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被孩子的话逗得一笑,一时对自己又哭又笑地样子觉得尴尬,就赶紧用帕子擦眼。

她一只手,已经抱不动妞儿了,再说,应群见母亲抱别人,已经急地在地上喊叫起来。茵茵弯腰放下女儿,拉过儿子,让他站在妞儿前面:“来,叫姐姐”

应群见一个粉妆玉琢一样的女孩子站在跟前,一时有点怯生生的,毕竟,他是在小地方长大的,没见过世面,这一天,又是拜见爷爷奶奶,又是拜见伯母的,这回又是姐姐,他都有点发晕了。

“弟弟,你是我弟弟吗?”妞儿却落落大方地拉了应群的手,“我又多了一个弟弟。”

引群这会儿,也钻了过来,茵茵赶紧又让应群给他见礼。

这些,茵茵在路上教了孩子好几天了,应群即使小,这时也缓过劲儿,对这引群一躬身:“大哥”又扭身对妞儿,“姐姐”

把引群和妞儿喜得,都脆脆地答应了,引群还过来,拉着应群:“弟弟,跟我去玩吧。”

“弟弟还小。”大夫人有点担心。

“有我呢。”水儿给大夫人行了礼,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引群的奶娘,也赶紧跟着过去,妞儿身后,也跟了一个婆子,看妞儿迈步,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茵茵看到大夫人对妞儿的确照顾得当,不由感激地看她一眼,刚好看到大夫人偷偷擦眼泪,她马上明白家里人为何怪怪的了,心里不由得一沉,陈二林一说妞儿,经常岔开话题,感情是因为这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大夫人的弟媳过来接大姐姐回家,说是那边母亲身体微恙,茵茵知道是大夫人有意避开,让她们母女好好欢聚的,对她的感激更甚,心里的矛盾也更激烈。

陈二林的时间紧促,他征求茵茵的意见,看她是在京城等他,还是陪他去渡口镇,茵茵实在舍不得如羊脂玉雕琢一般的女儿,就狠狠心,带着茵茵和应群跟着陈二林上了路。

他们当年过来,是骑马来的,这回去坐马车,要慢得多,陈二林当年考了秀才,就是进了县学,出门是要给县学的先生报备的。一张游学的条子,离开临河县十多年,这眼下准备报考,就必须回临河,给学正消 假。他只得又让茵茵、水儿、桂枝她们在后面坐车,他则带着陈松林先走,陈长庚和鲁妈,她让留下在京城了,那天太医给母亲看病,茵茵央求着,让给鲁妈也瞧了瞧,太医给鲁妈开了方子,说是让静养,茵茵不敢让她出来了。

茵茵从来没有担心过陈二林这重新走科举之路,考不上会怎样,她这段时间的心思,都让妞儿占据了,桂枝也是个女儿,这次跟了来,是回去探望公婆的。水儿以前成天抱妞儿,这会儿能和孩子在一起,非常的欣喜,倒是应群,一看自己的宠爱被姐姐分去了一大半,难免有些着急,茵茵教育他:“娘抱了姐姐没抱你,可姐姐有空,却陪了你玩,还是有个姐姐好,对吗?”

应群想了想,点点头。

“姐姐爱护你,你们玩的时候,她经常把玩具让你玩,你也要像姐姐一样,有好东西要和姐姐分享,不能耍霸道。”

应群歪着头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姐弟俩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渐渐熟悉,玩的越来越融洽。

到了东省省城,茵茵让余然找了个好点的客栈,干脆住下不走了,过不了多久,陈二林就会过来考试的,她回了渡口镇,依然见不到人,还不如在这里等着,让陈松林和桂枝,带了几个家人回去。

她们住的地方,离贡院还有点距离,不像那边的客栈,已经一个个挂出客满的牌子,余然天天出去,到一个个客栈里去找,一连几天,没见到陈二林,茵茵担心他来时,没有好点的客栈,干脆又在客栈多要了一间雅间,先占上。

