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打定主意,便勾起她的脸来,勉强板着脸说道:“什么情意不情意的,好好做你的少夫人,不要只想什么春花秋月!我不过是念着婚约不想失信罢了,再说你是我妻子,被下人欺负了,我这个爷也没面子不是!”

二丫看着杨浩在那里装腔作势的,也懒得理会,只暗暗想着心事。

杨浩看二丫听了自己的话,也不说话只在那里出神,后悔的只想抽自己,只是话已出口不好改,再说他自认堂堂男儿怎能把情爱挂在口中!

杨浩想了一下,忙陪笑道:“昨日外头的人孝敬了我一些珠子,我先挑了两个大的珠子献给了母亲,今日又给老太太和岳母各送了两颗,还剩下十来个呢,我一会取来,你也挑两个玩耍。”

怪不得婆婆的身体好的这么快,一脸灿烂的笑,原来是儿子的孝心这剂良药起的作用,二丫扫了他一眼,道:“该送的都送到了,你一个爷们又不玩珠子,还让我挑什么,都拿来就是了。”

杨浩一拍脑门,陪笑道:“瞧我,这过节过得都糊涂了,还是娘子聪明。”忙不迭地跳下床来,一时便自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个小匣子来,送到二丫眼前打开来。

果然是好珠子,有拇指大小的,也有小些的,俱都圆润饱满,二丫伸手拿出一个细细看着,一面又笑道:“你这是自哪里得来的?”

杨浩见二丫终于见了笑模样,心中松口气,暗道以后再遇到二丫逼问情意之事,只管岔开话题就是了,可不敢再胡乱说,免得自讨苦吃。

“这是出身杨家的一些将士,出京办事时得来的,又是过节,金银之物有些俗了,便送了这些珠子来。”杨浩笑道,又怕二丫嫌弃不肯收,忙又道:“武官的俸禄低得很,光靠着那点钱够干什么的,缴获的东西基本上都上缴国库的,他们也就只敢偷偷蹭下一点。”

水到清则无鱼,这珠子上又没暗记,二丫心安理得的收下,又笑道:“你只知捡大的送给母亲,却不知有些小些的做首饰也不错,现在母亲也该歇息的差不多了,我再借花献佛孝敬母亲一回。”

杨浩忙劝道:“你也累了一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母亲那里什么时候去不了。”

二丫抬眼看了他,笑了笑,仍是起身唤人进来侍候,一时好了,对杨浩笑道:“你歇着吧,我去去就回。”说罢,亲自捧着小匣子去了杨夫人处。

杨浩怔怔地看着二丫出去了,心里骂自己真是自做孽不可活,明明顺着妻子的话说,亲热一番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偏要口是心非,如今好了,人也走了,本还想着晚上再送她的珠子也不得不提前拿出来哄她,还有好几个招式没试过,再拿什么来讨她欢心呢。

做夫妻也有半年了,二丫如何不知杨浩心里的想法,只是这两日婆婆身子不舒服,她刚被皇后训斥了,可不敢顶风做这白日宣yin的事,不得不寻个借口出来。

杨夫人果然已经起身了, 二丫忙将珠子呈了上去,笑道:“刚才爷让儿媳把这些珠子收起来,您也知道,儿媳是个大俗人,金银之物倒也罢了,这珠子在儿媳手里可就糟蹋了,倒是母亲收着赏人用吧。”

杨夫人看那珠子虽好,却远远不及自己手中的那两颗,且自己昨儿就得了,儿媳此时才见到,可见儿子果是个有孝心的,心情大悦,笑道:“我已经得了,这珠子你自己留着吧。正好过节,倒是挑几个嵌到首饰头面上,也显贵气。”

婆媳二人一起品评商量着,杨夫人又挑了几个让人收起来,以备过了节,好让人拿去给她婆媳二人打首饰,下剩的仍让二丫带回去,二丫笑道:“先放母亲这儿吧,说不定到时银楼的工匠要亲自拣呢,省到拿来拿去的麻烦。”

