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冥祖苍诘

鹤鸣渊是道宗取的名字,一入其间,火焰海又恢复成原来模样,浮苏一脚入鹤鸣渊,听到的便是一声声清越鹤鸣。及目望去,只见数万只仙鹤因她的到来而被惊飞,白云之下仙鹤齐飞,绿野草低,红日偏西,景象相当恢宏。

数万仙鹤齐鸣,却一点不显嘈杂,反而如天籁之声重重叠叠,一声声悠扬婉转回荡于天际。直到浮苏驾起一叶舟飞行时,鹤群方才又落入草中,鹤鸣渊以湿地为主,处处滩涂。且也不仅是水草丰美,灵气亦十分丰沛,是鹤群最适宜的生长之地,怪不得这些优雅的鸟儿从未迁移至他处。

但只是灵气丰沛的话,浮苏并不觉得这是个适宜修炼的地方:“流光,这里就这样吗?”

流光懂她什么意思,当即便道:“当然不是,主人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人,不过主人没有找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主人说这里是被人为封印起来的空间,那人是被镇压于此。我们来这跟那人也没关系,鹤鸣渊深处有一地,最适宜你此时去修炼,你往西行便是,到地方我自会提醒你。”

这空间不知道有多大,有山川河流,飞禽走兽,林木森森,一切自成体系。流光说的地方在一处深涧,涧底有潭,深不见底,潭中水清澈而澄明,仿如一块水绿青透的上好翡翠恰恰好地镶在涧底。水里有银白游鱼,悠游自在,涧边则杂生着低矮花木,绕水而开,似如嵌在翡翠边的多色碧玺,衬得翡翠更加青润喜人。

“流光,这里就是你说的最适宜修炼的地方,你确定不是最适合烧烤,那鱼看起来倒挺好吃的。”那小银鱼细细长长一条,仿如柳叶一般,呈半透明状,浮苏觉得炖汤肯定不错。当即拉出本应用来炼丹的鼎,就开始满乾坤镯找鱼网,她准备开吃了。

她做东西没有什么手艺可言,但耐不住经常遇上好食材,随便煮一煮,添点盐就成一锅美味。

当她找出渔网准备捕鱼时,流光已经彻底傻掉,这个女人真是异端中的异端,怪不得当初能拎把烧火棍跟它掐架呢:“浮苏,你要回乘云宗吗?”

“干什么?”

“回去把脑子捎上。”流光又吐槽了:“把你那渔网收起来好吧,那些银飞鱼是给你炼剑意用的,银飞鱼可游可飞,虽飞得不高,却极为灵活轻巧,你控制剑意…”

“太浪费了吧,看着挺好吃的。”浮苏虽不敢自称吃货,可遇上好食材,她还真舍不得浪费,毕竟天朝以食为天,长在如厮国度,不浪费上好食材已成本性。

“那是,银飞鱼乃不世之美味…我跟你说这干嘛,再说没让你浪费,你控制剑意,刚好把它们一条条烤成鱼干,既不能烤糊,也不能使鱼有任何损伤。银飞鱼鲜的干的都一样鲜美至极,且银飞鱼还有一样好处,可拓宽经脉,因这桩好处,银飞鱼在沧海界已近绝种。主人当初看不上,但对你来说正好派上大用场。”当初道宗就曾这么练习的,这主要是在练习专注力与控制力,对于剑之一道来说,这两条便是基础。

道宗掐起架来剑意收放自如,一剑既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是从烤鱼开始的!

银飞鱼浮苏倒是知道,扔块巨大的石头进潭里,银飞鱼便被惊得蹿出湖面,飞至半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它们不但飞行速度极快,加之呈半透明状,一旦飞起来,便只见一片虚影,浮苏一拍额头:“这还怎么烤,密密麻麻,还一条一条烤,道宗能做到?”

