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请各位掌柜的过来,主要和大家说一下,这铺子的账,今后每月就交到汀枫院给二奶奶,卓夜,去请赵掌柜过来,在这之前,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一下他。”齐颢铭挥手让卓夜去找赵管家,自己则坐在屋檐下,好似没有瞧见那烈日下站着的几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以前钟夫人陪嫁过来的管事其中只有两个还在,庄子和铺子的人被赵管家换了一大半,但就是这两个陪嫁过来的管事,交上来的账本还略微可以瞧上一瞧,其余的都是滥竽充数。

抱琴将茶水端了上来,几个管事拿着杯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喝,齐颢铭抽出一本随意翻了一下,“王掌柜,这布坊里头的,怎么从六年前开始,你们这货料就换了,价格还比之前的贵了不少?”

被点名的王掌柜从中走了出来,抹了一把脸颊的汗道,“二少爷,这原来的那家料子不好,有客人上咱们那说去了,所以才换的,价格就比之前的贵一点。”

“这按理说价格贵了一点,东西好了,赚的钱应该只多不少,可五年前你们交上来的银子就少了一半,难道这货都放在仓库了,可这账本上写的,可都是卖光的,王掌柜,还是你这账本出了错?”

“也可能是账本出了错,二少爷,这铺子里记账的可不是我。”王掌柜顺着齐颢铭的话说着,忙将这记账的事推给了别人,齐颢铭看向门口,赵管家正跟着卓夜走了进来,一看这院子的排场,当下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账册不是都交了么,难道这二少爷还想要翻陈年旧账?

“赵管家,这王掌柜的话你也听见了,记账的不是他,对账的也不是他,那这账本布坊每月是怎么交上来的,莫不是连赵管家都没再看,这么管理父亲交给你的铺子。”齐颢铭看着赵管家,指着那一桌子的账本道。

“二少爷,其实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府里头这事多也忙,侯府又信任小的,夫人那也有不少铺子要打理,我这一个人也分不出三头六臂来,二少爷的这些铺子账本交上来,我也就看个大概,知道不亏有在赚的,这底下的人,多少也要给他们点意思,否则他们也不会尽心尽力啊。”最后半句赵管家是靠近齐颢铭说的,眼神闪烁着。

“所以这每年铺子里头少了多少赵管家也是不清楚了,南阳侯府出入甚多,赵管家连这个都分不清楚,看来应当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齐颢铭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和父亲引荐两个年轻能干些的管事,赵管家这独揽大权的事,做的可不地道。”

本垂着头的赵管家诧异地看着他,这二少爷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怎么今天就,瞥向一旁的莹绣,忽然有些明白,这是要在这二奶奶面前,给他们立规矩了。

“二少爷,这铺子的事,每年的进账我都有给您看账本的,那可都没问题,这底下的,一年许多本的,这就算是多来几个人也看不过来啊。”赵管家偷偷看了莹绣一眼,见她笑地温和,这二奶奶,应该也不是个厉害的主啊,难怪二少爷要亲自出面。

“赵管家,既然这底下都瞧不清楚,每年的进账,你这又是如何算出来的?”莹绣忽然开口,连着声音都是柔柔地,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

“莫不是赵管家想着侯爷事多只是随意看看,相公当时也不管着,就随意糊弄过去了,听说这有两家铺子被挪了地换了位置,赵管家你可知道在哪里?”莹绣望着赵管家,从抱琴手中接过一碗祛热的汤,舀着给齐颢铭喝。

“二奶奶这是在说我捏造了这账册了,我赵如海为南阳侯府可是拼了命一样的在做事,二奶奶这话可是在说我不用心了!”拼了命一样的讨好侯爷侯夫人,也拼了命一样的捞银子呢,莹绣笑意更甚,“赵管家说笑了,赵管家这么忙,一定是顾不过来这么多,底下人如何欺诈了你,你一个人也□乏术。”

这赵如海是许氏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管事,这些年爬的极快,其中也有许氏的纵容,有了侯夫人这个后台,在南阳侯府中,连着诸葛玉欣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就算是知道他如何吞了,人家也摆明了说,事多人忙,管不过来,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糊弄。

且不论这些年被吞了多少,赵管家这个人是动不得,侯府之中随便给你使点绊子,小人难忌,齐颢铭也没空耗在他身上,只要他撇清了关系,这底下的人就好换了。

赵管家一听莹绣给他台阶下,眼珠子一转,看了那些个管事一眼,心中也肉疼的很,还得笑着迎奉道,“多谢二奶奶体谅,我赵如海这就算是鞠躬尽瘁也值了。”

