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听说不漂亮。”

“可她有才!”

“哪里,听说至孝,陈家人还是很重德行的,你看看人家家里,就是下人也没听说有失德之事的。”

不管谣言怎样谬传,陈奎秀夫妇按部就班地央媒、下定、行聘、婚娶,每个过程都很郑重却不奢华,陈振宇大婚那天,女眷去得特别多,很多人都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早一点看到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陈家放弃了一片豪门闺秀的垂青,娶了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揭了盖头,陈振声便出去敬酒,一般都是喜娘陪着新娘子在屋里等待,偏偏这天,来了一波一波的女眷:“弟妹啊,怕你一人着急,过来陪你说几句话。”按照京城的风俗,这也不算出格,新娘子万氏顾不得羞涩,招呼丫鬟端茶倒水地接待。

女眷们和万氏说几句话就告辞出来,谁也看不出这万氏有和过人之处,容貌只能说是清秀,比陈家母女差了不少,就连馨公主都比不上,和她说话,还有几分羞涩和忸怩,算不上落落大方,更不会八面玲珑,有些女眷说话略过了头,她就接不上茬红着脸讪讪地笑。

偏偏,万氏越是普通,对她好奇的人越是多,那几个月女眷们往陈府下的帖子特别多,什么诗会美食赏花,名目繁多,最后,终于把万氏的拿手本领给试了出来。

万氏有一笔好丹青,堪比京城的神秘画家“蝎子王”。这话传开之后,很多权贵人家会邀请万氏前去不过是为了让她的画,为大家吃茶聊天之时增加些情趣而已,只有少部分女眷觉得万氏的画美妙-不可方物,装裱了悬挂在内室,大多数也就随手让人收起来而已,但谁也没有真的把这当珍品,只是觉得她比一般女眷画得好。

说起“蝎子王”,他比万氏还神秘。是在前一年的大比之年出现的。皇上每次大选京城都会出现一批新人卖字画,想当然耳,有些穷举子籍此筹资填饱肚皮的。有一些识画的藏家趁机在这些人没有名气之前,低价收购,更有些投机倒把的,藏上一段时间,这些人中有人中了好名次,他们再拿出来卖出,趁机狠赚一把。

陈振宇打小爱画,跟着先生学习,让他很不满足,最后都是爹爹在亲自教导,爱画的人,自然少不了常去京东街欣赏别人的作品。振宇当然不例外,他买的不多,只是喜欢看,主要是他的眼界很高这些举子大多年纪较轻,再加上他们把精力主要放在时文上,以图能高中皇榜,这时即使非常有天分的人,画都还略带生涩。

那几天,振宇因为好友参加大考,不得不每天陪着,就没去京东街,等他听说“蝎子王”的名头,他的画已经让人追到一露面就立刻被抢购,大多数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振宇这时刚十六岁,正是好奇心最大的年龄,连着七天,他都在京东街转悠,结果连画都没看见过,陈夫人不想让儿子变成这样狂热追风的人,第八天,她借口去庙里烧香为女儿和外甥祈福,非要小儿子跟从。

振宇很孝顺,拗不过娘,只好乖乖去了天后庙。烧香的自然都是女眷,振宇让一个粗使的尼姑领到天后庙前一个偏院等候,他觉得无聊,便信步走出来欣赏起山上的自然风光。

天后庙依山而建,从庙后的小路上去,可以俯瞰全庙,振宇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这里。跟女眷来的男的,大多是车夫保镖之类的下人,他们大多老老实实待在下面等主人,像振宇这样的很少,他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忽然,振宇听到一声清脆地笑声,原来有个偏殿,是从山梁上挖下去的一个四方坑,振宇就站在这坑的边上,院里的女眷或站或坐,仪态悠闲,谁也没想到外面会有人偷看,振宇赶紧背身站立,唯恐里面的人看到他,他慢慢挪动脚步,准备下山。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振宇听力很好,判断出不是院里的人发出的,看来,是有人和他一样,从小路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灰色的身影躲在庙宇矮墙的边上,看那样子,是来偷看庙里的女眷的。

“哎!还不赶紧滚!”振宇不敢大声喊,唯恐惊动下面的人。

那个灰衣人惊惧地扭头看了一眼,似乎十分害怕,不知道该怎么

振宇见他竟然不动,有点生气,他冲过去,一把拉起他:“说你呢,在干什么,还不快滚!”

