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四品的诰命服饰,在应邀的贵妇中是身份最低的,在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多看一眼,可是落在妞儿身上的眼光就太多了,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戴太过名贵的首饰让人觉得把孩子都显得老气了,可是,不贵重的首饰,她们又觉得跌了身份,妞儿的镶宝石银饰品,既显得华贵,又童趣盎然,很多人都暗暗称赞,这孩子的大人有巧思。

行完大礼,命妇按品阶就坐,月饼茶果陆续上来,后宫院中安静无声,只等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她们参拜月神。

皇后安排了歌舞,一众贵妇,吃茶观赏。贵妇们带进来的年纪大点的千金小姐纷纷请示过皇后之后,弹琴画画赋诗,展示自己的出众才学,茵茵这才知道皇上的小dd年将十八,该选正室了。

皇后的小女儿,茵茵看着就三四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奶娘,模样矜持地走过来,在妞儿前面站定。

妞儿赶紧起身,蹲下行礼,小公主倒也可爱,她摆摆手:“罢了,跟我玩去。”拉着她就走,妞儿赶紧跟随,公主的奶娘低声说了一句:“奴家会照应的。”也走了。茵茵目送女儿过去,不敢乱动。这时的场面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井然有序,好些命妇都寻了自己好友聊天,茵茵在这些人中没有几个认识的,不愿意动,也觉得乱动,还不知道会惹了那位贵人,无端地引来麻烦。

“皇后宣你过去”太监的声音在低声交谈的女子声音里十分清晰地传开,人们抬头竟然看到皇后请的是她们中间地位最低的四品诰命,都诧异不已。

茵茵过去,行礼完毕,皇后问的也就是妞儿的佩饰,没两句话就说完了。茵茵退回去安坐,没一会儿就有好事的悄悄打听,她很自豪地说出皇后的问话,这些贵妇都又嫉妒又羡慕。其实,茵茵明白皇后的意思,这些贵妇明里暗里比地位比奢华,京城消费越来越高,对皇上想要官员廉洁自律非常不利,皇后竟然欣赏戴银饰品的小姑娘,还把大人招去垂询,这是何等荣耀,几位一品夫人和勋贵当然和皇后说过话,那些二品夫人好些连皇后身边五丈之内都没有进过,这时看茵茵的眼光,羡慕嫉妒恨什么都有。

正文 第一五八章 余波

第一五八章 余波

茵茵也没想到借妞儿的银饰做宣传的效果如此之好,金玉坊在接下来的日子整天门庭若市。中秋过去,年节就不远了,好些贵妇都想要与众不同的佩饰,好在过年时出一把风头。银饰过于清淡,不适合年节那样喜庆的日子,金如山这时推出的饰品样子,借鉴了苗饰银器比较大气的特色,用料并不追求金银纯度有多高,而是以款式赢人,镶嵌的珠宝,也不以大和名贵取胜,重在精巧,看着典雅而不失华贵,价格却并不是很昂贵,很符合这些贵妇人的心意,金玉坊的生意,在最近十几年中,第一次在数量上越过了尚宝阁。

长贵忙得,连过来给茵茵报账,都显得很着急。

“店里该找个二掌柜的了,不仅是你可以清闲一些,关键是,店里的事务也能更好地打理。”茵茵叮嘱道。

长贵轻拍了一下额头:“嗯,我倒忘了这茬,忙中易错。”

过了几天,金家介绍来了一个人,这是金玉坊以前的二掌柜,一个不多言声对珠宝鉴定十分精通的中年人,他叫金怀山,是金家一个旁支,人长得白净面皮,丹凤眼,看着很和善,只有一双犀利的眼神,使人觉得他精明又难惹。

“你想,一年给你多少年利好呢?”茵茵对人,一开始都是很诚恳的。

金怀山一愣,他原想,茵茵肯定会考问他关于金店管理方面的事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略有点脸色发红,不过,轻咳了一声,他说道:“原来一月十两银子。”

“如果店里生意好呢?还有没?”茵茵问。

金怀山摇头,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有时拜年,老太爷会赏些东西,有时能值个一二百两银子。”

“我知道了,你看这样,一个月十两不变,如果做得好,明年年底,给你半股干股的奖赏。”