眼看八月初九,下场的日期将至,余然还是没找到陈二林,他们几个,都有些着急,可是寻遍干净点的客栈,也没看到陈二林或陈瑞林的名字,也没见到他的人,茵茵都有点吃不下睡不着了。

八月初七凌晨,贡院外面贴出了考生的姓名和号舍,两天后,所有参加的人,就要按这个名单进入考场。茵茵听人说了,号舍,就是一间一间的小房子,每个考生一个,外面有士兵站岗,防止有人作弊。

茵茵和余然在名单上找了好久,看到临河县姓陈的有两人,都是渡口镇的,一个叫陈奎秀,一个叫陈易显。

茵茵猜测,这个陈奎秀是不是就是陈二林呢?

她心里极度不肯定,到了初九日,贡院要开门点卯,茵茵和余然,抱着最后的希望,想到大门口去寻找,可惜,恐怕有不止两千的秀才都涌到那里,她根本挤不进去,就只好返回客栈,让余然一个人去了。

中午时分,余然回来:“我看到将军了。他就是那个叫陈奎秀的,借宿在朋友家。我给将军说了,他出了场,过来接你。”

“你吃饭吧,回头去贡院外面守着,省得爷想过来,找不到路。”尽管明知陈二林的身体很好,茵茵还是对他要在那里面待上一天担心,毕竟人吃五谷,得百病,谁也不知道哪个时候病魔会找上门来。

茵茵在揪心中度过了紧张的九天,也就是八月十八的申时末,陈二林和余然,这才回到了客栈。

她非常欣喜,急忙让客栈送来热水,想让陈二林泡澡解乏。看到茵茵给他还订了房间,他很高兴,对紧跟在身后的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说道:“你回去给徐掌柜说,我今晚不过去了,明天,定然带太太和孩子拜访他。”

那年轻小厮施礼后退下,茵茵看他出了院子。见她疑惑,陈二林解释道:“娘以前在这里有铺子的,爹出事那年,我把铺子卖给那个掌柜徐峰,这人做生意是把好手,十年下来,在省城已经有两家分号了。也是凑巧,我一进省城,竟然在他的分号里碰上了,他非要让我住他家。”

“哦”

热水很快送来,茵茵让水儿和余然帮她照看孩子,自己亲自为陈二林搓背。八月秋高气爽,也架不住在不到一个床那么大的空间生活九天,科举考试真是折磨人,陈二林的身上,都有味儿了,他自己不好意思,刚开始死活不让茵茵帮他。

“徐掌柜儿子也下场,小伙子才十八岁,还有点稚嫩,和我一起,他能放心些。”他说起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茵茵听到陈二林在那里不会欠下人情债,松了一口气,就不在追问此事。

陈二林洗完,小二过来,把脏水收拾了。引群急不可待地爬进陈二林怀里,妞儿却把他拉下来,要他跟着对爹爹和娘行礼问安。

东省的省会,中秋夜很凉爽,尽管茵茵才从关外过来,但关外近海,夏天潮湿,感觉还不如东省省会让人舒爽。

妞儿对茵茵把她抱到膝头总有点别扭,觉得娘和伯母很不一样,伯母为了让她行的端坐的正,很少抱她,娘却不在乎这些,看到应群又爬到父亲身上,娘跟示威一样,也把她拉过去坐腿上,应群终于忍不住,爬下来,来到娘身边,可怜巴巴地,想和娘亲近,当娘的,却高高昂着头,装作看不见,最后,应群蔫蔫返回到爹爹身边了。

“考试还顺吗?”茵茵打算不问这个的,最后实在憋不住,还是破功了。

“嗯,很顺。”

“都说头场是关键。”茵茵嘟哝。

“今年和以往不同,皇上为了多笼络人才,特地增派官员,还邀请地方名士参与阅卷,二场和三场估计也很重要了。”

考完,就是等待发榜的日子。没等陈二林带茵茵过去拜访徐峰,徐家父子却过来拜会他们来了,徐峰还热情邀请茵茵去他家住,说儿子考完试,就回他家大宅里住,那个院子闲着也是闲着。