“抱琴啊,把我那盒野山参拿来,送给赵管家补补身子,若真是鞠躬尽瘁了,可是我南阳侯府的一大损失啊。”莹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头对齐颢铭说,“相公,那既然这赵管家事多人忙,咱们就不多留他了。”

齐颢铭点了点,赵如海抱着那盒野山参,像是抱了千斤的东西,手抖的厉害,一见可以走了,飞快地离开了汀枫院。

院子里的那些掌柜一见赵管家走了,其中几个脸上终于露出了焦急,更别说那王掌柜,头一个被揪出来,他还是赵管家媳妇娘家堂妹的男人,当初一块做这事的,不是说这齐二少爷是个什么都不管的,如今就这么丢下他们走了,跑的倒是快!

“既然王掌柜说是这账本出错了,那王掌柜你就回去,好好把账本查清楚了,错了多少查清楚了,把这错的银子给补上,若再不清楚,我就只好把这账本交到官府那去查了,那的账房先生查的会让王掌柜你很清楚的。”齐颢铭把布坊的那些摔在了王掌柜面前,看着其他人说道,“王掌柜这里是账本错了,那其余的这些,你们是不是要再拿回去看看。”

“我们再拿回去看看,再拿回去看看。”其余的几个掌柜都上来将这账本抱了回去,已经是日上三竿,其中两个年纪大一些的,脸色都已经由红转白,莹绣也觉得有些热,让卓夜送了他们出去,推着齐颢铭进了屋子,抱琴早就把冰盆子放了起来。

“要不我让大舅母把青碧一家的契子拿过来,青碧她大哥二哥都还是忠厚老实的人。”莹绣知道这不能一蹴而就地把这几个管事都给撤了,铺子的事情她和齐颢铭尚且都不了解,那几个管事多少年下来的关系,若是撤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接上。

“也好,我让四哥帮我找了几个管事伙计,先安排到铺子庄子里去,看看他们补上来多少银子再说。”送去官府也是吓唬的话,此事闹大了和汀枫院低调的作风不符,赵管家那肯定不会把这是捅到侯爷夫人那,本就是他办事不利,说了反倒丢了许氏的脸面,瞒都来不及。

第二天一早,赵管事就亲自上门送了一个小箱子,说是之前账簿不清楚,他回去重新算了一遍,这才发现有漏洞,这就把余下的银子补上来了,大家心知肚明,打开那箱子,里面是放的满满的银条,拿出这上面一层,底下竟然还有一些银票。

“这赵管事也是个会做人的。”莹绣把银子都交给了青碧上了账,这些年他吞的岂止这些,齐颢铭看着连着银子送过来的账本,笑道,“他若是不会做人,这府中三位管家,怎么就他家在外面置的田地最多。”

王侯府中,但凡有本事的管事,单独出来其家产也能吓坏了旁人,赵管家堵的几块肥差,自己捞到了不说,侯夫人那每年供的也十分的多,作为南阳侯府的主母,许氏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清楚,只不过睁一只闭一只眼。

没几天那些铺子中的掌柜就将清算好的账簿和银子都送了过来,莹绣当着他们的面点了清楚,“我看这铺子中的记账也不守则,连着账都算不清楚,我就做主给你们找了几位管事,若是他们也做的不好,尽管来这和我说,我再给你们换。”

几位掌柜心中叫苦不迭,贴了一大笔的钱不说,还得收人监管着,可面上却得笑着感谢二奶奶体谅他们,等着管事上门。

解决了铺子的事,过几日莹绣去请安的时候,发现侯夫人打量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不明意味,也没有故意瞒着汀枫院里的事,莹绣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审视。

五天后,离家一个多月的齐颢晟回来了,这是莹绣嫁入南阳侯府将近两个月,第一次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要打照面啦~~~~~~~!!!!!!

55

55、晋江独发

齐颢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赶了好些天的路,休息了一晚上之后齐颢铭才带着莹绣去了他们的院子,莹绣进去的时候,齐颢晟抱着珞宁,举得高高地玩耍,一个多月的奔波,整个人沧桑了不少,连带着胡渣都冒满了下巴。

看到他们进来了,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走过来拍了拍齐颢铭的肩膀,笑道,“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去看你们,这回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齐颢晟拿过放在桌子上的锦盒,在齐颢铭面前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朵个头不小的上好紫灵芝。

齐颢铭眼神一闪,随即笑道,“果然是好东西!”

