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听了佟婉柔的话,不禁停下了替她梳头的动作,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伸手在她的下巴上刮了一记,勾唇笑道:

“进宫磨练了一个月,说话都不一样,到底是去做掌事姑姑的,一开口就叫人不得不信服,佩服佩服啊。”

佟婉柔看着他眼中的狡黠,不禁在他肩头锤了一记,没好气的就要去夺傅恒手中的梳子,却被傅恒先一步闪开了,佟婉柔一个重心不稳,就跌进了傅恒的怀抱,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了某人的陷阱,想要挣扎,却是晚了。

傅恒将她锁在怀中,就那么细细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不是发出感叹:

“唉,十多日不见,我的娘子怎么又瘦了些。看着为夫好心疼啊。”

佟婉柔被他唱做俱佳的表演逗得笑出了声:“你不也瘦了好多嘛。咱们这叫夫唱妇随。”

傅恒与她相视而笑,对佟婉柔的形容很是赞叹:“说的不错,夫唱妇随。嗯…那为夫接下来要去休息了,娘子可愿一同前往?”

佟婉柔对他瞥去了勾魂一眼,刻意贴近他的唇说道:“为妻自当追从。”

“…”

这样妖娆的佟婉柔,傅恒是从未见过的,终于把持不住一把将佟婉柔横抱而起,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在她耳旁轻吟:

“小妖精,看我怎么整治你。”

两人重重的倒入了床榻,床头的帐幔被快速放下,不多会儿,便传来一阵阵低吟,妖娆了这个黑夜,妩媚了那个黎明。

***

第二天,这对筋疲力尽的小夫妻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肯起来,这可是他们成亲一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

李氏摆好了早饭,派人在房门外盯了好几回,都不见他们开门,身为过来人的她自然知晓这其中缘由,便只得摇了摇头,无奈的撤回了人。

两人起来后,李氏于是又想给他们做午饭吃,谁知道,傅恒却又对她说:

“外祖约了我今日去驿站吃饭,让我把媳妇儿也带去,您要不也一起去?”

李氏蹙眉不解:“你外祖何时约你的?”

傅恒耸肩回答:“有一回在宫里遇见了,他就约了呀。我之前忘记跟您说了。”

“…”

面对傅恒的嬉笑,李氏一脸想揍他的神情,但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傅恒没有被打,又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对李氏说道:

“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去。外祖那儿可不差您一双筷子。”

李氏的眼中闪烁着‘我十分想去’的光芒,可是却在稍纵即逝的欣喜之后就恢复了冷静,摇头道:

“算了,你外祖如今风头正盛,让你阿玛正担心着呢,我若现在去见你外祖,指不定会被你阿玛怎么误会了。”李氏说完之后,便遗憾的叹了口气,对傅恒和佟婉柔说道:“你们去好了。我就在家里守着,反正下午五姨娘约了我打叶子牌,横竖也有事做。”

傅恒和佟婉柔对视一眼,便就牵手走出了院子。坐上了福禄早就牵好了守在门边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往驿站走去。

行走间,佟婉柔不禁问傅恒道:

“相公,这五姨娘最近跟咱娘是否走的太近乎了些?”

傅恒在她发顶上蹭了蹭,鼻尖嗅着她的清香,说道:

“近乎些也没什么,五姨娘在府里也好些年了,一直很安分,掀不起什么大浪的。许是最近瞧着娘在府里的地位上涨,她上赶着要来贴一贴吧。”

“…”

听了傅恒的解释,佟婉柔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毕竟五姨娘只是跟婆婆走的近,又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她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驿站找李铮,虽然李铮刚刚被封做了吏部侍郎,可是宅邸还未落实,就还是先住在驿站之中。

驿站的官差告诉他,李大人今天一早就随同朋友出门了,让他们给前来找他的人传个话,说是聚会地点变为了郊外十里亭,让你们去买两斤花雕,五斤牛肉,五斤羊肉,蔬菜瓜果点心若干,一起带着去。

傅恒和佟婉柔不禁对这外祖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绝倒,傅恒也不禁开口抱怨:

“嘿,这老头儿忒过分了,这不耍孙子玩儿呢吗?”