杨夫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大不了剩下的再让她收回去就是了。又喜儿子媳妇孝顺,尤其是儿媳得了好东西,并不学人珍藏密敛小家子气,便让丫头把自己收得一些珠玉宝石拿出来,细细挑了几样好的赏了二丫,二丫忙谢了婆婆,着人好好收着,又侍奉一回才带人回了自己小院。

再说杨浩因为二丫离去,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日,甚觉无趣,便起来意欲出去走走。

刚走出院子,就见一个大丫头袅袅走来,弱柳扶风地矮下身子,伴着一阵香甜的女儿香,娇滴滴的声音道:“公子爷,你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杨浩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浣竹,便说道:“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说话,难道你父母又要胡乱把你嫁到庄子上?”

浣竹一听,更是悲伤委屈,也不起身,就势要抱着杨浩的双腿,哭道:“公子爷,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来求您给奴婢做主!”

杨浩习武之人身手敏捷,见机躲了过去,浣竹虽然扑了个空,却也拽住杨浩的衣角,她抬起头来,芙蓉面容,眼中泪水待落未落,别有一番风情。

杨浩有些恼了,急忙把衣服扯了过来,又看了看四周,退后一步,道:“到底是什么事,站在那里好生说话。”

浣竹看到杨浩一幅小媳妇般的拘谨样子,哪还有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火性,见少夫人竟将公子辖制成这般畏女如虎的憋屈样子,她不由心疼地上前一步,正待说话,却见杨浩又后退一步,见他如此小心,更是心生怜惜。

其实若不是浣竹熏了一身香,杨浩也不会对她退避三舍。

这还得从前几日的事说起,那日杨浩在外面遇到以前的狐朋狗友,被强拉着一起喝酒,那些纨绔自然会叫些ji儿陪着。

杨浩向来嫌女子唧唧歪歪,从不让ji儿陪着,如今又娶了妻,自然更是看不上那些人。那几个纨绔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以前只取笑几句便随他去了,偏那日有人取笑他夫纲不振,怕老婆怕的连让ji儿斟酒都不敢。

这可是事关男子颜面的事情,杨浩自然不肯被人嘲笑怕老婆,便默认身边的ji儿斟酒侍候,那ji儿得了指示,身子便歪在杨浩一侧,杨浩心中厌恶勉强吃了点酒菜,便告辞而去。

二丫向来不喜熏香,嫁进侯府后,又附庸风雅地学婆婆只在房内插支新鲜的花,或放几个水果,淡淡的清香别有一番风趣。

所以杨浩的衣服上沾了香气,更格外惹眼,起初二丫并没当回事,因为京城的大户人家不只女子爱熏香,有些男子也会在房里熏的,但是一边衣服上有浓香一边却只淡淡的,这就有蹊跷了。

二丫只淡淡看了杨浩一眼,面无表情地命人拿去烧了。杨浩因二丫这一看,便觉得自己委屈,把事情经过说了,又道:“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人说我夫纲不振吧,就这一次,以后再不和他们来住了。”

二丫叹道:“幸亏只是让ji儿斟酒,若是说把ji儿领回家做妾,或是把我杀了,才算不怕老婆,你是不是也照做不误!我几乎是空着手嫁来的,吃穿住行皆靠着你,自然要尽心服侍你,只有我怕你,哪有你怕我的道理,都是自家的事,何必要表白给外人看呢。”

杨浩深以为然,忙道:“是我糊涂了!以后再也不敢做这荒唐事!”又连连保证以后定离得其他女子远远的,且绝对不露一丝笑模样给她们,这才把二丫哄得笑了。

如今浣竹一身香气,杨浩怕熏到身上,自然离得远远的,二人正相对无语时,二丫带着丫头婆子远远地走了来。

第二二五章 奴婢而已

二丫走近,还以为是哪个丫头不小心冲撞了杨浩,便笑道:“这是怎么了?”再看那个丫头,倒是生得俏丽,只是有些眼生。

杨浩见二丫来了,忙走过去,道:“这半天才回来,那珠子定是一个不落地都给了母亲。”

二丫得意笑道:“知我者莫若你,不过我今日可是大嫌了一笔呢,母亲把她的珍藏都赏了我,眼红了吧!”