齐颢晟笑地开心,“我就说二弟是识货的,这次去南方最得意的就要属这个了。”将锦盒合上放了起来,齐颢晟看着站在齐颢铭身后的莹绣,“这就是弟妹吧。”

“大哥。”莹绣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心中隐隐透着不适。

“弟妹,你大**正在隔壁选着毛料,你何不过去陪着她一块看看,顺便挑喜欢的拿回去做两身披风也好。”齐颢晟示意胭脂带着莹绣出去,到了隔壁屋子,诸葛玉欣正在处理两箱子的毛料。

“弟妹你来的正好,来,这两块正好要给你送过去。”诸葛玉欣拉过她指着放在卧榻上的两块皮毛,摸上去极为的厚实,“这似乎是北方才产的,南方竟然也有呢。”

“恰好遇上了两年一度的交易大会,里面都是四面八方来的特产,这就是北方的皮毛,遇上了就多买了一些回来,胭脂,把这送去给夫人院子里,这边送去给二房。”诸葛玉欣整理的累了,撑着腰坐到了莹绣旁边,脸颊上更丰润了一些。

“大哥回来没有责怪**子吧。”诸葛玉欣摇摇头,“昨天一回来倒是没来得及问,今天早上才开的口,我说身子重请了弟妹去,他也没说什么。”

“那就好。”莹绣手里摸着松软的皮毛,笑地温和

在家休息不过两日,齐颢晟就等不及去了别苑,没等通报匆匆进了院子,险些和从屋子里出来的翠儿撞了个满怀,柳绣儿望着多日不见的人,竟无语凝咽。

在卧榻上走来走去的孩子见娘亲忽然不理他们了,争着到了柳絮儿的怀里,闹着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柳絮儿收回了视线,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看谁来了。”

距离上次看到这两个孩子,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齐颢晟却恍若许久不见,他们已经会模模糊糊地叫爹,比起珞宁,这两个孩子更加容易触动齐颢晟的内心,柳絮儿见他抱起了一个,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颢晟,他们连名字都未曾取呢。”

齐颢晟顿了顿,将孩子放了下来,转身坐在了榻上,搂过柳絮儿在她额头轻轻地落了一吻,“我早就为他们想好了名字,哥哥叫齐季庭,弟弟叫齐季品。”

每一代传下来,族谱之中都有所赐字,齐颢晟这一代是一个‘颢’字,到了下一代则是‘季’字,柳絮儿听到这两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希冀,这两个孩子,会被记入南阳候家的族谱吧。

“周岁礼的时候你都来不及前来,哥哥抓了一把剑呢,弟弟则抓了一本书。”柳絮儿示意翠儿将兄弟俩抓周的东西拿过来,齐颢晟看着那做工不太精致的东西,皱了皱眉,“这剑削的如此粗糙,扎到了孩子的手可怎么办。”

“这别苑的大小东西都是侯府的用度,再怎么我也不能像在O坊那般随意了,抓周不过是一下了之。”听完她的话,齐颢晟的眉头更深了,南阳侯府的用度会短缺到不能置好别苑里抓周用的东西么。

“周岁就这么一次,怎么能随便了之,我让人去打造一柄小剑,让这孩子随身带着,文武双全啊。”齐颢晟将两个孩子都抱到了怀里,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尽管不是很熟悉,两个孩子对齐颢晟也十分的喜欢。

柳絮儿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尽管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可他从孩子出生之后,就鲜少在这别苑里过夜了,他要回南阳侯府,那里才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嫡亲的孩子。

“怎么了?”齐颢晟见两个孩子闹的有些累,将她们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奶娘,看到她靠在软垫上想着事情,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轻轻问着。

“又是一年春去夏至,夏走秋临,原来在这别苑里已经住了两年多了,我却总感觉恍若昨日一般。”柳絮儿靠着他,望着那枝繁茂盛地竹子有些伤感。

“不会太久的,等这一胎生下,我就会向父亲提出接你们回去。”齐颢晟心间泛起一阵疼,又好像看到了两年前O坊中柳絮儿拒绝他时候的无奈。

“若是世子夫人这一胎还是女儿呢?”