陈二林退了客栈,带茵茵过去,毕竟有个院儿,孩子玩起来场地大些,也清静和安全。茵茵还没来过东省省会,这段时间住着,开始忙着寻找陈二林,后来则是担心忧虑,没时间四处走动,陈二林这时,就担负起导游任务,带着一家人到处逛。

对茵茵来说,就像在游览经典古代建筑群,而陈二林,可比后世那些导游的水平,高的不是一两个档次,他除了对房屋结构这部分说不出来之外,对院子布局、景观、风水格局等等的介绍,可是精细又准确,再加上人文介绍和时不时来段应景的诗文,让茵茵的行程充实而愉快。

十天时间,飞逝而过,贡院放榜了,陈二林是第六名亚元,徐立民榜上无名。徐峰很豁达,在陈二林参加鹿鸣宴之后,摆宴为他祝贺,席间说道:“犬子今年才进学,考不上是意料中的事,他说,跟小东家这几天,如醍醐灌顶,人一下都通透了,知道后面该怎么学。这以后,他人也大些,再下场我也放心,多谢小东家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陈二林和他客气一番之后,就提出了辞行的话,他要进京,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

茵茵原以为,以陈二林的才华,解元郎都是稳拿的,没想到连第二名都不是,让她对明年的考试有点担心了。大秦一共十二省,总共录取不到三百个进士,京城和南方诸省文化氛围浓郁,才子成群,他能竞争过那些人吗?

正文 第一五零章 春闱

第一五零章 春闱

她们回到京城,已经是冬天了,虽然茵茵这段时间一直在路上,难免奔波劳碌,人也清减了些,但妞儿和她,已经恢复了以前那种亲昵的母女关系,这累也是很值得的。

毕竟,妞儿跟着大夫人过了两年多,她和这个伯母的关系,堪比母女的。一回到京城,礼仪性的问安行礼过后,她就很亲密地拉着伯母,又是询问引群弟弟最近有没调皮,又是询问伯母伯父最近身体可好,还很认真地睁着黑溜溜的大眼,仔细叮嘱大夫人:“伯母畏冷,要多穿衣服,房间里的火盆,也要多烧一个。”

把大夫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茵茵诧异孩子竟然如此懂事,她禁不住心里暗暗感慨,没有娘的孩子,懂事的确比较早,她两年多不在,女儿才六岁大的小人儿,竟然能比得上十来岁的孩子。

陈二林整天在家温习,偶尔和赵承邦、苏君青出去应酬。这两人现在都是皇上极为倚重之人,每天忙得晕头转向,难得能和他一起喝酒聊天,陈二林在家的日子,很多。

“你不用出去会文吗?”茵茵的担心与日俱增,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

“和那些蠢材吗?”陈二林不屑地一笑。

“还是有才子的。”

“嗯,和城邦一起见过几个,还真是棋逢对手。”

茵茵知道,这些才子在本省都有极大的名气,很多人,有督抚的荐书,到了京城去赵府拜会,是很有可能的。她听陈二林说话的意思,想了想这才明白,他和那些不如他的会文没意思,和这几个能干的会文,又会互相不服气,尤其在还不了解的情况下,弄不好会给自己树敌。

这几年四海升平,京城过年时的气氛非常浓郁,连皇上和皇后都在宫里设宴招待群臣和命妇。陈二林也接到了请帖,他却不想去。

茵茵知道他心高气傲,这时进宫,和皇上表现过于亲近的话,会让别的人认为,他到时考出的功名是皇上施舍的。

皇上本来是好意,他觉得陈二林不想当官,如果他表现出对陈二林的欣赏和亲近,陈二林即使没有品位,但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见他竟然不领情,还着实有点生气。

时间过得飞快,在茵茵的担忧中,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桃花冒出花骨朵时,会试的日子来到了。大秦国的会试,是三月初九开始,三天一场,连考三场。

