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正是成长的好时光,只有这时多积累,讲来爆发才有资本呢。”陈二夫人很郑重的说这话,廖公子很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把女儿嫁给自己,肯定希望自己能给妻子带来幸福,能为妻子儿女,撑起一片蓝天。他忍不住打算着,自己是不是参加一下今年的秋闱呢?父亲这一赋闲,自己讲来靠恩荫的路,就不那么明朗了,最好,还是靠自己吧。可是,参加文试还是考武举,让他一时有点拿不定。武举肯定可以一举拿下,文试,他就没那么大的把握,三年前考过秀才,下来三年一直都没有动书了,贸贸然去考试,肯定不成的。他一路患得患失,一直到了怡心园门口,他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茵茵给妞儿说廖公子来访的事儿,妞儿显然已经知道了,听母亲说完,尽量想让自己淡定,但依然羞涩地红了脸,嘴里啐的一下,嘟哝着:“不知羞”就没有下文,茵茵知道她的心意,没有多说,去了大夫人那里。

陈奎秀这次的信,回来很快,他不仅同意和廖家的婚事,还建议在开春就举行婚礼,那时他有事要回京一趟,刚好能赶上。

茵茵接到信,赶紧去了大夫人那里,和她商量这事,大夫人少不了晚上和陈奎林嘀咕,第二天笑眯眯地给茵茵说:“大老爷也很愿意这门亲事,也觉得明年开春的时间行大礼是最好不过,你可以给那边回话了。”按大秦风俗,若不是陈奎秀不在家,这来来回回的事儿,都是男人们办的。

廖家接到了程夫人传的话,阖家欢喜,不仅是廖三老爷这一支,其他两房也都参与讨论怎么办理这订婚的大礼,那边人仰马翻的忙乎,茵茵这边,却有人来釜底抽薪。

这天,茵茵和大夫人正商量年节将近,该给哪些亲戚朋友送什么年礼,守门的婆子一路小跑地过来传话:“皇上身边的吴公公来了。”

“快请”大夫人掸掸身上的衣服,把头上带的额抹扶了扶,还往茵茵身上打量了一番,看看两人穿着都挺周正,这才抬步往外走。

下人已经把吴公公迎进过厅,正忙着给里面布置火盆,送茶水,来来回回穿梭般的忙。

“吴公公光临寒舍,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大夫人走在前面,先出声致歉。

“是我来的匆忙,未及通报,才是先要告罪的。”吴公公在皇上身边已经待了二十几年,由刚开始十来岁的小太监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太监大总管,为人处世圆滑而敏锐,说话更是深浅拿捏地恰到好处。

三人寒暄已毕,分主宾坐定:“今年天气又干又冷,眼看快过年了,别到时候大家都走亲访友的,老天爷偏生加热闹,稀里哗啦下个不停,给大家添麻烦。”大夫人没话找话说。

“是啊,咱们这年龄倒还罢了,年轻的想趁机出去玩玩,那可不尽兴。”吴公公顺着她的意思来,“哦,你们家的几个孩子,可都大了呢,正是喜欢玩耍的年纪。”

“嗯,是啊,一个个淘气地,让人操心不尽呢。”大夫人自谦。

“哪里,听说你家的孩子都很乖,学识也都好呢。尤其是陈大小姐,在京城可是贤名远播,京城有合适年纪公子的人家,个个都想和你家结亲。”

“哪里,没有啦。”茵茵和陈夫人异口同声。

“没有?那我给你保一家媒。”

“我——”茵茵本想说,和廖家已经说定了,但她的话,被吴公公打断。

“我说的人家,不会辱没贵小姐的。新近的内阁大学士史大人的独生子,这可是十三岁就进了学的,可是满京城的找,这个年纪进学,家世不错的孩子,恐怕也就这独一份了,更不要说,史公子一表人才,是他的堂伯父、前礼部史大人亲自教导的,无论学识还是举止,那可都是百里挑一、无可指责的。”

“史公子的确优秀——”

“这不就行了?你家和史家渊源颇深,听说史家小姐还是你婆母的干女儿?你们现在又把女儿嫁给她的堂弟,这可是亲上加亲——”吴公公肯定听说陈家河廖家的事儿,他现在就是不知道陈家是否已经答应廖家,说话时,他很会控制节奏,让茵茵河大夫人根本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意思,他就是要这个效果“陈家是为了拒绝史家,才抬出廖家的。