齐颢晟眼底闪过一抹冷然,“既然她生不出嫡子,我齐颢晟已经有了长子在,理当接你们回去。”柳絮儿嘴角扬起一抹笑,轻轻地握住了他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是么。”

齐颢晟将她抱得更紧,对于只要求在一起,不要求其他的柳絮儿,这是一份很久以前的执念,他要完成它,心中越发地叫嚣着这个,前方越是艰难险阻,他就越不畏惧,越要战胜。

可那骄傲耀眼的诸葛玉欣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她不介意他去哪个姨娘的屋子,她更不介意他来到别苑做了什么,她只要求剩下嫡子,这让齐颢晟更觉得自己像是生孩子的机器,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儿子。

两个反差巨大的女人,齐颢晟更喜欢容易掌控的,猜得透心思的

八月后,天气渐渐有些转凉,莹绣让抱琴把做好的披风拿到院子里晒一晒,之后收了起来,到了下午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就将账本送了过来,自从上回整顿,齐颢铭就将人安插了下去,莹绣去齐府讨了青碧一家的身契,让她的大哥二哥分着去了两个庄子。

这回送过来的账本明清的多,看完这六间铺子的,莹绣忽然盯着最后一间卖胭脂水粉的有了些主意,晚上等齐颢铭回来,莹绣便向他打听了关于宫中胭脂水粉采买的铺子。

“相公你看着如何?”莹绣递给他一块香胰,上回在乔家春坊的时候莹绣曾给乔夫人建议过这个,齐颢铭拿在手中闻了闻,“比一般的要香一些。”

“我们不是有个庄子一季有空,不如开了作坊专门做一些这胰子胭脂之类的,卖给小姐夫人。”平常人家用不起胰子,但是黑块头一样的胰子看着也不舒心,乔家当日送的那些博得了不少夫人小姐的喜欢,莹绣就想着再改进一些,放在铺子里卖也好。

“这都是娘子你做的?”齐颢铭看着小盒子里放着的几块颜色不一的胰子,拿起来一一看了一下,确实各有不同的香味,“那就在离的近的庄子设一个作坊,让青碧他大哥管着罢。”

第二天莹绣就让紫烟她们去收集些花瓣来,洗净晒干了之后磨成了细粉,掺合了些水又细细地研磨了一番,直到那粉末都融在了水中,将水过滤去了那些渣子,和做胰子的材料混合在了一起烧制,融成了浆水之后小火用特定的花熏熏过半日,这才倒入模子放到阴凉处结成块。

才刚做完了一些,青碧就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说是沈老爷送过来的,让她亲启。

自从莹绣出嫁,回门过后,这娘家的联系几乎是没有,沈夫人惦念着嫁妆更不想要见到莹绣,莹绣也懒得做那个孝顺女儿,直接连着去信都省下了。

莹绣让紫烟她们继续做着,自己带着青碧回了屋子,沈老爷的信中提到了乔家,竟然要莹绣帮忙做媒,做媒的对象还是乔瑾泽,而说亲的那方,是沈莹韵的小姑子,康平王府二夫人的小女儿,公孙莺莺。

信中沈鹤业写到,那公孙莺莺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知书达理,和乔瑾泽也是家世相配,二夫人透过沈莹韵来转达给了李氏,而李氏又拜托沈鹤业写信给莹绣,让她出面和乔家去说。

看完了信莹绣直接点了烛台把信给烧了,康平王府和乔家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怎么会瞧上了表哥,再说表哥如今已经是去了泸州,虽然到现在表哥都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但是从泸州回来却不一定了,外公官居一品,大舅舅又是品级不低的,还真是有人觉得可以从她这走点关系。

“青碧,让人去打听一下,这康平王府家的二房是什么情况,再打听下这莺莺小姐。”让父亲拉下脸来和莹绣说这件事,大伯母肯定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莹绣只记得那二房的老爷是什么官职都没有,纯粹在康平王府里当作闲人养着,若是等康平王一去,王府分家,二房那处境可就难堪多了。

最直接了当的方法,除了娶一个有钱的媳妇进来,带着一大笔嫁妆,还有的方法就是把女儿高嫁去像乔家这样的在朝中有着一席位置的人家,还能够帮衬一下自己的儿子。

若是如此,父亲从中获益也不少啊,莹绣想着,拿起一旁的小刀,将烛台上蔓延下来的蜡烛割了下来,根本不考虑她在南阳侯府的处境,才嫁进来多少日子就急着让她为他们谋些东西,这样的沈家,丝毫没值得留恋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想,给表哥配一个什么样子的女子好~唉,这么好的二表哥~~~

