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侯夫人见喜阳躬身肃立,等她走过,心里感觉舒服了些,终于扭搭着,进了里面的屋子。

她是来警告自己的。

茵茵想了半天,才猜测安逸侯夫人肯定把她当成皇后一党的了,她明明知道茵茵不可能投奔她们的,但如果茵茵胆小,从此疏远皇后,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其实,茵茵根本就没有凑近皇后,这话,她却不能解释,那样,不仅没有讨好安逸侯夫人,反而得罪了皇后。茵茵还想过平安的日子,一直不想参与官场的派系争斗,可惜,以陈奎秀和赵承邦的关系,她现在想把自己从皇后这一派摘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想到刚才安逸侯夫人的嘴脸,茵茵忍不住恨恨地想:什么东西,你们安家,几代人都是靠女儿出卖色相换取富贵,是整个大秦国的蛀虫。现在小人得志,竟然还这么招摇,真是可恶至极。

茵茵从后门坐马车回了家。远远就看到陈府所在的马街胡同口,围了很多人,走近了,才听见人们议论的声音,原来陈奎秀要外放。

“啧啧,陈家二老爷好厉害,去年刚升了三品,这屁股还没把位子暖热呢,这可又是二品了。”茵茵的马车在路上行得很慢,人们说话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茵茵出门坐了一辆非常普通的清油小车轿,车上也没有陈家的标志,路人并不知到她能听着。

“你知道什么呀,这叫明升暗降。在皇上身边,五品的实权都大过现在的二品。”

“谁说的?江南布政司使司,这是全大秦最富的官位,听说,一年刮个几十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陈家父子哪个是贪官?再说,陈家不喜欢炫耀,他家的银子堆满库房呢。听说金玉坊里,有一个金球,两人合抱那么大,就是陈家二奶奶的分红。”

“啧啧,我的妈呀,那十辈子都吃不完呀。”马车终于穿过人群,从侧门驶进了陈府。

“恭喜二夫人,二爷荣升了。”她一下马车,一群下人都围过来行礼,茵茵心里有点无奈,大夫人这两年买进很多下人,这些人实在太闲了,陈家大院又不够大,到处都显得挤挤挨挨的。

“去大夫人那里领赏。”茵茵摆摆手,进了自己住的偏院,那些下人,以为茵茵还会给她们赏赐的,这时都有点失望,大夫人每人赏银一两,已经说过了,她们怎敢再去要呢?

厅房的桌子上,放着二品官员的服饰,旁边是诰命夫人服,陈奎秀正坐在一边喝茶。

“燕儿,先收起来。”

看到主子并不像她们心里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伺候的人不敢言声,收衣服添茶倒水之后,都静悄悄地退下了。

“上次见皇后,她好像有点疲惫。”茵茵坐在陈奎秀对面的椅子上。见大夫人买来这么多的新下人,本来想问陈奎秀是不是皇后失宠,到嘴边的话就打住了,改成了这样。

“皇后母仪天下,应该很忙的。怎么了?心疼皇后?”

“嗯。”

“皇上英明睿智,定会安抚皇后的,咱们尽力为皇上效劳,不要让皇上为国事忧心。”他什么时候变成皇上党了?那赵承邦,他不当朋友了?

“天下乃皇上的天下,每个人每个家的兴衰荣辱,都是拜皇上的恩赐。”

听陈奎秀这么说,茵茵明白他的意思:不能随便把自己划到哪个派别里去,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们的心里,只能忠于皇上。虽然他说的没错,也和茵茵以前想的一样,可对皇后,茵茵还是有点同情。唉,算了,不想那些了。

“你要去那么远,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茵茵很舍不得他走。

陈奎秀伸手,隔着桌子握了她的手,这次和前几次离家不一样,他要去当一个地方官,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回来的。