正文 第一九六章 意外之人

第一九六章 意外之人

“天寒地冻的,给吴公公添衣。”如果说是买茶喝,就是一二十两的银子,最多也就是几两金子,总共不会超过百两,现在说是添衣,那就多了些,吴公公不论去哪家,都会有点小外快,这时也不推辞,他见话不投机,收了荷包,悻悻地起身告辞,他一路走,一路思索,怎样向皇上交代自己没有完成的使命,陈家和廖家的事儿,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都知道,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他还非要自己来碰这钉子,到底是何用意啊,唉

他下意识地捻着荷包,下意识地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五百两一张大票,吴公公一时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他仔细把银票对着车棚的窗户,这才确定,的确是五百两,有假包换,他心情一阵激荡,刚才的不快立时消去大半,心里当然明白,陈家有补偿之意,也有请求他在皇上跟前代为转寰之意,他收荷包,里面大面额不止一次,很多都是极为凶险的请求,他曾经好几次派人把那荷包送了回去,有些银子不能收,可今天这个,陈家只要他不背后说坏话而已。心情一高兴,脑子就转得快,很快,陈公公心里有了打算,笑眯眯地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微闭了眼,休息。

皇上对陈公公的回房十分不满,阴沉着脸不说话,陈公公小心地跪在地上,不敢多言,他每天绕着皇上转,主子心里的想法,有些他还是能猜出的,陈奎秀虽然和赵承邦交好,但他却是彻头彻尾紧跟皇上的人,并不属于皇后党。所谓的皇后党,也就几个女人围成的圈子而已。皇上就这,也有点不高兴,他想要打破那个圈子,至少,他要消弱可能支持皇后这边的人,陈奎秀如果和史名山结为亲家,和皇后亲厚的人,怎么也没办法对他十足信任了。

陈公公觉得皇后怎么看怎么好,不明白皇上怎么就会喜欢表面甜美实则内里阴狠奸猾的淑贵妃,但主子的心思,岂是他当奴才的能左右的?他跪地上时间有点长,禁不住趁皇上沉思,悄悄将身体重心前倾了下,好让双掌替膝盖分担,皇上很显然看到了,踢了他一脚:“狗奴才,这点事儿也办不好。”

“皇上,想给史家孩子找个合适的女子当媳妇,不光有陈家女子,威王的孙女儿、陆夫人的侄女都是很合适的人选。”见皇上不语,他又说道:“史大人的女儿,听说也不错,他以前是外臣,京里的人家给孩子结亲多不考虑他,现在进京了,人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皇上盘算着,赵承邦的儿子是到年龄了,那是自己的内侄,孩子按着普通人,就管自己叫姑父,不能随便找个女子搪塞,这个史名山的女儿到底怎样,自己还是考察考察再说吧。脑子一想别的事儿,心里的怨怼就减轻了好些,知道着了这个吴老鬼的道儿,他又踢他一脚:“爬起来啦。”

“谢皇上恩典”吴公公赶紧又磕一头,这才爬起,谄媚地笑着,弯腰低头地给皇上说:“我给你换了新茶吧。”见皇上不反对,他赶紧端起托盘,颠儿颠儿地退了出去,到门口时,看到二皇子瑞熙站在外面,他低眉顺眼地走过去,不敢多言,瑞熙见他这样,估计是皇上刚刚发作他了,也不问什么,只是晃了一圈,没有进去,走了。吴公公最欣赏瑞熙皇子这个眼力劲儿,随便看一下,就能判断出父皇的心情,每次到皇上跟前,都极是时候,不像大皇子,动不动惹了皇上发怒,自己都跟着吃了几次挂落。

廖家当然不知道皇上想要插一杠子的事儿,他们选好吉日,高高兴兴请了亲朋好友,先行了订婚礼,紧接着,就准备下聘了。这里的风俗,下聘不过月,既然准备吉日放到下一年的开春,正月底二月初就要行礼的,特别请的官媒,来来回回地跑,看两家还有什么要求,尽量协商好,不要让亲家因一些琐事伤了情面。

