况且如今看你也要成家立业,我心慰矣!”

第二零三 狗血淋头

殿中几人其乐融融,二丫得了圣上亲口赐婚,心中也是高兴,只是听闻到圣上后来的言语,忍不住心中冷笑,好一个情如父子,却偷了妻弟的媳妇,好一个真心疼爱,却是意欲将杨浩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纨绔。二丫虽只心中嘲讽,面上却也是不自觉带了讥笑出来。

圣上正与杨浩笑谈自然没注意到,皇后却自在旁细瞧二丫的反应,二丫得了赐婚,高兴是自然的,虽然二丫面上的讥笑只是一闪而过,不过仍是被皇后瞧个正着。

杨浩已经在厚颜求圣上快快下旨,圣上被催不过,只得起身去了前朝,皇后等人忙相送出去。

二丫趁机抬头看了一眼圣上的真容,果然是相貌堂堂,龙章凤姿,因其身份高贵,自带着一种成熟稳重的男子汉气概,与他相比起来,身边的杨浩便显得青涩得多!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皇后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没了精神气再盘问二丫,反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倒是该将母亲请来,好好劝一劝。

杨浩便要亲自送二丫回去,皇后瞪了弟弟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

二丫快要走到宫门外时,借机质问杨浩:“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不堪?既品貌一般又无女子之才德?”

因为二丫本就在隔壁,杨浩声音又响亮,所以杨浩与皇后的对话,二丫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这却是皇后知事已成定局后耍的小计谋了。

杨浩没想到二丫会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又怕她会误会,忙陪笑道:“那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将一些事稍稍夸大了一点,你可别多想!”

二丫知道杨浩其实已经是实话实说了, 虽说是句句数落自己的不足之处,可那话里话外充溢着满满的宠溺,她又怎会听不出,此时不过是情人间一种变相的撒娇罢了。果然就见杨浩在那里陪着小心地解释,二丫不由娇嗔了他一眼,便上了马车。

杨浩见二丫忽然目光潋滟娇俏可人,一时身子便酥了半边,恨不得与她一同坐在马车上。可惜因有同行的宫人,杨浩只得爬上马,一路护送着二丫家去。

就在这个当口,皇后也正劝慰着母亲:“人虽非超群绝论,却也是上上等,只是门第低了些,不过忠义侯府已是富贵至极,倒也不必非要绵上添花寻个世家女,小门小户也自有她的好处。女儿看那李氏倒也是个有些见识的人,又是安分守时没什么大野心的,虽说也有些心机手段,却是一心倾慕浩儿的。只是要劳累母亲好好教导于她,只要本分地为浩儿守着这个家,也就算是不枉了浩儿对她的一番苦心。”

杨夫人此时便是不乐意,也只能默认了。一来这门亲事是老爷订下的,二来杨浩为这事差点与自己离了心,如今女儿也是赞同,兼于此前她也与李家小姐打过一次交道,印象倒也不是太坏,此时也只好由着儿子的心意了。

二丫回到家中才一个多时辰,赐婚圣旨便到了:兹闻秘书郎李达盛之女李淑婉,贤淑纯良,品貌出众,与忠义侯世子杨浩堪为天造地设之佳配,特为二人赐婚!

能得圣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这亲事便不会再生出什么问题了,李家人皆开心不已,纷纷打趣地恭贺二丫,二丫只是一脸羞涩地捧着圣旨。

杨浩在同一时间也接到了赐婚圣旨,他忙将圣旨放好,久久悬着的心也落在实处,又叫来空明道:“这亲事终于妥了,也该和绵乡伯好好算算这笔帐了,有胆子算计爷,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心里准备,叫齐人带好东西,去绵乡伯府。”

空明忙在府中召集了几十个汉子,拿着刀枪棍棒等浩浩荡荡地奔向绵乡伯府。

绵乡伯府的门子一看事情不妙,就要关门去禀报,杨浩等人早就眼疾手快地冲了进去,杨浩叫道:“给我狠狠地砸,如果有人敢上前阻拦,一并打了!”