就如二丫有时喜欢看杨浩得意的傻样子,杨浩也蛮喜欢看二丫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看她又在炫耀母亲更疼她,心里更是快乐。

浣竹见她夫妻二人只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说笑,竟是把自己视为无物,便有些不服气,上前怯怯道:“公子爷!”

红儿已经上前斥道:“浣竹姐姐并无差事,怎么到了这里,且见了少夫人竟不行礼吗?”

原来这就是浣竹啊,二丫留心看着她,却见她娇怯地看向杨浩,不由冷笑,又是个拎不清的主,只凭着连累之事,难道便想免了对主子的行礼?再看她行事,又是个不安生想做妾的。

浣竹未得到杨浩的相助,只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奴婢见过少夫人。”

二丫看她这泪美人一般,便知定是因为昨日之事,便对杨浩笑道:“咱们家去吧,在这大路上说话,看着也不象,有什么事到家里再说吧。”

众人来到房里,二丫因当年之事,也不想让浣竹太丢人,便命婆子媳妇们都散去,只留万儿、小青和小红在旁边侍候茶水。

二丫笑道:“你今日来寻公子是什么事,尽管说吧!”

浣竹低声叫道:“公子爷!”

其实依着杨浩,若不是因为二丫这几日太忙,怕累着她,他是想把这事都丢给二丫的,如今见浣竹磨磨蹭蹭的,心中发急,就有些没好气,说道:“到底是什么事,快些说,这几日事情多,再不说,等过了节再说吧。”

浣竹这才急忙道:“公子爷,求您为奴婢做主。少夫人她,她昨日几次三番派人去,要把奴婢嫁出去。”

二丫不由笑了,看来昨日不只自己派人去了,还有人去劝说,估计也是为了她好,偏她不识好人心。她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府里谁不知她对杨浩的那点小心思,也就面前的这位爷还混混沌沌的。

果然,杨浩认真考虑了一下,道:“少夫人也是一片好心!我记得你好像比我还大些呢,应是与浣芷一般大,她都已经成亲了,前几个月夫人还想叫她上来,偏怀了孩子,如今你便是出嫁,也是大了!”

被杨浩点出自己比他年长,浣竹的脸一下子变是通红,二丫轻轻拿手帕掩了嘴。

浣竹看到二丫脸上的笑意,深吸一口气,红着个脸怯懦道:“奴婢,奴婢不想嫁人,只想终身侍候公子,以报公子对奴婢这几年的恩德。”

杨浩一听浣竹的话,心中就有几分明白,再看她的做派,不由恼怒,一摆手道:“不必了,说起来你还是受了我的连累,丢了差事,谈不上恩德,你若是嫁得好了,我也能安下心来。再说了,你在府里也不好嫁人,倒是去到庄子里还好些。”

浣竹咬了唇,知道没了指望,虽不甘心,也知回天乏力,只得道:“奴婢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做他想,昨日少夫人派人来说时,奴婢因念着公子的恩德,一时未痛快回话,哪知少夫人就,就…”

“就什么,你直说,公子就坐在这里,有什么事,自有他为你做主。”二丫问心无愧,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浣竹哭道:“少夫人今天一早就把我父母关了起来,说要是等节后,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去!我父母在府里一直认真当差,奴婢虽没差事,可也老老实实在家里,并没碍着少夫人什么事,少夫人如何要对我家赶尽杀绝呢!”

众人听了都惊诧万分,这话是怎么说的,少夫人何时做过这等事呢,杨浩道:“府里谁不说少夫人仁慈,断不会有此事,到底是哪个混账在中间挑拨事呢?”