廖家是很有实力的人家,聘礼不仅有丝绸匹缎、金银玉器,珍稀古玩都有几件,算是很丰厚的了,茵茵打算把自己手上几个铺子给了妞儿,这些铺子虽然是她手上创下的,但多是在婚后,有陈家庇佑的事实不容抹杀,她特地给大夫人说明,她也给二小姐英菂留了几个,姐妹俩是一样的待遇。

大夫人刚开始推辞,架不住茵茵态度诚恳:“好嫂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你把妞儿当亲生一样,明眼人都看得见,我对英菂远不如你对妞儿的。这几个铺子也就是我的心意,再说,孩子到了婆家,身边有银钱傍身,日子也好过些。咱们留那么多做什么?”

大夫人很感动,见茵茵如此诚心对女儿好,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算是表达了一下她感激的心情。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妞儿嫁妆的事儿,准备分开忙家事,茵茵忽然想起一事,赶紧给大夫人说道:“妞儿现在每天忙着做嫁妆,不能替我看铺子的账目,要是二小姐有空,你让她过来帮帮我。”

大夫人明白这是想要教了英菂学些经商的本事,她不善这个,自然教不了孩子,不会经营,给了铺子有能怎样?茵茵对二小姐,的确是和她亲生的女儿一样样的。感觉眼酸,大夫人嘴里答应,脚步不停地走出去,她装着抿发,帕子顺便在眼前抹过,擦了眼里的泪水,脑子里又冒出小时候在庙里抽签,解签的和尚对她母亲说的话:“贵小姐虽不得大富贵,但一生有贵人相助,是个有福气的。”小叔子和妯娌儿,就是她的贵人了。

大夫人知道自己在打理家务时,比茵茵心细,接下来给妞儿准备嫁妆的过程,她是倾尽全力,事无巨细、无微不至,正月过完,茵茵没有变化,她倒是瘦了一圈。

廖家将行聘礼的日期定在二月十三,大婚日则是三月初六。

下聘礼的宴席,是要女方准备的,准新郎的一个长辈会和他一起,带上聘礼过来,陈家邀请了自己这一方的请朋好友,热闹一下,婚礼那天,女方只有近亲才去男方的,远一点的亲戚,也就是在这一次表达心意了。

过了正月十六,茵茵和大夫人把买来的那个院儿重新布置了一下,原来老旧的房屋已经全部拆除,按照一个小花园的格式建了亭台,这时候收拾出来,准备接待女眷,外院太小,那天的客人大多是男客,她们就让人在内院中间起了一道墙,到时候一半用来接待男客人。

紧紧张张弄完这些,再布置花草树木,到了二月十二,院里总算是看着精致典雅又热闹喜庆。

大夫人和茵茵查看了一圈,觉得处处都满意了,这才长吁一口气,两人正准备转回去,在屋里歇息歇息,守二门的婆子过来通报:“外面来了个妇人,说是舅老爷家的。”她还小心地看了茵茵一眼,小声说道,“和二夫人有几分相像。”

茵茵一惊,和她像,那是刘琴呀,她失踪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了?

大夫人心里被喜气充溢,以为是茵茵娘家人过来贺喜,她虽然奇怪为何不是明天来,提前一天也不应该是下午到,或许碰上了个不懂规矩的,茵茵娘家是武弁人家,这个她知道。心里不疑有他,嘴里自然就连声说道:“快请进。”

大夫人和茵茵才走到垂花门,婆子就带着人进来了,果然是刘琴,虽然岁月催人老,她已经是个一脸细皱纹的中年女人,但这些年她一点也没发福,也没瘦下去,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大夫人已经发现茵茵有点不对了,这会儿就不好热情相迎,自己这个妯娌,经常过年都不回一趟娘家,她还是觉察到这个娘家,跟妯娌不亲近。

刘琴比茵茵大,她也不肯行礼,茵茵也那么站着,气氛一时很沉闷,还是大夫人打破僵局,她一摆手,做了个想请的礀势:“请屋里坐吧。”

