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这是什么剑意?”上元真人都看不懂了。

“寂灭。”

这个小元婴都能初窥神阶剑意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第十九章 好好吃肉,天天向上

之所以以陨仙山一战作为上古和今时的分界线,纯粹是因为那一战改变了整个沧海界的格局,以及整个修仙一道的进程。上古之时的剑仙所修炼的种种法门,经那一战之后变得残缺不完整,且上古之时又以剑仙居多。因此,就是上元真人,也不曾见过寂灭剑意,别说见,就是上古之时的传说里都没有,因此听都无从听起。

流光又耐烦的向上元真人解释了一通剑意五重如何如何,上元真人听得如痴如醉,一人一剑都没注意到,浮苏还在那儿把虬梅枝舞得越来越简单,简单到只是点、挑、撩、劈。一招一式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柔和,越来越看不到凌厉的剑气与华光盈盈的剑意。

“要这么说,我这做师傅的,还不如弟子了。浮苏初窥门径,虽不得其门而入,但她做得很对。而我却依然停留在五行剑意上,连路都没找对。”上元真人喟叹一声,敢情这么些年修剑意,修来修去还不如浮苏瞎蒙乱撞,向内心求法果然是强人法。历世历代,向内心求法者,要么泯然众人,要么惊才绝艳,从来没有庸人。前一千年浮苏泯然众人,接下来的很多年,看来是要惊才绝艳了。

“这种事我也帮不了你,虽然道理我摆得明白,可要说怎么做,我也不清楚。要说浮苏,蠢是蠢点,偶尔灵光一现,比那些一直灵光的人还管用。”流光夸完浮苏,正待要嘴欠上几句,忽然发现整个大殿都不对劲了:“浮苏,赶紧停下来,主人在上,她这是要把我们都给烧死啊!”

这时候浮苏却听不到流光的话,只沉溺在自己酣畅淋漓的剑意中,流光见状赶紧叫上上元真人一块出大殿,流光还不忘安慰上元真人:“你就只当这大殿年久失修被天雷地火给烧了吧,谁让你有这么一徒弟,寂灭剑意修到她这要通不通的程度,就是一移动火山,剑指到哪就烧到哪儿。”

上元真人倒无所谓大殿烧不烧,大殿不过是平日里会见弟子们的地方,火就是烧起来也有禁制控制,烧不到外头来。上元真人就是有点担心浮苏,别一把火把她自己给烧坏了:“从水脱胎,却生出火来,不通不通。”

“她现在超级吸水,剑意一出,瞬间干爽,然后随便来点火星都能着。”大殿里焚着香,现在刚好到一个临界点,等火着起来,那傻妞就该跟狗烧着尾巴似地“嗷呜嗷呜”叫了。

果不其然,流光才找个好位置,等着看浮苏“嗷呜嗷呜”叫着跳出来,浮苏就从经脉中运转不绝的剑意中察觉到点不对劲。首先没人了,再来大殿里好像连光都没有了,明明外边明亮亮的,但殿里一点光也照不进来,就跟传说中宇宙里存在的黑洞一样能把人吸进去。

在浮苏愣神这会儿,紫铜香炉里“噼啪”一声轻响,爆出一个腥红火星,浮苏眼睁睁看着那粒火星在蒸腾地瞬间凭空擦出一道火焰来。刹那停顿后,火沿着那一道火线向四面八方延伸,不过眨眼之间,整个大殿就成了一片火海。

浮苏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下意识地自我保护,玄龟令祭出,火焰被隔绝在玄龟令保护范围之外。她有点恍惚,这有点像谁往充满煤气的屋里扔了根烟头:“不会是我吧?”

