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媛端庄柔顺,只可惜自己的良人心里只有别人,前世里幸好有杨家这门亲事,倒是让她尚能保有正室该有的脸面,前世李淑媛对二丫倒也是颇多照顾。

可惜二丫越是与杨浩感情深厚,就越心疼他前世被李淑妍那样对待,而锦乡伯府从杨浩那里得到了好处,却不能好好管教女儿,连带着对李淑媛的那点姐妹之情也消失了。

今生两家人已经闹成这样,最好是形同陌路,如今看她竟然在众人利用女儿欣儿如此行事,难道还想借此修复两家的关系,不提两家的恩怨,二丫又怎么会再给他们借杨家权势的机会。

二丫虽脑中闪过很多思绪,却不过是电石火光之间,她已经满面笑容地蹲下身来,看着欣儿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姐,竟是长得如此俊俏!”

欣儿虽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却也知道面前的这位夫人正夸自己呢,不由羞涩地看了看母亲,早就把母亲嘱咐的话给忘了。

二丫自万儿手中接过几个花样的小金锞子,递给欣儿笑道:“拿着玩吧,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得好好跟着母亲,要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欣儿听说要抢走自己,急忙跑回母亲身旁躲着,李淑媛见此眼神一暗,看来这位堂妹也不是好相与的,以后是指望不上忠义侯府了。

二丫见状,便也直起了身,脸上神情不变,仍是微笑着。定城伯夫人和襄阳伯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俱都放了心。

齐语彤见此忙笑道:“李妹妹是初次来,怕是这里好些夫人不认得,我给你介绍一下。”

二丫随着齐语彤一一与众人见礼,等介绍到锦乡伯府的世子夫人及其女儿时,二丫亦是如初次相见一般微笑致意,与对待其他诸人相同。

徐氏细细打量着二丫,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二丫,她心中不由感叹,果真是血统的原因不成,明明是个乡下丫头,可此时任谁不说她是位世家女的范儿呢。其实二丫也不真是如众人看到的那样,天生带着一种世家女的风范,一来是她前世的经历,二来这嫁入杨家这段时日,受杨夫人的熏陶也是有些成果的,再者则是,二丫身后有杨浩的宠溺做后盾,这给她了莫大的信心。

徐氏也想到再怎么说也是血亲,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二丫的美满姻缘,之前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而且高嫁的女子不能没有娘家,锦乡伯府比起只是七品官的家世来说要好得多。而锦乡伯府则得个忠义侯府的姻亲,守望相助,倒是双赢的选择。

刚才二丫没有接下那句姨母,也算是长了面子,她若是个聪明的,便该接下伯府和解的好意。徐氏笑道:“早就听我们爷提起他还有位娴雅的侄女来,今日一见果然是出色。刚才看到欣儿跑去寻她姨母,血脉相连这句话果真是不假。”

襄阳伯夫人已经笑了:“碰到那种拿侄女替亲女做妾的叔叔,还是不出色的好!得亏不成了,要不然这孩子可到哪里认姨母呢。”

徐氏忍无可忍,道:“这是我们自家人在说话,何须外人在此聒噪。”

襄阳伯夫人哼了一声,她如何不知自己此时有些太过尖酸了,可是女儿是娘的心头肉,这口怨气可不得有机会就要吐一吐。

二丫恍似未听到徐氏等人说的是什么,只含笑将目光转向下一位夫人那里。

齐语彤暗叹一口气,这锦乡伯府在和亲的事上,确实做的不地道,幸亏李淑婉度量大,还能给个笑脸,虽说有无视长辈之嫌,却也无法让人挑出个错来。于是她便又接着介绍起来。

等介绍到李淑媛时,李淑媛笑道:“这么大的小孩子就爱走动说话,可知有惊扰?”