56章

没过几天青碧就打听到了关于康平王府的事情,之前堂姐莹韵说亲的时候就知道那康平王府如今的窘迫情形,堂姐的夫君正是二房的二少爷,而托着说亲的就是二房中最小的嫡小姐,公孙莺莺由于刚刚回到京城没多久,出来次数甚少,青碧只打听到这公孙小姐是个懒人,琴棋书画不会,针线做绣嫌累的大小姐,这样的人,瑾泽表哥如何瞧得上眼。

莹绣权当没有收到沈鹤业的来信,将此时放在了身后不予理之,选了个天气晴朗的,齐颢铭带着莹绣去往庄子里选一批师傅学做香胰。

工坊里头不需要太多的师傅,莹绣只需要他们将香胰做出来,而如何添加花粉已经数量多少就全由另外教出的几个丫鬟来做,小屋子内,莹绣打开了那窗子,将磨好的花粉调成了蜜状对着铜镜轻轻抹了一些,转头问齐颢铭,“这个颜色如何?”

淡粉的唇蜜带着一些尚未化开的颗粒点缀在她娇嫩欲滴的朱唇之上,光亮下透着盈盈的光,皓白的肌肤上带着一抹俏红飞抹于双颊,莹绣微启嘴唇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望着他。

就近还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齐颢铭心间猛然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向那小碟子,从中点了一些唇蜜,声线中半带嘶哑地说道,“这边还差一点。”

没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齐颢铭指腹轻轻按在了她的下唇,眯了眯双眼,将其涂抹了开来,莹绣只觉得他的手滚烫的很,带着一丝微痒,齐颢铭很想跟着那手指品尝一下她的嘴唇,依依不舍地松了开去,莹绣再转头看铜镜的时候,已是满脸通红。

动情了的双唇越发的诱人,莹绣慌乱地拿着帕子擦了那些唇蜜,正想换一个,齐颢铭伸手将她转向自己,“我帮你。”

换了一盘较深的红,齐颢铭一指微蘸,一手搭在莹绣的肩膀处,另一只手轻轻地触着她颤抖的嘴唇,认真地描着唇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一直没有丫鬟来提醒,齐颢铭不厌烦地帮她换了好几种颜色,每一种唇蜜到了莹绣的嘴唇上,总散发着对他致命的**,齐颢铭很想要一亲芳泽,手下一颤,那唇蜜偏了一些蘸到了莹绣的下巴,齐颢铭轻轻一勾,竟将那溢开的唇蜜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莹绣低下头,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慌乱,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莹绣拿起帕子往下巴上一擦,捂着发烫地脸不敢看他。

耳旁传来齐颢铭的轻笑声,“娘子,这东西,怎么有一丝甜?”

回来的路上莹绣还心跳紊乱着不能平静,齐颢铭直接让马车调转地去了锭湖,如今恰好是夏末,湖岸的柳树已经呈现着深绿,马车停靠在了绿绒地草坪上,卓夜抬下了轮椅,将齐颢铭抱了下来,莹绣刚钻出马车,一旁的齐颢铭就伸着手要扶她下来。

齐颢铭拉着她下了马车,此处不像是游船入锭湖,这边多亭子,从湖岸蔓延到湖中,浅水处打的基地,悬于湖面。

那亭处早就已经摆起了一架古琴,四周是随风飘荡的纱幔,亭落中央的小矮桌上点着一盏小熏炉,正飘着一缕幽香,莹绣惊讶地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运过来的玉茶具,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齐颢铭,“娘子,可否与为夫合奏一曲。”

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莹绣绕过矮桌到了古琴旁,坐了下来,双手置于琴身,仔细一看,这也是随嫁妆过来的古琴,齐颢铭从卓夜手中接过玉笛,坐在莹绣的左下侧。

清脆的琴音随着那湖面吹散的涟漪扩了开去,莹绣试了几个音,对着齐颢铭嫣然一笑,琴声响起。

齐颢铭闭目听了一会,拿起玉笛靠在嘴边,顺着莹绣的琴声吹了起来,本靠在亭边的卓夜骤然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看着这当真是琴瑟和鸣地场景,嘴角也扬起一抹难得地笑意,少爷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不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微笑,齐颢铭总是能恰如其分和她对上,鬓边垂下的细细发丝伴随着动作晃出点点柔和光晕,莹绣嘴角微微莞尔,垂眸拨下最后一个音,悠远散去。

