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祖见过礼之后,佟婉柔便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李氏手中的酒壶,站在她身旁,伺候外祖喝酒吃菜。

言谈间,佟婉柔才知道,外祖的名字叫做李铮,是江南道御史,正儿八经从五品的官员,李氏一族盘踞江南多辈,所任官职也全都是监察御史。

李铮像是多日未尽米粮,只在咀嚼的空隙间才跟李氏和佟婉柔说两句话,其他时间,都是在狼吞虎咽,李氏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佟婉柔给他倒一杯酒,他就喝一杯。

足足吃了半个时辰,他才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对李氏递上来的包子摇了摇手:

“不吃了不吃了,吃不下了。”

李氏这才命人将风卷残云的桌面收拾了去,又叫人砌了壶香茶,请李铮坐到了太师椅上安坐。

佟婉柔帮着一同收拾了碗盘,然后才站到李氏身后,看要不要她帮忙伺候什么的,李铮将她看了又看,最后才对李氏满意的点点头,由衷说道:

“恒儿这个媳妇儿,我看不错。”

李氏面上骄傲,口中说道:“能得老爷子这张刻薄的嘴称赞,婉柔也算是个有福的。”

李铮听女儿这般埋汰他,顿时不乐意了:“嘿,说的什么话,老爷子我的嘴就这么坏吗?”

李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笑,李铮这才在嘴里咕哝了两句,然后才端起了茶喝了起来,边喝边问道:

“你过的怎样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个侧室,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咱非要攀这门亲干啥。”

李氏低着头不说话,神态举止就是一个被亲爹骂了也不回嘴的小女儿,李铮见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大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傅恒穿着胸前印有兵字的官府回来了,脱了帽子就往李铮这走来,边走边对李铮行了个礼,李铮见了他,眉眼都乐开了花,傅恒来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将帽子交到了佟婉柔手中,然后拉着李铮的手问道:

“外祖何时来的,怎的不事先知会一声,我好去接你。”

李铮一笑,黑黝黝的脸上便绽开了花,褶子遍布,彰显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接什么呀!我自己个儿认得家门儿,就是饿的慌,来了你娘就给我准备了吃食,我还说别叫人通知你,你娘喊得还真快。”

傅恒听着李铮的话,笑容满面,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外祖很是喜爱,从进门到现在,他的手就没从外祖身上拿开。

“爹,瞧您说的,您好不容易回一趟京,我若不去喊他,他回来定会责怪于我,我倒成了阻碍你们祖孙俩见面的坏人了。”

李氏知道他们关系好,夹在中间打趣道。

傅恒奇道:“外祖回京城可是有什么事?”

李铮听傅恒问起,脸上的笑意稍微敛了敛,渐趋郑重,点头说道:“是啊,是有些事。”

傅恒见他神色有些奇怪,李铮见他盯着自己,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对傅恒指了指书房的方向,然后祖孙俩相携走出了花厅,李铮去书房之时,还从花厅外,将自己的那只破书篓子给捡了起来,一起拎去了书房。

佟婉柔不解的看了看李氏,问道:“相公和外祖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李氏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他们俩总是这样神神秘秘,有的时候去书房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连饭都不记得出来吃。”

“…”

佟婉柔将傅恒的帽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长案之上,李氏想起她中午去正房赴宴,估计没吃好,走过去递给佟婉柔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

“中午没吃饱吧。我去给你煮碗面过来吧。”

佟婉柔摸了摸肚子,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李氏盛意拳拳,她也不好推辞,便干脆爽快接受:

“嗯,好。有劳娘费心了。”

李氏失笑:“你这孩子,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娘知道你中午受委屈了,千万别往心里去,知道吗?我始终相信,恒儿绝非池中之物,他只是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定能平步青云。”

佟婉柔知道李氏怕她多想,也怕她后悔嫁给傅恒,不禁对她扬起一抹宽心的微笑:

“娘,我知道了。儿媳也觉得相公绝非等闲之辈,今后咱们娘儿俩可都要靠他过日子的。”

李氏被她逗笑了,在佟婉柔脸上轻拍了两下,这才转身走出花厅,往小厨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第二章奉上。

ps:感谢给我投雷的亲们,你们的鼓励花叔很感动。会加油更新的。么么哒。

第19章 李氏发飙了

李铮与傅恒在书房里畅聊到了傍晚时分,才意犹未尽的走出。傅恒竭力挽留李铮在府里用完膳,却被李铮拒绝了,也不说什么推辞之言,就直接说,不想见李荣保。

李氏知他与老爷一来政见不合,二来身份也不对,要是强行将李铮留下,估计见了面,大家都不痛快,所以,便就点点头,亲自将李铮送出了门。

“您不住我这儿住哪儿啊?”