从火海里出来,浮苏就看到流光在那儿晃悠着,明显是看好戏的状态。上元真人迎上去把禁制放开,将浮苏从里边拎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见她没被她自己纵的火烧坏才说道:“为师这云波殿矗立已有七千余年,今日却被你这顽劣徒儿一把火烧就没了。”

“弟子给您盖。”浮苏挺不好意思的,按现代话说,她这叫毁坏文物,北京故宫还没七千年呢。她一出来,上元真人什么都不管,先看她好不好,浮苏又是感动又是羞惭。

“你会盖房子?别胡闹了,剑阁大比你若能入前三,为师便不罚你,否则…你懂的。”上元真人说完“哈哈”大笑,火光映天映脸,衬得上元真人的胡子都发红,原本就看着洒脱不羁的中年大叔形象,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老夫聊发少轻狂”的感觉。

“她配不了剑,还前三呢,别倒数第三就不错了。老头儿,不要对她要求这么高,她这种又不成器,又不长进的,你还是…”流光话没说完,就“咦”地一声,看向山下,忽然特欢快地摆摆剑身:“宸君也来了,浮苏浮苏浮苏,快带我去找宸君。”

“你…你不会自己去啊!”浮苏现在特恨流光,它和自己心意相通,它什么也知道,居然还让她带它去找景唤。去干什么,找人强推么,她反正算明白过来了,她就得离景唤远一点,否则一见面八成瞅个空当就得天雷勾动地火。不管是谁被谁扑倒,反正除了这事儿就没别的。

上元真人本来就在笑,一听浮苏的话笑意更甚。宗正这时驭剑而来,看着上元真人在烧得红透半边天的云波殿前笑得状若癫狂,就知道这老小都没事,不过云波殿烧了,师傅还能笑成这样,许是在小师妹那里逗着了乐子。既然没事,宗正也不过去相扰,而是告知诸峰的师弟师妹,天衍峰无事,让他们不必再过来察看。

浮苏不带流光去找景唤,流光就自己晚上偷偷摸摸地去,这家伙跟长着鼻子一样,闻着味儿就找到景唤所在。景唤倒也很愿意见到流光,谈一谈上一世的朋友仇敌,虽然他和流光对上一世的事都并不是很清楚,但恰恰是这份不清楚最让景唤看重。他们可以一起谈谈他和道君之间的情谊,可以谈谈他和道君一起行走八方时遇上的奇闻趣事。

至于浮苏,景唤倒不曾留意去打听,只是流光这家伙有了可乐的事,怎么可能不四处给浮苏传扬。而且对象是景唤耶,流光更是有倾吐欲,巴不得败坏流苏在景唤那里还算不错的印象,其实它就是嘴欠,从来不盼谁点儿好,哪怕是它主人。

“看来浮苏师妹已经好周全,流光,为何道君会替你择她为主,你可曾想过?”

“没有,主人行事向来没谱的,就是给我找一个连剑都不会主人,我也觉得很正常。主人要真给我择一天纵奇才,如安清、柳歌那样的,那对主人来说才叫不正常。”

景唤似有所感,却并没有个完整的概念,只是模糊觉得,这一切并不那么简单。李道宗行事虽不拘一格,但却往往最合乎天道章法,如此说来,秦浮苏频频出现,又与他通过流光有了联系,只怕还另有因由。

景唤来乘云宗并不参加剑阁大比,他还未臻元婴境,剑阁大比沧海界各门各派都会来人共襄盛事。

“宸君,我先回庐山去,浮苏这个懒婆娘,它把我排作禁制机括,我要是不回去,她夜里无法入定。”流光说着就通知浮苏赶紧召它回去,但流光很快发现,不管它怎么知会,浮苏那边都没反应:“浮苏干什么,都不召我回去。”

方才流光来的时候,天正黑,月亮还没升上来,这时却已月朗星稀,山间一片幽幽月光。流光这时候不能自己回去,它还是得替浮苏想想,不能再给浮苏招麻烦,因为浮苏的麻烦已经很多很多了:“宸君,你若无事,驾上云捎我去庐山可好。”

法叶寺几人客居的地方离天衍峰不远,驾云片刻就能来回,景唤又不像浮苏似的怕见面,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云海一起,眨眼工夫就到了庐山顶上,流光率先冲进去,它似乎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进去屋里一看,浮苏这女人居然…居然练功练岔了,这会儿正状若走火入魔。流光来不及想乘云正法是多么强大的功法,等闲的事不会让浮苏变成现在这样,它光会呼喊景唤:“宸君,你快来,浮苏走火入魔。真是,我一会儿不在都不行,难道非要我守着才能好好练功吗?”