二丫淡然道:“无妨!”便又与众位夫人客气几句,楚玉已经命人来请二丫相聚,二丫忙道失礼便去了楚玉的院子。

诸位夫人看二丫走远,不由相互笑看一眼,暗暗赞叹。二丫此次的表现并不出彩,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出错罢了。但对于一个刚自小户嫁入侯府的二丫来说属实难得,虽然对待亲婶母和堂姐只淡淡的,不过以当日被算计之事,她还能维持大礼上不错,虽视她们如路人也已经算是够大度的了,倒是伯府里人被亲侄女生生忽略了,也够丢人的。

说起来锦乡伯府那次做事真的太昏了头。虽然赐婚圣旨是说的锦乡伯之孙女,但当日杨家提亲时,李淑婉只是个七品官之女,并没沾上锦乡伯府的光,虽是如此,这亲事成了,李淑婉却不能不认锦乡伯这个祖父,白得一个侯世子为孙女婿,倒是锦乡伯府赚了。

但伯府里却集体昏了头,偏要去算计她。对于伯爷来说,暂不提朝堂之事,就说哪个孙女都是他的骨肉,他舍出一个庶孙女又如何,却偏心至此。至于伯夫人及世子夫妇来说,李达盛不说他写下放弃承爵的文书,就看他都凭自己本事做了官好几年了,却不提自己伯府嫡长子的事,可见他是真的放弃了,偏旁观者清局内者迷,还要上前去撩拨,现在好了,好好一门亲就如此毁了。

若是李淑婉不得宠也就罢了,现如今都知她有些手段,杨浩早就被她给降服了,再看她今日的佩饰,都是上品,如今拿钱都未必买得来,她的娘家是个什么样子,自然是她得了婆婆的欢心。

这锦乡伯一家子算是短视的厉害,以后他家的儿女嫁娶怕是不这容易。至于李淑妍,有贤德的皇后娘娘在,未必真有大造化。

二丫不知厅中众人打定主意要疏远锦乡伯府一家,她刚到楚玉院里,就被热情的芳姐儿挽了手迎进去了。

二人半年未见,一个已生下孩子,一个已高嫁为世子夫人,但二人的友谊却是毫不受其影响。

楚玉也已经站起来迎客,刘夫人嗔着女儿道:“看你,如今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性子还是如此,看你二丫妹妹,这才嫁过去多长时间,看着比你稳重多了。”

李母高兴地看着女儿,笑道:“我看芳姐儿就很好,不过是她姐妹二人乍一相逢太高兴了,再都说了这里又没外人,由着她们年轻人闹去吧。”

芳姐儿已经推着二丫笑道:“快看看我儿子山哥儿去,见面礼可不许少了。”

二丫早就看到她儿子,此时细细看着长得倒是很是象芳姐儿,忙一边恭喜一边把礼事送上。

大家安顿下来,彼此叙话。刘夫人与李母看着二丫面色红润神情愉悦,便知她婚后生活很是幸福,便把时间都让给她们年轻人,只二人说些家务事罢了。

芳姐儿的性子仍是不变,倒是二丫则稳重了很多,已隐隐有贵夫人的风范了。楚玉如今也要马上出嫁了,听她二人絮叨着新家的事,也乐得取出经验。

房内主子们说话,房外的相识的丫头婆子也轻松地聊着天儿。

万儿见芳姐儿的贴身丫头全儿已经上了头,可不知她是收了房了,还是陪了小子,也不敢随意恭喜,全儿倒是看出她的疑惑来,便主动说:因为小姐怀孕生子,顾不上照顾姑爷,便做主让她做了屋里人,只等将来她生下一男半女再抬作姨娘。

万儿知道这是陪嫁丫头的最常见的出路,便忙恭喜她,又有些担心她会与芳姐儿生隙。

全儿也是个明眼人,笑道:“小姐对我一向很好,我自然知本分。且说了,小姐与姑爷感情好着呢,只要小姐好,我自然差不了,这轻重我还拿得清。”又悄声道:“怕是姐姐将来也会如此,倒是拿得住,靠着小姐才得保得一生平安,她们二人也都不是狠心人。”

万儿心中早就拿了主意,听了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二丫早就看到全儿做了妇人打扮,虽说她只是个丫头,因常来常往,也是混得熟了,倒是不好不赏。瞅着空子小声问道芳姐儿,才知原是做了屋里人,她看着芳姐儿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有些吃惊,在她眼中芳姐儿也算是个明快人,且夫妻感情甚笃,怎么也会弄个人来碍眼。

芳姐儿看她的样子倒是笑了:“大家子都是如此,我自怀孕至现在一心只挂着儿子,未免就疏于照顾他,全儿又是个忠心安分的,将来也是个臂膀,何必便宜了别人。你也不必如此讶异,我们是做主子的,不必跟奴婢们一针一眼地计较。”

第二一八章 贼心不死

大户人家都是重视元配嫡妻的,妾室说的好听些也就是个奴婢,不好听便不过是个玩意,所以在一些主母眼中算不得什么,故芳姐儿有此一说,然看到二丫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心内倒是暗自为她叹气,侯府世子还能抬个侧夫人,怕是忠义侯府也太平不了,也不知二丫是否受得了。