金怀山觉得自己的心扑腾扑腾跳得激烈,这个大东家是不是不知道一年下来多少银子的利润啊,一张嘴就是半股,照今年的年成,半股就是一千多两,他虽然也算是金家人,但和金如山也就六代以前是一个祖宗,金玉坊和他家没有任何关系的,是他爹当年求了老太爷,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他聪明好学,才熬到二掌柜的位子。他的手有点哆嗦,赶紧放到屁股下面压着,他爹到死都希望他能发家,把家里的院子好好休整休整,他十两银子一个月,也不算少,可惜金玉坊日子难过了之后,他就被辞退了,这两年自己弄个小摊子,还不如做二掌柜挣钱呢,激动归激动,金怀山还是很好心地提醒茵茵:“东家,我最近这个月,也在店里帮忙,咱们店里,今年一年下来,估计有两万多两的进账呢。”

“我知道,长贵每个月都来报账的。你好好干,只要做得好,我不吝啬给你出报酬,咱们生意要是还能做大,说不定你还得去分店当大掌柜的,那时,给你的报酬会更多。”这时能不忘提醒她,证明这个人还是可以栽培的。

这是个大方的东家,跟她干,有奔头。金怀山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他的心,也热起来:“我会好好干的,尽我全力。”

茵茵也只注意了她进宫的影响,在生意上的引起的变化。其实,那些贵妇回到府中,议论、羡慕、模仿、对付,各怀心思,等她下一次见她们时,才知道,一件简单事情,让人刻意分析剖析,会变得多么复杂。

不如说吧,扈飞雄的夫人。她也是四品的诰命。丈夫,也是翰林待诏。皇上也用四品之衔对待,他和陈奎林虽然官位不高,但每天围着皇上打转,中秋节也是在破例被邀之列。扈夫人和茵茵不认识,她俩是场面中仅有的几个四品诰命,并且,那几个四品,还是很年轻的勋贵家的世子夫人。可以说,只有她和茵茵,是地位最低的。她知道丈夫对那个女人的男人不服气,就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招呼,毕竟,一个人孤零零的,坐那里实在无趣,茵茵还领着女儿,她却害怕孩子太小,惹事了很麻烦,是一个人去的。

那些勋贵夫人,她当然想交结,但不是现在的时候,也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再说,就算她现在能厚起脸皮,对方也不会理她,男人官位不高,却在皇上身边行走,勋贵家眷刻意和她交结,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啊?皇上那边要是略有微词,谁能担当得起?是也谁都不敢冒这个险,除非两家有什么渊源。

硬挺了两个多时辰,该看的新鲜已经看完了,刚来的好奇也淡了,身边的女人都三三两两挤着脑袋说闲话,忽然,小公主去了陈奎秀夫人那里,把她那可爱的小女儿叫去玩了,过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太监又过去,把她叫到皇后那里。扈夫人十分后悔,自己的女儿和她的年纪相当,也是那样的活泼可爱,自己要是也带过来,那就好了。

回家之后,她给丈夫诉说了这些,觉得自己没做好,没有为丈夫争光。

扈飞雄制止了老婆的诉说,却非常仔细地问去陈奎秀女儿的服饰,尤其对她竟然戴的是银饰品感兴趣,最后,他安慰老婆说道:“你带不带女儿,都是一样的,皇后看上的,是那个银饰品。”

扈夫人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玄机在这里。”

扈飞雄不得不佩服陈奎秀的巧思。皇上对京城及至全国,官员越来越奢靡以至贪腐之风日盛终日忧心,陈夫人开金店,如果经营奢侈的珠宝,肯定会为皇上不喜,但如果经营普通货色,又无人问津,没想到他们竟然独辟蹊径,用异域风情吸引人的眼球,既出了风头,又不见奢靡,皇上皇后肯定会趁机扶持,他们夫妇,可谓名利双收。

扈飞雄长叹口气,心里多少有点泄气,他表面和陈奎秀一副精诚合作的模样,心里的嫉妒之火简直能让他癫狂,觉得自己三年辛苦,不及皇上偏心,陈奎秀在乡下吟诗弄月悠闲度日,三年下来,也官升一级,和他一样都四品,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但他却拿陈奎秀没有任何办法,两人同事不是一天两天,对手做事的滴水不漏,让他即使想要做点手脚,也像恶狗吃天,没处下嘴。