李氏将先前准备好的一只包裹塞入了李铮的怀中,里头是里外换洗的新衣三套,鞋袜两双,都是她闲时亲手做出来的。

李铮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然后才将东西放入了背后的书篓子,对李氏说道:

“住驿站啊。外官回京还能住哪儿,改明儿我奏请上朝,估计会在京里留个几日,到时候我联系你。走前儿总能再见一见的。”

“…”

李铮将事情就这样安排妥贴了,半点不让李氏有插嘴的余地,说完,人就继续风尘仆仆的转身走了,李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比之上一回见他,又伛偻了一些,白头发也多了一大片。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孑然一身,孤单至今,江南的府里就连丫鬟都是没有的,只有两个负责烧火做饭的老婆子和一个看门的老头,衙门里的人他又不肯做私用,所以,每回出来,他大多一个人,简朴萧条到不行。

李氏跟他说了多次,让他提出入京述职,可是李铮却总是一口回绝,说是他还没做够官儿,也又不愿入京城的官场,想就这样好好的待在江南,为民请命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李铮拒绝了多次,李氏也就不再提了,反正提了也是白提,父亲的脾气比驴子还犟,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若不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旁人就是用九头牛都没法将他拉回来。

傅恒走出书房之后,面色一直很凝重,佟婉柔见他站在廊下,不禁走过去问道:

“相公,怎么了?”

傅恒见她,弯起一抹微笑,过来牵了她的手,说道:“今日辛苦你了,外祖他就是这样爽直不羁的,绝非刻意刁难你。”

佟婉柔掩了掩唇:“相公说什么刁难呀,外祖来看咱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倒是相公,自外祖走后,就一脸愁容,却不知为何?”

傅恒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对她说出了实话:

“外祖这回进京是要做一番大事。若是成了,朝廷将出现大的波动,若是不成…我担心他的安危。”

这么对佟婉柔说完之后,傅恒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便转身,将花厅案上的官帽拿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一边走着,头也不回的对佟婉柔大声嘱咐道:

“今晚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和娘早些歇着吧。”

“…”

李氏回来的时候,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李氏问他去干什么,傅恒也没说,埋着头,就往外冲了。

佟婉柔走过去迎李氏,李氏便问她:“恒儿怎么了,这么着急是去什么地方啊?”

佟婉柔走上前,也对李氏摇了摇头道:“相公没说,只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李氏又将目光投在傅恒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脾气,简直像极了他。”

佟婉柔莞尔一笑:“是像极了外祖吗?”

李氏点点头,又用无奈至极的口气说道:“是啊。脾气都是倔强古怪的。算了,他们不回来,咱们娘儿俩一起过,才不理他们呢。”

说完,李氏便反勾住了佟婉柔的胳臂,两人如姐妹般亲密走入了院子。

***

晚上,傅恒确实没有回来吃饭,但是,这几日一直在与李氏闹别扭的李荣保却过来了。

李氏原也不想理他的,可是李荣保却对她说了一番外祖李铮的事,惹得李氏不得不凑上前来倾听。

“你爹这回进京是想干什么,你知道吗?”

李氏盯着李荣保,久久没有说话,李荣保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只觉得这个女人虽已过了花儿般的青春年华,可是,身上总是沉积着一股叫他热血沸腾的韵味,这种感觉,是无论他在哪个妻妾身上都感受不到的。

想起前几日因为傅恒的事情,李氏生他的气,一度不理他,他便也不来寻晦气,刻意疏远了她几日,想叫她自己也反省反省,可是,如今见了她,却像是什么怒气都消了一般,对着她再说不出狠话。

对李氏招了招手,李荣保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李氏原是不愿,却在李荣保瞪了她一眼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坐了过去。