正文 第一六五章 终于皇帝

第一六五章 终于皇帝

要在皇后和贵妃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对茵茵来说,实在太困难了,她觉得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就像陈奎秀,不管他怎样表现,现在谁不把他当赵承邦这边的人?让他离开京城,就是梁尚志捣得鬼,不过,梁尚志本来是让他去东北的濒海省,说他以前在关外住过,比较习惯濒海的气候,对人文也熟悉,皇上同意了他让陈奎秀离开京城的建议,却在最后一刻,改了心意,让陈奎秀去了江南。江南富庶,生活安逸,就算是比较清廉的官员,在那里一任下来,腰袖万金是十分平常的,而心思如果用在贪腐上,把天刮高三尺,贪出百十万两白银都有可能,梁尚志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他何尝不知道?可是,皇上已经决定下来了,梁尚志也无可奈何,只好摸摸鼻子,在心里暗骂一声陈奎秀走了狗屎运,无奈地接受现实。

对陈奎秀官升一级,还去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很多人羡慕不已,甚至扈飞雄在朝中大臣给他践行的宴会上,都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声:“陈藩司,为何你总是这么好命啊,什么时候,风水能轮着转呢?”他和陈奎秀一起升的三品,现在陈奎秀是二品大员了,这让他既羡慕又嫉妒,每天待在皇上身边,权势熏天,可惜,不能做任何的小动作,他家境中等,夫人也没有茵茵那么能干,也就打点了几个规模不大的铺子,勉强让自己保持体面的生活,对陈奎秀去江南,当然是羡慕不已。

“你心里只要只装着皇上,幸运会很快转到你的头上的。”陈奎秀和他对饮了一盅酒,算是和老同事告别,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扈飞雄听在耳里,依然有种被挖苦的感觉。他很在乎自己的官职升迁,很多心思都用在了揣摩圣意之上,这肯定不是陈奎秀所说的“只装着皇上”,那是一种置个人安危荣辱于不顾,全心全意只为皇上打算,是做忠臣的最高境界,他还远未能达到。见他眼光闪烁,陈奎秀抿嘴一笑,“皇上千古明君,我辈只需尽心为国便是。”他的意思,越是和皇上算计,皇上越是不待见你。

扈飞雄这句话可是听了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也立刻就领会了,额角,就有冷汗渗出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谢过陈大人提点。”他让开身后的椅子,对陈奎秀躬身一礼,其他官员还在三三两两闲话,看他俩这样,都投过诧异的眼光,见这俩都很坦然,联想到他们是同年,又天天伺候在皇上身边,想必眼下要分别,惜别之情深重,也就没人问起。自那以后,扈飞雄在皇上跟前果然不一样了,皇上让陈奎秀离开,心里多少还有点舍不得,扈飞雄这么替他分忧,颇有陈奎秀第二的感觉,看扈飞雄的眼光都开始不一样了,扈飞雄这才体会到陈奎秀当时受宠的感觉,心里暗骂自己傻蛋,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悟出来,他也感激陈奎秀的提点,以往对陈奎秀的嫉恨就消失殆尽,还一天比一天怀念起这位总是压他一头的同僚来了。

准备离开前一月,陈奎秀不用上朝,每天在家陪着妻儿,茵茵也有时间和他讨论了很多问题,她请教他最深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眼里的皇后党了,怎样才能不受这个影响,不卷入后、妃之争呢?”

看到这个问题很困扰她,陈奎秀凝神思索,斟酌着怎样才能说清楚:“不管别人把你当什么党,你做事,凭着本心,只为皇上好,时间长了,自会分辨出来的。”

“嗯”茵茵点头答应,这话听着简单,但做起来实在太难了。

“咱们和皇宫之间,距离实在太远,说不定是我多虑了。”她自嘲。

“不不,夫人想法很对的,任何事情,未雨绸缪都好过临时抱佛脚。”陈奎秀这几年在皇上身边,压力应该是很大的,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在家,都经常一副严肃地神态,跟以前和茵茵在一起的境况完全不一样。

“我走了,你在家事情肯定就多了,有事多和大哥、大嫂商量,你聪明机警,他俩沉稳大度,不管遇到何事,都应该可以顺利应付过去。你担心的事情,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事儿的。皇上很年轻,身体康健,三五十年之后,谁还记得这时候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茵茵心情豁然开朗,她松开眉头,展颜一笑:“我明白了,你在任上,安心处事,家里不会有事情的。”

陈奎秀点头,看她脸憋得通红,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来,就奇怪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茵茵还是没法说出口,他看屋里没人,隔桌拉了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让她跨坐在腿上。他们好几年都没有这样过,茵茵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我不能陪你赴任,你就收个房内人吧,没个女人打理你的生活,我不放心。”茵茵终于憋出这句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低头伏在陈奎秀胸口,想着他不会看到。