杨府众人都嘻嘻哈哈地上前瞅着不顺眼的便给一下子,伯府下人早被杨浩的话吓住了也不敢出头阻拦,故杨府众人经过之处,竟无完整的桌椅摆设。

其他家人都忙忙屁滚尿流地向各自主人禀报。一时除了还卧病在床的绵乡伯以外,其他的伯府主子便都知道了,此时竟齐齐嘘了口气。

他们早就知道这杨浩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他终于来到府里捣乱了,时时悬在头上的那把刀便落了地。因为杨浩这人说来也有些意思,只要有人招惹了他,他总要立时就现报了回来,但是过后却不会再记仇。

所以自那日杨浩得知李淑婉做媵并打了伯爷父子起,伯府里就做好了准备等杨浩上门,那些值钱的贵重东西早就收入库中,只希望他砸了一气后消了气,此事便做罢,不要再惦记着帮李达盛争回世子之位。

杨浩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如何分不出真伪,不过他只是要出出气,反正只要他打入伯府,伯府的里子面子便都没了。

绵乡伯被杨浩打得确实有些狠,此时正躺在床上静养,闭眼思索这些时日里的所作所为,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听女人之言,让绵乡伯府丢人又失财。

正叹气中,便听到外面一片吵嚷声,接着隐隐听到儿子怒声喝斥道:“杨浩你不要欺人太甚,当日在圣上面前已将我父子二人打成重伤,今日竟然还敢上门讨要公道,如果你再敢如此无礼,本世子便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去告御状!”

绵乡伯不由大惊,急忙唤人来欲起身查看,却听房门被人踢开,杨浩端着个盆子进来对着他兜头倒了下来,却是一盆狗血。

杨浩看着血人一般的绵乡伯,冷冷地说道:“谁人不知绵乡伯为人最是谨慎小心,这段时日做出的事来却是让人费解,不知是老馈无用了,还是邪魔上身,今日我便做做好事,帮你驱驱邪!”

绵乡伯被那血腥味熏得几乎要昏了过去,指着杨浩哆嗦道:“你欺人太甚!”

“伯爷这话可是说反了!不说我曾是李淑妍的救命恩人,只说你明知我要与李家结亲,却还要如此算计着将他家之女陪嫁去北蛮,你这不是存心给我难堪!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爵位继承,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那李大人既然已经写下了不继承爵位的文书,自此两家便不再有瓜葛,若是你再不罢手,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处理的事情了。”

这时空明走进来笑道:“爷,能砸的都砸了,该泼的也都泼了!”

杨浩留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可别在惹到你杨爷的头上来。”说罢,便带着人离去了。

杨浩虽然没有打人,只是绵乡伯府的主院里的家什早就打得稀巴烂,便是大小主子的卧房也都被泼了狗血,美名其曰:帮着去去邪祟。

伯府虽然作了准备,且钱财上损失也不算太大,可是这家伙物件却得样样置办,而且房里床上如此污秽晦气,以后便是住着也心中不舒服,只能重新装修整治。

杨浩大闹绵乡伯府一事,不过才半天工夫,这京城便都传遍了,其实大家都在等着杨浩发威,果然杨浩没让大家伙失望,就唱了这出狗血驱邪的大戏。和亲前后一连串的事发生,本并就让世家轻看了绵乡伯府,此时更是拿这作了笑谈。

御史言官们也没歇着,接连上本弹劾绵乡伯,概括出来无非是:一、绵乡伯妄想以继室为嫡妻,并拿继妻之子作元配嫡长子,蒙骗了圣上及天下百姓,犯了欺君之罪;二、绵乡伯为压制其嫡长子,硬要让其嫡长子之女陪嫁北蛮,险些坏了大齐的规矩;三则是要正本清源,将世子之位还给元配嫡长子才是。

不看僧面看佛面,圣上道其家中事外人不宜多管,且当年绵乡伯上表请求册封李航为世子时,未提他是元配嫡子,故算不得欺君,另李达盛已经自愿放弃世子之位。至于和亲时所办的一些糊涂事,便罚绵乡伯三年的俸禄。

其实处罚还是太轻了,如果是别的勋贵,圣上便是不借机降了他的爵位,也要尽力将其官职尽量撸去,只罚俸三年真是不痛不痒的,这些世家谁靠俸禄过活,权力才是实打实的!