依然是初七日在贡院大门外,贴出所有举人的籍贯和号舍,陈二林去看过之后,回来很平静,初八日他陪着两个孩子好好玩了一天,然后早早睡了,第二天凌晨,就由余然陪着,去了贡院。

大概鲁妈和鸭蛋她们担心茵茵情绪不稳吧,这几天她们换着过来,鸭蛋又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茵茵去年回来时,她正在坐月子,茵茵在孩子二十天时,送了一些衣物,给了些补品。这次回京,她心情烦闷,就没有过去看她。

鸭蛋的孩子已经半岁,两个一个像鸭蛋,眼睛很大,一个却像了陈长富,鲁妈吃了一段时间中药,腰疼好多了,但鸭蛋还是不敢让她抱孩子,茵茵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帮忙抱着,知道她请了奶妈。茵茵走的时候,把陈长富手里的几个店铺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好好经营,挣了钱,把本钱还给她就是。过年前,陈长富给她送来的,是那些店铺双倍的投资。

陈长庚兄弟,现在在外人眼里,都是衣食无虞的小康之家。这是茵茵想要的,不说陈冬生已是举人,陈福生也开始读书了,大人过得怎样,已是过去的事儿,这孩子将来进学,父母是陈家的下人,毕竟不是什么好听话。

“冬生这次怎么不下场?”茵茵问鲁妈。

“说是苏大人让他下一场再考。苏大人说,他还小,过早进入官场不好,再就是,他下一场考试,会比现在名次好。将来想要大成就,从同进士开始起步,升迁太慢。”鸭蛋回答。鲁妈对待冬生,一心希望孩子能开心快乐,对他当官大小不是很在意,鸭蛋和长富几个,却希望孩子能高官厚禄,光耀门庭。

鸭蛋现在明显发福,大眼睛配着白皙的大脸盘,不漂亮了,却显得很富态,她身上的穿戴不奢华也不寒碜,现在福生在陆翰林家的书房读书,她的确不能给人很穷的感觉,不然,孩子自卑不说,那里的学生也欺负福生。

茵茵拿出首饰盒,挑了半天,心里暗叹自己在这方面的装备太差,想送人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咱们明天,到尚宝阁给我买几件首饰去。”她把自己戴了好久的几件首饰挑出来,分成两份,让水儿拿小盒子装了,递给鲁妈和鸭蛋,“我都戴腻了,给你们吧,我也该添些新的了。”

陈二林和茵茵走了之后,陈松林在赵承邦和苏君青的帮助下,把那个庄园下面的部分全都盖好,并且卖掉了三套,茵茵回来,陈二林给她了一个盒子,里面的银票有三万多两,茵茵知道这不是他们夫妇的全部家当,陈二林给她,是让她零花的,不然,满满一盒子银票,最大一张面值才三千两,很多是一百两左右的小面额。

这两个坚决推辞,茵茵摆手道:“别和我客气,也不值什么银子,你们今后出门,这些东西也是少不了的,要知道,我不是为了给你们体面,主要是为了你们的儿子。”鸭蛋的大眼,已经水波潋滟了。

“太太,小时候跟着你,小兰和绿枝老笑我傻,也没少欺负我。她们现在,谁有我好过?在刘家,小兰也不过配了个管事,勉强穿着丝绸,绿枝还被卖给了一个布店的伙计,比她大了十多岁,现在都是一副老头子模样。去年小兰过年前在果子店碰上我,听说你把那几个铺子都给了我们兄弟,羡慕地口水都能流下来。”鸭蛋眼泪流下来,脸上却是一脸的笑意。