陈奎秀好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哭,我到任上,会酌情处理这事的,如果可能,我会上书给皇上,让他允许我把你接过去。”他能想象以茵茵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有多难,即使没有哭,也差不多了。

“田夫人守在京城,都十年了,也没能去二哥那边。”大秦虽然没有定制,不许官员带正房赴任,但大多数官员,还是把妻子留在家里,毕竟,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儿,只有妻子可以打理得了。

陈奎秀叹口气:“她不同。”田昆仑拥有重兵,镇守一方,皇上让他把家眷全部带走,会不放心的,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茵茵从他的叹气里,忽然悟到了,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希望你早日接我。”田昆山是老大,小弟是个傻子,妻子要主持中馈,照顾老人,安抚小孩,也确实离不开。茵茵上面没有公婆,如果自己不介意那些生意,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会的。”他刚到任上,肯定千头万绪,事务繁忙,茵茵跟着去,他就得分心安顿,也容易让某些人钻了空子,大秦国好几个贪官,都是因为妻儿家小中有人先中了圈套,最后导致全家覆没的,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家中,有些人非常奸猾,一不小心,掉进他们的陷阱里,那就麻烦了。

不想这么卿卿我我伤春悲秋,茵茵把话题转了过去:“还记得鸭蛋的那个儿子吗?中了秀才了,京城都归大兴县学正管,他竟然考了个榜首,比陈长庚的那个冬生还要厉害。”

“记得,他每年都过来给我磕头的。”陈奎秀微笑着说。男孩子大了,不进内院,每年拜年,他都来,就是茵茵没见罢了。

“鸭蛋前几天让人传话,说福生明天要来给咱爹磕头谢恩呢。”当年就是陈洪寿力荐他去的陆家学堂,不然,他的成就会不会这么大,还很难说,吃水不忘打井人,陈长富兄弟虽然寒微,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意识,还是很强烈。

“福生今年秋闱,也下场了?”

“没有,他太小,冬生的意思,三年后再下。”

“这个孩子,我想放身边带一带,在陆家,学识自是没问题,历练就会欠缺些,既然能成榜首,才学必是十分出众的。”

“鸭蛋要是知道你的意思,还不知道怎么个高兴呢。”

“冬生是不是打算明年下场呢?”

“嗯,本来大前年就要考呢,谁知考前几天,着凉了,浑身发热,没能成行。”

“呵呵,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陈家该抬头了,几个孩子都这么出色。”陈奎秀嘴上说着,心里盘算,陈冬生做苏君青幕僚多年,颇得苏的看顾,这个人他不能考虑了,眼下,只有好好带带福生。陈家人懂得感恩,几个孩子又都聪明过人,将来朝中,肯定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的,福生比儿子大几岁,或许,将来能帮上忙。这个心思,他压在心里,没给茵茵说。

“就是鸭蛋夫妇功利心思有点重,不像他们家老大,对孩子一向放任,觉得一切都是命运。”

“好,我知道了,明天,帮我给鸭蛋说说,如果她们夫妇同意,去陆家和县学向先生请假,我走的时候,把他带上。”

“你把他当小书童吗?”孩子才十三岁,能当幕僚吗?

“呵呵,放到身边,先帮我抄抄文算算帐吧。”他没说端茶倒水,就不是书童,既是做幕僚,就能接触到大量的为官处事的信息,也会慢慢懂得怎样接上待下迎来送往,对于年纪尚幼的福生来说,脱离了纯洁的读书环境,早早进入社会的大染缸里,是福是祸茵茵不知道,毕竟,这个社会和几百年后的那个社会,差别还是太大了,但会使福生早熟,积累经验不容易上当受骗,这还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鸭蛋过来,听茵茵这么一说,当场就哭起来:“夫人,我小红这一辈子享的福,全都是你带给的,呜呜——”

“哭什么,你还不和福生他爹商量商量?”