二丫并没有告诉芳姐儿杨浩曾承诺不纳妾,她倒不担心人心易变,只是显得自己妒忌成性,再者世家子喊出不纳妾来,总是有些堕了男人面子。她也是世家里生活过的,知道芳姐儿与夫婿恩爱是真,不在意全儿为通房也是真,便不再提起这个话头,又照例赏了全儿件首饰,算是相贺。

不多时,喜宴开始,二丫做为世子夫人自然要在主院,李母没有品级,倒是齐语彤考虑到忠义侯府的如日中天,不肯让李母失了面子,便做为刘府亲戚安排在自家没有品级的至亲内眷中,又暗暗嘱咐人了要多多关照着。

二丫见此也放了心,便去了主院。其实大家倒不在乎吃,关键是凑在一起说说话,这次齐语彤多了个心眼,分别把那定城伯襄阳伯夫人与锦乡伯世子夫人等安排在一同的席面上,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开心,只是锦乡伯世子夫人徐氏心中有鬼,总疑心众人在笑话自家,这顿饭便吃得不痛快。

如此热热闹闹一天,二丫见母亲随着刘夫人的车回去了,又与芳姐儿约好时常互通消息,这才准备回家。此时倒是有个小插曲,二丫临走时无意中看到一个熟人,随锦乡伯世子夫子出门的一位粗使丫头翠儿,也就是前世的赵仁家的。

二丫有些踌躇,前世翠儿跟着自己来到侯府,为人本分老实,相貌不出众,也没抬为妾,只嫁了个奴仆,对自己一向忠心,今日见了,却无法开口向伯府索要,况且她是伯府的家生子,前后牵拌着好些家人,前世自己是她的主子,主仆二人十几年的情份,今生却是无缘了。

想她前世也是夫妻恩爱,今生没了自己作桥梁,二人自然不会再有交集,也不知她的命运最终会如何。就如眼前的万儿,如果没有自己投奔刘府,她应是在刘府嫁人生子,而如今却是跟前着自己来到忠义侯府,也不知将来造化如何。

二丫回到府里,先去向婆婆问安,说了说喜宴的事,其实只是在主人家满脸喜气说些恭维的话,再就不要吃相太难看,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杨夫人略听了听,便放开手去。

接下来的时日,大家都似憋得狠了似的,赶着堆地娶妻嫁女,杨夫人指点着二丫如何送礼,不过大多只是礼到了,偶尔有些亲近些的才会让二丫去吃喜宴。

二丫虽忙忙碌碌,不过当日芳姐儿让全儿做通房一事,还是对她有些影响。毕竟那日万儿也看到全儿,二人还一处说过很长时间的话,这让二丫有些不放心。万儿不想做妾,这是最好的了,如果她真这种想法,也不能说她不忠心,毕竟陪嫁的丫头大多是给了姑爷,偏自己又只有她这一个陪嫁丫头,不过她不会放任她有这种想法的。

二丫自喜宴归来后,便留心观察万儿,这不能怪她小人之心,这是夫婿,关系再好的姐妹也不能分享。结果让她很是满意,万儿倒是认真做事,但凡杨浩在,她总是早早就避了出去,对杨浩只有恭敬,并不热切。

二丫便在与万儿相处时,便慢慢透出等自己在府里站稳了脚,就要为其物色夫婿人选。

万儿虽害羞却也明示了她是开心期待的,有了这个信息,主仆二人倒是都松了口气,谁也不想破坏这几年的主仆情份。

其实二丫是看中杨华的,这几年他二人每每见面倒有些欢喜冤家的意味,不过杨华已是朝廷命官虽说只是个小吏。一次趁着二人**歇息之时,她暗暗向杨浩打探杨华的情况。

杨浩得知二丫想说合他二人,说道:“杨华就不要想了。他父母虽是杨家老仆,不过杨华自小就不是奴籍,虽然天天叫我爷,却是玩伴,如今他又做了官,母亲早就把他一家的奴籍消了,他**也已给他看好了媳妇!”