御史们虽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不过经此事绵乡伯老脸已是丢尽,也算是有些成效,再者圣上心中的小算盘,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只等以后李淑妍入宫,大家再睁大了眼寻机会罢了。

这次倒是难得没人对杨浩的行事指手画脚的,一则和亲一事,杨浩本就是受害者,也已被去了官职罚了俸银,二则至于那狗血之事,是他与绵乡伯府的私事,自然就没有人再提起。

绵乡伯见此对杨浩越发的恨在心中,只等孙女得了圣宠再生位皇子,以图后谋,到时再雪耻也不晚。又担心夜长楚多,倒是早早将伯爷之位让儿子袭了才是,只是此时正是风头浪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等此事告一段落再作图谋。

大多数人对于朝堂之事并不关注,倒是这让杨浩为之冲冠一怒的李淑婉更让大家感兴趣。

第二零四章 倾国倾城

该是何等的绝色,竟让杨浩自四五年前便盯上了。

那时李淑婉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片子,竟劳动小霸王亲自护送着去外地,还派了人贴身护着,这可不是一般地上了心的。如果不是容貌脱俗,哪里会勾得杨浩如此行事,要知道这杨浩自来是要强的人,如果没有顶好的,他定不会看在眼中,哪会如此殷勤。

后来李淑婉进了京城,杨浩又是鞍前马后地忙活,而且据说还为了她,将其房中大丫头都打发了出去,虚位以待。如此一来当年与庄简明关于郑氏之争,怕是另有隐情了。

要说杨浩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美貌的女子也见得多了,不提别人,便是李淑婉之从妹李淑妍就是京城诸人公认的才貌无双的第一人,却未曾听说杨浩对其另眼相待过,可见李淑妍比起李淑婉的美貌来,差得决不是一星半点的。

便是那北蛮的成王,当日也曾慕名求纳李淑妍,然而后来却阴差阳错地换成了李淑婉,没想到那成王并不恼,并且只认准了她,曾放言道“别说是拿李淑妍来换,便是用仙女来换李淑婉,本王也不会放手”的话,可见这李淑婉确实有天人之姿,可惜没想到杨浩为了美人,拼了命地去与成王争抢,成王这才不得不放手。

而圣上及皇后因李淑婉出身太低,本不想应下这门亲事,李淑婉只是去了皇宫一次,没想到这赐婚圣旨就立马下来了。圣上与娘娘可不是那只看人皮相的人,由此可见李淑婉不仅倾国倾城,而且才华品性亦是不俗,这大齐第一美人的桂冠与了她倒是实至名归。

圣上等人听说了,只道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笑过便放开手去。杨浩得知后,心中直乐,没想到二丫还能得个大齐第一美人的名头。李家众人则有些心虚,二丫也是臊得不行,顶着大齐第一美人的名头,以后都不敢出门见人,就怕别人见了自己的真实容貌会心中失望,希望这阵风早日过去。

也有些三姑六婆实在是好奇,憋着劲地打听这第一美人到底美成什么样子,可惜二丫到底出身低,并不曾出现在各位夫人面前,便是群芳宴上,当日不显山露水的一个丫头,谁会去细看,如此越发为二丫蒙上一层纱,更是成了迷。

因为二丫被传得艳天下,倒是引起一个人的好奇,不是别人,正是自小与就杨浩针锋相对的瑞王第五子,这五公子因为小时有一次进宫时走在杨浩的前边,而被杨浩打了一顿,自此二人便结下了仇。

如今听得杨浩就是娶得美娇妻,又听了李淑婉的一些传闻,他倒是对李淑婉貌若天仙深信不疑,因为他太了解杨浩了,如果不是京城第一人,杨浩真是不屑于去理会的。

他不由玩味地笑道:“有趣!杨浩一介武夫,如何能享用如此佳人!你处处压我一头,我便送你顶帽子如何?”

因五公子的心思,此后倒是引了一点事出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也有人想起李小姐与川阳侯府的诸位小姐交好,便也去打听了一番。二丫容貌也算是好的,却是远远达不到倾城倾国的地步,那些见过二丫的小姐们也不好直讲出来,只含含糊糊地说她确实长相清丽。

便如文人相轻一样,美人也是相轻的,谁会轻易承认别人比自己貌美,既然都说长相清丽,可见真是个美人了。

也有人知道李小姐与刘芳处的极好,逢着机会便套问芳姐儿。

芳姐儿心中自认二丫容貌确实不俗,只是在京城也就是个中上等,放眼整个大齐,这大齐第一美人的名号,确实是水份大了些。

偏那些人还不信,只道:这大齐第一美人儿不过是俗人口中的罢了,那些个风流文人们都赠她为“惊鸿仙子”,因为之前都不曾听说过李淑婉这号人,这说明她极遵守规矩,谨言慎行,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千金的行事呢。因为她轻易不出门,故杨浩等人定只是惊鸿一瞥之下惊了魂魄动了情意,故曰“惊鸿仙子”!