扈飞雄此时还有点侥幸,何均霖找过他,稍稍暗示过,想和他联合起来打压一下陈奎秀,他忌惮何均霖树大招风,被皇上紧紧盯着,一不小心就会露馅。还害怕皇上一旦知道他在底下有小动作,从此被皇上冷落。

每天陪着皇上,他对皇上越来越害怕,皇上看着很和气,很少发脾气,甚至有点滥好人。但那是假的,他可知道,不触到皇上的底线,怎么都可以,皇上很大度,但只要犯了皇上三令五申要求的事儿,他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每年,都会有几个官员被罢官,下场最惨的,他连想也不敢想,皇上刚笑嘻嘻地批阅完一个奏折,一眨眼的功夫,就会对着另一份奏折咬牙切齿,变脸比脱衣服都快。

现在,他发现不光皇上厉害,这陈奎林也厉害,揣测皇上心思,以及应对措施,比他高明。他只不过要求老婆进宫时略素淡些,宁可寒酸不可奢华,老婆做得非常好,那个度把握得很到位,可惜,风头还是让人夺去了,夺了风头也就罢了,还一箭双雕,把自家的生意拉了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金玉坊,就因为他的注资进来,忽然就抬起了头,有了活力,现在,还借着皇家的垂青,一下子就门庭若市。

还没进入官场,他就已经知道几个人几个家族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是不可以招惹的,皇上的兄弟姊妹以及子女的家,这是一圈人,还有皇上的妻妾的家人,这些人是散户,不是一个圈子,第三个就是对皇家还很重要的勋贵。这些人虽然可怕,但他们大多不在官场,几乎都不是文官,他和他们冲突的可能性不大。第二拨呢,是朝中的一些重臣,他们位高权重,收拾起对手心狠手辣,这些人他要时刻提防,切不可疏忽的,还有几个新贵,像苏君青,官儿不大。权利不小,表面说是专门收拾贪官污吏的,可人在官场,哪个能是清清白白?他要捏死谁,那是随时就可以办到的事儿。

现在,扈飞雄在考虑,是不是把这个陈奎秀也加进不可招惹的名单呢?他手腕了得,自己自忖要对付他,即使赢了,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皇上又那么偏爱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都是柔和的,自己和陈奎秀同在皇上身边,同是四品,他常常觉得,自己比陈奎秀低了一级。

丫鬟示意,送燕窝粥上来,看丈夫皱眉沉思,扈夫人轻轻地帮他放到眼前,示意丫鬟退下。扈飞雄一怔,从沉思中惊醒,他暂时决定,先不招惹陈奎秀,还尽量与他保持良好关系,他要观察观察再说。

正文 第一五九章 害人者终被害

第一五九章 害人者终被害

当然,茵茵进宫带来的余波,能感受的人很多,真正觉得受影响的,莫过于马乐怡。尚宝阁一个冬天下来,比前一年少赚了三万多银子,让他又气又恨。他现在不当官儿了,当然对生意就特别在心,可惜,金玉仿眼看就要倒闭,他已经好几年都不把金玉坊当对手了,谁想到竟然能忽然崛起,还狠狠的咬下他一大块肉来。马乐怡好恨哪。可惜,他在家苦思冥想,也没找到对策来。尚宝阁主打的是最顶尖最豪奢的珠宝生意,现在这块生意明显萎缩,皇后召见戴银饰的诰命夫人,谁还会花很多银子,佩戴顶级饰品去招皇后的白眼呢?疯了不成。

马乐怡面对手下的掌柜送来的账簿,看着比去年少了很多的收益,心里那个气啊,让他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最后,他捏着拳头,决定给陈奎秀一点颜色瞧瞧。马乐怡虽表面退出官场,但当年构建的关系网还在,他辗转反侧,失眠了好几夜,终于想到了一个报复陈奎秀的办法。

陈家,兄弟俩都在官场,老2他暂时没有办法,但老大陈奎林,平时甚少言语,为人谨慎有余,和人交往,也是一副与人为善的老实样子,马乐怡觉得这是一个软柿子,打蛇要打在七寸上,陈奎秀的七寸,就是他的这个大哥。

