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和二姐好好说说,可别让她说漏了,二姐那人吧,有时…”李花儿摇了摇头。

李石氏叹口气:“你二姐呢,有些小性子、小聪明,出了大事她未必中用,但这些事,娘和她说了,她却不会出错。”

李花儿眯着眼靠在娘怀里,一边不停思索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之处,好尽早找出来弥补。

第二天,李石氏不着痕迹把昨日小女儿的话又学了一遍给李花儿的小叔李其海听,又道:“那孩子,把我平日说的话都记得真真的,二郎,我知道你也担心你哥,便是你从没和我说,你心里却是这样想的。”看看小叔子有些羞红的脸,李石氏笑道:“那孩子一番话,县尊必是记住你了,以后,嫂子再拿钱让你哥帮你寻摸个差事,小叔将来的日子便轻省了。”

李其海冲着李石氏行了个大视,“嫂嫂慈爱,二郎铭感五内。”

李石氏笑眯眯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嫂我是真心疼爱你,有时便不免过于求全,你也知道,平日我管教花儿的哥哥也是这样。”

此时讲究长嫂如母,长兄如父,李石氏这话不但不曾让李其海觉得逾越,反让其深感熨贴,红着眼圈,李其海道:“爹娘早早没了,这些年,若没有嫂嫂的关照,二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苦呢,咱村里、外村里被嫂子苛待的,我都知道呢。”

李石氏叹口气:“前几年你订的那房妻室还没过门儿就没了后,嫂嫂就一直在寻摸着给你找个好的,不过,如今却不急了,嫂嫂想呀,咱们搬到县城去,如今你在县尊面前也算留了个名儿,咱家再使点儿力,你若进了县衙做事,二郎,多少闺女都得任你挑呢。”

李其海的脸更红了,李石氏又道:“到时,可就不是别人选我们,可是我们挑别人了。”

李其海的眼睛因为李石氏最后这句话一下亮了。因为个子不高,他在村里种地便比不得那些个壮汉,聘女时便不免为难,可若进了县衙做事,农家多少女子都得对他趋之若鹜呢,以后,谁还敢当面叫他三寸丁。

李其海越想越兴奋,呼吸都不免有些急促:“嫂嫂,我们去县城吗?”

李石氏叹了口气:“嫂嫂是这样想的,只是,你大哥却未必会同意。嫂嫂想从娘家借些银两在县城边买些地,家里的地呢,就租给村里的人种,却是不能卖的,毕竟是爹娘传下来的。你自是要跟着我们一起搬的,嫂嫂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更别说几个孩子有多舍不得你了。”

李其海感动道:“二郎自是和兄嫂一起。”

李石氏安慰地笑道:“一家子齐心了,咱家就兴旺了。”

听到这话,李其海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咬了咬牙,他终于抵不过心里的愧疚,跪倒在李石氏面前:“嫂嫂,二郎不懂事,听了别人挑唆,平日没少惹您生气,您自从进了这个家门,就年年替二郎做衣做鞋,天天为二郎做食洗衣,二郎妄自读过几年圣贤之书,却猪油蒙了心,听了旁人挑唆,以为您只想让二郎做长工,却不替二郎着想…”

出行

李其江越说越动情,想起这些年嫂嫂虽嘴上利害却把自己照管得妥妥贴贴,自己却不知足,听旁人说嫂嫂的不是时不但未替嫂嫂辩驳,还暗生怨忿…此时听得嫂嫂为自己做的诸般打算,李其江羞愧得难以自己,痛哭出声:“二郎不是人,二郎未感念嫂嫂养育之恩,却心生不满,二郎,二郎愧对嫂嫂一片爱护之情,愧对兄长,愧对爹娘在天之灵。”