流光的话音还没落下,景唤就已经到了浮苏身前,他伸手一按浮苏的脉门,浮苏体内气机紊乱至极,景唤皱眉道:“流光,去开启禁制,我来为浮苏颂清心咒。”

见景唤已经坐下,流光就赶紧按景唤说的去开启禁制,然后它就在一旁看着景唤颂经。颂到一半,流光忽然暗暗“哟”一声,然后嘿嘿瞎乐:“看来,浮苏又要打主意吃宸君了,啧啧啧,你胃口还真不小,别人不吃,非要吃宸君。嗯,想来浮苏能窥得寂灭剑意的门径,和她吃过宸君的肉有关…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吃肉,天天向上吧,我会收回意念不偷窥的。”

浮苏半睁开眼,在轻而和缓的清心咒中,笑吟吟地看向光头小禅师,咂咂嘴似乎打算要开吃佳肴珍馐的食客一样,对着光头小禅师口水横流,食欲满满。

第二十章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回流光果真收回意念没有偷窥,它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景唤到底是宸君,人家总有一天会得回传承,到那时候就凭浮苏保不住它的,所以还是干脆点别招宸君收拾为上。

之所以这回流光要收回意念,那也是因为它有预感啊,这一回浮苏果断要吃到宸君的肉。上回浮苏受伤,景唤一根手指都能戳倒她,这回浮苏走火入魔,体内剑意如奔腾的野马,浮苏现在的脸意,真不是景唤能反抗得了的。

浮苏睁开眼睛,这回脑子又尼妹是清醒的!

但体内如涨潮时的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贴近景唤,因为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可以使她安定下来的力量。虽然那清心咒多少有点阻碍着她,但这不妨事,她现在修为境界比景唤高,在剑意上的修为更是让流光都咋舌,怎么会扑不倒一个小禅师。

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光头小禅师周身自带一层洁白光圈,衬得小禅师更加鲜美可口,让人看着就想拆吃入腹。该死的是,浮苏这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上一回她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觉得屈辱,可这回在行动的过程中她只觉得兴奋,异乎寻常的兴奋。

禅宗功法对寂灭剑意的修炼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都为儿郎,做个好兄弟天天混一块儿便足够,可若一男一女,还等什么,不要大意地推倒吧,哪怕他是宸君——流光补充!

“浮苏师妹,你不要冲动,你现在体力剑意乱撞,胡来只会伤了你自己,快些停下手来。”景唤的清心咒已经颂完,但结的手印却还不能松开,手印要待浮苏体内剑意平息才可以停下。景唤本想等一等,不过片刻工夫,但一刻也等不得,浮苏那又花枝儿一样柔嫩的手已钻进了衣裳里。那双手带着晚风的凉意拂过他胸口,却带起一阵温热,景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怎么每回见到剑修浮苏都要遭遇这样的考验。

“我也不想,可是我停不下来。”浮苏说话思维都很正常,她甚至想让自己停下来,可她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手上动作一点儿没停,该兴奋照兴奋。她估计现在自己挺招揍的,明明一脸兴奋地强推人家,还装得特苦逼。

景唤现在的修为低于浮苏,加上剑修杀伤力本来就比其他修士要高,景唤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浮苏要是糊里糊涂的,他还可以一掌劈下去把她打晕,可现在浮苏很清醒,他要一掌劈去,只怕反而会被浮苏劈晕。

就在景唤想着怎么解决这麻烦时,浮苏双手一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月光洒落,烛影摇曳,香烟袅袅,光头小禅师衣裳凌乱地横陈其上。不得不说,就这卖相,浮苏别说原本就停不下来,就是停得下来,也想要先调戏个够本再说。

伸手拽开碍事的衣裳,对于景唤意欲结印反抗,浮苏看都不看一眼,小指一抬,几缕剑意溢出便将景唤束缚住了。还特得意地挑挑眉,一副“小样儿,你现在得任我宰割了吧”的得瑟样。浮苏转念一想,打今儿过后,只怕景唤不用知道从前的事,也不用问以后的事,就能漫天漫地追杀她,既然这样,干脆好好享用。