二丫暗悔自己说晚了,要不然也可以放了万儿出去,到时成了官家太太,也不枉二人主仆一场,如此只能再看别人了。

杨浩又道:“你一个刚嫁的小媳妇懂得什么做媒,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免得嫁出去,你手头没人使唤。”

二丫白了他一眼:“女孩子也就那几年如花的年纪,我怕耽搁久了,误了她的好年华,她又比我大一岁。”

杨浩不信,一个翻身趴在二丫身上笑道:“说别人醋坛子,得说你是醋缸,你才嫁进来几个月,就这么急着把陪嫁丫头打发了,还不知别人该如何编排你呢,放一段时间再说吧。看来是我不够用功,闲得你无事瞎琢磨,要不就是不相信我的话,,该罚。”

二丫阻拦着他动手动脚一边辩解道:“我没不相信你,又不是立马把她嫁了,不过是提前打听着罢了,免得好的被别人挑走了,先订下,过一两年再嫁…好了,快睡吧,今天晚上也够了!”

杨浩本怜惜二丫身子受不住,只是要逗逗她,哪知二丫挣扎推拒,竟是更有情趣与平日大不相同,越发的兴奋,便要再战。二丫忙拉着他说道:“正好你最近也没有什么差事,就在外院留意着些,看有没有好的!”

杨浩不悦:“我一个堂堂世子爷,竟要帮个丫头说亲,难道没有差事,在你眼中就如此没有地位?”

二丫见他一幅委屈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杨浩趁机攻城略地,一时缠绵起来。

第二日被罚了的二丫面容红润,借着机会把万儿叫来,询问她可有中意的人。万儿红着脸摇头,只说一切都说小姐的。

二丫笑道:“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我可不敢随意为你做主。不过咱们到底是来府里时日太短,也不知谁好谁坏的,这事我已经告诉公子,你嫁到外面去或者嫁在家里都使得,反正有侯府给你撑腰呢!”

万儿想了一回,笑道:“奴婢在小姐面前也就直言了吧,放出去为良民,自然是好的!只是奴婢出去了也未必能嫁到好人家,毕竟是奴仆出身。当日奴婢就说了,要给小姐当管家娘子,如今小姐在府里还没掌事,奴婢也不放心离去,倒不如就嫁给这府里的人,又知根知底,且有小姐在,他也不敢欺负了我。等将来有了孩子,就让他陪着小公子玩耍,现就有杨华等人的例子比着,奴婢既不辜负了小姐,儿子又有与小公子的情分在内,将来说不得也能做个官,便是不为官,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主意倒是不差,二丫笑道:“亏你想得远,也不怕羞,这还没嫁人呢,就想到儿孙上面去了。”

万儿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时小姐生上十个八个的,奴婢的儿子可就是有十个八个的主子照着,还怕以后过不好吗?”

虽然杨浩答应帮着留意,不过他说的也对,自己刚嫁到来,就要打发丫头出嫁,人都没认全呢,如何挑好的来,且刚和婆婆关系融洽些,也不宜节外生枝,只得寻个时机才行。

就在二丫偷摸要做媒时,锦乡伯府又成了京城的热点话题。

当日世子夫人徐氏回府后,把二丫无视她的事情,告诉了公婆及丈夫。

锦乡伯爷冷笑:“一个黄毛丫头,以为嫁入高门就了不起了,等杨浩兴趣过了,有得她哭的,到时也别怪伯府不帮她。”

不过因为除了二丫及那定城伯府等对锦乡伯府不客气,其他各府还是给他家留有余地的,所以锦乡伯府里的人也开始出来交际。

因为礼貌使然,因不知李淑妍将来的造化如何,大家都还是很客气的,还有些自以为聪明看到李淑妍潜力的人家,上赶着恭维伯府,一时倒让锦乡伯一家有些忘了半年前的不堪往事。

随着京城各家办喜事,百姓的春收倒也收了点粮食,一时京城里气氛很好,锦乡伯爷便又动了心思。

杨浩这个孙女婿就不要指望了,李淑婉这个孙女,他是领教过的,不是可让人随意拿捏的,与忠义侯府结两姓之好守望相助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当日杨浩加诸于伯府的耻辱必要报复过来。

如今只能指望孙女李淑妍。据说圣上近期每月都要去山上看望孙女,看来一年期满,就是孙女进宫之时,伯爷孙女的名头,不如伯爷嫡女身份的尊贵,这伯爷之位本来就是要传给李航的,为免夜长梦多,倒是趁着这个喜庆气氛,把爵位让给儿子承了。