“我是姐姐。”刘琴很气愤地开口说话,这些年她苦苦经营,终于杀回京城,没想到从父亲那里听到茵茵果然嫁给豪门,现在已经是二品诰命,心里羡慕、嫉妒、恼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不顾父亲拦阻,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见到茵茵,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养移体居移气,她在小县城住的时间久了,茵茵的雍容威慑住了她。

“知道你是姐姐,这不请你进来了啊。”茵茵不想明天让刘琴搅了场子,心里决定安抚她,虽然她那时很讨厌,但现在,老天已经蘀她惩罚过了。

大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茵茵带着刘琴回到自己的院儿。

“你的院儿,还不如我的大呢。”刘琴还是那么讨人嫌,看来,有些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悔改。

茵茵白了她一眼,刘琴咬咬嘴唇-,眼里有点不缀。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九七章

第一九七章

两人在小客厅坐定,丫鬟送上茶来,刘琴看茵茵屋里的摆设,绝不是自己能赶上的,光桌上那对错金银的花瓶,都不知要价值多少,这时也不敢再炫耀,乖乖坐着抿了一口茶。

茵茵看她也不嫌烫,一口接一口地,就轻轻说了一声:“这是去秋的观音,刚下来时挺便宜,现在买着就贵了些,一会儿走的时候,我送你些。”

“这还有点妹妹的样儿。”刘琴刚抬起头,就看到茵茵皱了眉: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怎的这刻薄的性子一点也没改。”以前很让人讨厌,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两人又是好一会儿沉默,刘琴调整了半天的心态,终于让自己接受眼下的现实,茵茵现在的地位,自己无论怎样也夺不过来,今后如果能仰仗她,说不定还能沾沾光,她说话的口气不像刚才那么刻薄,但茵茵的眉头,皱得更高。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刚才一副恨人有的模样,现在又低俗谄媚、溜须拍马,你真令人恶心。”

“呜呜呜”刘琴拿着帕子堵住嘴,捂着脸哭起来,茵茵站起来就往外走,准备把她晾在这里,如果不是女儿明天的事儿,她已经把她赶走了。

“别走,别走。我心里苦好不好?我虽然和你不睦,好歹你还认识我,还能说几句话,哪怕你骂我,也是声音,我回家,除了爹爹、弟弟,其他的人全都不认识了,呜呜,那个可恶的江氏,就想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你别哭好不好?明天我女儿行礼,你今天这演的哪一出”

“哦,是我不对。”刘琴赶紧擦了眼泪,“我苦啊,当年那个恶棍跟踪了咱们,表哥几个武艺高强,他们不敢动手。就等表哥他们走呢,你倒好,跟着他们走了,表哥送我去蜀中,还没出临河县,就让人劫了。我被迫成了他的妾,没过多久他就被杀了,他娘和正房也紧跟着死了,还好我当时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男孩,我这些年就守着这个孩子过活,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刘琴又想哭,被茵茵的眼神制止了。

“你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吧?你不是想要过那种唤奴使婢富家太太的日子吗?董守业家就算退还不少霸占别人家的田产铺子,家境也依然不错,婆婆又死了,没人管你,家事尽由着你性子来,这还不如了你的意?你何苦之有啊?”

刘琴见茵茵说的一点没错,脸色有点发红,但很快她就抬起头:“我那点家产算什么,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只要看到别人比你过得好,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怜的人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茵茵厌烦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忙,你回去吧。自己的日子只要过得,就不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成天眼红别人。我来陈家时,公公得罪权贵要下大狱,倾尽家产才捞他出来,大伯也受老人拖累,赋闲在家,家里除了这个宅子什么都没有。我挣这些家事,也是吃过苦的。不要成天觉得别人的东西都是从天上掉下来,地上捡来的。”

刘琴动了动,说不上话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我明天是孩子的姨妈,也是人前站的,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那你最好别来,表哥现在是一品大员,朝中的阁臣,让朝中的人知道他有你这么个表妹,很丢人。”茵茵最烦她老想算计别人的东西。