欲念早已滋生于胸臆间,她如何能停得下,所能做的要么抵死挣扎着推倒,要么带着品尝与享受的心态推倒。与其充满羞辱感的吃肉,不如欢快一点,反正是要吃的——浮苏觉得自己堕落了,剑意不屈啊,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

因为你已经超脱不屈剑意了,寂灭虽未达,却已到了剑意第三重境界——流光再补充。

执着出于不屈,但高于不屈,执着是可以委屈求全的,但目的不会改变。这就好比那个笑话——如果我讨厌的人喜欢我,那我就不讨厌他了。喜欢我的人都是有品味的,这么有品味的人我怎么能讨厌他,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剑意第三重境界一句话短介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眼睁睁看着浮苏将青丝撩到耳后,娇软软地冲他一笑,然后俯下脑袋在他肌肤上以唇相抵,湿软的小舌如一片盛夏午后被雨打湿的花瓣,一寸一寸慢慢拂过他身上每一处——真的是每一处!经过唇舌的洗礼之后,浮苏再微微扬起头去看,似乎很满意小禅师光溜溜湿润润的肉身。

轻佻而妩媚地伸出手指,绕着已渐渐坚韧起来的那处轻轻挑拨,一边挑拨一边将唇舌凑上去。上一回她觉得俯在人身下是屈辱而不可接受的,尼妹这次接受得那么快,一点也不膈应,难道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不成。

“浮苏师妹…”

“我…唔,真的不想的。”虽然一点也没有了不想的念头,但话还是要这么说的,事后能少收拾她一点是一点是吧。

景唤真想问一句:“你摸着良心说,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良心是什么?女上男下算吧,你只管享受,其他的都交给我,虽然是我要吃你,但这已经算很有良心了是吧。

待到要正式开吃时,浮苏嫌自己腰上的结太麻烦,双手一用力,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碎。红衣裳如同朱红花瓣落地,浮苏光着身体一只脚勾起,将落地的衣裳撩得老远,衣裳再次落地时,浮苏已同样扑落在小禅师身上。

小禅师的胸恰被浮苏那对儿不大不小的峰峦磨着,景唤小禅师心中颂经,在他刚才叫浮苏师妹的时候,浮苏已经把他的嘴给封了,他现在只能在心里颂经,但什么样的经也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有反应呐。再者说,禅宗到他们这一支,压根就不禁男欢女爱,在这上面还真没有对应的经文言咒。

在浮苏扶住他的灸热抵住那温软湿热时,景唤也忘了颂经,第一次在林间太过慌乱,实在记不清了。第二次被宸君掐掉了带子,第三次没成功,有道是事不过三,这一次果然就吃了个结实的,虽然景唤压根不知道这都第四次了。

浮苏长长一声呻吟,脖子扬起,带着青丝向后飞舞,尼妹啊,这感觉太好了,果然还是女上男下才够刺激么。轻轻起身,又重重坐下,胸前的峰峦层层荡开白花花的波浪,浮苏自己都看得脸红,何况已经痴了的小禅师。

大殿里,青纱因风起起落落,月光便因着青纱地起落或明或暗地照在两人交缠的身上。浮苏这时候发现修炼的好处了,体力真是非人类,一旦体力有些许不足,就有剑意挟为气而来将体力补得足足的。身体的起落间,既有满足也有不足,胸前那双峰峦是真的很不满足呐。

让浮苏自己揉,她还真没好意思,下一刻她就对自己脸皮厚和开放的境界有了新认知,因为她俯身抬起了景唤的双手按在自己白花花的肉上。自己都不好意思,居然好意思举起别人的手给揉,浮苏啊,你还要不要脸皮呀。

景唤出神地轻轻捏了两下,又迅速地缩回手,浮苏这时候哪里肯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身体,手指轻抬,将景唤的手固定在那儿。他不动没事,反正她是要动的。

渐渐的,景唤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心中有什么在动摇…

浮苏没有注意到景唤的变化,而是自顾自地动着身子,就在她要抵达下一拨高X潮时,后脑勺一凉,景唤的手结金刚印把她劈了个结实。浮苏吃痛一下,正待要说什么,却被景唤一个用力给推开了。浮苏不依不挠地想要再上前,景唤平出一掌,这下却是禅宗有名的金刚掌了。