伯爷想好后,立马写了折子递了上去。圣上见了龙颜大悦,这锦乡伯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言官们一见也乐坏了,前段时间刚平息下来,锦乡伯又撞了进来,如此急不可耐地把爵位传给世子,要是别人怎么不等上三两年再行事,如今看来他还真打着让孙女进宫的想法,如今前朝后宫俱都风平浪静,为国为民,都不希望有人来打破这个平静,众人岂会让他如愿。

第二一九章再无瓜葛

锦乡伯本就是被圣上罚了的,就该老老实实在家里思过,没想到这还没半年呢,就又跳出来了,生怕别人忘了他。

言官们一致认为,锦乡伯未能好好反省,辜负了圣上对他的仁慈,更该加大处罚力度才是。

锦乡伯辩解道:正是因为自己年老不能为圣上分忧,本就是心中惭愧,又因此前行事不周,不敢再食君禄,故才把爵位让儿子承了。

锦乡伯之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众人均质疑李航的承爵,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不该由他来承爵。

倒不是那些人要卖人情给杨浩,而是这是多少年的规矩。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齐朝自来就是要立嫡立长,人们都已经习惯认可了这个规则,故也都相安无事。如果由锦乡伯府来打破了这个规矩,到时便会嫡庶长幼不分,乱了纲常。平民之家因此搅得家宅不宁也就罢了,万一这种风气使得皇子们生了心思,再来个景帝之乱,这大齐朝才安生几十年,怕是又要天下大乱了。

若说李达盛是个不孝不悌的不足于承担爵位,故才绕过去让次子承爵,众人也无话可说,可李达盛无论是官风私德俱未听说过有什么不妥的,倒是李航当日以侄女代亲女做媵的不慈之事,却是真真的。他既然得了世子的荣华,却让侄女承担为国出力的义务,这天下的好事全让他占了。

所以言官们一边倒地要求,锦乡伯的爵位应该由其嫡长子来继承。

锦乡伯自然要拿出文书来说事,但这事言官们并不认可,无缘无故为何要放弃爵位,这中间还不知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阴私事。

于是便有人翻出了当年锦乡伯合离的事,明明是合离后来却又是为妾的文书,最近才又换回合离文书,只看锦乡伯府的家谱上新添上的文字便知真假。说李达盛没被胁迫,小孩子都不信。

锦乡伯无法只得让李达盛亲自出来声明,李达盛自父亲算计女儿起,便不再对父亲抱有亲情的幻想,故直言只要伯府承认母亲元配的身份,他便放弃这个爵位,所以不会再对爵位生出妄想来。

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以后但凡有元配夫人身子不好,别人都会劝道:“把心放开了,好好养着,难道将来要让儿子拿爵位家产来帮你正元配的身份?”由此可见,众人对李达盛母子的同情及对锦乡伯府的不齿。

锦乡伯嫡长子是放弃了继承爵位,但李航仍是不好承爵。这算计侄女的事就不说了,有人又翻出了当年李航压着李达盛的考评,害他不能为母请封。甚至以李达盛当年发现铁矿的功劳,不至于只做个七品的秘书郎,未必不是李航公报私怨捣的鬼,这种人如何能当得伯爷,若是他有了权势必不能禀公办事的。

这压着考评是真,不过后一件事却是当年圣上防着杨家安排的,但圣上当然不会说出来,李航也只能背着这个黑锅了。

于是就有人提议道:锦乡伯的儿子们既然不能承爵,孙子辈也可以啊,嫡子嫡孙,现成的,嫡长子已说不承爵,但他还有嫡子,让李达盛的儿子直接承了祖父的爵位就是了,也算是匡正名分了。

二丫看戏到这里,再不能坐视不理了,前世弟弟身体受伤,未必不是那府里算计的,如今弟弟挡了道,越发的危险。她急忙派人询问父亲的意思,李父道:“我既然不想与那府里有牵连,自然也不会让三丫去承爵!”

二丫心里就有了数,又让杨浩悄悄去寻了人说话。随着李父为儿子推辞,就有人道:为了不让嫡长子袭爵,就可以翻云覆雨把元配做了妾室,怕便宜孙女嫁得好,就可以让她代替做媵,如今便宜孙子承爵,怕是性命不保!