“不但能,主人剑意一出,这里的鱼,顷刻之间全都会成为一堆鱼干。”流光说完示意浮苏快点开始。

浮苏将信将疑地挥如剑意,至执着境,水能成火,这真是奇妙的事儿。不过浮苏剑意一扫过去,好几条美味的小鱼儿就此成为一团灰,浮苏揉揉胸口——好心疼的感觉。

流光也不去提醒她该怎么做,在剑意的控制上,流光实在没法多进行指点。剑意的控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领悟,浮苏只有自行领悟到法窍,才能得执着剑意之真意,而不再只是初通剑意。

一条条银飞鱼变成飞灰后,浮苏觉得这样下去不对,她心疼得都想把自己给烧成灰才好,那可是好多好多美味和好多好多灵石烧成灰了呀。收起剑坐在潭边,浮苏开始思考自己刚才的每一剑。

流光也不去吵浮苏,任由她自己慢慢静思。

“剑意离开剑时,我觉得自己对它便失去了控制,但其实…我依然还能控制它。”浮苏想到的却是现代神话剧里,那些依随主人意念四处飞来绕去的火球。既然火球以够被控制,那么剑意应该也可以吧。

流光没回答她,浮苏也不指望她回答,向内心求法,她本就从不指望从别人那里得到道法传承。想到便去做,站起来重新执剑,将潭中银鱼激得飞起,一次次失败,却也一次次更接近成功,虽然这过程很缓慢,但浮苏能看到希望。

一万次失败,只能从失败里看到进步,那一万零一次未必不会成功。

浮苏也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越到最后,她挥剑就越慢,每每总要进行很长的思考才会挥出一剑。但就算这样,数日过去后,她都不曾达到将鱼不带任何损伤只恰好烤干的地步。

流光对浮苏一点很佩服,那就是她真的很执着,它以为浮苏多少会有些气馁,但几天过去了,她不但一点不气馁,还浑身上下拧着一股不达目的势不摆休的劲。流光有理由相信,就是再过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只要她不成功,她都不会停下。

这样的人不成功,那真是没天理了。流光把赞美咽着,它可不爱夸奖浮苏,夸完了到时候它还怎么嘴欠她。

下午时分,浮苏又到潭前准备开练,正待她要开始挥剑时,一道声音如洪钟大吕般从石壁处迸击出来,也仿如一道剑意一般,凌厉而壮大:“老夫好不容易费心养得一潭鱼儿,你再糟蹋下去,老夫日后吃什么。”

“什么人?”浮苏持剑戒备。

流光说:“没事没事,他应该就是主人说的被封印在此处的人,他出不来你担心个什么。”

“噢。”浮苏长出一口气,却没收起剑,那人的声音都如剑意一般,她怎么会放开戒备:“前辈,这鱼是你养的。”

“稀奇,不是老夫养的难道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养的,老夫在这养鱼都几万年了。”

“抱歉得很,不过您怎么不早说,那样我也不至于来烧您的鱼。”浮苏这叫倒打一耙,这功力她比谁都深。

那声音老半天没动静,好一会儿才说:“起初老夫想看你什么时候能成功,但你总不成功,老夫便想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没成想你不但总也不成功,还没这么多天过去一点败退的意思都没有。如此,老夫就不得不为这潭鱼儿操心了,养这潭鱼儿不容易,你就别祸害它们了。”

言外之意,你这资质,还是把自己当伤残人士,坐你的小轮椅去吧。

“你出得来么?”浮苏问道。

“老夫若出得来,你以为老夫还能容你好好站着。”

“噢,那就行了。”浮苏继续挥剑。

被封印住的那人,按流光的估计,多半血槽已空,正等待慢慢回血中。那人回过血来,长叹一声说:“你坐下,凝神入定,为这潭鱼儿,老夫也得教你个乖。”

“不要。”浮苏觉得自己的手就快要握到门把手了,她才不要在临门一推的时候还听人解释呢,听人传道终来浅,自行得悟才是真。当然,那人要是早点说,她绝对会听上一听,现在嘛,谁还需要他呀。

那人血槽又再次被清空,流光估计,那人要能出来,将来绝对得万里追杀。很好很好,惦记着记让浮苏不好过的人又多了一个,请排好队,第一个应该是宸君,准确的说是宸君下世。

在近黄昏时分之时,浮苏终于成功了!