“他爹肯定会答应的,他一直很羡慕冬生有苏大人带挈,谁知道我家福生,也有这么好的命,呜呜”

正文 第一六六章 两面夹击

第一六六章 两面夹击

“夫人,冬生媳妇死了。”鸭蛋终于收了泪,不好意思的擦了脸,这才和茵茵说起了别的。

“怎么回事?”茵茵很震惊,冬生当年考举人时,结识了一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同年,那人和他一起进的京,谁知道还没等到第二年下场,竟然染上瘟疫,夫妇一起命丧黄泉,留下一个小冬生四岁的女孩子,这女孩由她在京城的远房姑姑抚养长大,冬生有时也送点银两衣物,算是尽故人情分。女孩的心思颇重,想以身报恩,曾托她姑姑转给冬生一封长信,据说言辞恳切、文采出众,冬生读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后来,陈长庚请了媒人去提亲,把女孩子娶进家门。

“那天鲁妈有点不舒服,她们婆媳情深,媳妇就打算亲自下厨,可惜,取菜时竟然失足掉进菜窖,摔死了。鲁妈心疼又内疚,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

陈冬生一个月有俸禄,陈长庚还有茵茵给的几个铺子,家里日子虽然还没到富贵的地步,厨娘下人却是有的,这个女子,的确是死得不值。茵茵黯然,不知该怎么说。

“冬生挺伤心的,这些天都没个笑模样。苏大人的意思,等他明年考完再说续娶的事儿。”茵茵点头,若是得中,地位自然不同,给他提亲的女子也会不一样的,那时,他的选择范围会宽了许多。

鸭蛋还和以前一样,在茵茵跟前无所不谈,茵茵看到她现在越发富态,银盘一样的满月脸,身段也甚为丰腴,就想捉弄她。

“你这身段,天生就是贵妇命。”

“夫人,你不要挖苦我,我,哪里来的那好命。”鸭蛋被茵茵窥中心事,立刻双颊飞红。

“再过几年,福生得中,为你请下诰命来,你这浑身上下的肉,肯定能把命妇的服饰撑起来。”诰命服又宽又大,茵茵每次都尽可能小小改动一下,她还好,个子高,有些小个子又很瘦的女人,穿上看着,就像装在口袋里,衣服四边都不靠,旷荡。

鸭蛋一听,茵茵原来是取笑她,扭着身子不依起来,两人仿佛回到十几年前的少年时代,闹了一会儿,她们才停下来。

“小姐,谁能想到咱们现在的日子,会过得这么好。”鸭蛋感慨不已,茵茵想起崔氏,那曾经也是诰命夫人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拿着针线为她人做嫁衣呢?

陈奎秀当年的同年,留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过来送别,茵茵每天在家帮着应酬,外面的生意,几个掌柜也都打理得妥当,日子过得很快,陈奎秀赴任的日子也到了。也许是这几年日子安逸,茵茵觉得自己都娇弱起来,看到他风度依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小儿子振宇也三岁了,拉着娘亲的手安抚她:“娘,别哭,我很快就长大了,带你去找爹爹。”

茵茵不好意思了,擦了眼,弯腰对着儿子:“好,娘等你长大,有大本事,可以带我找到爹爹。”

振宇放开母亲的手,跑到院里,扎起了马步,茵茵看他这样,苦笑了一下,前一阵振声在学堂,和同学闹意见,一拳把人打得躺地上,茵茵和陈奎秀没少给对方家长赔不是,虽然振声有理,可他下手太重了。

马上就是过年,各家的生意都是一年最好的日子,大户人家要准备祭祀之事,当家的女主人也就特别的忙,茵茵和大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她就主动帮着打理家务,日子在忙碌中飞快过去。

这天一早,喜阳就打发人过来,请示正月里,还接不接预约。

“不接,你们也好好过个年。”茵茵想也不想,对过来传话的小女孩说道。

“夫人,那些来预约的人,都愿意掏平日里的双份钱呢。”看她说话很急切,茵茵沉吟了一下,“你想让我开门,是不是?”

她吓得一下子跪下了:“夫人,饶了我。”她是雇来的,一开始就在美容院培训,根本没有进过大宅门,礼仪虽然学得周全,但还不知道怎么和茵茵相处。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说清楚,我就是问一声。”

“我还想做。过节有…”她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你家日子是不是艰难些?”