芳姐儿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竟是提前催动了生产,惊得众人手忙脚乱,幸好稳婆等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芳姐儿还算顺利地产下一子,让大家虚惊一场,只道:小公子也是好奇这惊鸿仙子,这才提前来到世上要见见姨母。

李母得了芳姐儿顺利产下一子的信儿,也很是高兴地念佛,这女子生产便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她又忙打点了礼物,令人送去刘府上道喜。

一时又忧愁道:“这洗三虽不用咱们去,却是要去喝满月酒的,本来还想打幅银项圈等送去,以咱们家的身份倒也使得,不过是费上十数两银罢了,如今既然与杨家做了亲,却是不好拿出手去,免得失了两家的颜面,少不得要打副金的,少则四五十两,多则七八十两银子,竟是咱们家半年的开销了。”

二丫忙劝道:“这些年刘府对咱们很是照顾,母亲也不也一直念叨刘府的恩情,如今好容易才有个机会表示一下,横竖不是月月如此,这银子该花还是得花的。”

“我如何不如?还不是想省些钱出来,好给你多陪送一些,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二丫心中一酸,嫁得不好是愁,嫁得好了也是愁,儿女是父母天生的债主,她忙笑道:“咱们家是什么家底,外人还能不知道?等侯府里的聘礼送来了,咱们拼装一下,再添些东西也就是了,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再说便是此时省出几十两银子来,也依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却又委屈了自己,倒是按咱们之前说好的陪嫁,反正女儿已经在皇后面前说了嫁妆的实数。”

李母道:“话虽如此说,能多一两的嫁妆就多一两,慢慢积攒着总是有些作用的。”

又过了二十多天,忠义侯便回到京城。杨夫人看着丈夫回来,又得知老太爷和老太太身体康健得很,倒是开心不已,因想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报怨儿子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只一意孤行。

忠义侯见妻子面有倦态,知道这段时间心里悬着事,日子过得不舒心,忙温言劝慰了几句,见妻子展露笑颜,这才正色道:“浩儿此次行事虽鲁莽了些,不过那绵乡伯也确是欺人太甚了些,若是不给他教训,以后别人都当我杨家是好欺负的。再者,李家丫头的亲事那时也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了,杨浩若是护不住她,却是不配作我杨家的儿郎。他可以没有建树,但是将妻子拱手相让,他的脸面也就不要要了只别在裤裆里算了。”

忠义侯又看着妻子笑道:“这儿女自有儿女福,咱们也老了,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过得去就行了,反正是浩儿自己看上的,由着他去吧。至于那李家丫头,你若是看不上她,等她嫁进来,你好好调教一下就是了。”

杨夫人早就知事已成定局,如今不过是对着丈夫抱怨几句,寻些安慰罢了,气已经撒了出来,便又问些老家的事,待听说公婆都喜欢自己的亲手做的衣裳jf ,脸上就有了喜色,连声道等浩儿成了亲,自己也要回老家尽尽孝心。

忠义侯这才放了心,其实他并不是没有门第之见。当年父亲进京后,为了让杨家也沾些世家贵气,这才上赶子地为自己求娶了出身世家名门的妻子。但是世家看不起武将的风俗由来已久,因为自己是真心爱慕娇妻,而妻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她是位正直本分品性纯良而又聪慧的人,所以经过十来年的磨合,二人终是琴瑟和谐。

忠义侯不想让儿子重复自己的老路,因为儿子未必会有自己的幸运,得遇一位品性纯良又耐得住寂寞的世家小姐,再者儿子既然有心心相印的人,他自是乐于成全,且李达盛为人不错,其女儿也差不到那里去,这夫妻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理不清这家务事。

杨浩拜见父亲时,心中还是有些打小鼓的,忠义侯看着儿子威严地说道:“这次你办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方法上有些欠缺,以后定要细细考虑周全了再行事。这次你祖父听说你要成家,心中甚慰,只说:以后成家就是大人了,不要一味胡闹,要做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堕了我杨家的威名。”