从锦乡伯府一边串的行事可以看出,绵乡伯的心偏的厉害,李航的不慈也是摆在那里,骨肉相残也不是不可能的。

锦乡伯以妻为妾的罪过及之前北蛮和亲的事,早就该狠狠地惩罚,李航不念骨肉之情又因私防公也不能承爵,又有人查出他家家奴曾恃强凌弱,放过高利贷强抢过民女,自然是主人指使听,依例是要革去爵位的。

若是其他勋贵之家,圣上乐得顺应民意,省了俸银,但因着李淑妍,他倒是有些踌躇。

李淑妍在山上自然也知道了朝中之事,伯府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依仗,在这个强权时代,她还不想失去这个依仗,于是免不了对月流泪忧伤成疾。

圣上第一时间得知,心中怜惜,又不忍心她将来进宫时位分太低,便想了个折中的方法:着锦乡伯将爵位由李航继承,但其因管教家人不严,收回其永业田。

永业田都收回来,还保留爵位的名头,还不是为了李淑妍时宫时好看,圣上用心如此,果见得李淑妍是个狐媚子。

锦乡伯府虽保有爵位,可是家里的收入大多是来自永业田的,这收回去,只靠着俸禄过活,这家里以后可就得节省着花了,幸好前些年积攒了不少银钱,希望李淑妍得了圣宠,提携伯府再兴旺起来。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定城伯府与襄阳伯府在此次的事件中没少出力,既然已经得罪了未来圣上宠妃,这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就很重要了,于是这两家的嫡长子又联系了一些嫡长子,以抱打不平的形式,向圣上进言:身为嫡长子的李达盛已是被其亲生父亲所弃,倒不如由圣上为其主持分家,免得人心不古寒了嫡长子们的心,另外,其孙女嫁妆尚且六七万两银子,这嫡长子怎么也得是这个的两倍才是。还有当日李淑婉成亲时未分家,这嫁妆也不能就马虎了。

锦乡伯心中叫苦,当年合离后,陈氏便带着儿子回了乡下,当日不该图省事,一文未给,否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分了家。如今没了永业田,是花一文少一文,李淑妍进宫更是少不了银子。

圣上也觉得锦乡伯偏心太过,嫡长子不承爵,还不多分给他些家产以示补偿,竟让外人提醒。

终于熬成了伯夫人,徐氏此时却高兴不起来,永业田没了,还要再向外掏银子,心里直流血。

最终补了五万两银子给二丫做嫁妆,给了李达盛十万两分家银子,也算是过得去了。老伯爷恨道:“真是做孽,竟是生了这么个专让老子出丑的儿子,还有脸拿银子!”

李达盛父女二人商议一下,也不把银子抬回家,直接从锦乡伯府抬了户部去,说是福小命薄,花不起这银子,要捐给国库,专款专用,就用于农事建设或者百姓救助上。如此一来,倒也算是真正继承了伯府家业,两家人自此便算是再无瓜葛了。

京城一片哗然,有说他家傻的,也有赞他家忠君爱民的。这时工部侍郎刘大人又上奏圣上:今年灾势和缓,李达盛功不可没。

原来二丫记得前世这两年又旱又涝,便把记忆中曾决堤的或干旱颗粒无收的地方细细说给父亲。李达盛自然不能干巴巴地说给刘大人,他利用自己秘书郞的身份,仔细查看书籍,想得稳妥了,变成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与了刘大人。

因为他说的头头是道,刘大人倒是十分信服,一边派人查看一些重要的堤坝,果然发现一些久修有问题的地方,忙着人好好修了,又着人在不易灌溉之地打井,果然防了水灾干旱。

京城众世家都很是困惑不解,老绵乡伯老糊涂了吗,嫡长子李达盛有才干,品行好,女儿也嫁得好,他怎么就看不上呢,非抬举次子,他就这么坚信李淑妍必有大造化?

因为李达盛的一系列作为,圣上不得不对他封赏:提他为正六品的工部员外郎,正好辅助刘侍郎做好农事建设,另外,封李陈氏为六品太安人,李王氏为六品安人。

二丫得了消息,真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头,便去杨夫人那里禀告回趟娘家。杨夫人自己虽是超品二等诰命,却也知道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是个大喜事,自然同意,并特命人准备了礼物让她一同带去。

老太太和李母摩挲着圣旨,都高兴得不知说什么了。李父倒是结结实实在书房哭了一回,一面又写信给老家人报喜。大家团团坐在一处喝酒庆贺,李母还惋惜道:“没想到也有这一日,早知就让大丫多留一个月了。”