浣竹忙道:“怎么不是少夫人所为,奴婢的娘在厨房管做点心的,今日少夫人竟让寅时二刻就到,我母亲不过就晚到了一会,便被关了起来!我父亲在外院当差,也被少夫人寻事让人关了起来。”

二丫不由哦了一声,这事也太巧了吧。厨房里的事她倒是知道些,这外院里的怎么也牵扯上去了,他父亲该不会倒霉的正是那修车子的人吧。

程管事吩咐好好修理车的人还真不是别人,竟恰巧是浣竹的爹。浣竹爹自认女儿得了杨浩的青眼,对于迷了公子心的少夫人便有些敌意,不过还是能安守主仆本分的,倒不敢误了少夫人的事。

昨日程管事让把车子收拾好,他因手中正有事,便想着先放放,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哪知这一忙起来就到了掌灯时分,程管事见他还没动手,忙催着他立马去做,并亲眼看着他带着小子收拾才离开的。

程管事离开之时,浣竹刚打发走郑婆子,又让人来寻父亲。浣竹爹便回了家,这一耽搁一天的困乏便上来了,又因少夫人逼女儿之事,也有些气闷,想着明日一大早再修也不迟。哪知一大早又有一大早的事,等他腾出空要修理时,就到了少夫人要出门用车的时候了。

杨浩也有些无语,与二丫面面相觑,真是无巧不成书,今日连番得罪二丫的竟是她的父母。

杨浩不由陪着笑,讪讪地对二丫说道:“要不节后,先不把人撵出府去,就让他们去庄子上吧。”

杨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前二人在床上聊天时,二丫说道杨夫人的意思是,谁能不犯错,他们必未就真是没把主子放在眼中,或许是真忙的疏忽了,如果直接赶出去,只怕会要了他们的命,倒不如让他们选择:要么拿着积蓄出府,要么打几板子,没收私财,发到庄子上种地,到底是服侍过府里的人,总要给人留条活路才是。

杨浩却道:“既然要立威,自然不能朝令夕改!”二丫因想着还有几日的时间,也不急着劝,到那日再说,没想到现在杨浩就被浣竹逼得不得不打了自己的嘴。

杨浩此时却认为,今日虽被打了嘴,却是还了之前欠的人情,也算是值了,省得没完没了的。

然而看到浣竹眼里却是杨浩正苦求二丫开恩,她再也忍耐不住,站身起来道:“公子,不到半年时间,你怎么就完全变了样子呢,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如今竟要对一个妇人言听计从,夫纲不振,牝鸡司晨!”

众人皆目瞪口呆,浣竹又指着二丫骂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撺掇着向公子要银子,公子如何会被打,我又如何受连累,没想到你无妲已之貌,倒是有妲已魅惑人的本事。”

二丫回过神来,心中赞叹婆母果然厉害,不过一个丫头,竟也培养的出口成章,只是学问是上去了,但脑子却没怎么长,她以为她是谁,一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以何种身份去管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

杨浩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竟成了驴肝肺,而二丫虽说是有些私心,但总是为了她好才会想着让她家挑个庄子去,竟是成了居心险恶了。

可惜,她虽为杨浩报不平,但做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前几日还在纠结夫纲不振的杨浩,现在被人指着说什么牝鸡司晨,明显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杨浩果然跳了起来,说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可是你是我家的下人,说句真格的,连命都是我家的,受一下委屈有什么,别说你,这府里有多少人因为我被撸了差事,被打的也大有人在,不过是给了银子,另安排个差事就完。因你是个女子,我怕你受委屈,年年送钱送物,你有什么不知足,因着你不好在府里当差嫁人,我还特让人去问你,想要去哪个庄子,还让少夫人帮你准备嫁妆。没想到你竟蹬鼻子上脸!说我倒也罢了,我一个爷们也不怕你说,偏你还胆大妄为,指责起少夫人来,以我看,你父母被罚的一点都不冤!”