如果是景唤,浮苏肯定吃得住,可这一掌不但平复了她体内乱涌的剑意,她还因这一掌重重撞在了墙上,嘴角甚至溢出几丝血腥来,满嘴鲜血的铁锈味儿。伸手抹向嘴角,果真见有血丝,浮苏不解地抬头看向光头小禅师,怎么忽然就这么厉害了。

疑惑的当口上,景唤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极冷地道:“莫非当真留你不得。”

这下浮苏明白过来了,眼前已经不再是小禅师:“宸…宸君。”

强推被逮个正着,这回看来八成要糟。

只见天宸扬起手,似乎下一秒一掌劈下来就能了结掉浮苏,浮苏在他强大的威压下,连反抗的念头都起不了,只能闭上眼睛引颈以待。但是她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一掌劈下来,遂睁开眼看向天宸。

天宸却在她的目光中蹲下来,手指一勾从她乾坤镯里拎出件衣裳给她披上,末了才微不可察地一声轻叹道:“你已身负道宗传承,好好修行,莫要堕他威名。”

如果浮苏不是有李道宗的传承在身,天宸这一掌早已经落下,哪里会有丝毫犹豫。但想起李道宗,天宸如何下得去手,这女子身负寂灭剑意,以后还是会和景唤纠缠不休,天宸原就应该一手结果了她,但就为李道宗三个字,他也不能那么做。

道宗在上,谢谢您让我又捡回一要小命。

“不可再有下次。”

这个…我也没法保证,浮苏发现她只要见景唤一回,就肯定要去扑倒人家,太孜孜不倦了。

或许天宸也觉得这不太可能,便又加了一句:“若实在无法,劈倒他,封五识五感。”

流光默默在在一边感慨——不愧是宸君,对自己真狠!

第二十一章 运动有益身心

这回天宸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冲流光勾勾手指,流光“咻”一下扑到宸君面前,如果它有尾巴的话,此刻必然在谄媚地摇着。

“宸君,您有什么尽管吩咐。”流光对于景唤小禅师有种见到老熟人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见到天宸,它只能谄媚地摇尾巴,如果它有的话。

“若再如此,尔当如何。”

流光听出天宸的话外音来了,宸君这是在告诉它,如果“尔不如何”,那么将来他也会让“尔如何”。流光一哆嗦,立马变节:“一剑劈去。”

“甚好。”天宸点头表示答案他很满意,然后返坐于蒲团上,过得片刻小禅师才如梦方醒一般看向坐在他面前已经换了身衣裳的浮苏:“浮苏师妹…你已经好了么?”

“嗯嗯。”浮苏重重点头,虽然她差点就要不好,但道宗这块牌子给她了一命。

景唤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仔细想想又什么都没有,只得起身。却发现身上有些粘乎乎的,像是被狗舔了似的,抹上去一股子口水味。景唤何曾被口水洗礼过,只当自己方才为浮苏颂清心咒所致,他一扬手,涤尘咒拂过全身,浑身上下又复干净清爽:“浮苏师妹,入定要专心些,怎可分神他顾。”

说到分神他顾,这还真不是浮苏的错,浮苏说起这个还来气呢:“哪里是我要分神他顾,不知是谁的神识闯了进来,那神识又太过强大,我正在领悟剑意,被那道神识一打岔,剑意就不受控制了。近来乘云宗人多,也不知道哪位道友这般无状,要不是…要不是景唤禅师,只怕千余年修行都要毁于一旦。”

“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禁制没有开启怎可入定修炼,万不可再有下次。”景唤说着看了看月色,总觉得这月亮比方才偏了许多,他却感觉像是只过片刻,这倒有些怪异。月已上中天,景唤也不便多留,就与浮苏道了别回客居去。

景唤一走,浮苏总算可以松口气坐下歇会儿,流光在她身周围着她绕呀绕呀绕的,直问:“浮苏,宸君的肉好吃不,没看出来,你居然还能诱到景唤。若不是景唤心神失守,宸君是断断不会出来的,啧…不过日后你若干坏事儿,千万别捎上我,我可不想为你们俩谁把谁给吃干抹净而担责任。”