李父笑道:“已经写了信,过几日他们就能得了消息!”看到王栋拿了埋在树下的老酒,忙打开亲自给家中众人斟上,杨浩本想替二丫挡酒,二丫却道:“这个酒,我得喝。”

夜里杨浩看着已经醉了二丫,不由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

二丫却拉着他叫道:“不,我不是鬼,我是仙女,是来拯救你的,我祖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杨家的事情了,我要让你杨家子子孙孙绵延不绝。”

杨浩闻言大喜:“借娘子吉言,到时多多给我生儿子。”说着就服侍二丫躺下,做能生儿子的事来,二丫挣扎着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终是手脚绵软,由着他了。

第二二零章 发嫁丫鬟

祖母被封了太安人,父亲又升了官,二丫心里松快了很多,连带着精神焕发,与之交往应酬的诸夫人看她较之以往,越发显得姿容出色,无不心中纳罕。有也羡慕的,当然也有嫉妒不忿的,暗地里道:得了爷们宠又如何,正头娘子应该自重,又不是妾室之流,生下嫡子才是实的。

就连杨府里的下人也盯着二丫的肚子呢。主要是因为杨浩无妾,只专宠妻子一人,而且是一天不落的,如今嫁过来也有半年了,这肚子却未鼓起来,由不得人不多想。

杨浩一个大男人不急,乐得享受二人世界,再说房中的一些花哨事还没都享受呢。前段时日,他自外面得了些有趣的春宫儿,忍不住与二丫演练起来。只是因为正妻都是端庄的,那些花哨的大多是用在妾侍身上的, 幸亏二丫不知此事,且自己也得了趣儿,便不太放在心上,倒是杨浩免不了心虚愧疚,自此在二丫面前更是矮了下来。

二丫此时也不急,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体好些着,皇后娘娘孝顺,每月都会遣了太医为父母请脉,二丫自然也跟着沾了光,身子并没什么不妥的,只是时机的问题了。现在她正掐指算着前世杨浩出京平匪的事。

前世里杨浩成亲不到半年,因为天灾百姓无果腹之物,便有人揭竿而起,杨浩因自己身无官职,便抢着去平匪立个战功。今生虽然灾情有了很了改善,但百姓仍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未必不会再发生平民暴动。

杨浩当年脸上受的伤可是不轻,端看过了十几年,还能那样狰狞,就知当年他受的苦了。二丫曾起过为杨浩做个铁面具护住脸面的念头,杨浩虽然否决了,心中还是得意的,他知道曾有个兰陵王因貌美故总是戴个狰狞的面具,虽然二丫说怕他受伤,焉知不是她因为迷恋夫婿的长相而设的说法。

果然七月下旬,朝中就收到快报:某州的知州大人中饱私囊,大发难民财,把个救济的粮食都倒腾着卖了,反拿了经年的霉烂谷物敷衍着发了下去,惹了民愤,被几个汉子杀了,那些汉子又领着百姓们闹将起来,隐隐听说打了什么旗号要替天行道什么的,吓得邻近的官员们上书说他们反了,请求朝廷派兵镇压。

竟是与前世差不多,二丫得知消息后,心中不安,如果杨浩执意要去,她也不能拦着,只是那面具还未做,也不知这几日是否赶得上。

哪知到了下午,就有了消息:圣上派了兵部的什么游击将军立马出京镇压,并特意嘱咐只捉领头的几人回京就可,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只要后面粮食一到,自然就散了。

晚上杨浩回来,因与前世之事不同,二丫免不了多看了杨浩几眼,杨浩奇道:“老看着我做什么,怪怪的,有什么事吗?”

二丫忙笑道:“我还以为今**会跑到宫里抢着去呢!”

杨浩一想便知是圣上派兵的事,他哼道:“马上就过中秋节了,正是一家团圆的进节,我才不做这傻事呢!”

难道真是美人怀英雄冢,因为自己竟消磨了杨浩的斗志,若果如此倒也不错,朝中不缺将才用,自家一家团聚才是真的,也免得圣上老是猜忌,二丫心中窃喜。其实她想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前世杨浩放着新婚的妻子跑出去,也是因为二人脾气实在不相契,在家里无趣得很,这才跑出去透透气。

杨浩已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杨家是护卫大齐边疆的,这小小的百姓闹事,哪用得着我杨家将出手!”