杨浩发泄一通后,又对二丫命令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让管家把人放出来,等过节后,也不用收回私财,让他家去庄子上,至于嫁妆就算了,一个奴婢而已,不值得你为她费心。”

二丫忙站起来,低眉顺眼连声答应着,杨浩细看二丫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放心地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二丫带着几个丫头,送他出了房门,直到杨浩出了院子,才回转过来。

浣竹有些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杨浩眼中是不一样的。

当日她还在夫人房中侍候,公子向来不把丫头们放在眼中,却一直对她尊敬有加,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公子偷夫人首饰被她拿住时,红着脸陪笑相求的样子,后来虽不再当差,但公子不仅每年送她银子,年节但凡有赏赐,她的都是上上等的。所以她认为自己在公子眼中是有分量的,少夫人也进门半年了,趁这个机会闹上一场,定了自己的名分,哪想到公子竟是连最后一点情面都没给自己,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个奴婢而已。

第二二六章 新婚暂别

二丫看着浣竹失神的样子,心中叹息,不过是少女怀春一腔情意付了春水罢了,虽然她觊觎自己丈夫,二丫倒是有些恨不起来,她叹道:“我知道当日因我家之事,连累了你,公子夫人你都不能得罪,但是你何妨过后再悄悄告诉夫人,也全了对夫人的忠心,何至于到了事情败露,打了夫人的脸面也伤了她的心。”

浣竹咬牙道:“少夫人倒是会说话,事后孔明谁不会做!可怜堂堂侯府世子竟被你辖制,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少夫人这不是存心让公子在外人面前没脸吗?”

二丫失笑,这丫头看着也是喜欢杨浩的,没想到倒是个贤惠人,一个丫头竟有正室夫人为夫纳妾的胸怀,自己今生也只能做个妒妇了。

小青忙上前劝道:“也是少夫人宽厚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公子的话说的没错,咱们的身家性命都是侯府的,既是下人自然要以主子为重,况且公子对你也是仁义至及,若不是你生了不该有的想头,可不是和春华姐姐一般,过得几年也是个庄头娘子呢!”

浣竹便是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一家的性命握在主子手里,只得伏首认罪。

二丫也不想难为她,等她磕了头,便放她回去了。

杨浩也以少夫人中秋祈福为由,令人放了浣竹父母,她一家子果在中秋节后便去了离京城远远的一处庄子。

程吴两管事也果真跑去给二丫磕了头赔罪,卫玲儿听到这些消息后,脸上神色晦明,半响对卫嬷嬷说道:“还请母亲为我在府里寻个差事吧。”

浣竹之事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丝毫未影响到侯府过节的喜庆气氛。中秋日,杨夫人婆媳二人俱各品大妆进宫向皇后娘娘贺节,前脚回来,后脚便有内侍来宣旨:奉圣上旨意,赏赐瓜果糕点及金银器皿若干,另赏一千两过节银子!

侯府设香案接旨后,又陪宣旨的内侍闲话几句并塞了点银钱。把人送走后,二丫命人把御赐瓜果糕点摆上,将金银收到库房,便开始忙活中秋夜的酒菜及过节事宜。

杨家今年难得人齐全,且又多了一位少夫人,一家人坐在庭院里赏月饮酒,其乐融融。

杨浩看着明月,不由想起在平安镇上过的中秋节,再没想到自己也能在家里过上如此温馨的中秋,转头再看二丫,不由感叹命运真是玄妙至极,当年那个呆呆傻傻的乡下小丫头,任自己再天马行空,也想不到会有非她不娶的那一日。