“难道刚才我叫你了!”浮苏忍不住翻白眼。

流光“嘁”一声不说话了,主人有时候正确无比,女人比小人还要反复无常,上一刻你才救她于水火,下一刻她就能剁你于马下。主人还说,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女人,谁跟她讲道理谁就输了,所以流光果断闭嘴。

殿阁中因流光不再言语而沉寂下来,风又将青纱扬得忽明忽暗,香炉中青烟时聚时散,偶而幻化作各种形象。浮苏怔怔地看着青烟明灭,那婉转流烟仿如方才她和景唤交缠时的情形,吟哦犹在耳,身子里半是满足,半是犹自不足,越是这样越勾人呐,景唤这个要人命的光头真是扰人清修啊!

该死的她还一点不觉得被羞辱了,浮苏想到这里忽然问向流光:“为什么上回我会觉得羞辱难当,这回不觉得了。”

“因为你已经超脱出了不屈境界,执着剑意不会让你因为‘被’这个字而感到羞辱的。”

“噢,怪不得,我觉得小光头的肉还蛮好吃的。”说完咂咂嘴,浮苏觉得自己越来越没脸没皮,不过这也挺正常是吧,一千多岁的老妖婆了,再怎么没脸没皮都在情理之中。

她现在依然会有那种,终有一朝,我要以我手中的剑斩获各种不服的头颅的愿望。但…咳,在这个过程中,该享受享受,该玩乐玩乐,只要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不在乎过程中遇到什么。

“嘿,你死定了,宸君还会看在主人的面儿上放过你,景唤可不会。要知道,他得到传承后,得到的只有修为和脾性,记忆和情感可不在传承中。你且慢慢等着吧,景唤有朝一日会一手持紫金禅杖,一手托星河法钵来收你这老妖婆,他还会把你镇压在宸君塔下受罡风入体之罪。”

遥想一下将来,浮苏浑身一抖,却冥冥中更有种反正要死要超生的,不如及时行乐的念头。可能下次如果要扑倒小光头,她会更加没有心理障碍,既然不是贱人,还矫情个什么是吧。

“他且有得拼,等他拼得差不多,要找我算账的时候…我有寂灭剑意,还有你在手,就算打不过,我也逃得过。”浮苏一想,正是如此,所以说要勤加修炼,就算不为斩谁不服的头颅,也要练一身好本事保住小命。

流光叹气,女人果然都是其他位面来的异端,主人说异端都该被架起来烧一烧、烤一烤,十成熟才能吃。

次日醒来,神清气爽,伸着懒腰的浮苏同学暗叹:“运动有益身心呀!”

法叶寺玉潭禅师(前文误作玉潭真人,佛道两派修士为区分开,佛门修士一律称禅师)与上元真人有旧,早课一过便领着几个弟子到天衍峰会面。上元真人传了信来,让他们都一道前去相陪,也好听一听玉潭禅师讲经授法,禅宗在对付心魔藩篱上有着出色的效果。

浮苏到天衍峰的时候,宗正他们都还没到,浮苏就捱门边跟守门的小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因为大殿昨天被她给烧了,上元真人将压箱底的玉宇琼楼来当会客殿,浮苏忍不住跟小童感慨:“师傅的法宝巨多巨多,威力巨大巨大,怎么我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东西呢。”

“想要啊,剑阁头名拿来换。”玉宇琼楼对上元真人的已无多大作用,却也不能就这么给浮苏,天衍峰十一名弟子,上元真人素来不区别对待。所以浮苏想要玉宇琼楼,必需得做件配得上拿玉宇琼楼的事儿来。

“那还是算了吧,我能进前十,师傅您就该烧高香了。”浮苏说完继续看着玉宇琼楼掉口水,浑没注意到景唤这时候已经来了,就站在她身后。玉宇琼楼散发出来的灵气太过鲜明,以至于浮苏都没感觉到有人来。

景唤这时候在想,浮苏师妹还是颇为有趣的。

上元真人则不经意瞥到景唤,这位来头颇大,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所谓宸君是哪位,但来头大却是可以肯定的。不过,他把自己的弟子给吃掉了,这一点让上元真人不由侧目。