只要打仗就免了不伤亡,杨浩既然不去,正好团团圆圆过中秋。这两年事情多,今年杨家添了新媳妇,自然府里就格外的喜庆,竟提前二十多天就开始忙活过节的事情。

二丫见婆婆情绪不错,借着杨夫人为给侯府祈福放出几家家人来,她便小心地提出想为万儿说门亲事,请婆婆给个管事嬷嬷,帮着挑看几个好的后生来。

原本二丫预想杨夫人会因为她打发房里的丫头而责难于她,哪知杨夫人根本就没当回事,痛快答应了,还特意装嘱托常嬷嬷帮着好好瞧着,倒是让二丫白白准备了好些说辞来,且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

其实在别家,新媳妇过门才半年就急着把陪嫁丫头嫁了,虽然陪嫁丫头是儿媳的私人财产,却也会嘀咕儿媳善妒而心生不悦。二丫依仗的不过是,自己只有一个陪嫁丫头,将来做为侯府的主母,心腹丫头做妾不如做管事娘子,更有利于主母管家。当然,也可以说,只有一个陪嫁丫头,更该留给姑爷做妾。

杨夫人却是看得清,这嫡子还没生呢,先说妾的事有些早,万儿年纪已大,留着无用,早打发了也好,再者有点见识的丫头,自不愿意生活在姑爷与小姐的夹缝里,哪有一家一户地过得安乐。

常嬷嬷当年也是杨夫人的陪嫁丫头,很能理解这些,故也认真地帮着参详,俱是寻有些能力将来能做管事的小伙子,倒是有几个人与杨浩留意的那几个重合,二丫便着重让人查看那几人。

这事虽是暗中进行的,却是瞒不过做为大丫头的青儿和红儿。这半年来,看着公子爷对少夫人情意甚笃,大有愈来愈浓厚之势,尤其是最近,以前还能给她们个笑模样,现在则直接冷冰冰的,视她们如无物一般,所以做妾的心思是一点都没了。

如今少夫人为心腹丫头万儿挑女婿,竟是个绝佳的机会。少夫人定不会亏待了万儿的,既然是挑必是拿了好的来比较,而她二人必定是要嫁给府里的小子的,虽然最好的留着万儿的,但剩下的也差不了那里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少夫人与常嬷嬷一起帮着把关的店了。于是二人约了一起向二丫表决心:愿做个管事娘子,为少夫人分忧。

这只打发了自己的大丫头也就罢了,如果连带着把杨浩原来的大丫头也一并打发了,可就不太好了,二丫只得带着这两个丫头去见杨夫人:“儿媳已经回过世子爷了,爷的意思是,反正他也不想收了她二人,倒是趁着这次有几个出色的小厮,让她们匹配为夫妻,倒也不枉侍候爷一场,等过上一年半年的成了亲,仍是在院里伺候。”

说的好听,你真有给浩儿收妾室的好心,杨夫人心里暗骂儿媳和她耍心眼,口内却笑道:“浩儿没这个心更好,那些妾侍通房也不都是省心的,倒是你们夫妻感情好了,赶紧生个嫡子才是。”

二丫脸上一红,倒是松了口气,看来婆婆不仅不会塞人过来,也不会逼自己给杨浩纳妾,等过上几年有了嫡子,更加不用给杨浩纳妾了。

杨夫人又对青红二婢说道:“难得你二人看得明白,也是个通透的,既然你们爷和少夫人给了这个恩典,以后更该好好当差,等亲事订了,别忘了找你们少夫人要嫁妆。”

青红二婢忙磕头谢恩。也不过是过了三五日,三人的亲事便订了下来,只是为了二丫面上好看,杨浩拍板明年才能给他们办喜事。

那几个小厮也都是称心如意的,这侍候公子与少夫人的丫头自然都是长相见识皆不俗的,以后便是管家娘子,于子孙前程上大有益处。而且公子不是个好色的,如今又被少夫人给拢络了去,不用担心她几人身子清白的问题,怕是连近身侍候公子的机会都没有过。

忠义侯府外虽不知二丫把身边大丫头都发嫁出去,但府内的下人们不得不再次刷新了对少夫人善妒的认识,也隐隐有人为其担心,虽然现在夫人公子不说什么,以后失了新鲜没了宠爱,未必不会拿这个说事。

二丫自然也明白,只是凡事都瞻前顾后,反错失了良机,未雨绸缪有什么不好,做奴仆不易,谁不想做主子,非得等她算计爬了床再要杀要打的,不仅塥应死人,更是伤了夫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