“原本是好的,不想母亲病了一场,欠了些债务,我想替爹爹还一些。夫人,你饶了我吧。”她膝盖打弯,茵茵赶紧摆手。

“你的其他姐妹什么意思?”

“她们也多想做,几个姐姐都大了,还想为自己攒点嫁妆。过节那些夫人手面都大,打赏重。”她说话声音很小,很胆怯,但敢把这些话说出来,还算是胆子大的。

“好吧,我和你们掌柜的商量商量,你先去吧。”茵茵端茶,她行礼退出。

茵茵第二天就去了美容院,她已经两月没来了,这里的女孩子都希望她能开门营业,虽然她许诺,关门也有薪水,可几个女孩子都希望过节能得到打赏,她们的家境都不好。想想也是,有三分奈何,谁愿意让女儿抛头露面呢?茵茵明白她们的心意,当下决定除了大年初一这天,其它日子都开门营业。

“雷掌柜,从初二到十六,这几天的账目单独列出来,所有来的顾客,全双份收钱,你把收的第二份钱结算了,到时,拿出一半,给她们平分了。”

茵茵坐在大堂,喜阳站在旁边,那些小丫头一排站在面前,她们听茵茵这么说,脸上都涌出狂喜的神色,一天营业有多少银子,她们是清楚的,拿出一半给她们分,过年这半个月,她们每人都可以拿到几十两银子。

“谢夫人”有一个激动地跪下,其她全都跟着跪下了,这些家境贫寒的孩子,知道多得银子,对家庭意味着什么。

茵茵叮嘱了喜阳应该注意的事项,起身离开,没想到走到门口,碰上一个贵妇,她不认识她,只略颌首,让到一边,准备等对方进去,她就离开。

“陈夫人,既然碰上了,你也不打算尽尽地主之谊?”这女人约三十许,柳眉星眼,唇红齿白,即使人到中年,依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请进敢问夫人是——”茵茵只好伸手,做出邀请之势。

“我们夫人是兵部周员外夫人。”她身后的大丫鬟赶紧报家门,茵茵恨不得把自己伸出的手剁下来,这就是那个兰贵人的娘。

茵茵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忖,她走出来,还做出热情相邀的姿势,如果有人看见,就会感觉她专门来迎接的。这在她的美容院开张以来,还是第一次。

周夫人已经进去了,茵茵僵硬地收回手臂,这个周夫人不够三品,每年的皇宫聚会没参加过,就算兰贵人进宫册封了,皇后也不肯给她发请帖,茵茵平时又不太注意,竟然不认识她,偏偏兰贵人极像她的姑姑安逸侯夫人,和自己的娘反而一点也不像。

恼火归恼火,事情已经发生了,茵茵也无奈,她相信陈奎秀的话,三五十年后,谁还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茵茵没有再进去和她说话,只是原地摇摇头,似乎想要摆脱烦恼,随后上了车轿,往家走去。

可惜,茵茵想过安宁的日子,有人不愿意,没过几天,那个周夫人派人送来邀请函,让她去赏梅,说是皇贵妃和兰贵人赏的,是极为稀少的品种,茵茵毫不客气地拒绝,借口是年节将至,俗务繁忙。反正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开着好几家的大铺子,陈家的经济来源几乎都是靠她,这个借口就能说过去。

可惜第二天,周夫人找了个借口,给她送来一盆梅花盆景,茵茵如果拒绝,就表明了自己是皇后党,她收下礼物,如果答谢,就会形成两家是通家之好的假象,可是如果不答谢,便会成了莫逆之交,周家的卑劣手段,把她气得不轻。

水儿有过两个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动静,茵茵把她又叫到身边,她还是喜欢用老人,喜欢那种熟悉和体贴的感觉。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水儿成熟了很多,看茵茵脸色不虞,赶紧给她端上茶来。

茵茵坐在桌子跟前,慢慢品着茶香,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她想:任尔千般计,我自有老主意。她让水儿过来,低声叮咛几句,水儿一笑,领命而去。

兵部周员外府,因为外甥女是贵妃,比其他同品级的官员要排场的多,虽然,它没有逾制,但却奢华地很,再加上去年,女儿被封为贵人,这里的来宾,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周夫人正坐在暖炕上,抿着热茶,听管事婆子回报安排的事儿,身边的大丫头桃儿挑起门帘进来,给她递了个眼色,周夫人让屋里人都出去了,这才听桃儿说:“陈夫人派人来了,是个很干练利落的婆子,看样子是跟前得用的。”