领着人进玉宇琼楼,奉上香茶素果,玉潭禅师便与众多小辈讲起经来。而上元真人则跟法叶寺的小辈们讲道法上的修行,修炼嘛,既讲专精,又讲究个触类旁通,只一门心思钻死胡同肯定没好结果。

如此几日,法叶寺来的弟子与天衍峰的几名弟子之间渐渐熟络起来,剑阁大比也如火如荼地准备开场。

乘云宗三百年一次剑阁大比,既然是盛事,就必然有其因由。别的门派搞什么大比,都是门内自己玩玩,只乘云宗大比,但凡能入前十都能得获重宝,且名扬沧海界。至于前三,向来都是数百年里响当当的领尽风骚人物,也会是以后数百年占尽风流的人物。

天衍峰上十一名真传弟子,虽没有入前三的,但却没有一个掉出过前十。临到要开始剑阁大比时,浮苏一听差点就想装病:“师傅,登记参加剑阁大比的有数千人,几百个人里才一个前十,弟子自会尽全力,可结果弟子真不能保证。”

上元真人只是笑,一副“你不进前十试试”的态度。

见状,浮苏长叹一声,敲着流光说:“你要敢给我抖,敢给我分心,你也试试。”

流光不屑一顾:“我就算分心他顾,也比他们手上的烧火棍强,要进不得前十,那是你自己本事不济。还是那句老话,屎拉不出,不能怪坑挖得不好。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怪师傅死得早!”

上元真人看了眼流光,然后瞪向浮苏,浮苏只能表示她知道错了,一定努力…不,是一定进入前十,在那之前绝对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打趴下。

有人作过统计,沧海界有修士近百万人,元婴期以上不足三万。剑阁大比每个人在大乘之前都可以来参加,没有次数限制。浮苏上面那十个,都是一举中标拿下前十,然后就不用再去参加了。

“对了,我可以不用流光,用树枝就成。”别人都拿剑,她拿根树枝就上去,那树枝还新新嫩嫩。然后比着比着,一场大火把剑阁所在的山都烧成灰。然后剑阁大比中断,她也不用为拿不拿前十而操心了。

“行啊,我还不稀罕和那些烧火棍砍来砍去呢。”

“说说而已。”

“我是说真的,你这想法不错。”

“真这么做,会被揍死的,而且会烧起来。”

“求求我呗,求我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噢,好,救求你。”

女人果然都是异端,总在该服软的时候死不低头,总在该说“不”的时候解尽罗裳!

第二十二章 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剑阁在青云诸峰之外,孤悬于一处湖泊上,滩涂上仙鹤以优雅地姿态或梳理羽毛,或单足凭立,又或在低低的野草丛上空掠过。雨后的天空如同一块蓝丝绒,上有用丝线巧妙绣成的漫卷流云,太阳时隐时现,山间弥漫着雨后的湿润清新。

身为“主办方”弟子,浮苏早早就起来梳洗更衣,男弟子服色以青,女弟子报色以着朱,师长们皆是苍袍朱冠,若不细看真像是无数仙神在山间相聚。乘云宗宗主青峰真人率弟子们向来客致意后,便公布名单,对决表由四大宗门与小门派的代表们共同抽选出来,分天地玄黄四组,并不代表实力,只是为了好区分。

剑阁顶钟声一响,“资格赛”开始了,“主办方”弟子也没有任何优待,必需从资格赛一轮一轮开始打。浮苏第一轮的对手却是个散修,按照名册上所录,这散修所修的是火系剑意,流光正在对她的对手吐槽:“一个还停留在剑意第一重境界的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浮苏虽然修为不成,剑意勉强还能见人。还比什么,赶紧让他认输,我可不想跟他那根烧火棍傻啦叭叽地砍来砍去。它肯定不嫌丢人,但我觉得很掉份儿。”

浮苏轻弹一下流光的剑身,让它安静一些,在意念中冲它道:“流光,若你永远这般倨傲瞧不起人,我只能弃用你,因为对我来说每一个对手都值得尊重,需要认真对待,因为对手不是仇敌,没必要在战术心理上薄鄙于人。道宗一世什么风浪没见过,不也在阴沟里翻过船,夜路走得多总会碰见鬼,天才如果失败多半始于倨傲,何况我不是天才,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