锦乡伯府的气氛则就沉重的多,府里也没有聚到一起,只各自在房里吃了糕点酒菜打发了过去。

老伯爷独自在书房闷坐,他本想让伯府能延续下去,没想到竟搞成这个样子!他知道之所以伯府是现在的情景,少不了那两家及忠义侯府的手笔,说不定连瑞王府都插了一杠子。

他忍不住假设,如果当日不让李航袭了爵,可是让李达盛袭爵是不是要好些,必定有忠义侯府做姻亲,且据说李淑婉很得杨浩的欢心,将来爵位便是没了,情况也不会糟到哪里去的。

不过,他又马上说服了自己,李达盛一家子对自己不满至极,定不会认自己这个父亲的,且从圣上只是夺了永业田却保留了爵位来看,圣上还是因为妍儿而偏袒于伯府,永业田以后还有可能归还,但爵位免了就不好再归还,除非有天大的功劳,或者家里也出位皇后。

正在小佛堂的伯府太夫人这些时日也是沉浸在悔恨之中,是她低估了二丫在杨浩心里的分量,如果不是杨浩,换成谁都是能成功的。收回永业田那日,她被丈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已是有些灰心,没想到这几日儿孙们也对自己淡淡的,越发的心如死灰,如今只躲在佛堂中清修。

李航虽有些气母亲乱出主意,却也不至于就自此对母亲淡淡的,不过是因为家里的变故,让他有些丧气,有些忽略了父母那里。

刚上任的伯夫人徐氏则有些头疼以后的家计。前几年大女儿出嫁及这一年里向外拿出的银子,共计有三十多万两,竟占了库银的一半,三十万两对于平民之家是不可估量的巨额财富,但是对于现在的伯府来说,却是最后的保障,将来儿女娶嫁,老太爷等人的后事都得从这里出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随意动用。

府里被罚了三年俸禄不说,雪上加霜的是,偏偏又把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永业田给丢了,如今只指望着家里那几个庄子能有多少出产,伯府里的正经主子是不多,但是伯府宗族的人却是不少,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偏又遇着这两年收成不好,今年永业田的出产又没落到府里去,秋季的租子还没收上来,逼得她不得不动用了自己的嫁妆,才勉强过了这个中秋节。

李淑妍在庭院里看着圣上御赐的珍奇瓜果等物,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李淑妍并不给圣上什么好脸色看,但是每个月圣上总要抽时间来一两次,看着堂堂九五之尊在自己面前小意陪侍,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世间哪个女子得圣上如此对待能无动于衷。

只是李淑妍实在是不想进那牢笼,勾心斗角只求那个男人的一夜宠幸,可是嫁入寻常人家就没有三妻四妾了吗,那人也未必如圣上那般宠溺于自己,况且圣上的宠溺与平寻男子的宠溺又是大大不同,委实难得。

唉,为什么他要立了皇后太子,她不想进行宫斗生活,毕竟她做不到如宫斗剧里那般拿人命不当回事。李淑妍愁肠百结,对月长叹。

中秋节过后,大家都如常地生活着。因为知道皇后及太子赞成杨家暂先不交出兵权,二丫着实放松了一下,如今在侯府里的生活也如鱼得水,她现在侯府里说话,可谓是令行禁止,除了公婆以外,绝对是说一不二。

便是在众管事的眼中,也都是除了老爷夫人之外,凡事先紧着二丫,杨浩这个公子爷的事倒是要靠后面了,无他,概因众人看出,杨浩不太注意那些小细节,一些事情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

如果说公子与少夫人的命令相冲突,照着少夫人的话去做没错,要么是少夫人把公子的意见扭转了,要么是少夫人错了,反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下人们紧跟着少夫人的步伐走总不会错的,况且还是得公婆欢心的少夫人,谁人不知前几日夫人让人打了几套头面,只自己留下一套,其余全给了少夫人,连带着一匣子珍珠呢。

杨浩暂时没想到夫纲的问题,倒是对自己一鞭子下去立竿见影的效果很满意,时不时得意地教导二丫:对一些眼里没主子的下人,不用多说话,上去就给他一鞭子,吃着侯府的饭还不服主子的管,有本事就自赎身出去,若是不能就规规矩矩的,别想着奴大欺主。