“每回他来,总能在朝堂掀起一阵风浪,别看他一把年纪,可他就是个愣头青,我都找他好几回了,让他来京里替我做事,别耗在江南做那些虚头八脑替民请命的事儿了,可他总是一口回绝,毫不给我留情面。每回来都是偷着来,偷着走,活像是不愿认我这个女婿似的。”

将李氏搂在怀中,李荣保这才觉得心定了些,便开始数落起李铮。

李氏听他数落父亲,脸上顿时又起了寒霜,李荣保见她这般,不禁摸了摸鼻头,只听李氏看着他说道:

“说我爹不愿认你这个女婿,难道你这个女婿就愿意认他了吗?一声岳父大人,你叫的出口吗?”

“…”

李荣保没想到李氏会用这点来反驳他,想了想,他对着李铮,还真是叫不出口一句‘岳父大人’。他与李铮本是同朝为官,年龄上下不过三两岁,可是,他娶了他女儿,这辈分突然就降了一级,这声岳父他还真是叫不出口,这么多年来,其实他还是有些庆幸,李铮偷着来去,尽量不与他照面,要不然这其中的尴尬就可想而知了。

见李荣保不说话,李氏又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与他保持距离,李荣保怀里骤然空了,无奈的看了看李氏,这才又说道:

“唉,算了,我也就是想给他提个醒儿,别把朝里的官儿都得罪干净了,他要是脾气没这么耿直,凭他的能力,做官做到今天,怎会只是个从五品的监察御史?回回来京都是告御状,他都不知京里的官员们都怕他来。”

李氏自然知道自家父亲的为人,虽然也觉得他这样得罪人不好,但是嘴上却不这么说:

“从五品怎么了,我爹为民做事,又不是为了升官儿的。”

听李氏的语气,明显比先前好了一些,李荣保这才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亦步亦趋来到她的身后,一把圈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是啊,他为民做事倒是赚够了名声,可是,他也不为你这个女儿想想…”

李氏扭动了半天都没能挣脱,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道:“他怎么不想我了?”

李荣保嗅着她身上的香,开口说道:“他若不只是从五品,你也不至于只做个侧夫人,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但凡你爹当年肯屈服,他的能力,先帝又岂会看不见,到时候他封了大官儿,你的出身自然而然的也就抬上去了,也不至于被瓜尔佳氏那个女人,占了正夫人的位置这么些年啊。”

李氏听着这些,沉默了好一会儿,李荣保试探的看了看她,以为她这是软下了,正要进一步的时候,却被李氏大力的推开了。

“别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知道,我的出身不如瓜尔佳氏,我也不存要夺她主母之位的心,嫁给你的那日我便想明白了,这辈子就是做妾的命了。你对门第看的那样重,我的出身根本不可能成为你的正妻,我心甘情愿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可是,我跟着你是妾,我的孩子是庶子,这些我都认了,从未有过什么抱怨,可即便是做妾,我也有我的尊严。我爹正派了一生,我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你说我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能这么说他。”

李氏说完这些,双目中已然噙满了泪水,她用那种带着绝望与失望的眼神看着李荣保,对他抬起了一只手,指着门外说道: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反正府里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你大可将我这人老珠黄之人抛在一边,去享受那些顺从的美色,夜夜笙歌去吧。”

“…”李荣保僵立在当场,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出尴尬,只见他渐渐冷了面容,看着李氏,良久之后才冷声说道:

“李冬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李氏不再隐忍,骤然爆发:“我敢了!从前我不敢,也没落着什么好,我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生怕说错了话惹你生气,可是,你总不能指望我永远是个没有怒火的泥菩萨吧。我今日就要告诉你,我也有脾气,我再不要逆来顺受,你给我滚!滚——永远不要再来了!你给我滚——”

“…”

李荣保看着暴怒的她,难以置信的呼出一口气,两相对峙了很久,他才大大叹了口气,对李氏走近道:

“好了,你脾气也发过了,就当我错了,我认错总行了吧,快过来,别生气了。”

李荣保走到李氏跟前儿,对李氏张开了怀抱,想把她搂入怀中安抚一番,可是,在他刚刚碰到李氏的衣服,就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李氏双目噙满了泪水,像是情绪升到了顶点,就快要崩溃了。

李荣保出身勋贵世家,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会这般隐忍上心,可是,隐忍伤心之后,得到的却是这样叛逆的对待,一时觉得再也难以忍受,冷着脸,指着李氏说道:

“我再也不来,你别后悔!”