杨浩忙束手听了,见父亲确实未生气,便涎着脸求父亲尽快去李家下聘。忠义侯不由笑骂儿子没出息。

因为是御赐姻缘,所以纳采等很顺利是进行完,接着便是下聘。侯府世子的聘礼都是有例可循的,杨夫人自赐婚旨意下达后,便早早做了准备。

下聘那日,杨浩一身新装,满脸喜色地跟随父亲连同官媒一起亲自去下聘,杨家下人们也均穿着新衣,手捧担挑,鼓乐相随,五千两的聘金,一担聘饼,各色茶果糕点,并有金银首饰若干,绫罗绸缎等等,共一十八抬,排列成队地供人观看,一路来到李宅。

第二零五章 置办嫁妆

李家也是焕然一新,趁着众人忙成一团,杨浩悄悄跑去看二丫。却见二丫正拿着聘礼单子瞧,杨浩心中好奇,忙冲着万儿摆手,万儿也乐得成人之美,不由掩了口悄悄退了下去。

二丫正全神看着单子,倒是未发觉。她心中暗暗估算着聘礼价值,聘金并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折成现银应下不了一万两。依着京城里嫁女的规矩,为表示自家养得起女儿,并不是卖女求财,多是将聘礼重新拾掇了,另添些这金银等物,再加上压箱银子并田地铺子,嫁妆基本上就比聘礼翻了一倍,另外家具都还不算在内。

而自己又比别人不同,因为杨浩身为侯府世子,自己嫁去便是世子夫人。世子是依例出的聘礼,而女家多为了表示自己女儿并不是高攀,必会准备更多的嫁妆。几年前李淑媛嫁给平原侯世子便是个例子。当日平原侯世子的聘礼不会比杨家的多,但是李淑媛的嫁妆可真是十里红妆,据她所知怕是有五六万之资。

这世子娶亲可是不多见,到时必是人人争相来观礼的,真是寒碜的很,也是不太好看相,不过加上这些聘礼总比自家只干巴巴地嫁妆要好看的多,二丫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杨浩早在一边看她只管指着金银之物,口内念念有词,眉头惆怅,不由奇怪地问道:“这聘礼是照着世子的身份送来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二丫乍听杨浩的声音,吃了一惊,想到自己在这里算计金银之物,定是被他看在眼中,不由有些窘迫,再想此时二人已是未婚夫妻,却是不该再见面的,一时又羞又窘。

杨浩见二丫神情忸怩,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着悄悄看她一眼的,没想到就登堂入室了,为了掩饰他自二丫手中接过嫁妆单子,看了看,道:“这都是照着规矩置办的,我母亲等人又细看了几次,那聘礼送来前也是查看核对过的,应不会出错吧。”

二丫忙笑道:“办得极妥当,我只是随意看看罢了。”

杨浩不信,二丫只得实话实说:“记得前几年平原侯世子娶亲时,可谓是十里红妆,气派极了。当日我父母是以我家的身份地位,来为我置办嫁妆的,便是想到以后会高攀到侯府,也是无力置办,所以到时嫁妆方面怕是有些不好看,你也要心里面作些准备,幸好这京城人家都知道我家的老底,想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杨浩只顾着高兴得娶佳人,倒是没想到这嫁妆的事,如今见二丫因为嫁妆的事愁成这个样子,他自动想了一下当天如果李家只凑个十多台嫁妆,自己面上确实也不好看,二丫此后也定会被人嘲笑。

虽然他手中没钱,但是侯府里的财物还是很富裕的。况且当年他还曾放言要为二丫置办十里红妆呢,没想到如今一高兴竟是忘了个精光,倒象是哄骗她似的!

于是杨浩忙笑着安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了,我回去看看,给你弄些来,怎么着也不能比当年的绵乡伯府大小姐的差。”

二丫不过是想让杨家提前作好准备,免得到时心理接受不来,杨浩如此一说,倒象是自己逼着他拿侯府财物往自己脸上贴金似的,忙拉着杨浩的衣角,阻拦道:“快别这样,这算什么事,哪里还有让男家出嫁妆的理,到时我如何在人前立足!”