佟婉柔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对傅恒冷冷的说道:

“老爷子可不就是在耍着孙子玩儿吗?”

“…”

傅恒摸摸鼻头,夹私报怨般捏了捏佟婉柔的脸颊,这才抱着她的腰,将她又抱上了马背,然后自己才翻身坐了上去。

想起外祖交代要带东西去郊外,两人又无奈的回到了城里,买了外祖要求的东西,才策马去了郊外。

比起傅恒的埋怨,佟婉柔倒是觉得很新鲜,别说她从来没有去郊外赴过约,更加别提是在郊外野地上吃东西了,那定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再加上今日阳光正好,凉风送爽,若是能寻一幽然竹林,铺上一块绸布,放置美酒瓜果菜肴若干,与相爱之人,与亲人共饮共食,那画面,只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这种即时享乐的雀跃心情,让佟婉柔就连下傍晚就要回到宫里的失落都盖了去,满心期盼着她和相公的第一次郊外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第三更~~~

第41章 郊游之后

郊外十里亭也算是京城著名的一个景点,成名的缘由是传说当年有个亡国之君在这里刎颈自尽。

十里亭便是被那后人修缮过,不过年代久远,无从考据了。

傅恒与佟婉柔还未走近,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坐栏之上对他们挥手的白发老头儿。

李铮登高望远,似乎为了盼他们,把脖子都给盼长了。

傅恒勒紧了缰绳,自己率先翻身下马,然后才伸手将佟婉柔也抱下了马,佟婉柔站定之后,将衣衫拉平了一番,便赶忙来到李铮面前,对他福身行礼,李铮笑得合不拢嘴: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让恒儿将你也叫出来,你可千万别怪我老头子失礼啊。”

佟婉柔温婉一笑:“外祖多虑了,婉柔能与相公一同前来,是婉柔之幸。”

李铮对她点点头,然后才迎上了拴马完,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的傅恒,说道:

“你这小子贪睡是不?让你到驿站吃饭,你就真是到了饭点才去啊?”

傅恒将手里的东西全送到了李铮手上,也不客气的说道:“这事儿难道还怪我不成?说好了在驿站吃饭的,如今却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儿,我还不乐意呢。”

李铮听了傅恒对他精心选择地面的评价,顿时就怒了:“嘿,什么叫鸟不拉屎?那边的青草地,这边的小树林,处处是景,不懂可别瞎说啊。”

转脸儿便对着十里亭内叫了一声:“憋在里头干什么呢。别捯饬你那些书了,它们又不长脚,跑不了的。”

傅恒和佟婉柔对视一眼,亭子里还有谁?

随着李铮的话音刚落,从亭子里就跑出来一个衣着十分朴素,甚至到了艰苦地步的书生,辫子头梳在脑后,脸也黑黑的,傅恒和佟婉柔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人眼熟,哟,可不就是那日他们在白马寺遇见的那个书生吗?

“在下纪昀。”

傅恒指着他看了看李铮,只见李铮就拍了拍纪昀的肩头,说道:

“这是我关门弟子,河间来的才子,那一手字写的无人能及,一手文章写的旷古硕金。”

傅恒惊讶的看着他们:“弟子?外祖您不是在说笑吧,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您收过弟子啊?”

李铮看着纪昀傻傻一笑,然后就招呼着众人入了亭子,纪昀在早先就将亭子里收拾干净了,一张陈年石桌上也细心地铺了一层极其普通的蓝布,佟婉柔主动上前替一帮大老爷们儿打点碗筷。

其实大部分的东西傅恒都买齐了,李铮又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了几只白面儿馒头,一行人就着牛肉羊肉喝着酒,吃着白面馒头,扯起了山海经。

饭后,李铮喝得有些微醺,提议说要一人写一副字,比比功力,顺便让傅恒他们见识一下纪昀的实力。

说罢就摆开了墨,叫纪昀当场写了一副字,下笔有神,刚劲有力,字体中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人字体别具一格,却都不失端正,说明他也是一个如外祖这般,敢于面对不公,敢于直谏的风骨文人。

难怪外祖李铮会对他这般看重,傅恒见了纪昀的字体,也为之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

“这字体挺好,却也不是极好。”

李铮知道傅恒虽说才学不错,但字却未必自成一绝,当即扬眉奇道:“哦?难不成我们傅恒公子也要来露一手?”