几次三番地说,杨浩又起了心思,非要教二丫鞭法,反正最近闲着,给媳妇当师傅也能满足一下教导媳妇的乐趣。二丫无法,只得让人做了一身劲装好练武。

哪知劲装初次上身,杨浩一看之下,不由心神荡漾。但见二丫腰上紧紧扎上汉巾子,纤纤细腰盈盈一握,更显得胸鼓臀翘,兼着束发绑腿,自有一派江湖侠女的飒爽英姿。

所以教着教着,杨浩就忍不住胡闹起来,也不管二丫杏眼圆瞪银牙暗咬,只一气鬼混,弄得二丫腰酸腿软。偏偏忠义侯听说儿媳练习武艺,虽然知道她年纪已长不太适合练武,不过态度可嘉,且又只当儿媳用功太过,不由大加赞赏,害得二丫有苦难言。

只是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到了十月间,边境又传战报,二丫得知后也没放在心上。

记得前世就有这么一档子事,最终是林振威带兵前去,他本已定下亲事,因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两家便匆匆办了亲事,其妻子也因此举备受众人称赞。

哪知没几日,二丫便傻了眼,最终圣上敲定由杨浩带兵前去作战。

这是忠义侯主动为儿子争取的。本来儿子新婚燕尔,他也等着抱孙子,所以任由儿子闲适懒散,可是如今大半年都过去了,却没见儿媳肚子鼓起来,倒是儿子越来越黏糊媳妇了。杨家是将门,这刀子不用就会钝了,以后杨家还要指望着儿子顶起来呢,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再出去历练历练,免得陷到温柔乡里出不来。

二丫有些抓狂,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前世杨浩去平匪,结果今世没去,明明该林振威去边关的,怎么就换成了杨浩呢。林振威到底在做什么呢,这种建功立业的事,他不是更该抢着去吗!

林振威也在纠结中。圣上立了太子后,便有些想要收回兵权的想法,所以此次忠义侯提出让杨浩出征时,只要是个有些分量的武将主动请缨,圣上定会允了的。

林振威也知这是向圣上表忠心的机会,但是他想到李淑妍心中有些犹豫。再过几个月李淑妍修行就满一年了,如果自己现在出去,至少半年内是回不来的。

李淑妍年岁已长,怕是不出几个月就要订下亲事来,自己不在京城,母亲必不会前去提亲的,今生岂不是又要错失了她。至于坊间传闻圣上要纳她为妃,除非是李淑妍亲口所说,否则他不会相信的。

最终,他让自己任性了一次,没有如圣上所愿主动请缨。

第二二七章 初领俸银

二丫再是不情愿,也只得打点起精神帮杨浩整理行装。

杨浩也是不舍,无奈这是他生为杨家人的责任,便安慰二丫,自己会谨慎小心,到时打上几场漂漂亮亮的仗,给她长长脸。

二丫又能如何,只笑道:一定要多听听众人的意见,不要莽撞行事!也不要担心家里,她会好好孝敬老人,把家里照管的好好的。

因为之前二丫曾叹息上次杨浩出征及回城时,她都没能看到,杨浩便特意在斋香楼包下一间房来让她在那里相送。

二丫到了那日真是万般后悔自己当初的多嘴。因为临行前一夜,杨浩也没个餍足直折腾了一夜,杨浩清早倒是神清气爽地去了朝堂,只留她瘫在床上,实在是不想起来,可想到不知他何日才会回来,又不想他拂了他的好意,这才勉强挣扎着起来,见天色不早,她向婆婆说了一声,急急来到斋香楼。

许是因为这次不到敌军压境的地步,所以杨浩只带了些随从便赶出城去。

二丫站在窗前看着杨浩骑马经过,杨浩也抬头看着窗前的人儿,却因身在马上,电卷风驰,只一眨眼工夫便奔出老远,二丫只管痴痴看着杨浩的背影,直到一阵秋风吹来,轻轻卷起她手中的帕子,她才倏然回神,却见那帕子飘飘悠悠坠到楼下,掉落在行人身上。

早有小丫头跑了下去,恰巧那行人也进了斋香楼,小丫头见那人气宇不凡,不敢小觑,忙上前施礼低声道:“见过这位大爷,刚才您可是捡到一方帕子?”