杨浩却趁势握着二丫如玉的小手,笑道:“反正都是抬到侯府里,不过是暂时拿出来见见日头,充点门面罢了,只要你人到了府中,这钱财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我当年可是说了,要为你办成个十里红妆。”

二丫没想到杨浩竟还记得他那年说过的话,当日她只当是他一句戏言,又看着自己的手被杨浩的大手紧紧握着,不由脸面发烫,忙挣脱开来,红着脸唤着万儿进来。

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事实面前,不得不人穷志短,二丫又低声说道:“也罢,我就暂且借用一下,充充门面,免得两家面上都不好看。等观礼过后,就立马还回去。”

杨浩觉得反正不过是出左手入右手的事,侯府若是没有就罢了,既然不差这点钱,皆大欢喜当然是最好了。

前面院里,两家人又商议成亲的日期,杨家已让人看了日子,此后几个月倒都有好日子,最终将日子定在两个月后,两家便开始忙活着娶亲的事来。

杨浩忙将李家家底薄、置办不出世家女子那样的嫁妆之事告诉父亲,又出主意说为了两家面上好看,不如就将库里闲着的物件暂搬过去充充脸面!

忠义侯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家还能贪图她家的嫁妆?他家什么情况,谁还不知道,做什么倒来倒去的,麻烦不说,外人看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假了!”

杨浩陪笑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毕竟是侯府世子娶亲,到时免不了众人来观礼,二丫的嫁妆太少了,咱们府上也没光彩,这知道是一回事,当时看到又是一回事。这么多年统计才几个世子娶亲,前几年平原侯世子迎娶绵乡伯府的大小姐时,可是十里红妆,二丫如何能让人比了下去。”

杨家世代是镇守边关,家财亦是颇丰,所以忠义侯对于钱财并不是很看重,再加上他常年在外,家中一切均是妻子一手打理,所以对于女子嫁妆的重要也不是很了解。此时见儿子又特意提了绵乡伯府,以为他还与伯府憋气呢,便出口教训儿子了几句,便将此事交于妻子处理。

杨夫人听儿子一番暂借的言论,不由气笑:“这嫁妆还是能暂借的?你可知道这嫁妆可是要呈示给人看的,一旦写成单子咱们收了下,就是板上订钉的事,便是新娘子的私产,这以后夫家是轻易不能动得的。不是她说不要,咱们就真能收回的。”

杨浩倒是知道些嫁妆的事情,忙劝道:“到时她只按着七品嫡女的身份准备嫁妆,便是将聘礼全部都陪送过来,也没多少,这以后让她如何在那些世家夫人小姐面前抬头,况且咱们府上也不好看!再说了,您二老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家财可不都是我的,便是那嫁妆将来也是要传给子孙的。”

杨夫人不由气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如果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哪用得着你来操心女家的嫁妆,如今倒好,人还没进门呢,家产倒是先分了去。”

见母亲松了口,杨浩心中却没有太高兴。他心道,果然不是自己挣的银子,这花起来就不顺心,自己这个亲儿子倒也罢了,二丫却是免不了心虚,便是那嫁妆将来不收回到库里,怕是她也不会去动分文的。俗语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以后自己可得好好当差,媳妇花丈夫的钱倒是天经地义的。

忠义侯只要不少了他每日的酒肉,不短了他手下老兵的使用,这银子的事就由得她母子二人倒腾。这些年府里的收入很是可观,有圣上的赏赐,有忠义侯夫妻的俸禄,还有庄子里的收成,府里主子少,用钱的地方也少,故府里很是殷实。

这压箱底的银子倒是有了,古玩器具库里也是堆放了不少,珠宝首饰也陆续地置办起来,绫罗绸缎也一一买齐,杨浩手中倒是有个小庄子,李家也在柳州城陪送二百亩良田,倒也勉强过得去。

不过杨浩存心要让二丫压那李淑媛一头,便想再多些田地,此时在京城外却是一时不好买,去外地也没那个时间,杨浩便打起自家庄子的主意来,可惜杨家的田庄,多为当年先皇所赐的职田,只能耕种却不能买卖,无论如何也不能作为陪嫁的,其他的一些庄子,由来已久,人人皆知是杨家的产业,也不好拿来充当嫁妆。

杨夫人看着儿子有些焦头烂额的,不由心疼道:“我的陪嫁里倒是有几个小庄子,不如就拿出来,作她的陪嫁吧。”

杨浩刚要反对,忠义侯已经说道:“不可!我杨家娶新人哪能用媳妇的嫁妆,你倒是心疼儿媳却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宁愿多出些银子,也不能动你的嫁妆。”

杨夫人嗔道:“什么你的我的,莫非这嫁妆才是我的,这府里的银子便没我的份了。多花出的银子难道不是我的吗,况且短时间内未必能买倒合适的!不论是我的嫁妆还是府里的,以后不都得是杨家子孙的吗,不过是提前 给了他们而已。”

忠义侯陪笑道:“自然都是夫人,只是那庄子都知是你的陪嫁,拿出去也不像,倒让人以为咱们家穷得要用夫人的嫁妆娶媳妇呢。”

“这倒不防,我这些年曾在那几个陪嫁的庄子旁新添了几个小庄子,就拿出那几个小庄子就是了。”

杨浩见母亲主意已定,忙笑着上前来奉承母亲,杨夫人恨道:“真是有奶便是娘,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娶了媳妇忘了娘!”