“啊,疼!”是女孩子娇脆的声音,把陈振宇吓了一跳,他赶紧放手,那女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这是山坡啊,滚下去可就没命了,陈振宇又赶紧拉住她,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敢放手,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人,嘴里询问道:“站稳了没?”

“好了,你放手!”那女子又急又气,手里拿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

她在画画,掉地上的纸张上全是人物。

陈振宇本身爱画,松了手,帮她捡东西,看到这些画,捧在手里傻了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画人的,寥寥几笔,形态惟妙-惟肖。

“你画的?”振宇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惊喜地小声问道。

“不是我画的,还是你画的啊。”

女弈十分不悦,捡了地上的东西,又劈手夺了振宇手上的:“别打扰我作画,走开啦。”

振宇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只低声央求:“你再让我看看吧,我还没见过这么画人的,求求你让我看一眼。”

那女子这才真的看了一眼陈振宇,似乎在判断到底该怎样对待他。

“求求你,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就喜欢画。”振宇眼睛看着女子手里的画,对她一个接一个地作揖打拱。

“别吵我作画。”

“好,不吵,不吵。”

女子用脚在地上一划:“你在这边不许过来。”

振宇使劲点头,那女子便把自己手里的两张画给他,她自己则又坐回刚才的位置,对着院子里的人画起来。

陈振宇从来没见过把人画地这么像这么传神的。他以前见到的,画人物也有非常妙-的,但这么个画法,却是从来没见,他禁不住坐下,用手在地上临摹。

时间飞快的过去,太阳都有点偏西,这女子起身准备回家,才发现身后还有个呆子在画画,她刚开始只是凭着直觉,觉得这个少年可信,但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是个画痴。

“我要回去了。”

“哦!”陈振宇十分不舍地看着她收了手里的画,那女子在前面走,他远远缀在后面跟着,心里盘算怎样向她请教,一直走到庙前,也没有想出办法。

“二少爷可找到你了,夫人都急死了。”跟着陈夫人上山的婆子刘妈忽然跑过来,拉住了陈振宇。

“哎,别挡着我。”陈振宇推开刘妈,无奈庙前的人很多,那个女子已经不知所踪,他禁不住叹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他不想坐进马车里,就跟赶车的一起坐在车辕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手里还在腿上描摹,感觉那两张画的意境。

因为他耽搁了时间,路上马车已经不多了,行人大多是挑着担子的小贩,他们每天早上去庙前摆摊,晚上回来。

行到半山腰,一个穿了红棉袄的女子一瘸一拐地,引起了马车里陈夫人的注意。

“刘妈,你看一下那个女子,要是她行走不便,让她坐车上我们捎她一段。”

马车停下来,刘妈过去询问,那女子的确是崴了脚,却不好意思说自己一身是土,她怕被人嫌弃。

“刘妈妈,你让她坐我的车,我坐母亲的车辕上。”陈振宇给刘妈说道。

刘妈很小心地搀扶着那个女子到马车上,他们这才继续赶路。马车走到城边,那女子探出头给刘妈说她到家了。

“我们夫人说,带你进城找个大夫瞧瞧,再送你回来,你放心,我们是陈府的,你或许能听说过我们大人,内阁大学士陈大人。”

那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再阄着要下来,毕竟,她坐了一会儿马车,发现脚已经肿了,她也很担心自己的脚。

城东的杏林堂在京城医治跌打还是有点名气的,振宇跟着马车来到那里,刘妈扶着女孩进去医治,他帮着付钱张罗,然后又跟着马车,送那女孩回到家。

女孩的妈妈出来,见女儿让人扶着,吓了一跳,眼泪都急出来了,振宇恻隐之心大发,走的时候,给那个母亲说道:“杏林堂的大夫说,最好明后天再过去两次,到时候我派府上的马车过来接送。路远,我怕你们找不到地方。”

他也不等对方回答,扭头就走了。

正文 第二章 延为西席

“蝎子王”的画,一开始就在京城画坛引起轰动,是一起眼的小扇面,一下子让三个收画的人争起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大家把眼光往上一瞄,一个个都惊呆了,这里哪个不是行家?那扇面虽然只能算是个小品,可那笔触和画意,却是非常的老到和别出心裁,卖主是个小个子的中年人,本来只要了五两银子,就因为几家相争,最后抬到一百两成交,争画的三家,还争先恐后地给卖家下了定金,要他尽快拿出新画来,就这一下子,“蝎子王”就在京城扬了名,可惜,这“蝎子王”似乎十分懒惰,一个月才出来两三张画,从来没有大尺幅的,让这些收画的人抓耳挠腮地着急,结果他那些小品,价格一路飚升而上。

陈振宇的好友陆绍东几经周转,弄来一张册页,振宇第二天就接到邀请,要他去陆府去观赏,振宇见了那画,一下子惊呆了,这不是那个灰衣女子画的吗?