李石氏抹着泪,一边伸手去扶李其江,李其江却伏在地上痛哭不起。

李石氏心酸地捂脸大哭:“二郎呀,嫂嫂也有不对,嫂嫂性子好强,又急躁,总想着就算不讲明白,你也知道嫂嫂的心,嫂嫂忘了你还年幼啊。嫂嫂做得不够,这才给了旁人使坏的空子,二郎,不怪你,不怪你,都是嫂嫂的错。都说长嫂如母,嫂嫂嫁进来时年纪太轻,后来又要忙着照顾几个孩子,总难免有轻忽你的时候,你怨嫂嫂,嫂嫂不怪你。”

闻声赶来的李花儿三兄妹,看着娘亲与小叔在院中哭成一团,一时怔在当地,李花儿看看娘,又看看小叔,叹了口气,对小叔上一世不援手的单纯怨恨此时也变得复杂。

害怕娘哭坏了身子,李花儿捅捅哥哥的腰:“哥,你去把小叔扶起来吧。”

李守道听了妹妹的话,急忙跑到自家小叔跟前,跪在地上,“小叔,您起来吧,您这样,娘更心疼,您快起来,您和娘这样哭,一会二姐和妹妹也要跟着伤心了。您知道,花儿哭起来…。”

李其海想起上次蓉花说花儿一哭就是半个时辰,又听嫂嫂一个气儿叫起,再加上几个孩子看着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终在侄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拥着娘亲小叔进了堂屋,李花儿靠在娘的身边,看着神情都有些别扭羞涩的叔嫂二人,扯了扯嘴角:“牙齿都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

“是呀,是呀。”蓉花看看小叔又看看娘:“小叔,咋的,有外人跟你说娘的坏话吗?”

李其江还不曾说什么,李石氏已斥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蓉花不服气道:“我们总得知道是谁要害我们呀,要不,还当那是好人呢。”

李花儿看一眼娘,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

李其江此时冷静下来,对于自己方才过于奔放的感情觉得很羞涩,眼神都不敢对上几人,答道:“小叔以后只不理他们便罢了。”

李石氏擦着泪,红着眼看着李其江:“二郎,你不说嫂嫂呀心里也有数,这样恨不得我们合家不宁的,只有顾美他娘。唉,原是…”李石氏看一眼屋里三个孩子,突然停住了话头,只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以后咱把家一搬,这村里的人便离得远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又吩咐李守道:“儿呀,陪你小叔去洗把脸,回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怎么让你爹同意咱们去县城。”

要让李其海同意自家的糟糠妻与弟弟儿女去县城,无非有两个难题,一是银钱,没有银钱买房买地,一切,都是空谈,一家子总不能坐吃山空的;二是祖宗祭祀。

李石氏抱着小女儿:“银钱的事我自会处理。”

李守道如今也不成日死读书,对家里的事儿,也用心思考:“天下离家为官之人何其多,他们怎么祭祀?自是人在哪儿便在哪儿祭的。咱们也一样,要祭祀,在县中也不耽搁。”

李花儿看着哥哥与小叔:“到了县中,哥哥可以天天去听教授讲解六经,于前途有益。小叔也不用埋没了自己。”

李其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叔没什么埋没不埋没的,只是一家子不用分离,自是比如今这样分隔两地的好。”

李花儿笑道:“那,小叔,到时爹爹若骂我和哥哥,你可要帮我们。”

李其江点头:“那是自然。”

蓉花喜道:“我们都去县中,爹爹知道肯定很是欢喜。”

李花儿低头冷笑,欢喜?那个男人,恐怕是欢喜不起来的。

一家子又计量许久,把许多有可能会成为李其海反对的理由都找了出来,又一一想了应对之辞,这才在愈加亲密融洽的气氛分开各忙各事。

又过了几日,外家小舅送来了卖参的银两,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来得很快,裴宅管事身死一案又牵出通奸一事,县里来下槐村拿人,那来拿人的衙役受了托,要接李花儿母女去县中。

“县尊有意收认你家三娘子为义女。”衙役脸上不掩羡慕,“先给秀才道喜了。”

接待衙役的李守道便是这些日子多懂了些世情,此时也愣住了,“这,我家父母尤在,怎能舍得…”