刘琴觉得茵茵心软才第一站到了这里的,表哥那里还没去,现在听她这么说,又羞又气,恼恨地盯着她。

“我讨厌你老想着要别人的东西,不相干的外人我都帮忙,何况你和你弟弟是我的娘家人?你一家人,除了伯父,其他人都这样。你好不容易回来,不说好好伺候伯父,眼皮子浅的光想踅摸着从伯父手里讨点东西,你弟妹江氏讨厌你,肯定是因为这个,你俩一路人,一眼就看得穿的。谁家的亲戚,像你这么讨人嫌的。”

刘琴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面对茵茵鄙视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去。

“你到表哥家里,千万别在这么讨厌,就叙叙旧,表哥和表嫂自然不会空了你,你越是想要,就越招人烦,越是得不上。”茵茵这话虽然冷,但还是为刘琴好,她听出来了,低下头应了一声,这次不敢再要东西,乖乖起身告辞:

“明天我就不来了,你来的朋友肯定都是一品二品的夫人,我也是光给别人行礼的份,再说,座位也很难排。”她是姨妈,按说该坐上位,可如果下面坐了几个诰命夫人,她有那份定力坐下来吗?

“你自己看,陈家也有穷亲戚的,你可以和她们坐,来的早一些,你们几个在屋里叙话,不出门转,不碰上就不用行礼。”

刘琴抬头看看茵茵,心里明白自己和这个妹妹的境界没法比,动了动嘴,最后说出了一句告辞的话:“我明天看着办,要来早点就到了。”

刘琴走的时候,茵茵让燕子收拾了一包袱半新的衣服,还给提了一盒子糕点:“这些衣服是送你的,糕点都是三份,一份送给伯父,其它你自己看着办。”

江氏在茵茵跟前碰过好几次钉子,现在几乎不来,刘琴炫耀地送给她一份糕点,还穿了茵茵给的衣服,把江氏气得要死,姑嫂在家跟斗鸡似得对峙了一番,最后,江氏被刘琴借着茵茵的势压下去了。江氏是怕茵茵伸了手,把她收拾了。

刘琴心里高兴,第二天早早就来了,她本想给茵茵说那些,看茵茵根本没空理她,就乖乖跟着燕子,坐进专门给她们留的院儿。陈家的穷亲戚,一个个也落落大方,不因自己穿戴不如人而看着猥琐,刘琴还炫耀了一下,见没人理,最后蔫巴巴地吃过饭,等客人散了,这才和茵茵告辞离开。

茵茵的娘家没什么亲戚,陈家在京城也就陈松林兄弟几个,这天来观礼的,大多数都是朋友,程娇燕、程夫人、陆夫人,覃碧莲几个都到了,就连蒋佩云也带着儿子过来。她的女儿冰儿被程娇燕带走,心里难过,生最小的女儿玉儿时,不小心着了凉,现在动不动就咳嗽,大多时候,她都在家养病,若不是茵茵每年专门去看她几次,两人很少有机会见面。

“你怎么来了?快坐屋里吧。”茵茵拉着她的手,送她坐进阳光好、空气流通的东厢房。

“玉儿想出来呢。”佩云一天不出门,玉儿都让她养得看见人怯生生的。

“嗯,为了孩子,是得多出来走走。她也大了,你还是让去了陆家学堂吧,请先生在家教有好处,也有不足的地方呢。”两人携手,走了几步,佩云就轻轻推茵茵:“快去接待别人吧,今天有你忙的。”

茵茵无奈松了手:“回头我有空了,去看你,你先坐吧。”蒋云佩虽然是六品的良人,还是妾身,但那些官员的妻子,知道她很得赵承邦的心意,不敢在她跟前端架子的,茵茵倒不怕她受委屈。

廖家的聘礼,绕了半个京城,一溜儿健壮的小厮抬进陈家,很是张扬,廖家老大是公主所出,当时的排场比这还大,这时别人看了,也都暗暗羡慕,觉得皇亲就是不一般,也没人敢指责。

陈奎秀不在家,外院男客就由陈奎林招待,主客一到,宴席就开了,茵茵和大夫人一桌一桌地敬酒,大夫人根本没有酒量,只和亲家干了一杯,其它再也不敢喝,脸红红的到散席都没有回复。

茵茵喝了不少酒,还得控制着自己不能失态,强撑着送走客人,赶紧喝了醒酒汤,燕子帮她宽了衣服,歪在榻上小睡了一下,这才出去检查下人收拾得怎样,一直忙到天黑,终于办完了这件大事。