傅恒将纪昀的字递还给他,只见这青年始终都是保持笑眯眯的,对傅恒的话毫不介意,傅恒对他又说道:

“我说你的字不是极好,你怎么没反应?”

纪昀对他无谓一笑:“在下该有什么反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

傅恒对他的豁达很是赞赏,李铮上来就拍了拍傅恒的肩膀,说道:“你说人家的字不好,你倒是写一副啊。”

傅恒目光一动,就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偷看纪昀字迹的佟婉柔身上,李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你是想让孙媳妇儿给你磨墨?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红袖添香的风雅?”

“…”傅恒对李铮神秘一笑,然后走到了佟婉柔身边,推着她的后背,强行将她按坐下来,说道:

“我不写,我娘子写。我替她磨墨。”

“…”

在场的人都傻愣愣的看着他,傅恒对他们笑了笑,然后便真的弯下了身子,替佟婉柔磨好了墨,将一根毛笔塞入她的手中。

佟婉柔被赶鸭子上架,拿着笔看着傅恒,却是迟迟不动,傅恒在她耳边轻言道:

“就写段心经吧。”

“…”

佟婉柔不知傅恒想干什么,虽说她对自己的字颇有自信,可是,先前看了那纪先生的,当真明白了天外有天的道理,就算她真的将字写出来,却也未必能领先于那位先生。

可是,看自家相公这般兴致高昂,她又不忍扫了她的兴,算了,凡事不可求全胜,姑且一试却也无妨。

当即便按照在家里的套路,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先开始的时候,李铮还不怎么看好,以为是外孙想与他的弟子开个玩笑,可是,当佟婉柔写下来半张纸后,饶是对字体挑剔的他也不禁凑过去仔细观看起来。

佟婉柔伏案细写,三个大男人就那样站在她身后观望。

那纪昀像是比李铮还要爱字成痴,为了看的更清楚,竟然毫不介意的在佟婉柔对面跪了下来,只为了凑的更近些。

一篇心经写下来,佟婉柔将笔搁在砚台之上,两只素手拿起纸张放在唇下吹了一吹,然后才交给了傅恒,傅恒见状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美。”

说着便将纸交给了一旁的李铮,李铮看过之后,拿着纸张纳闷的对佟婉柔问道:

“你是否在东林书院写过字?”

这话问出,佟婉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旁的纪昀也恍然大悟的说道:

“对了,先生不说,弟子还未想到,这字体弟子的确在东林书院的内堂中瞧见过,写的是大字,但运笔却是相同的。”

李铮又好奇的看向了佟婉柔,只听她站起身来说道:

“我不知道东林书院是什么,我没在书院里写过字,唯一一次在外头写字,就是在一座茶馆之中。”

李铮一击手掌:“对,就是在那茶社。可还记得你写的什么?”

佟婉柔想了想,说出了四个字:“慈竹风和。”

李铮的表情越发震惊,就连傅恒也不禁出口询问:“外祖,您怎么了,婉柔写的那字出什么问题了吗?”

佟婉柔也十分不解,开口替自己解释道:

“我当时只是想拿两盒糕点,并未想其他的。”

李铮听了佟婉柔的话,不禁肩头一跨:“孙媳妇儿啊,你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你那字被东林书院选中了,装裱之后就送去了大内,作为献给太后的贺礼!我曾在礼部看到过,当时也未想到,写出那字的会是个女子,更何况,那个女子,竟然就是你!”