“快请”周夫人有点意外,她曾猜想陈夫人不理会她的。

“我按你说的,已经让李虎家的去迎了。”桃儿机敏地回答,她总能做得让自家夫人十分满意。

水儿被带进侧厢的一个厅房里,看到暖炕上一个衣饰奢华的中年美妇在上下打量着她,猜想这就是周夫人,不等身边的婆子介绍,她就蹲下行礼:“奴婢见过周夫人。”

“免了,桃儿,给她搬个锦墩儿来。”

“谢过夫人周夫人你太客气了,奴婢就替我家夫人传一句话的。”她也不坐,一口气说下去:“周夫人,我家夫人住的,还是老太爷在时的老宅,屋里也没个暖房,她想问一声,你送的那盆梅花,她想寄放在你这里,不知道可不可以?”

周夫人正喜滋滋地抿了一口茶,闻听这话,差点喷出来…

正文 第一六七章 巧对

第一六七章 巧对

周夫人正喜滋滋地抿了一口茶,闻听这话,差点喷出来,可是当着外人,她又不愿这么失态,就想硬生生憋住,这么一下给呛住了,咳得她气儿都上不来,桃儿赶紧给她拍背,顺了半天,这才勉强缓过来,不过,脸色憋得发青,刚才美丽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成了一个目露凶光一脸青紫的恶妇模样,桃儿赶紧又给她拍了几下,她才让自己的脸上,强堆出笑模样:“行啊,瞧我,倒是忘记你家夫人住的宅子已经好几十年没动土了。”

“是啊,家里人多地方小,实在没个地方弄暖棚呢,我家夫人也喜欢花儿呀草儿的,就是没条件。”水儿顺着她的意思说着,也不管她正有点牙疼似的咬着腮帮子。

“周夫人,谢谢你能答应下来。我还要赶紧回去禀报夫人。梅花可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娇贵物儿,外面放时间长了,冻坏了怎么办。”

“嘻嘻——”桃儿笑,“梅花不怕冻的。”

“可那也得好好经管啊,夫人跟前又没个擅长种花儿的,有个万一谁都心疼。我还是赶紧的回去,把梅花送过来,别把你家夫人的好意,辱没了。”不等周夫人多少什么,她就利落得行礼:

“周夫人,告辞了”水儿看周夫人一点头,她就立刻躬身退出,急急忙忙走了

听见水儿的脚步出了院儿,周夫人一掌拍在炕桌上:“都说陈二夫人鬼精鬼精,竟然能来这么一招,也不说是不收,要退回来就得罪了我,这现在说个寄养,反正外面的人都看见送了回来,对头还不都当她退给我了?真是一招妙棋,两边都不得罪。”

“夫人,她只要不是真退回,就是她不肯得罪你,那就证明她不是那边的,这不是好事吗?”桃儿赶紧给周夫人递话。

周夫人还不甚满意,最后叹了口气:“也罢,总比送回来的好。桃儿,你去给姑奶奶说一声。”

桃儿领命出去,周夫人端茶,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无奈的放下,在门口悄悄观察的小丫鬟赶紧过来,把凉茶端出去,给她换热的去了。

周夫人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软垫上,皱眉想心事儿,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想着有好几个想保持中立的人都中了她的圈套,无可奈何地成了她们这边的人,周夫人的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她被自己胜利的喜悦激励,坐了起来,手肘撑着桌子,苦思冥想起来。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程娇燕也派人送来一份请帖,让参加慈善聚会。茵茵很奇怪,按说这次,不轮赵家主持的。

茵茵按请帖上说的,来到城外赵家的庄园,除了程娇燕,程夫人和陆夫人也在。

“陈夫人,很冒昧用这种方式把你叫了来。”程夫人迎上来,拉了她的手,很亲热地把她迎进屋内。

茵茵心里,略有点不舒服,自己再一次被算计了,这几个可是铁杆的皇后党,看来,整个京城,现在可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几天周夫人送盆景,现在又有了这个温泉山庄的小聚会,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