陈奎秀紧赶慢赶,到三月初一才到京城附近的渡口,皇上早就派人在那儿等着,他坐着马车进京,直接进宫见皇上,天快黑才一脸疲惫地进了家门。

燕子没见过陈奎秀,还在院里傻站着,振宇的奶娘激动地都快结巴了,她推了燕子一把:“快去禀报二夫人,二老爷回来了。”燕子这才清醒,跑的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见到茵茵,让茵茵斥了一声,稍稍稳下来。

不等茵茵出门迎接,陈奎秀已经踏进门来,茵茵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这么毫无预兆的站在眼前,激动地心怦怦跳。

“晚饭还没吃吧?”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关切地问道。

“在皇上那里吃了点。”

燕子已经指挥着几个婆子,端了热水过来,茵茵赞许得对她笑了一下,小丫头很得意,等这些下人退出,茵茵帮着陈奎秀脱了衣服。

“一路风尘,很累了吧?”几年没见,她觉得有点陌生,反正,那种感觉怪怪的,“水温很合适,”

“嗯,看到你就不累了。”他刚才想要拥抱的激情被几个下人搅和没了,身上确实也很难受,就坐进热水中,舒服地半闭了眼,一只手还紧紧拉着茵茵不肯松开:“孩子一转眼都大了,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正文 第一九八章

第一九八章

茵茵鼻子酸酸的,她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我给你擦背。”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休息休息,我很快就好。”

茵茵诧异地看着他,陈奎秀略有点不好意思,不和她争了,茵茵拿着丝瓜瓤子,一下下去,就觉到他的背上,好长一条伤疤。

“让人暗算了。对手的武功并不高,偏巧两把刀碰到一起,转了方向,我才没躲开。”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年前。那边现在还是闹得很厉害,但没人敢再请江湖上的人插手了。我杀了不少人。”他语气平淡,但那是怎样的凶险,茵茵多少能想得来,她的手哆嗦地快洗不下去了:

“什么人这么胆大,竟然敢谋算你?”

“我的妻子,是天下的奇女子啊,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陈奎秀没有回答她,茵茵猜想他刚到家,不想说那些令人心情紧张不爽的事情吧,她也就不问了,默默为他擦洗,两人忽然都不说话,屋里只剩哗啦哗啦的水声。

陈奎秀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先去了哥嫂那边小坐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妞儿带着两个弟弟过来给父亲请安,孩子和父亲几年没见,刚开始都有些放不开,尤其是振宇,从来都没有这么规矩过。

陈奎秀把自己随身带的藤箱打开,拿出一个首饰盒子给了妞儿,送给振声和振宇的,是一套笔砚。

“打开看看,我特别挑的。”他柔声地说,几个孩子胆子都大了些,振宇打开手里精致的漆盒,看到是一方石砚,上面雕着一个小麒麟,那麒麟的眼睛颇为传神,似乎熠熠发光,他咧嘴笑了,很炫耀地给哥哥看了一下。

妞儿是一副头饰,钗、簪、耳坠全是红宝石镶嵌的,和金玉坊的风格完全不同,她也很喜欢,不好意思地对父亲行了一礼:“谢谢爹爹,很漂亮。”

振声和振宇也跟着姐姐行礼:“我们也喜欢。”

陈奎秀问妞儿还有什么想要的,这几天赶不及置办,他婚后也要给补上,妞儿有点羞涩,说母亲和伯母考虑很周全,她的嫁妆应有尽有,已经很全了。

“爹,我在书房,先生成天夸我呢。”振宇才七岁,也才正经进书房一年,陈奎秀知道他也没学什么,但依然很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好样的。”

“爹,你这回来了,还教我们武功不?这几年我和弟弟每天都蹲一时辰马步,打一遍你教的拳,在学堂,我比同龄的人都高,身体也从不闹麻烦。”振声拉起一个练武的架子,振宇赶紧跟着哥哥后面:“还有我,还有我,我也练着。”

“好都是好孩子。爹这有空,再教你们些新的。”他是个比较冷情的人,几年不见孩子,就绷不起来冷脸,这时整个一个慈父的模样,妞儿看天色不早,示意弟弟可以离开了,她带头告辞,振声和振宇也很乖巧地跟着姐姐行礼后退出去。

才几年,陈奎秀的朗俊消去不少,下颌留了短须,脸颊有点凹陷,眼角也有了皱纹,以前略有点散漫的神情也让深沉稳重取代,看着竟然能老十岁,茵茵忍不住鼻子发酸,眼前老是雾蒙蒙的。

陈奎秀看出她很伤感,从她手里抽出帕子,替她擦了一下眼睛:“别难过,这不回来了?”