佟婉柔越听越懵,傅恒却惊奇极了,追着李铮问道:

“被选作太后贺礼…那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铮没好气的在他光洁的额前敲了一记,然后说道:“说法就是,你们富察家要走运了,贺礼一旦献出,这字体可就代表了整个东林书院了,今年科考,万岁已然钦定东林书院做考题,将来书院的名声定是能与国子监齐名的天下第一书院,你媳妇儿代表了天下第一书院,这个说法您还满意吗?”

“…”

李铮一口不带喘气儿的说完这些话,不禁佟婉柔当场愣住了,就连傅恒也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纪昀一脸寻常,还是笑眯眯的蹲在地上研究着佟婉柔的字。

***

傅恒与佟婉柔回到府中已是卯时,宫里的轿子已经守在了门边上,佟婉柔入内拾掇了一番,便就与李氏告了别,便就火速出了门,回宫去了。

回到宫里,还未换过常服,就听见永和宫里传出了一阵哭喊之声,却不是西苑,而是在主殿之中。

佟婉柔来到主殿外,看见有几个西苑的宫婢正站在门外看热闹,不禁在最后那个肩上拍了拍,将她叫到了一边,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宫婢不过十一二岁,但说话还算利索,几句话就将事情说给了佟婉柔听:

“柔妃娘娘宫里的人犯了错,正被肉妃娘娘教训呢,咱们贵人在里头劝解。”

“…”

佟婉柔听后觉得奇怪,便赶紧回了房,换上了宫装,这才急急赶了过来,可是,未经传召,她却也是不能直接进去的。

幸好此时,里面的哭声渐弱,没多会儿,就听得环佩叮当,贤贵人一脸无奈的走出了宫殿,身后跟着一个桂嬷嬷,还有一个哭哭啼啼,鼻孔流血的宫婢。

在门边看见佟婉柔回来了,贤贵人对她指了指那哭泣的宫婢说道:

“将她安排一下吧。”

佟婉柔虽不明所以,但也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然后才走到桂嬷嬷身边,桂嬷嬷说了一路,佟婉柔才将事情的始末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宫婢是柔妃宫里的小宫女,在御花园摘花之时,偶遇了贤贵人,贤贵人见她手里摘的花很漂亮,就问她要了些去,可是,这宫女回来就被柔妃给罚了,给她安了个吃里扒外的罪名,还把贤贵人从西苑叫去了主殿一同对峙。

柔妃似乎铁了心要在贤贵人面前了结那小宫女的性命,贤贵人于心不忍,只好将这宫女要回自己的西苑,保她一条性命。

佟婉柔听后,觉得这其中的事情不乏奇怪之处,但贤贵人向来宅心仁厚,要她亲眼看着一个小宫女因她而死却也是做不到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佟婉柔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42章 贵人心思

西苑里的灯火照的通明,佟婉柔看着贤贵人将她做的那份凉糕全都一点不剩的都吃完了,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娘竟然将这手艺教给了你,真是不错。”

佟婉柔笑着传达李氏的话:“娘说,您从小最爱吃的就是这个,从前在宝亲王府她还能没事做些给您送过去,可是入了宫,她却不能时常见到你,猜想着您定是想念的,这才教了我方法,叫我练好了手艺,入宫做给您吃。”

贤贵人将佟婉柔说李氏的话一个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然后才点点头,说道:“你学的不错,已然有娘七成功力了,假以时日定能超越。”

佟婉柔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不敢超越,只想让娘娘吃一些熟悉的味道,这样可能会让娘娘的心情稍微好一些,对小阿哥也好。”

贤贵人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已然四个月的身孕,从前平坦的小腹,如今也似有了些起伏,摸在手里的感觉亦有了些硬度,不禁说道:

“还不知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呢。”

佟婉柔问道:“娘娘希望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呀?”在贤贵人身上,佟婉柔看到了那种从前只是听说的母性光辉,只觉得贤贵人在抚摸自己肚子的时候,那眼神温柔的似乎都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