梨涡微绽,莹绣起身捡起矮桌旁边的几片花瓣,掀开熏炉的顶,将花瓣投了进去,很快燃了开来,原先燃尽的花瓣,那白色的灰烬沉没在了炉底,莹绣又拿起几片放了进去,唇角笑意掺着了氤氲。

余温未散,莹绣和齐颢铭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这琴瑟后的回味,淡淡地花香在亭中萦绕了开来,齐颢铭伸手扶了她起来,一站一坐,似一道美丽的风景立于湖上。

岸边突兀地响起一阵掌声,卓夜一手附于背后正欲拔剑,齐颢铭伸手制止了他,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少年走了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人,一看就是侍卫的行头。

“九皇子。”齐颢铭看着那走近的美少年,敛去防备,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莹绣跟着他微福身喊了一声九皇子殿下,宿骥手执一把白扇子,同是一脸无害地笑容,无辜地看着他们,“本是出宫散散心,听到这才子佳人的合奏,真是三生有幸。”

“九皇子过奖了,只是看这天气正好,和内人一起出来游玩而已。”齐颢铭伸手邀请宿骥坐下,莹绣亲自给他们斟了茶,此时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的正好,莹绣做在了一旁,听着他们的交谈,始终没有开口。

“看着你们这般情谊,我倒是想要早点成亲了。”宿骥和齐颢铭说不上熟,不过小时候齐颢铭经常往皇宫跑的时候,宿骥倒是经常跟在他身后喊哥哥,不过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大家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宫中张贵妃和皇后那暗中的较量,到了皇子这里,明争暗斗地数不胜数,齐颢铭不过是个腿伤的人,于哪方都没什么威胁力。

宿骥只呆了一小会就带着侍卫离开了,莹绣将那茶水倒了之后,卓夜把茶具和古琴都收拾上了马车,回到南阳侯府天已经黑了,入夜洗漱过后,莹绣换过了衣服,扶着齐颢铭到了床榻上,几乎是承受了他所有的重量,那么短短的两步路,齐颢铭走了好久。

坐下的时候已经出了汗,莹绣绞干了毛巾替他擦了额头的汗水,“别急,表哥信上不是说了么,如今可以撑着站一下,已经不错了,若是表哥知道你扶着就能走两步,应该更高兴。”

“这么扶着也仅能走两步,到完全顺畅,也需要很多时日。”齐颢铭捏着有些感觉的腿,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万事开头难。”莹绣撤去了毛巾和盆子,吹了灯上了床榻,外面守夜的香菱见到灯灭了,靠在门边也开始眯着眼打盹,拿着灯笼路过查夜的青碧看到她这么睡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推醒轻声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香菱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青碧,嘟囔道,“是青碧姐姐啊,那就有劳你了。”说完也没带一点客气,起来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屋子内莹绣替他按完了腿,已经有些倦意,齐颢铭心疼地搂过她,“早点休息。”

“相公,那九皇子今年不是已经有十五了,张贵妃怎么还不为他选妃。”什么是笑面虎,那九皇子大概就是这个形容的,为人十分的阴狠,只是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继承了张贵妃的美貌,也继承了他母妃那多谋的性子,莹绣十分不喜欢他的笑意,总透着些古怪在里头。

“在宫中多呆一年,就多讨皇上喜欢,订了亲就要迁出宫在外立府,张贵妃也不舍得。”皇家皇子除了七皇子这种自掘坟墓不要命的,就不会有娶不到妻子这个说法,就算是再拖上个几年,照样有大把的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不过宫有宫规,过了十六,他是一定要迁出去的,估计贵妃娘娘早就在物色媳妇了。”

莹绣知道九皇子的妻子是谁,闻大学士的嫡孙女,那个姑娘她前世见过几次面,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大舅母还在为表哥物色**子呢,我猜表哥就是故意去的泸州,这样等回来就算大舅母先看中了,人家也等不及嫁人了。”

齐颢铭看着她捂着嘴轻笑着,伸手揭过被子替她盖上,“说不定他和七皇子一样,在蛮族带了一个回来。”

没过几天上官将军府就来人喜报,说是将军府的二少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三天后洗三这日,莹绣跟着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一块,去了将军府贺喜。

在外堂看着嬷嬷洗三,莹绣去了诗雅的屋子里,若慕表姐来的比她早一些,已经坐那陪了诗雅说了好一会话,一见莹绣进来,诗雅便招手让她过来。

诗雅气色都不错,就是表情不甚痛快,从有了身孕开始,上官翎很是反常地和她唱起了反调,在孩子生下之前,不准她出去走,更可恶的是,这一想法竟然是自己那老爹吩咐下来的,于是莹绣及笄她没能去,成亲也没能去,现在孩子生下来了,还得坐上一个半月的月子。