“梁尚志是不是把江南搞的乌烟瘴气,让你很艰难?”

“没事,我能搞定的。”

“皇——”茵茵想说这样的人,皇上还要整天包庇着,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才一张嘴,就让他捂住了。

“皇恩浩荡,江南也是大秦天下,梁尚志的小伎俩能瞒得过皇上吗?他要是做得好,皇上也不会派我去了。”他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茵茵心里很惊惧,难道皇上给他身边派卧底了?

“我几年没在家,还不好好伺候我?”他压低声音,调侃地说,饶是已经老夫老妻,茵茵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帮他褪去衣物,伺候他躺下。陈奎秀非常享受,他一动不动,笑嘻嘻地看着茵茵一双白嫩的手帮他宽衣解带。

一夜恩爱。

第二天起来,陈奎秀陪着茵茵,把妞儿的嫁妆仔细看了一遍,对茵茵和大夫人的安排很满意,早饭后没一会儿,赵承邦和苏君青的帖子都到了,两人也没商量,一个要在家里请客,一个却是设在五凤楼,陈奎秀派小厮通知苏君青也去五凤楼,自己简单安排一下,就出发了。

陈奎秀若不是以女儿出嫁他还有事要忙为由,挡去好些应酬,就是把他分成五个,也应接不暇京中官员的邀请,他可能不想在孩子结婚前给茵茵添堵,官场上的事情一句也不说。三月初四下午开始,就在家和茵茵商量妞儿的婚礼,谁请也都不出去了。

廖家把婚事办的极是奢华,这也挡不住妞儿离家带来的伤感,茵茵尤其担心自己那些未来社会的思想,会影响到妞儿,害怕她去了夫家适应不了,越是临近婚期,她的心思越重,初六这天早上,她一起床就念念叨叨说自己太宠爱孩子,会不会是害了她啊什么的,惹得陈奎秀和大夫人不停地安慰她。

妞儿穿着凤冠霞帔由喜娘搀着拜别父母时,陈奎秀不顾当场人多,勉强用袖子遮住手,紧紧握住茵茵的,他怕她当场哭出来,妞儿也是勉强才忍住没让泪水流出来,茵茵要是一哭,难保她也伤心,大秦风俗,新娘婚礼这天哭不吉利,做新娘的无论怎样,都得忍住。

乐人嘟嘟哒哒吹着喇叭,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后面跟着长长的一串抬嫁妆的走了,大夫人和陈奎林去送妞儿,家里就剩下陈奎秀和茵茵,这边的风俗,新娘的父母、爷爷奶奶一辈像姑奶奶、姨奶奶第二天才去。

家里很多下人跟着大夫人去了,现在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陈奎秀知道茵茵感伤,也不管下人们诧异地目光,搀着茵茵回了房间。

“呜呜,你说妞儿会不会受委屈?”

“不会的,廖家的小子我看了,和我一个性子,都是爱老婆的人。”陈奎秀厚脸皮地说道。

茵茵正哭着,被他这么一逗,又想哭又想笑,她恼火地用拳头捶他,陈奎秀趁机把她笼在怀里,摩挲着她柔软光滑的发丝:“别难受,廖家是个好人家,那家人光明磊落,妞儿的婆婆和太婆婆口碑都很好,不会委屈了她的。再说,咱们女儿多好啊,人见人爱,怎能有人要委屈她呢。”

知道这时候不能多劝她,越劝她越难受,陈奎秀改变了话题:“你写信里说了几句关于税收的事儿,难不成你以前竟然连这么枯燥的书都看过?”

“有个话本里的人,是个收税的小官儿,那里面写了一点儿,我就把知道的给你写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