衙役失笑:“看秀才前日进退有度,却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了。这么说吧,此后,三娘子多了一对疼爱她的义父义母,你家多了一门走动的亲戚,其它,却无关碍。”

李守道想了想,起身冲衙役一礼,“叔父请宽坐,容母亲与妹妹收拾一番。”

衙役起身道:“除了你家,我还要去上槐村裴宅,秀才可让你母慢慢收拾。”

李守道一听,“待我与母亲禀报一声后陪叔父抄近路同去。”

衙役便又坐了回去

李守道跟李石氏把事儿说了后,便引了衙役去上槐村,路上边走边说,仔细跟衙役打听当日的事情,衙役也有心结交,将事情前后一五一十说予李守道听,其间,不免又说些别话,两人上山下坡的,也就到了裴宅。

到了裴宅,李守道是惯了的,倒也不觉什么,衙役自打回了县衙,听县尊说起这裴家,却知这却不是普通的读书人家,比起前些日子便不免又更添了恭敬,也不说传唤,只道请裴公子去县衙,县尊就裴宅管事之案有事相询。

李守道听说裴之泽也要一起去县中,倒喜上眉梢:“裴兄同去,我却是有伴了。”

“怎么,你要去县中?不是经年也不出门的?”

李守道的脸一红:“妹妹说不可读死书,死读书,这两月又常听裴兄讲解些书中疑难,弟自是知道了交流的好处的,以后再不会闭门造车。”又道:“父亲来信让母亲携妹妹去县中,小叔有事走不开,自是我来护送的。”说着,又将县尊有意收妹妹为义女之事告诉了裴之泽。

裴之泽低头想了想,抬头便见李守道眼巴巴看着他,知他是想听听自己的意见,便笑着点点头:“这可是件大喜事。”

李守道一听这话,本来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呼一口气靠在椅上。

很快收拾妥当出门,在下槐村村口汇聚做一处。

引了裴之泽与母亲相见,李守道回头看着小叔:“小叔,我与娘和妹妹同去。”

李其江拍拍侄儿的肩:“你娘都和小叔说了。”又道:“我本在田间劳作,得邻人报信,知道衙役来村中捕人,又听差人来了我们家,就有些不放心,不成想,却是好事。”

裴之泽却难得有些紧张地正邀请李石氏:“伯母,小侄与令郎相交莫逆,到了县中,岂能让你们去住客栈,自是该去我家的。我家在县中的房舍亦还算清静,经书亦是常备,却不会误了李家贤弟的学业。”

李石氏有些为难,这孩子诚心相邀她也是很心动的,只是…

“娘,客栈确实不好,你若觉得住在裴二哥家打扰了,便多做些好吃的予他吧。”李花儿自是知道自家爹爹不会在县里为她们凭下房子的,还不如去裴之泽家借住呢。

“只是,未得你家长辈同意,我们就擅自上门,确是无礼。”

裴之泽笑道:“县中的房舍原是一直空着的,长辈们要嘛在成都府,要嘛在陕西,这边的事,我却是做得主。”

李石氏不由惊诧:“你家长辈怎么放心你一个孩子独自在外?”

裴之泽不好意思道:“在家里顽劣太过,惹怒了祖父,便赶了我出来游历,小侄便取巧来了栖凤,这里原有二爷爷早几十年前置下的几处产业。”

李石氏看着有礼的裴之泽,叹道:“到底是书香世家,对子弟教养真是严格。只是,若你这样规矩有礼的孩子都被称为顽劣,我家大郎那样的,岂非只有粗鄙一词才能相称了。”

裴之泽赶紧道:“大郎只是天性率真纯挚,伯母不须过谦。”又道:“客栈里鱼龙混杂,您带着三娘子,还是住在清静的地方更妥当,伯母,小侄诚心相请,您便不要推辞了。”

李石氏看看儿子女儿,又看看裴之泽,终于点头同意了。

众人正在叙话,却见不远处围观的村人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人回头一看,两个衙役却是夹了个瘸腿的男人出来。

“是顾美他爹!”