转眼就是清明节,皇上肯定会到太庙祭祖,陈奎秀是礼部的,这段时间会非常忙,他本是小心谨慎的性子,经手的事情,总是会一次次的检查,不然,他心中不安。

清明节那天,他很仔细地检查摆好的祭品,发现一个放祭品的瓷器上面,有个血点。这种情况,以前有过,那就是搬东西的人,不小心划伤了手,而自己没感觉导致的。他让人赶紧换了下来。他还不放心,又把其中的瓷器,检查了一遍,看到都毫无瑕疵,这才长出一口气。但他并没有歇息一下,而是不放心地再一次检查各个祭祀用品,这次,他又发现一个瓷器上有血点,还很新鲜,血迹都没有干。陈奎林老实,但不是笨,他知道有人故意的了。为了安全,他当下命令所有的下人全部退出,自己挑出两个他信得过的,让他们把所有的器皿全部重新检查一遍。

一直到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他这部分才全部做完,当时太庙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对他关着门不让进去觉得没法理解。

陈奎林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心里也就不再多想此事,回家,也没给弟弟说过此事。第二天,有人上折子弹劾他,说他小题大做,让其他人手忙脚乱,差点误了吉时等等。

扈飞雄看到这个奏折,很细心地留意了一下陈奎秀,确定他也看见了,他既有点幸灾乐祸,觉得终于可以看到陈奎秀作难了,他如果不为哥哥开脱,就得他刻薄寡情,为了官位不顾亲情。但他要是为哥哥开脱,那皇上会怎么看?

一直到傍晚,他俩准备退出回家,陈奎秀都一声也没说,似乎是忘记了。扈飞雄心里暗暗佩服,这家伙心狠手辣,亲生哥哥竟然不管不顾,还好皇上对那个奏折跟本没有理会,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扈飞雄很羡慕这兄弟俩好命,竟然能这么侥幸。但皇上不理会的折子,他们也还是要处理一下的,他以为陈奎秀会偷偷藏起来,那样,何均霖等其他同僚也不会发难。这就要回家了,陈奎秀也没任何那方面的意思,扈飞雄就好意地暗示了一下。陈奎秀略微一愣,不屑地哂笑了一声:“这种事情,明显就是栽赃陷害,还用得了我费劲儿?他们也太看不起皇上了吧。”

看不起皇上?扈飞雄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陈奎林意思是皇上肯定能看出这是栽赃了。这未免也对皇上太信任了一些吧?皇上只有一开始很信任陈奎林,才会往栽赃陷害的方向怀疑的呀。扈飞雄佩服陈奎秀,他对皇上这么信任,这么坦荡,难怪皇上喜欢他,偏爱他。

事情过了好久,有一回扈飞雄说起此事,陈奎秀也就淡淡一笑:“如果是七品,皇上说不定会想不起来此人好赖,会有点不了解。家兄是四品,在皇上手上一步一步上升到这个地位,光圣旨皇上都下了多少次?到这个地步安排的职位,肯定是很适合他的。我兄长的那个职位,没什么难处,唯一要紧的,就是要细心,而皇上历次安置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那个不是以谨慎细心出名的?

扈飞雄无话可说,对皇上和自己大哥的理解和信任到无以复加的地位,难怪他那么淡定啊。

茵茵后来也听说此事了,她略有歉意地给夫君说:“都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你惹的,当年我下场,就是这坏蛋想把我拉下来,难道那也是你惹的事吗?这次,我觉得你惹的还很不够呢。我是不屑对付这种小人,不然,就不是让他们少挣点银子这么简单。”

马乐怡见自己费了半天周折,一点用处也没有,心里难免憋气,尚宝阁现在也推出了很多中档的珠宝首饰,效果却没有金玉坊的明显。金玉坊虽然用的原料并不名贵,但设计十分大气,比如他们用金丝做出百合花状的簪子,花朵是金丝编就,丝很细,花朵很大,很费工,金子用的并不多。而尚宝阁以前是以奢华名贵为主打,他们的饰品,经常样式简单,但用料极为考究,镶嵌的宝石,都是天下少有的极品,这时候改线路,明显有点吃力。马乐怡也曾要尚宝阁的师傅也做出和金玉坊类似的饰品,可惜,不仅是工比不上人家的细腻,价格也落不到金玉坊那么的低。