“或许,这是老天爷看你忠诚。”鲁妈用帕子给她擦脸,跟着陈长庚过日子,鲁妈不再说那些硬撅撅让人听着不舒服的话了。

鸭蛋要带两个孩子,第二天陪茵茵去首饰店很不方便,只有鲁妈和茵茵,带着水儿和新买来的丫鬟燕儿去了。

水儿和燕儿,先到店里,向掌柜去要雅间,可惜,这掌柜不知道是看茵茵的马车不够奢华,还是陈家的名头在京城太平常,竟然说雅间让人占着,结果她们正犹豫是不是回去,第二天再来时,赵承邦的夫人到了,立刻被让进了雅间,把水儿气得,指着掌柜的鼻子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鲁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才没让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上宝阁是户部尚书的产业,掌柜又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听说是一个尚书夫人的亲戚。他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时就黑了脸,鲁妈不待他说话,赶紧行礼道:“掌柜大爷,你别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回去稟过太太,制她的罪。”

那掌柜没办法,毕竟他是做生意的,只好黑着脸不说话。鲁妈赶紧拉着水儿出来。尚宝阁开在繁华的街面上,鲁妈不好这时候和水儿多说什么,只狠狠瞪了她一眼:“最近余然的好话听多了?”水儿脸涨得通红。

鲁妈爬上茵茵坐的马车,对车夫说道:“去金玉坊。”

金玉坊没有尚宝阁名声大,店面也没有尚宝阁宽敞,水儿看到有点陈旧的门面,脸色郁闷。茵茵知道,这家其实是京城的老店,以前是最大最好的,现在让尚宝阁压住,生意大不如以前,但店里的头面首饰,应该还是很好的。

金玉坊的伙计见有马车停在门口,尽管不是很奢华,但用呢子围成的车轿,京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就殷勤地迎到门口。水儿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伙计当然能看出她是丫鬟,但还是一脸笑容地躬身示意,请她进去。

“有雅间吗?”鲁妈训斥她的话,让她张狂的劲儿收敛了些,这回说话,口气温柔了许多。

“有,请从这边进入吧。”他走到门面旁边的一个侧门跟前,敲了敲,门从里面打开了。这侧门挺宽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去,车夫不待茵茵吩咐,就拉着马缰绳往前走。

金玉坊毕竟是老店,细节方面为客人设想的极为周到,接待茵茵的,是两个中年妇女,她们已经问过水儿,知道是准备要点佩戴的首饰,等茵茵进去时,案子上,已经摆上了茗茶和点心。

“太太请坐。”她们见茵茵身上,没有任何有诰命在身的痕迹,很机灵地称呼太太,其中一个殷勤地过来,虚扶着她坐下,倒把真正准备服侍的燕儿给隔到后面。

“咱们金玉坊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做工细致,样子也时兴,保准太太满意的。”另一个,则满脸笑容地和茵茵攀谈,“太太想要什么样儿的首饰呢?”

“你们成天做这个买卖,给介绍几款吧。”茵茵随口说道。

站在身后的婆子,已经往旁边的一个大柜子跟前走去,她拉开上面的柜门,从里面端出一个木盘,里面放了几款金饰品,有项圈、耳环、发簪,钗子,茵茵看着有点粗大的饰物,微微皱了皱眉,这东西一看就是暴发户喜欢的。

正文 第一五一章 金玉坊

第一五一章 金玉坊

端盘子的妇女很有眼力的,她马上扭身,把那盘子放了进去,从里头又抽出一个盘子,这里的饰品,轻巧精致了许多,但仍然金灿灿晃人的眼,不是茵茵想要的,那妇女看她依然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又放了回去,然后闭上柜子上面的门,她弯腰打开下面的柜子门,从里面抽出一个盘子。

这些饰品,远看着,都比刚才的那些精致,上面还有镶嵌的珠宝,茵茵示意她端过来看看。珍珠不是大又圆的,翡翠的颜色也不是很纯正,对光看着,里面还有杂质,茵茵看了几个,就放下不动了,她穿戴简单,车轿也普通,身上也没那么贵气逼人,这两个妇女,给她看的首饰,都是比较普通的。

“把你们的好的,拿出来给我们太太看。”水儿皱眉,有点恼火地说。

这两个女人有点焦急,其中一个,额角都有点汗水,她们也算悦人无数,今天这客人看不出身份,自己身上穿戴简单,要买的东西却似乎还很高档次,她们真的糊涂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做了个手势,她俩都从怀里,取出一个钥匙,回头,把柜子最上面的一对小门打开,端过两盘首饰来,茵茵终于看上一款金镶翡翠簪子和耳环。