“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要不,衙门能来捕他?”

“他平日除了打打自家的女人,从不与人相争,只不知会做出什么。”

“不是说传去只是问话吗?”

“嘿,衙门传去问话,自是疑他做了什么恶事的。”

“都一个村儿里长大的,他那性子,也做不了什么。”

“谁知道!”

… …

在村人的议论声中,两个衙役与几人汇做一处,上了大路。

说是大路,也只是相对于崎岖难行的山道而言,李白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道尽了蜀地道路的险峻。

蜀地多山,陆路崎岖难行,水路险滩重重,自古以来对外交通都极为不便。从上、下槐村往县城的一路,自也不例外,有险陵山岭,亦有深谷、沟坎,没有车马通行之道,李花儿一行便都是徒步而行。也正是因为这种出行不便,故许多人终身未进县城,甚至一辈子只在周围十里八乡这块地儿打转。

在衙役的带领下,一行人一个时辰走了三十多里路,实在走不动了,众人坐在路边歇歇脚。裴之泽先到前面与衙役说了一会儿话后,从下人那里拿过一个水壶,回到后面来,先为李石氏倒了杯水,这才问靠在李石氏身上的李花儿,“还走得动吗,若不行了,让你哥哥背你。”

先前,李花儿走了十几里地后就有些走不动了,她娘就背了她一阵儿,可她怕累着她娘,自觉有力气了,又死磨硬泡下了地,坚持了十里地到这儿,如今疲累地连眼也睁不开的样子,裴之泽自是看在眼里。

李花儿抬眼看看哥哥,虚弱道:“哥哥自身难保。”

李守道坐在一边正喘气,听了妹妹的话,忍不住苦笑:“到了集镇,雇车。”

裴之泽摇头:“衙役说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到县里,如此,不走集镇通县城那条路,而是抄另一条近道,那条道却比先前的路难行。”

李花儿捏了捏自己的腿,这身体还小,几次回外祖家,十几里地一个时辰里慢悠悠地走,也不累,哪须像今天这样又要小心山路难行摔倒,又要赶时间,还连续走了这么久——果然,她那个爹图省事,让差役办事时携了她们同行,却根本没想过家里人会不会累这样的问题。

裴之泽看看小花儿满头的汗,心疼道:“后面的路,我背你吧。”

“啊——”李花儿怔住。

裴守道却已转头对李石氏道:“伯母,三娘子年小体弱,后半段路必是跟不上,莫若由小侄背负而行。”

李石氏看着女儿,表情有些为难。

裴之泽又道:“三娘子年纪还小,只如小侄妹妹一般,伯母不须有顾虑。”

李石氏想着儿子自己能跟上差役便不错了,自己方才背了女儿一段路,却有些累,又不能让裴家的下人背,如今倒只能让裴之泽背了。

想着自己果然是不中用了,几十里山路走下来,女儿还要托给一个孩子,苦笑道:“我这两年精力不济,若是以前,哪需劳烦你一个孩子。”又叹:“我们这常年下地的,体力还不如你一个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孩子,这说出去,都脸红。”

裴之泽笑道:“伯母不知,我自幼

顽劣,读书之余,祖父便找了人在家里教我习武,借此消耗我多余的精力,以免出去给他老人家惹祸,故而我的体力却是极好的。”

李石氏点点头:“承你情了。”

裴之泽摆摆手:“若无大郎与三娘子相救,小侄便是现在想出力也是不成的,伯母以后切莫再这般客气。”转头又对李守道说:“你背的包都交给我家的下人背吧,你在后面的路上扶好伯母。”

李守道对于裴之泽是很信服的,便依言把自家的大包袱从身上解了下来,一时觉得身上轻了很多。

吃了些东西,歇了一会儿,众人又上路了。

两个衙役此次却觉脚程快了许多,回头一看,却见李守道扶着李石氏,裴家的两个下人背了一身的东西,而负重最多的,居然是那位他们以为最娇贵的裴家公子——他居然背着李家三娘子。

两个衙役碰头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返回来,对裴之泽道:“后面还有二十来里路,不如将小娘子予我。”

裴之泽哪会让别人碰自己的心上人,坚决地摇头:“你们有差事在身,便是所拿之人腿脚不便利,亦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出差子。这两个月我天天在山上跑,炼出了好腿脚,三娘子又年小体轻,我背得动。”

年小体轻?