诗雅告状完了,心里舒坦了不少,话题开始绕着莹绣说,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大伯母好厉害,姑姑也好厉害,回来**子都和我说了,沈夫人都气晕过去了,就该拿了她所有的嫁妆才行,气死得了。”最后一局诗雅是嘀咕着说的,莹绣赶紧捂着她的嘴,“瞎说,让人听去了说你咒的。”

诗雅一脸认真的点头,“我没开玩笑啊,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哎呀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女儿,若是这么说就是不孝,所以我就替你想了呗!”

莹绣被她这歪理说的哭笑不得,外面的丫鬟来报说是添盆了,若慕和莹绣便一块出去,在那铜盆子里放了添盆的银子,莹绣另外备了一套孩子用的金饰,又挑了一些好的东西装了不少送过来,若慕取笑道,“让绣儿送,如今她可是咱们姐妹里头就有家底的了。”

57

57、晋江独发

十月一过,京城的天就冷的很快,诗雅月子坐出,京城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天气,莹绣踩着早雪从侯夫的院子里出来,花园中的花盆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树枝上坠着沉沉的,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落。

莹绣忽然觉得手凉,这才发现袖套落了侯夫的院子里,抱琴赶紧回去拿,莹绣则慢慢地往回走,整个侯府比起沈府大了太多,上一世莹绣只来得及站这花园里欣赏三年的雪景,伸手接了一团从树杈上落下的雪球,一阵冰凉透入手心。

前方慢慢地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莹绣侧身想要给他让路,不料足陷了低洼处,抹了半膝盖的雪,险些摔倒了下去。

“这不是堂弟妹么。”莹绣看到走近的,原来是二房那的长子,齐颢均,微微颔首道,“二堂哥。”

齐颢均眼底闪过一抹揶揄,看着莹绣有些湿透地裙摆,冻得冰冷的手,忽然靠近她,低头吐出一抹气道,“堂弟怎么舍得这么一个小娇妻一个呆这小花园里,可是一点都不懂得疼啊。”

一股热气喷向莹绣的脸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又陷了雪中,向后倾倒了下去,齐颢均很快地将莹绣拉了回来,一个重力,莹绣猛地撞入了他的怀里,姿势十分的暧昧。

“二堂哥,请自重。”莹绣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怀抱往路中央站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的眼神,真的是好恶心。

“想沈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想要嫁给堂弟呢,他如何能满足的了,恐怕是不行的啊。”齐颢均看莹绣露出羞愤的表情,就越是来劲,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脸颊,口中说着无比下流的话语,“若是堂弟不行的,这做堂哥的,可以代劳呢。”

“二堂哥,敬是相公的哥哥,再说这种话,别怪不客气了。”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莹绣后退了一步,踩地难受,她知道二房那的长子是个色胚,院子里的丫鬟只要是有点姿色的,没有一个不被染指,可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连她都敢调戏!

“也是看颢铭是弟弟,这才想要帮帮们的。”不知道哪来的胆子,齐颢均竟然想要伸手去抓她,莹绣侧身一闪,气地颤抖。

这若是让别的丫鬟瞧见了,传出去就是她沈莹绣嫁给了齐颢铭耐不住寂寞勾搭了堂哥,抬头瞥见了齐颢均眼底的一抹深意,莹绣心底咯噔了一下,脚下慢了一步,身子就被齐颢均扯了过去,“放开!”

“弟妹,若是再喊的大声点,这花园里头可就看热闹了。”齐颢均凑着莹绣的发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莹绣身子一怔,心中冒起了火。

“啊!”齐颢均忽然松开了莹绣跪倒了地上,双手捂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莹绣将弄乱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视线扫了一圈这院子,确定没,欺身靠齐颢均的耳边轻轻说道,“二堂哥,坏了弟妹的名声,可也是要背黑锅的。”

齐颢均满是痛苦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望着已经收拾妥当的莹绣,一时间判断不出莹绣的意思。

雪纷纷地下着,转眼莹绣的肩头上就落了不少,远远地看到抱琴和一个丫鬟走过来,莹绣故意走的离他远了一些,高声道,“二堂哥,这是怎么了,摔的这般狠,脸都青了。”