因为婚期比较紧,所以原本应是女家做家具也都由忠义侯府来办了。杨浩借着去问二丫对房中布置的喜好,将嫁妆一事都告诉了二丫,二丫心中感激杨家二老的通情达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二人。

玉真观中的公主们早就过厌了观中枯燥的清修生活,借着要喝舅舅喜酒的由头,便上表要求回宫。

第二零六章 拜堂成亲

当日大家都知道所谓公主出家修行不过是因为年幼,怕成王求亲,这才不得已为之,如今和亲事了,自然就可以回归红尘了。

圣上与皇后等人也心疼女儿,于是钦天监也适时进言:今年的灾难已是过去,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再祈福下去,却又要折了百姓的福分。公主们便顺利回了皇宫。

只是李淑妍却不得不在观中修行满一年,因为当日圣上亲自说了因为她的八字于国于民有利,这才强行拒绝了成王的索要,如今倒不好与公主们一同下山。

圣上也怜惜她在山上清修太苦,不仅派人对观中主持说请,道她是贵女不必遵守观中的清规戒律,只要早晚为民祈福即可,还让绵乡伯府又送了些她用惯了的丫头嬷嬷上去。

因为杨家治军严格,圣上因嫌他们会碍了自己的事,便借口公主已回宫,便不用再劳动杨家军,趁机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为他以后上山与淑妍相会创造条件。

罗嬷嬷不得不再次上山伺候李淑妍。随着府里的人上山,李淑妍也知道了山下发生的一切。她不由怀疑,自己穿越一次难道只是一个女配,只是为了见证一个古代女子麻雀变凤凰的历程,只是这段历史的一个匆匆的过客?

怨不得她这样想,这大齐朝的门第观念还是很森严的,而李淑婉的事情太过神奇了, 不过是个乡下丫头,也见过她几次,皆是平平无奇,如果没有开金手指,怎会让那霸王杨浩不顾一切地从成王手中夺得她,如今还一跃而上成了世子夫人。

李淑妍有些拿不准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说她真的没了记忆,没得一点先机,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能走到这一步真是上天莫大的眷顾;如果说她还记得前世的事,却不见她趋吉避凶,疏远杨浩,行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能说李淑婉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李淑妍坚信: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她只要活出自我就好。

偏又有人多嘴,将杨浩后来大闹绵乡伯府的的事情也一一说给了李淑妍,李淑妍听说不独祖父卧室便是自己的房中也被杨浩泼了狗血,而满京城的人却无一人说其行为不对,她不由喃喃道:“在这没有人权的时代,权力果然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杨浩见公主们下了山,脑瓜子灵光一闪,最近忙得昏了头,竟是忘了圣上他们了。杨浩忙进宫去求见了圣上,明里暗里示意自己就要成亲了,作为姐夫也要表示一二的。

圣上就不明白了,这些年杨浩怎么就这么看重这些黄白之物,果然娶妻得娶贤,杨浩寻了小户女,也跟着变得小家子气了。他便是不来,到时自己也会照例赏些东西的。

不过杨浩既然能拉下脸来求,圣上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除了例行赏赐外,圣上又格外赐下一大堆的东西。皇后及太子公主等也纷纷以金银珠宝等表示了他们的恭贺之情。杨浩满载而归,笑得合不拢嘴。

成亲之日来临前的几日,大丫夫妻带着儿子小虎子也及时赶来。李家此时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大丫拉着出落得花骨朵似的妹妹,直道:缘分果是天注定!当年再也想不到,妹妹会真嫁给杨浩为妻。

虽然这几年时常有些书信来往,大丫也一直都道自己过得很好,二丫也知前世姐姐过得幸福,果然这些日子里,姐姐话里笑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冯长富笑道:“本来该早就动身的,不过那里才发现你姐姐又有了身孕,头三个月不敢上路,所以这拖到现在。”