他派人打听了好久,才有了一个消息,说金玉坊的东家做了一些个什么机器,能很精巧地拉出非常细的金丝,比手工拉丝快还好,他们是用这种方法把工价降下去了。

马乐怡想用最初的方法,安排人进入金玉坊,可惜,金玉坊现在的工匠传学徒,必需是知根知底之人才行,就是金玉坊的下人,也不在人牙子手上来买,而是由熟人推荐,每个进入金府的人,必需父母宗族在契约上画押签字,如果中途泄密或逃跑,必需举全家族之力,偿还金家的损失。马乐怡费了很多心神,也没有找到突破的地方,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马乐怡这些手段,慢慢传进了茵茵的耳朵,她很恼火这家伙的厚颜无耻。做生意凭本事吃饭,整天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卑劣手段,算怎么回事?

“有什么办法整到尚宝阁?我有点恼火这个马乐怡了。”茵茵慢慢摇着小儿子,看他安静地睡了,这才让奶娘把儿子抱走睡觉,回头,给陈奎秀说道。

“可以想办法除掉马乐怡,却不能去掉尚宝阁。那里还有几个贵人有股份的,我们撼不动。”

“哦”茵茵有点郁闷。

“马乐怡手段卑劣,为你不喜,我们不能完全怪到尚宝阁头上。其实,有尚宝阁,你的生意才好做。他们卖出那种昂贵的珠宝,才显得你的不贵重,如果没有他们,皇家马上看你的金玉坊就不顺眼了。”陈奎秀安慰茵茵。

“嘻嘻,也是哦,尚宝阁现在全凭这个赚钱,想不做高价珠宝都由不得他,金玉坊就是安全的。”茵茵想通这个,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陈二林已经对马乐怡动手了,他可以容忍马乐怡和妻子在生意上竞争,甚至马乐怡用了一些卑鄙的手段,但没对妻子的事儿造成严重后果,他都不以为意,但马乐怡陷害哥哥,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哥哥老实,与人为善,从来不惹事生非,这样的人,已经不贪图升官发财入阁拜相了,他只想安宁的自在地活着,马乐怡竟然拿这么个老好人下手,心地太黑了。他陈奎秀,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把马乐怡这个祸根拔出,还当他好欺负了。

茵茵不知道陈奎秀的心思,只知道马乐怡的儿子马继明,忽然从中原省的布政使司右参政被罢黜,原因是贪腐。

据说,查明马继明贪腐的折子到皇上手上,皇上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皇上在这种大案子上,还是很谨慎的,害怕把人冤枉了,但他一旦决心处罚,手段却很是迅猛严厉,抄没家财,男丁流放,主犯一家悉数毙命,但大秦,却很少祸连九族,马乐怡的亲家姊妹,都却没有累及,只有他带着其他几个庶子,去了塞外。

马家可以说广有家财,按说马继明不该贪腐,可惜,他就没把钱当过钱,出手极为阔绰的后果,就是总是入不敷出,别说那些俸禄了,不够他吃一顿饭的,就是其他官员常干的,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下级给他送点土仪、富豪给他点银子巴结巴结,也都远远不够他用。马乐怡只有这一个嫡子,也经常给儿子贴补,但他就像个无底洞,银子流水一样的流进去,总是填不满。

最后,马继明在身边几个打秋风的所谓谋士撺掇下,把他的黑手,伸向了府库。

马乐怡一倒下,尚宝阁马上换了主儿,是马乐怡以前的亲家,何均霖的弟弟何均强。他倒是一直没进官场,做生意很在行,茵茵很快就感觉到了来自尚宝阁的压力。

正文 第一六零章 城邦夫人来访

第一六零章 城邦夫人来访

何均强不像马乐怡一样,跟着金玉坊后面跑,金玉坊学了苗饰的风格,精致细巧、花样繁复,他则让人设计成用各色宝石巧妙搭配成,胜在颜色丰富,汉人喜欢图个吉利,尤其节日,更是喜欢红色饰品,红宝石好是好,太贵,他找来替代的珊瑚、玛瑙、石榴石、红色碧玺、红色方解石等,也不用很大颗粒的那种,而是采用小块多镶,使得图案美丽、价格不贵,很快就赢得了那些贵妇的追捧,经常买好几件都抵不上以前的一件珍品,反正皇后看到谁佩戴极品珠宝就不理会,那她们,刚好可以多买几个换换花样,一时间,尚宝阁和金玉坊,都靠量取胜,生意交易额度小了,数量却不少,他们最后的收益,也还不错。