“太太好眼力,这是本店刚做出的一款新品,”前面的一个妇女说道,“师傅才做好这两个,还有个项圈没出呢,小的刚才没端出来,就是因为太太如果想要整套,今天就还不能拿上。”最早虚扶茵茵的妇人,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最少得一个月了,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师傅,亲自动手做的,你看,做工非常细致。好东西都是靠时间细细琢磨出来的。”

茵茵赞同地点点头:“嗯,那我一个月后过来。”茵茵看了一款镶蓝宝石的簪子,她还是更喜欢红宝石,最后有点遗憾地放下手。

“金玉坊也是百年老店,怎的东西这么上不了台面?”水儿悄悄和鲁妈嘀咕,被鲁妈狠狠瞪了一眼,这两个妇女却都听见了,顿时脸色都黯淡下来,其中一个,解释到:“店里做得出好东西的,可惜来的客人不识货,老掌柜伤心了。你们若想要好东西,只要下了定金,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茵茵对水儿摆手,水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刚才那套首饰的定金,一个月后,我们过来看货,如果能让人满意,我们一定会购买的。”

那妇人接过银票,两人仔细看了看,这才收了起来,其中一个,拿出文房四宝,写了一式两份的契约,茵茵签了字,让水儿等墨迹干透,收了起来。

“你们店里,如果还有什么新式精美的饰品,我们太太还会要的,我过几天来看看,给我们留着。”鲁妈按茵茵的意思,给这两个妇人说了,她们应诺后,几人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家里,茵茵派人去给长富和长贵传话,让他们帮她打听金玉坊出了什么事儿,以至生意如此萧条。

消息第二天就回了过来,金玉坊的老东家因为和尚宝阁竞争不过,气得吐血,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少东家性子软弱,不能成事,致使金玉坊不到十年,把京城第一银楼的宝座拱手让人。

“他们金家的那些能工巧匠呢?”茵茵问道,有人在,就有希望在。

“有几个让尚宝阁给撬走了。当时就是尚宝阁从金家挖人,使了手段,金老太爷争不过,才气得病了。”长贵这几年,历练地很是沉稳,他虽然偶尔和混混头子张三成打交道,但他严守茵茵给他划出的底线,不得随便沾张三成的便宜,也不让张三成帮着做违法之事,让这个泼皮捏了把柄,给东家添麻烦。

“张三成的人说,金老太爷早年救了一个流浪的孤儿,他给此人起名叫金精诚,这人心灵手巧,又善于察言观色,金老太爷见他孤身一人,就把他收在门下,全身的技艺倾囊相授,还把一个庶出的闺女嫁了他。前些年,尚宝阁的东家吕五辉忽然在官府里状告金家窝藏逃奴,要求金家交出他家十年前逃走的小厮程小四。这金精诚到了官衙,竟然真的招供他是吕家逃奴,官老爷当然把金精诚断给了吕家,但念在金家不知情,没有追究金家窝藏之罪。金老太爷知道自己让人暗算,当堂口吐鲜血。这吕五辉没多久就因为经营不善,把尚宝阁卖给了户部的马乐怡马大人,他带着一家大小去了梁州的庄园。”

“挖到了人才,又占了京城最是繁华的地界,怎就经营不善呢?这不明摆着是个幌子吗?”茵茵感慨,“这事儿,就没人管了?”

“当时皇上还小,朝廷是程秉禄当权,好像是有御史弹劾来着,但马大人长袖善舞,这事儿最后就不了了之。”

“嗯。没人管也有可能啊。”茵茵算算时间,正是赵国师在前线苦苦支撑的时节,朝廷里又有几人去关注这样的小事情呢?