抱琴过来赶紧把袖套给莹绣套上,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话,嗔怪道,“小姐您怎么不先回去,外头多冷,您还这等着,若是受凉了严妈妈又该说了。”

“正要回去了,走到这看到二堂哥摔这爬都爬不起来,所以就等着看看有谁经过了,诶这不是二夫手下的丫鬟么。”莹绣脚下一疼,半边地身子靠着抱琴,撑着不动,看着抱琴身后跟来的丫鬟说道,“快去叫把们大爷扶回去,这都跪好久了,莫要冻出病来了。”

那丫鬟是听到齐颢均一声痛叫才过来的,顿时有些慌了,过去要扶齐颢均起来,可莹绣踹地重,齐颢均疼的只能咬牙瞪着,半句话都解释不得。

“抱琴,还不快去帮二堂哥喊!”莹绣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双手插袖套中差抱琴就近去找过来,目光落齐颢均身上,尽是冷意。

很快就有过来抬齐颢均,莹绣温温地看着他嘱咐道,“下回可要小心了,二堂哥,大雪天的,还是不要出来走动的好,以免雪大落了空,摔着了。”

远远地望着他们离开,莹绣看着那跟后头亦步亦云的丫鬟,回头问抱琴,“是哪里碰到那个丫鬟的。”

“就前面还不到花园拱门那,好像是忽然窜出来的,吓了一大跳呢。”抱琴扶住莹绣,慢慢地往回走,“小姐您怎么崴到脚了?”

“不碍事。”大雪越下越大,莹绣眼前的视线显得有些模糊,每日请安的时候都是固定的,偏偏就是今天忘了那袖套,偏偏齐颢均就出现了,这侯府之中究竟谁又容不下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损了她的声誉。

回到了汀枫院,齐颢铭见莹绣受着伤,立刻让卓夜去请大夫,青碧赶紧帮莹绣换了一身衣服,将湿漉的裙子拿了出去,左脚的脚踝处有些青肿,沾湿了还冻地发红,齐颢铭将她的一双足都藏到了怀里,“不过是去请个安,这么大雪的天,明日起就别去了。”

“仔细她们看着呢。”莹绣蹬着要收回退,抱琴识趣地装作没看到,齐颢铭严令她不许动,双手抚她冰冷的脚上,“疼么?”

莹绣被他按地逼出了眼泪,点点头,“抱琴,去门口守着。”

屋子里就剩下了齐颢铭和莹绣,她这才坐起身子,自己按了按伤口,低声道,“花园里遇到了齐颢均。”

“他怎么会那里。”

“看看能不能撞到孤身一,毁清誉,好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赶出南阳侯府罢。”莹绣揣测着他的动机,她嫁给齐颢铭,尚未圆房的事情看来南阳侯府不少都知道,半年过去如果发生这种事情,那就是她寂寞难耐,勾搭了别,是谁指使这个游手好闲的男过来这么做的。

“周围还有其他没?”齐颢铭看到莹绣是完好地回来的,至少没受什么委屈,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拿过一旁的毯子为她盖上双足。

“后来来了一个丫鬟,也有可能是早就等好的,只不过动手的是,受伤的是他罢了。”莹绣将齐颢均抱住她,她反狠狠踹了他一记的事情说给了齐颢铭听。

小两口皆陷入了沉默中,这实难猜出由齐颢均动手来讲莹绣赶出南阳侯府的目的是什么,让齐颢铭再娶么?

正想着大夫过来了,抱琴进来设了纱帘,将莹绣的脚掌包裹住,只露出受伤的脚踝处给大夫看,送走大夫之后,抱琴按照大夫交代的,脚踝处贴了伤药,用纱布缠了之后,这才去厨房煮药,齐颢铭看着那包裹似馒头地脚踝,脸渐渐地沉了下来

是夜,南阳侯府二房某院子中,忽然传来杀猪般地一声尖叫,惊醒了住的近的一些,连带着莹绣这边都听到了那痛喊声,一抹黑影趁着夜色很快从那院子里闪了出来,消失了墙沿。

第二天莹绣起来后因无法前去请安,差了抱琴过去说了一声,回来后才知道,昨晚齐颢均院子里闯进了,空手折断了齐颢均的两条手臂,这才有了半夜的那一声嚎叫。

二房那乱成了一锅粥,莹绣这虽心里畅快着,可还放不下究竟是谁要害她,齐颢均就算是再好色也不会找死到染指莹绣,若是她因此被休回了沈家,齐颢铭就得再娶,齐颢铭再娶,得益最大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