陆绍东还当他被画迷住了,得意洋洋地道:“我从赖和尚那里弄来的,哼,让他砍了我三百两银子。”

这画法笔意都似灰衣女子所做,只是人物衣饰韵比振宇见得要细致,也比那画画得好,振宇猜想,她大概是出门画画练习的。

“陆少,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改天我再来。”振宇想起那个红衣女子还要去杏林堂呢,虽然车夫和一个嬷嬷去就可以,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红衣女子和灰衣女子有什么关联,大概是她们走路姿势和说话声音都很像吧。

那女孩家里,只有母女二人,虽然杏林堂给治疗脚伤,但她还是有几天不能走路,振宇便想让家里去一个下人帮她母亲,他怕那看着柔弱的母亲搀扶不动她女儿。

刘妈因为是伺候陈夫人的当然不会再让振宇随便支使,振宇便从管家那里要了一个粗使的婆子,他没想到这杨婆子喜欢传八卦,在女孩家里住了几天回来把人家的家事摸得一清二楚。

“二少爷,你让我伺候的那位小姐,画画画的可好啦,哎呀,还给我老婆子画了一张像呢,特别像,简直就是照着我的脸摹出来的。”女孩能走路了杨婆子便不用再去,她回来给振宇复命,一脸喜色地说道。

陈振宇心里有根弦被撩拨了一下,他一直怀疑那女孩就是灰衣女子,但一是她换了红衣,又蒙了面,他不敢确定而已。

听了杨婆子的话,振宇急急忙忙去拜访他想求人教他,可走到门口,又觉得有点挟恩图报的意味犹豫再三,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他还是买了些女子喜欢的吃食,到了城外那个女子的家门口,他鼓起勇气去敲门。

开闪的是那个母亲,她看到振宇非常高兴,很热情地迎他进门。

“大娘,我是来求教的,听说姐姐很会画画。”振宇唯恐引起误会,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喜欢画画,你千万别当我是有别的意思。”他本来想说,千万别当我是挟恩图报,没想到对方误会了。

“这孩子,想学画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不会误会的。”那大娘性子倒爽朗对振宇很热情,“我们家老爷和你一样,酷爱画画,当时是个色目人这么画的,他为了学习,天天去请教,那色目人喜欢吃咱们的饭,他专门请了个厨子在家,呵呵,我家从来都没有吃的那么好过。”

“那大叔呢?”振宇心想,如果男主人在家,自己就不用天天面对一个女子了,那到底自在些。

大娘的脸沉了下来,一脸悲戚:“还没到京,他便不小心染病去世,我们本来是卖了家产来投亲的,他爹不在了,亲戚也找不到,我们没办法,只好在这里暂住,全靠囡囡买画挣钱养家,多亏她也喜欢画画,把她爹的画技学了个十成。”

“那,大娘,你要是信得过,我有个妹子也喜欢画画,我回去给娘说一声,请了你家囡囡去做教师,好过她在市集卖画抛头露面,束修你放心,不会少了的,你也跟着搬去我家住,顺便照顾令爱生活,你看可行?”

看这大娘还有些犹豫,振宇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你和令爱商量商量,我也回去请示母亲,明天我再来,你看可好?”

“好吧,我一个内宅夫人,平日里没有主意,她爹去了,都是囡囡说了算的。”大娘十分不好意思。

振宇告别出来,急忙回家,他先给母亲说了,又一起到伯母那里,堂妹英也喜欢画画,就算娘出面请了女先生,伯母也得愿意接受呢。

没想到一切顺利,尤其是陈奎林兄弟,拿着杨婆子的画像不住声的称赞,都为家里能请来这么好的先生高兴,第二天,去城外请先生的,就不止陈振宇一人,陈家大夫人和英也很郑重地去了。

大娘开门看见振宇带了一个贵妇人有点吃惊,陈大夫人是个非常讲究礼仪的人,她先对门里的妇女福了一下才说话:“侄子是为小女请的先生,贱妾今日便携女儿亲自登门拜师。”