燕儿在门口晃悠了一下,茵茵想着她大概有事,见长贵禀报的事情,也说清了,就微笑着端茶,长贵退下,燕儿赶紧上来:“有个自称是舅老爷的,却姓张,说是从西海来,携家人拜见太太。”

“快请”茵茵心里一喜,她和张海青好几年也没见了,也不知道去了西海,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操心的人老的慢,张海青和覃红荷,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张海青还是那么一副书生模样,覃碧荷依然纯真美丽,三人见礼完毕,互叙别后之情,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应群有点困了,闹人,见母亲这么久都没有理会自己,就不顾奶娘劝阻,哼哼唧唧地跑进来,要茵茵抱。

张海青想要抱他,被他推开,他却乖乖让覃碧荷搂在了怀里,最后,抓着覃碧荷胸前挂的银饰品,睡着了。茵茵抱回孩子,哄了会儿,确定他睡沉了,这才交给了奶娘。

“我还当你会哄孩子呢,原来是看上你的项圈了。”张海青看来生活的环境很纯净,依然一副书生气,说话也不多想。

覃红荷取下项圈:“我还不知道送小外甥什么东西才好呢,这还刚好提醒我了。”

茵茵刚开始还想推辞,看到银亮的饰品,心里忽然一动:“弟妹,你们戴的饰品,怎么不生锈呢?”银饰品时间长了,表面氧化,会发黑的,并且,银子很软,时间长了,饰品表面就会被磕碰出凹痕,影响美观。可是,覃家姐妹戴的银饰,从来没有这个问题。如果茵茵不是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白金饰品,肯定会误会的。

“我也不知道,我的这些饰品,都是爹爹的朋友送的。哦,就是苗王送的,他们那里做饰品,是有诀窍的。”

“红荷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帮我。”茵茵略停了一下,看红荷等待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从苗王那里,给我找几个做银饰品的匠人。你和你姐姐戴的银饰,实在太漂亮了。”

“我回头写信,问问爹爹,看他能问苗王要到人不。”红荷好奇地睁着大眼,“姐姐,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来还不成,你难道还想开银楼吗?”

“嗯。”茵茵这几天也就是想想,还没下定最后的决心,这会儿看到红荷的项圈,才突发灵感,佩戴珠宝,人们追求的是新奇,而红荷从西海那边请来匠人,肯定能给这边的银楼带来一股清新之气的。

留张海青和覃红荷吃了饭,送走他们,天色已晚,茵茵只好让人传话,叫长贵第二天过来一趟。

“你帮我拟定一个章程,和金家的老爷联络一下,看他肯不肯让我们入股进金玉坊。我要做大股东,给他们的条件是,只要金玉坊在,他们的股份就会在,我永远不会使用卑劣手段强霸整个作坊的。还有,保证让金家后人,能学到最好的手艺。而金家祖传技艺,我也不会强求他们传给外人。”

“太太,你说的,大概能成的,其实金家老太爷这几年是疯了,刚开始还时好时坏,去年一年,根本就没醒过来过。金家大爷,性子极懦弱,现在,好几家都在挣,要买下金玉坊,要不是这几家谁也惹不下谁,金玉坊早就换了主人,他们几家,没有一家肯为金家着想的,金家大爷也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么说,我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还是火中取栗?”

“都有点。那争的几家,如果不是还有点忌惮马家的尚宝阁,现在也早就把事儿做完了。这几家,都是京城里的官家,也都是夫人的私房。”他犹豫了一下,“都比大爷的官儿当的大。”

“不妨事,只要金家肯答应,其他几家就奈何不了咱们。”她自认和金家是平等合作的,到时候契约签好,那几家能把她怎样?陈奎林靠不住,陈二林却能靠得住的。

按说,茵茵这时不缺钱花,她就是对尚宝阁的人狗眼看人,心里不忿。

正文 第一五二章 落榜?状元

第一五二章 落榜?状元

九天转眼就过去了,陈二林终于考完,陈洪寿很不放心地把儿子叫去,仔细询问了考试题目和他的解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些。陈家上下没人提起此事,暗地里,都悬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