年长的衙役摇了摇头,孩子再轻,也得几十斤吧!

“公子若累了,只管唤我来背。”

裴之泽有礼一笑:“多谢。”

出刀

趴在裴之泽背上,李花儿从最初的不自在到后来的坦然,也不过是十几分钟时间,形式比人强,衙役办差是正事,接他们不过是顺带,他们总不好拖衙役后腿。

先前,李花儿要么埋头赶路,后来在母亲背上又担心母亲太累,却是没心情注意山路情景,此时趴在裴之泽背上,她才有了闲心四处观望。

夏季的川蜀满山青翠,山上树木繁茂、野草丛生,更有许多不知名野花在山壁、丛林、路边盛放,一阵风吹来,摆动美丽身姿,如同美丽的女子站在那儿嘻笑着与路人打招呼。黄的、粉的、红的、白的、紫的…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或傲然独放,或成群相拥,更有那人不能至的绝壁,一大片花汇做一处,如织工精心染就的美丽蜀锦,颜色绝美、鲜艳夺目,让人转不开眼。

衙役三人走在最前面,其后是李守道扶着李石氏,最初两人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裴之泽与李花儿,后来果然见裴之泽走得轻松,又有裴家两个壮实的下人垫后照看,便也安下心来赶路。

被背着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李花儿轻声问:“累吗?”

裴之泽站住脚,侧头看看李花儿,笑道:“不累,你不用担心。”说着,回头紧走几步跟上李守道他们的脚步。李花儿看着越来越窄的山路,忍不住皱眉:“这条路,平日走的人似乎不多,山路边还有苔藓,你可小心落脚。”又冲前面她娘与哥哥喊:“娘,哥哥,路上有苔藓,你们落脚看着点,仔细别滑了。”

李石氏声音略高:“你娘走了一辈子路,还要你来操心?”

李守道却回头冲妹妹笑:“花儿,我看着娘呢,放心吧。”

李花儿嗍嗍嘴:“哥,要是娘闪了腰,我可跟你没完。”

李守道憨然一笑,倒是李石氏对儿子道:“你管好自己就成。”又回头瞪一眼女儿:“你娘还没老呢。”

李花儿委屈地趴回裴之泽背上,“人家不是担心嘛,心疼嘛,一点不体谅人家的心。”

安静的山林间,除了脚步声,便是远处林间偶尔传来鸟啼声,此时因着进了深林,清凉不少,倒连蝉鸣也只了了几声,因此,李花儿的抱怨却被耳尖的李石氏听得清清楚楚,她扑噗一声被逗乐了:“你的心?你也就最近才开始懂点事儿,以前,除了傻吃就是傻玩儿,哪有这样的细致。”

李花儿听她娘揭她老底,羞得小脸通红:“娘,以前人家小,现在人家长大了嘛。”

“长大了?至少还要八年呢。”

李花儿萎靡地缩在裴之泽背上,“人家,人家早慧,不行啊。”

一句话,把行路的人都逗笑了,一对本来走在裴家下人身后的夫妻亦是跟着笑了起来,那做妻子正走得无聊,便冲裴家两下人道:“两位兄弟,借个路,我要过去和这位大姐摆摆龙门阵。”

两个下人好脾气地把那女子让了过去,女子经过李花儿身边时冲着李花儿乐了乐,急走几步,热情地和李石氏打招呼:“大姐,你么女好乖,看得人眼馋。”

李石氏挣开儿子的扶持,落后一步,对女子笑道:“妹子不知道,也就现在,以前不知道多让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