大娘急忙还礼,她已经和女儿商量过了,只因母女俩住在这里很不安全,女儿经常抛头露面也让她担心不已,觉得若能得到陈府庇护,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大娘开门,迎接陈大夫人进家,英蒙着面纱,跟着母亲进了屋子,振宇守在大门口,英见家里都是女眷,她便除下面幕。

“奴夫家姓万,陈夫人就称我万大娘吧,这是小女万梅玲。”

“梅玲见过陈夫人。”

“不要客气快起来我们是来请万小姐教小女丹青之技的,还墼万小姐能屈尊往驾。”

“个好说,陈夫人只要不嫌弃小女画技浅薄。”

话说到此,万大娘便拿了蒲团,陈夫人请万梅玲上坐了,英很认真地跪下,行了拜师之礼。

陈夫人带英先行回府,留下两个嬷嬷和马车,让万氏母女收拾好了一同前往,陈家的下人帮着万氏退了租赁来的房屋,那回押金,回府复命。

万梅玲在京城不得不抛头露面,她自由惯了,当然不会像豪门大户的女子一样拘于那些俗礼,说她是英的教师,其实陈振宇也经常和母亲一起去拜访,茵茵对画画不感兴趣,但为了儿子,她很耐心地陪着儿子,为他向万小姐请教提供方便,时间久了,茵茵也不去了,陈振宇经常一个人去堂妹那里,请教万梅玲。

万大娘虽然是举人娘子,自己读书却并不多,住在陈府,每日做做针线,照顾女儿起居,日子安宁平和,但瞧见女儿一天天长大,心里又忧虑起来,她们在京城举目无亲,又无财产傍身,英小姐过不久也要出嫁,她们的安宁日子不能长久,尤其是女儿的终身问题,没办法解决,让她非常忧心。纟启蒙小说网.qmshu.

正文 第三章 花好月圆(结束了)

陈家大夫人待人很诚恳,也很亲切,万大娘和她说过几次话觉得她从来不摆架子,也没有骄奢之气,这天她鼓足勇气过去拜访。

“大娘今天怎么有空了?过来坐吧。”陈夫人表情平静,既没有故意做作的热情,也没有轻视对方而表现出轻慢,让万大娘心里也渐渐平静。

“夫人前几天要的绣花样子,我帮你剪出来了。”万大娘很会绣花,尤其善于设计衣裙上的花纹,她为女儿绣的一幅八面裙让大夫人看见了,非常欣赏,这才发现万梅玲的衣服都是她娘做的,上面绣的花纹即使是她画的,也经常征求她母亲的意思,简单又合适。

万大娘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上,也不可能为女儿绣出很多衣裙,万梅玲衣服上的花纹,就很好看却很简约,尤其是配色非常悦目。

英已经到了即将婚嫁的年纪,大夫人为女儿准备嫁妆,肯定会留意京城的富贵人家女眷时兴些什么,也会挑选一些既时髦又体面还多少有点独特的款式。

万梅玲的衣服,竟然从来都符合这样的条件,她们母女并不是经常出门,只是偶尔见见那些女眷,再加上有时英的一些闺蜜过来拜访走动,就这么几眼,万大娘便能准确判断,巧妙-设计出给女儿绣花的纹理花色。

大夫人请万大娘帮英剪出过年时穿的衣服要绣的花样,万大娘借此,过来和大夫人攀谈。

“我和小玲整日守在内宅,也没有合适的朋友圈可去,眼看她也即将及笄,我这当母亲的心里焦灼,偏生冤家一点也不着急,真真让我这当大人的坐立难安。”

大夫人明白万大娘的意思。

“万先生在世,也没有亲朋好友·他当时可有什么心愿?”

“他们父女都痴迷画作,都说此事不着急,缘分自会到来,又说到了京城·无论他中了还是寻到亲戚,在这里站住脚跟,孩子的终身大事自会迎刃而解,谁知道冤家命薄,竟然那样撒手人寰,现在亲戚也不知去向,我母女二人留也留不得·走也走不了,想着她若能有个可靠的人儿依傍,我这一生也死而无怨,谁知道现在弄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让人这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吊着,唉”

大夫人见她祈求的意思这么明显,自然会热情相帮,她还想到大姑家的孙儿·那边也是举人出身,和这边很般配,偏生梅玲大了两岁·让她徒叹奈何。

“我最近走上几个人家,若有合适的,便替你引荐,你若有意,我请了朋友帮你穿针引线便是了。”

万大娘见大夫人一台恳切,千恩万谢,愁眉微展,留下花样告辞而

大夫人不多出门,她想到的第一人就是弟妹,陈家二夫人。

茵茵对万梅玲既欣赏又同情·自然一力承担,不过,给万梅玲寻个什么样的夫婿,却让她非常头疼,的确是高不成低不就。

这天,陈奎秀不在家·振宇陪着母亲一起用饭。

“小宇,你的朋友中,有没有有才气家事一般为人不错的?”