尚宝阁肯定不如以前,但这时候也缓了一口气,他的奢侈高档珠宝,也偶尔小有暂获,总起来比金玉坊的生意,还是要好。

人们对财富的追求,总是无止境的,长贵就曾经很不服气地要茵茵也增加高档饰品的经营,被茵茵拒绝:“我经营店铺,也就图个细水长流,补贴一下家用,有多有少都能过,没有必要贪得无厌。”

“哦”长贵的肩膀马上耷拉下来。

“你大哥最近好吗?”陈长庚前一阵着凉了,病得有点厉害,鲁妈这阵子也没来,茵茵有点担心。

“好了,就是马上有点虚弱,嫂子每天不离身的伺候着呢,估计过几天,就能来看你了。大哥肯定会亲自来谢你给他送的药呢。”

“冬生呢?是不是明年下场?”

“嗯,苏大人说他火候刚刚好,再历练,就有点暮气了。”长贵很恭谨地答道。

“上次你二嫂过来了一下,她这次竟然生个双胞胎,一下子四个孩子,出个家门都不容易了。”

“夫人,她们其实是怕打扰到你,不敢过来,你要是想他们,只管差人去叫,她们也挺想你的”

“那好,你先让你媳妇过来一趟,听说你那小姑娘,很伶俐,有过目不忘之才。”

“夫人过奖,跟着福生念了几句诗歌,外面都是谬传的。”长贵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有骄傲地神色,茵茵想大概传言不虚了。

尚宝阁和金玉坊正当经营,两家各有千秋,生意也是此消彼长,分不清到底谁占了上风,茵茵见何均强不玩黑的,就让长贵好好经营,她专心带起孩子,乐得清闲了。

转眼孩子已经半岁,小男孩却是粉妆玉琢像了茵茵,这时候倒是人见人爱,茵茵苦恼他大了会不会太过漂亮,有女人气。

“不要担心,我小时候都启蒙了,还有人问爹,是不是把小姐女扮男装,去了书房呢。”陈奎秀有点不好意思地为茵茵宽心。

“他是不是像了你小时候?”

“我怎知道?我又看不见自己小时候模样。”

茵茵趴陈奎秀脸上仔细研究,果然觉得孩子眉眼更像他。他们夫妻在一起生活十几年,现在竟然越来越像,茵茵研究了半天,也不确定孩子到底像了谁。既然有可能长成陈奎秀这样子,应该是很帅很酷的,她终于放下心来。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起来感觉非常快,有陈家大夫人在前面守着,茵茵在家真的可以说是个米虫了,生过孩子,体形多少有点变化,她一直坚持的垫上运动和早上的练武(她现在当早操了),让她这段时间恢复不少,每天坚持用鸡蛋清和了珍珠粉涂在脸上做面膜,也效果显著,淡淡的妊娠斑也消失了。

大夫人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她终于圆了有个女儿的梦想,每天更是开心愉快,本来长相没有茵茵好,她在这上面也不敢攀比,但看着妯娌没有一丝皱纹光润的脸庞,她还是很羡慕的。

茵茵每天做哦面膜时,把大夫人跟前的一个小丫头小荷叫过来,教了她,让她给大夫人涂抹,有时干脆和大夫人躺一个房间,两人一起做营养面膜,现在,大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皮肤都细腻了,尤其,夏秋天有黄瓜,春冬用存储的丝瓜水拍面,效果更好。

“弟妹到哪里找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竟然这么有效果。”大夫人很高兴,“这次侄子抓周,我回娘家,都说我年轻了好几岁,嘻嘻,弟妹都显得比我老了,她们围着我使劲问,我也给她们说不上来,害怕有人会找上门呢给你添麻烦,我怎么也不说,有些人都不高兴了。”

茵茵猜想是她弟妹的娘家嫂子,那个女人很麻烦。

“嫂子,你说,我开个美容馆,是不是会生意火爆啊?”