那人只管笑眯眯看着她道:“方才确实是捡到一方,难不成是你掉的?”

小丫头看那人笑得好看,不觉看得呆了。与那人一起的几人便笑道:“五公子,快还了她吧,别难为一个小丫头,定是她家姐姐们掉的。你是京城谁家的?”

原来那捡到帕子的人,正是瑞王府的五公子庄简泽。他本与友人约在斋香楼,没想到走到楼下时,却有一方素帕恰好落在他的肩上,心中暗道有些意思。

倒是众人见那帕子并无特色,朴素得很,估计是小户女子掉落的,也不由打趣他今天定有艳福,不知是哪家小娘子看上他,这才遗帕留情。

果然甫一进门,就有个小丫头来索要。

小丫头见问,忙道:“我家是忠义侯府的!还请大爷把帕子还了奴婢。”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他们能随意调笑的人家。庄简泽想起今日是杨浩出发的日子,心头一动,笑道:“原来是忠义侯府,真是失敬!失敬!手帕原物奉还!”

庄简泽说罢,便自袖里摸出方锦帕来,递给小丫头。小丫头伸手接了帕子,又施礼道谢,忙上楼去复命。

小红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帕子,笑容便凝结在脸上。少夫人不喜用锦帕,除非出门做客,否则她都是用素棉的,今日因只是自家在此一坐,故少夫人用的是素帕,或许是那人拿错了!

小红便带着那个小丫头一起下了楼,询问掌柜的刚才的客人在何处。掌柜的早就被人打了招呼,忙道:“没留意,或许走了吧!”

小红也没了主意,便又上楼去,走到二丫跟前,把锦帕的事悄悄说了。二丫接过来看一眼,果然是男子之物,定是哪个浪荡儿捡了她的帕子,有了那该死的想头了。

她又细想了自己的帕子,只是在细棉布上裁下,边角处绣了几朵小花,并无任何印记,便是路人拾了也只当是寻常小门户之女子丢的,便是拿出来也不会被人想到自己身上,倒是不妨事。

二丫又细问小丫头,是否报了自家的门户。

那小丫头虽不知道帕子被人换了,也知定是有不妥的地方。她也是个机灵的,当时不过是为了震慑一下那人,便自报家门,如今见少夫人一脸凝重地问道,忙回答道不曾说出府里的名号。

二丫点点头,实在是找不回来也只能作罢,幸好不曾让人知道自己是哪家的,那帕子又不值什么,说不定他见无甚趣味,便丢开了。

虽然那浪荡儿可恶,平白戏耍人,这锦帕却是留不得,也不好私下里毁去,免得让那人以为自家收下了呢。

小红把帕子交给大堂,只道小丫头在门口捡到的,若有人来寻,只管给了他就是,不必多说。

万儿也知此事不好声张,便对二丫悄声笑劝道:“说句真格的,那个帕子在外人眼中,也就是小丫头或不讲穿的丫头媳妇才用的,旁人再不会想到会是主子们用的。”

二丫看着小红上来只笑了笑,就怕有心人看出端倪来,但愿那人真的出了店。

小丫头领错了帕子都不自知,可见定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或媳妇子的,偏小红下楼去又跑来了找自己讨主意,若是个聪明的,定会想到那个帕子就是自己这个主子的。

偏这种事又不好声张,便是仗势去搜身,未必就一定能找出来,毕竟是那么好掖藏的物件。

却说那众人见五公子偷梁换柱,心中知道定是五公子旧态复萌,想寻些乐子,不过仍是小心劝他,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也是整日关在家里,没那么好勾引,何况又是忠义侯府里的,真没必要去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