李氏紧咬着下颚,强作镇定:“绝不后悔!”

李荣保一边点头一边指着她,掀起袍角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说道:

“我倒要看看,这个府里没了我的庇护,你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李氏从旁边随手拿起一只花瓶,摔了过去,碎成千片,指着李荣保怒吼道:

“滚——”

李荣保怒极走出了李氏的院子,经过门边时,看见正趴在门边,被他们吵架的情形吓蒙了的佟婉柔,脸上一阵难堪,想再看李氏一眼,却生生忍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院。

李荣保走后,李氏瘫坐在地上哭泣,佟婉柔从门边探出了头,她是被他们争吵的声音引来,目睹了他们整个吵架过程,到现在为止,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件事。

理智告诉她,接下来他们在富察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却忍不住由衷的对李氏产生了佩服的心。

李氏是她见过的女人中,第一个敢跟自己的相公这般争吵的人。那感觉,简直,简直…

太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氏发飙了,后果很严重。花叔保证,不会虐,大家放心。马上就要有好日子了。

ps:话说,就没人要猜剧情吗?来嘛来嘛,看猜的对不对~~~~

第20章 意料之中的打压

傅恒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是很晚,原以为家里已经没了灯火,她们早就歇下了,没想到走入院子一看,厅里的灯火还亮着,走进去之后,发现李氏正坐在偏厅的软榻上发呆,满脸的泪痕早已干掉,沾在脸上更显憔悴。

这样的李氏,傅恒从未见过,走过去喊了她一声也没反应,傅恒周围看了看,只见佟婉柔从外头拿了个包裹走进来,他就走过去问道:

“娘怎么了?你们这么晚不睡在干什么呀?”

佟婉柔见他已经回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将傅恒从李氏面前拉走,两人去了外头贴耳交流起来。

她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跟傅恒说了一遍之后,只见傅恒一副‘早就该这样’的神情,微微松了口气,说道:

“闹就闹吧,这些年我娘为了阿玛也受的够多了,眼看着虽然她最得宠,可阿玛不知,这府里有多少人眼红,明里暗里给娘使了多少绊子,她却从未跟阿玛提过,现在吵了也好,最起码能消停了。”

佟婉柔虽嫁进来不久,却也能看出婆婆对公公的感情,对傅恒点了点头,只听傅恒又问道:

“你先前在干什么呀?”

佟婉柔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正事,对傅恒招招手,将他领到桌子边,打开了桌上的包裹,说道:

“宅院里的斗争我多少也见过些,今日婆婆与公公大吵一架,明日说不得就会被人以此为由打压,以嫡额娘的脾气,有很大的可能会直接断了咱们了用度,若是公婆的关系不能好转,我怕咱们住的地方最后也会给夺了去,我正在收拾一些不怎么起眼的小东西,到时候真的走上了绝路,咱们也不至于没饭吃。”

“…”

傅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妻子,只觉得哭笑不得。她是不是也太未雨绸缪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不禁安慰道:

“你放心吧,娘和阿玛从前也吵过,别看阿玛对外强硬,但是对娘还是很纵容的,过几天就好了,你这些担心没必要。”

佟婉柔看了一眼包裹,想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过,但是…总觉得心里不安的很。

“好了好了,别折腾了,咱陪娘坐会儿就去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

两人又在软榻前坐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直到李氏回过神来,告诉他们她没事儿之后,两人才相携离去。

***

可是第二天清晨,佟婉柔才伺候傅恒起床洗漱,院子外头就来了二十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富察家的哈鲁总管绑着满头辫子的蒙古头走了进来,手里拿了本账本。

“你们干什么,我让你们进来了吗?”李氏穿戴整齐走出去大声对这些人大声喝道,那平日见着李氏总是很恭敬的哈鲁总管突然对李氏凶恶了起来,拿着算盘走到李氏跟前儿就不客气的说道:

“侧夫人对不起了,奴才奉命将夫人请去西边偏院,这院子里的东西,全是老爷赏赐,一律不许带走。”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是大人亲自下令让我们搬的吗?”

哈鲁总管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