“怎么个美容馆?卖那些花粉胭脂吗?”

“哦,不是,就像咱俩一样,经常在脸上涂涂抹抹,就会年轻啊,你说,她们会不会动心呢?”

“肯定会的。”大夫人很肯定地说。

任何时候,女人都是爱美的,京城这些贵妇,整天闲的无聊,肯定会往这方面想的。还有,她们其实也有一些保养的方法,像吃一些燕窝什么富含胶原蛋白的,脸上就不容易长皱纹了。

茵茵打定主意,就开始让人在街上寻找合适的房子店面。

她才刚刚让自己不是过着每天除了吃饭就是逗孩子、睡觉的日子,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赵承邦的夫人来访,让茵茵意外至极。现在,陈奎秀和赵承邦还有苏君青都很繁忙,不像以前那么成天在一起了,再说,勋贵和外臣凑得太近,也会犯皇上的忌讳,就算他们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铁哥们。所以嘛,他们一年之中,也难得聚上几次,赵承邦这个夫人一直无出,她心里忌讳带着孩子的女人,再加上看不起苏夫人是土人,茵茵的娘家身份低微,每次聚会都下巴朝前,偏生茵茵和覃碧荷都是很傲气地人,不肯低头谄媚巴结权贵,每次她俩带着几个孩子在一边,赵承邦夫人带着蒋云珮和几个孩子在另一边。

茵茵常常看着云珮有点委屈地望着她们,知道云珮的心思,她也不好为了云珮插手赵承邦的家务事,每次只好当看不见。

“赵夫人贵履赐踹贱地,所谓何事?”茵茵出门迎接赵夫人进家门,她不愿意假惺惺地做搀扶或挽手状,见礼过后,只是很客气地拖后半步,边走边询问。

赵夫人不说话,茵茵也就不再问,谁知道她那根筋儿不对了呢?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大夫人和陈奎林已经搬进了正屋,茵茵依然住她的那个小院,赵夫人被她让进自己住的院子里的小厅坐下,丫鬟燕儿上了茶果。

赵夫人不说话,茵茵也不说话,只是殷勤地给她倒茶,反正态度还好,你也无法挑剔就是了。

程娇燕最后终于无奈,低声说了一句:“陈夫人,你的漂亮女儿呢?”

“哦,她已经大了,去了陆翰林开的女学堂。”陆翰林年纪大了,干脆致仕休养,他家以前的书馆,就是京城里高官勋贵送子弟读书养性的地方,后来他的大儿媳妇,为了他的大孙女,请了女教师,竟然也出了名,现在,陆翰林专门劈出一个别院,做女子学堂,有二十几个女子在他家读书。

“你女儿聪明有漂亮,陆家私塾肯定会收的。”陆家私塾女馆,收费甚高,条件非常苛刻,不然,二百个女学生都能收得到,茵茵曾经去拜访过,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诗词歌赋仪容行止,涉猎范围既广要求亦严格,茵茵曾经有点犹豫,女儿却挡不住大夫人蛊惑,自己想要过去,她和皇上的小公主玩了一次,明白那些礼仪有多重要,茵茵想让她过一种自然的生活,她却不愿意,在她性格形成的关键两年里,受大夫人的影响,她有点不像茵茵的女儿,不够洒脱,小小年纪,却很端庄。

“小孩子不懂什么的,也就是陆夫人抬爱吧。”

“我女儿也很可爱。”小蒋的小女儿,从一生下来就让她抱去了,养在身边,她对这个孩子很上心,也有真爱。

“嗯,小小姐我见过一次,简直就是一个玉人。”这个八婆霸占了小蒋的小女儿,茵茵心里替朋友难过,但此时世事如此,小蒋又不肯争,她能怎样。

两人从孩子开始,聊了一会儿,刚开始冷冰冰的局面有所缓和,赵夫人才说道:“淑妃的嫂子,在外面开了个广济堂,偶然施舍一下针药,沽名钓誉,我欲多做善事,压倒她,除了城外常年设粥棚,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大秦这几年风调雨顺,每天叫花子都没有几个。”