流光又默默不说话了,它不是觉得浮苏说得对,而是觉得浮苏没法沟通。想想还是主人霸气,阴沟里翻过船又怎么了,下回该傲气还傲气,该霸气还霸气。它又要“所以说”了,所以说女人就是心思复杂,一个修剑的想这么多做什么,一言不合拔剑就斩,这才是剑修该有的态度。

若想剑修得好,当如剑一般凌厉而有锋芒。

那散修也不过元婴期,跟浮苏当真没法比,就像流光说的那样,光剑意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能比得。浮苏红衣似火,一剑破空,几消数个照面,那散修就败下阵来。

眼见那散修有些气馁,浮苏遂冲他善意地笑一笑,尔后飘然而去,去交经过对手确认,代表着胜利的玉符。浮苏连散修的名字都没有问,却不知道她莞尔一笑,飘然转身在散修眼里是何等风姿——被流光打击得久了,她都意识不到自己还有什么魅力,当然,也是见过孙鸿影这样的绝世仙姝,跟人一比,她就是个在容貌方面战斗力负数的渣渣。

第一场资格赛后,还剩下不足一千五百人,上午还有一轮资格赛,下午进行第三、四、五场资格赛,资格赛总共有五场。五场之后会掐算好正好补足一百人,分成十组决出每一组第一进前十,前十两两对打,胜者进负者出局,最后决出名次。

上午,浮苏通过得比较轻松,下午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第三轮就只剩下七百二十三个人了,对手的实力就有了相应的提高,第三轮如果说还算顺利,第四轮就简直要人命。那可都是十里挑一打出来的,浮苏迎战的是南崖山一带某个小门派的弟子,门派名称比较拗口,浮苏一时还真说不上来。

门派虽小骨头硬,浮苏都怀疑那人是不是也是修不屈剑意的,越打越精神,越打越爆出新技能有木有:“流光,我觉得你应该找他去,绝对是寂灭剑意的好苗子。”

“天赋好的人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一句话干干净净的话,既点明了人家天赋不错,又顺便踩了浮苏,流光嘴欠的境界越来越高了。

如果不是浮苏在跟人比剑,绝对要跟流光好好聊聊。

眼看着大多数人已经去交付第四轮的玉符,越来越多视线停留在他们这台上,浮苏只得趁侧身之时,将沧海剑意瞬间一收,换作执着剑意。执着剑意好比一个执拗的小孩儿,打得赢的脑袋抬得高高的去收翻人家,打不赢时就算满地打滚形象败坏也要赢,反正就不爱输这个字。

流光虽畏惧不屈,却不怕执着,明明会被打死,还死不怕死的人在流光看来比执着要更可怕些。

“异剑意。”高台之外,有位乘云宗的长老看向上元真人,问道:“你这弟子何时修成剑意,是何种异剑意?”

上元真人特得意,弟子出风头,师傅脸上也有光呀:“执着,依弟子拙见,乃执于胜负之念。”

长老摸摸胡子:“不错不错,隐约间有沧海之态,虽隐于其内,但依然具有磅礴之势,可是脱胎自沧海剑意?”

上元真人点头,师兄师弟们纷纷对他抱以羡慕妒忌恨,上元真人那叫一个心里美:“各位师弟溢美之辞过甚,叫她如何受得。”

“那柄剑不是你那年捡破烂一样捡回来的飞红吗,看着蛮厉害的。”

“二师兄就属于那种跌个跟头都能捡块宝贝的,那年他不过是顺道转了一回西海,就从海里捞上来玉宇琼楼。这叫浮苏的女弟子,也不过是当年二师兄出去捡回来的,我看二师兄最擅长的事就是捡破烂儿。”天机真人,您真相了。

“唉,我看玉宇琼楼就快要不是我的了,剑阁大比前我充诺浮苏,倘若进得前三,便将玉宇琼楼给她。这孩子,素来最是爱些个漂亮玩艺儿,这不今儿多肯发狠。唉哟喂,我的玉宇琼楼啊…”上元真人作心疼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