李家众人自是高兴万分,一边又小心地照顾着大丫,大丫笑道:“我这胎稳得很,偏他不放心,生生拖到现在。”

众人忙道还是小心些好,二丫一边哄着小虎子,一边羡慕地看着姐姐的肚子,此生她也定会做母亲的。

杨浩听说了李大丫夫妻来了,便抽空也来看望。杨浩五官端正,又一身世子服饰,三分的人才都能趁出八分的相貌来,李大丫夫妻不由唏嘘,几年不见,杨浩越发的器宇轩昂,英俊潇洒。

杨浩也不见外,只对着他二人叫道姐姐姐夫,冯长富本来还有些胆怯,见杨浩如此,不免也拿出姐夫的款儿来,见杨浩并无不悦,不由暗自点头,又想到堂堂侯府世子也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心中万分得意。

迎亲之日终是到了,李母谆谆告诫女儿,以后嫁入侯府一定要孝敬公婆敬重夫君,行事循规蹈矩,不可再如在家一样毫无拘束。二丫忙一一应下,也劝母亲等人不必伤感,横竖都在京城,以后想见也能见得到。

李母又吭吭哧哧地说了几句闲话, 二丫便明白了母亲想要说什么了,她已经不记得前世母亲是如何教导自己的,现在面对面地听母亲教导自己房中事,实在是让人面红心跳,羞涩难当。

李母吭哧了一会,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四五六来,便扔下一个小册子,留下一句话便溜了:“明日洞房时,姑爷要怎样,你就怎样,女人都是那样过来的。”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喜娘来给二丫开脸,二丫只坐着任人打扮。当二丫穿着世子夫人特有的服冠时,众人都惊呆了,这哪里还有那个乡下丫头的半点影子,端的天生便自带一种贵气!果然是人靠衣装了。

此时京城众人见到自李家抬出的嫁妆,也是个个都惊呆了。

第一抬嫁妆是圣上及娘娘赏赐的金玉如意及名贵古玩字画等,难得这个体面,却也是众人早就想到的。往后则依次是金银玉首饰,绫罗绸缎,皮毛衣裳,丝绸被褥,抬抬都塞得满满当当的。接着便是代表了田庄地亩的捧盒,却是六个庄子,二十顷地,再后面则是药材家具摆设等,整整七十二抬嫁妆。

有些人便默默在心中估算,虽然一般的世家女也会置办七十二抬嫁妆,却不如此实诚,而今日李家可是抬抬皆是满当当,怕是没个七八万两是办不下来的,更逞论那些古字画可是不可估价的,而且压箱底的银子还没展现出来呢。

李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虽说是绵乡伯府的嫡长子,却不能自那府里得一分一毫,所以便是他全家都自卖自身,也未必会凑够七八千两的银子,这显见得是忠义侯府给置办的。

不管是谁给置办下去的,如今作为嫁妆,便只能是属于李淑婉的私产,也就是说这次忠义侯府只给世子夫人添妆便不下十万两,要知道前几年绵乡伯府的大小姐出嫁为世子夫人时,七八万两的嫁妆已是贵女中顶尖的了。众人越发的心痒难耐,这李淑婉该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得杨家如此对待。

杨浩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崭新的世子礼服,系一朵大红花,满脸带笑地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去李家迎娶,直到今日京城诸人才发现,当年人人闻之色变的“京城小霸王”,竟已经长成一位英俊贵气的翩翩少年儿郎!

因为是嫁给相悦之人,二丫心中是喜悦的,可是当母亲帮她盖上红盖头,想到自己以后就要离开父母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想起前世的种种,想到今生终于可以一家人都能平安幸福,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李母见女儿流了泪也忍不住落了泪,虽然女儿自言她曾活过一世,然在她眼中她只是自己疼在心坎里的二女儿,前些年刚嫁了长女,如今又嫁了二丫,孩子们长在了都要飞走了,这其中的失落伤感,只有做过母亲的才能理解。

刘夫人作为全福太太,忙劝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二丫头以后定是子孙满堂喜乐一生的,瞧,咱们都该高兴的。”

李母忙擦了眼泪,强笑道:“我也是高兴的,不知怎么泪就下来了!”

喜娘们忙一通恭维,这才扶着二丫向外走去,因为三丫年纪太小,二丫又无兄长,只得由个壮实的喜娘背着送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