这就是她来的目的,茵茵看她虽然是为了自己出风头,但受惠的还有赵府的名声和皇后,就答应道:“我也久有此心,大秦国即使现在富饶,也依然偶有饥民,尤其孤儿老人,有的连粥棚都走不到,的确需要帮一把。让我想想。”她低头沉思。

正文 第一六一章 慈善

第一六一章 慈善

“我开个孤儿院好不好?专门收留无父母的孩童。”赵承邦夫人听茵茵刚才那话,受到启发,接茬说道。

“以赵府名义?也好也不好。夫人刚才的意思,想做大好事,开个孤儿院也就只能救济几个孩童,你若能救了全大秦的孩童,那功德可就大了去了。”

程娇燕脸色一下就涨红了,她在全国设立孤儿院也有可能,但赵府的财力一下子就让她败光了,茵茵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办不到,她第一反应就是,茵茵在暗算她,令她出丑,可惜这话她还没办法说出来,一时怒意填胸,她的脸都有点阴沉。

茵茵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也不解释,依然不急不慢地说道:“你是京城里贵妇人的楷模,向你学的肯定不少,你先建起一个,然后,经常邀请一些闺蜜聚会,期间,要她们捐出些不穿的旧衣、不戴的旧首饰,间或,出点小钱,你把这收集起来,换成现金,再资助更多的孩子,好事大家做,有光彩大家都匀上,皇上那边肯定对你褒扬有加,朋友之间见面也自然些。”

“好好好”程娇燕连说三个好,“难怪爷常说你有巧思。”

“夫人,你也可以组成一个慈善会,定期在一起聚一聚,京城的夫人小姐都可以邀请,一来大家出门解闷,二来还能救济贫困,每次都可以举行捐助活动,出不出钱、出多少钱都随她们,你再找上几个有志于此的,理好账目,经常给大家公布,也让她们知道,到底救济了多少贫困,以满足她们的好善之心,你看,是不是更好?”

“嗯”程娇燕有点想告辞了,她已经急不可待地想实行去。

“赵夫人,我的汤浴山庄下面,还有一个尚未出售,我就捐给你的慈善会,作为每次聚会的一个据点,你看如何?”

“姐姐兰质蕙心,娇艳领受,我今天已经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她见茵茵诚心对她,说话的称呼都变了,想要拉近和茵茵的关系,打算笼络了她,为自己身边增加一个助力,这时的她,也不管茵茵是武弁人家出身了。

“夫人有事要忙,茵茵就不勉强了。”茵茵不喜欢婢妾二字,一般都以名字自称,她起身相送。

程娇燕还是有点手腕的,并且,她爹虽老,还没有糊涂,她回家和爹爹一商议,慈善活动的设定,比茵茵说的完美多了,第一次聚会,她筹备了几个月,在九月九的登高节上举行

程娇燕把地方选在赵家的别馆,茵茵按请柬指示的方位,出城直奔南山,一路上,每一里路就有赵家家仆穿着他家的下人服饰,殷勤指路,倒是不愁会迷了路。

赵家别院开满菊花,不乏名贵品种,已有几十个贵妇人应邀前来,有人坐在花池边的凉亭里赏菊,有人干脆在花园中散步,偌大的赵府别院,花海泛波,美人如云,这些贵妇人中,不少人很懂菊花,茵茵坐在花池边的柳荫下,听见身边有个中年夫人,声音低低地和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议论,她对这些全无研究,听也不知好歹,但那妇人说着怎样欣赏菊花风姿,还说了好些个典故,茵茵听着觉得耳目一新,感觉颇有收获。

来得人渐渐多了,身边的论菊声,淹没在叽叽喳喳的低语里,茵茵扭头看着那些菊花,揣摩刚才那个夫人说的花意,身边有个陌生的女人,轻轻和她打招呼,她赶紧扭过头和她寒暄,这人是个三品,在茵茵跟前到一点也不拿大,并且一口一个陈夫人的,她认识她,茵茵却不知道她是谁。

“我家老爷姓魏,和令大伯一起,忝在礼部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