“娘问这个,可是为那个女子找婆家的吗?”

“嗯”

振宇仔细想了想:“我的朋友,大多酷爱画画,对时文不很上心,将来没甚出息的。”

茵茵沉吟了一下:“有没喜爱画画门第不高却家事丰裕的?”

“这个有。”振宇想了想,“有个户部员外郎的儿子,是个举子,喜欢画仕女图,他爹善庶务,家资丰饶。”

茵茵觉得这个可以,问了振宇年龄姓名,四下派人打听,最后却因为这人已经有个妾室而作罢。

过了两天,她又询问振宇。

“娘,你为谁大听的?咱们家没有这样的亲戚啊,不然,让我想个法子带她出去走走,自己遇上一个,那不更好?仁公爷的大孙子最近要在府里比画呢,公爷府的世子爷喜欢画,他的几个女儿有时会男扮了混在人群中,京城里爱画的小姐也有人悄悄过来的,所以去那里的年轻公子,有些就存有艳遇一把的心思,若是遇到十分中意的,延媒聘为正室也不无可能。”

“这个不合适,若女子碰上一个轻浮的,虽然说是正室,但女子本身没有家事,过几年丈夫嫌弃了,日子岂不艰苦?”

“娘,你放心,若是遇到良人,咱们自然促成,若是对方不可倚靠,我们帮她推掉便是。”茵茵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大夫人告诉万大娘,万大娘踌躇着没有说话,她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靠谱,偏偏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你让梅玲在那里留意,看到合适的都记下来,我们为她打听,看看哪个合适,你看这样行不?毕竟让别人替她察看,还是十分不妥。”

“也就这样吧。”

到了公爷府比画的那天,振宇还问母亲:“那位小姐什么时候来咱们府上啊?这马上就要动身了。”

结果下人传话:“二小姐和万先生来了。”

屏退下人,茵茵笑着说道:“好了,要来的人到了,你陪着去吧。”

“妹妹不是订婚了吗?”振宇非常震惊,话刚说完脸上就变了,“是为万小姐选胥?”

茵茵看着儿子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那天,振宇对妹妹和万小姐十分照顾,几乎形影不离,万小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其他男孩,再说,她画技超群,那里的人没有几个她能瞧上眼的,好容易有几个,要么陈振宇说已经有妻子,要么看着张狂放荡,不可依傍,不待散场,三个人就早早离开,返回家中。

茵茵让自家老爷帮忙留意,还很快就有了回音。男孩虽是名门之后,但家业凋零,守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喜画,现在靠着祖荫,在吏部混着个八品小官·日子倒也安闲。

振宇不知道怎么知道万梅玲要去相亲,他给娘说,那男子表面儒雅,其实性子暴戾不堪·茵茵赶紧让人打听,谁知不就,那男孩就和人打了一架,让这边的人丧气不已。

陈奎秀交际广泛,很快又找来一家,这是个王姓的小户人家孩子,也是中了举人·守着点田产度日,还准备继续应考,家里一心想找个的女子,耽搁到了十八岁还没定亲。

“小伙子我见过,十分英俊,和咱们振生有几分像,就是比振生略显文弱。”陈振声练武着,当然比一般文人看着奎实。

茵茵觉得这个非常好。

这天她把这消息告诉振宇·真心替万梅玲高兴。

那边王家听说这么个女子,十分满意,急不可待央求媒人过来求亲·谁知道这边刚准备答应,那边却反悔了,说有人传这个女子当时抛头露面有辱门风等闲话,有些话甚至说得很是不堪。

“我觉得有人和这万小姐做对,不然怎的一个个都成不了呢?就算是缘分不到,哪有这样别扭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面面相觑,陈奎秀的眉头早就拧到了一起。

陈二夫人一看自家老爷的样子,知道他肯定看出了端疑,送走嫂子,她还没张嘴询问·就看到丈夫瞪了她一眼:“你的聪明到了自家人跟前,就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