流光就差想奔走相告,大宴三界八荒,主人在上,这女人虽天赋资质平平,有一颗不服输又不怕输的心,便足够了。

“现在可以给滚了吧。”

“成功一次算什么,只有熟练到睡梦中惊醒也能一击既中,才算成功吧。”流光于是又找到浮苏一个优点,成功之后不激动,也不只服欣喜,而是一心想着吃透嚼烂。

哈哈哈哈…只是可怜了那养鱼儿的老头。

“你是谁人弟子,哪一宗哪一派门下,老夫有朝一日若能出得此处,必破你宗门。”

“噢,你出得来再说吧。”

浮苏一句话让流光差点笑得抖成渣,这女人果真有一句话把人气死的能耐。主人选她,其实是看重一脉相承的嘴欠吧。

“小丫头片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那,前辈是何方高人?”浮苏之所以激那人,就是想搞搞清楚那人是谁,要不然干嘛非气人家。

“老夫玄冥苍诘。”

“很有名吗?”浮苏向流光以意念问询。

这下轮到流光血槽一扫而空:“玄冥五祖之一,冥祖苍诘,玄冥之冥就是取自他的名号。这么有名的上古魔头,你居然不认识。冥渊那六个大魔头你总知道吧,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若不是当年为天道所镇压,沧海界哪有如今的歌舞升平。”

“噢,沧海界公敌。”

“这桩公案里沧海界算个甚,玄冥乃天道死敌。”

第三十四章 好汉不提当年勇

如今沧海界正道的最大心病就是冥渊六大魔头,这六大魔头自然比不得当年陨仙山一战陨落的,他们是冥渊选出来的六个新生势力。而上古之时的玄冥五祖,如今只剩下玄祖和冥祖二人,玄冥魔修们找了他们数万年都没有找到他们的音讯,浮苏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

好在苍诘出不来,她倒不用太过担心,这么算来鹤鸣渊是天道为苍诘所设的牢笼,层层禁制之中,苍诘连自身的实力都无法发挥出来,何况是从里边出来。

“玄冥和冥渊有什么关系?”

“冥渊不过是玄冥之中的某处,如西海东海之于沧海界。”

那浮苏就不懂了,苍诘说他在这里养了几万年鱼,按道理来说正好应该是和道宗一个时代,为什么道宗不知道这里是谁。她心中一有问题,流光立马给出答案:“很简单啊,谁也不知道这里被关的就是冥祖,而且主人登临沧海界时,正好是冥祖与天道之间互掐的时候,等到主人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噢,明白了。”只要道宗没得罪过这个人就好,道宗自下界来时,苍诘想必已经威慑四方,自然不会去关心一个刚刚来到的小修士。虽然遇着个魔修,但恰好是道宗没得罪过,运气不要太好哟。

“真正如玄冥五祖那样的魔修,主人上哪儿得罪去,早被天道碾死了,没死的也跟苍诘一样被镇压。”流光说完念头一转,暗暗告诉浮苏,跟苍诘好好沟通沟通,像这样的上古大魔,逮着一个就偷乐吧。如今沧海界的许多功法,比起上古之时都有残缺不周之处,要说最了解正道功法的,还真得说这样岁数够长,实力够强的大魔。

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的敌人嘛!

听流光一说,浮苏觉得也对,上古之后,剑修实力大不如前。哪像上古之时,满天下都是剑修,且有道宗这样一剑劈山开海的强人:“那是晚辈失礼了。”

“你哪个宗门的。”苍诘语气倒不见怒意,不过自有一股威势在。

浮苏问流光该怎么说,流光让她照实说,因为乘云宗还没几万年呢,得罪不到苍诘:“晚辈乘云宗天衍峰下剑修浮苏。”

“乘云宗,似乎听说过。”苍诘在里边语气低沉下来,然后久久没有声响:“现如今外边都有些个什么宗门,且说来听听。”

“东天玄,西乘云,北华山,南正元,如今这便是沧海界四大宗门。华山与我乘云宗一般都以剑修为主,天玄与正元所涉博杂,其他小门派则各有所长。”浮苏倒不怕对方出去报复,苍诘这样的主儿,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天道死掐去。

苍诘一下儿又没了声,浮苏不由得猜测这位在想什么,流光忽然“哈哈”大笑数声,然后偷偷跟浮苏说:“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可能也把苍诘得罪的不轻,正在里边脸阴得跟泼了墨似的。不知道是四大宗门哪一宗,估计不是你们乘云宗,要不然他早发作了。”

过得片刻,苍诘才道:“如今沧海界如何。”

“挺太平的,就是上古陨仙山一战,许多剑修业已陨落,导致如今许些剑修功法都不全。”浮苏忽略掉流光让她别这么说的话,她觉得想要学点什么,跟这样的大魔耍心眼,不如摆明车马。人家是魔,就她这样的跟人耍心眼,耍得过才叫见鬼。

“难怪,分明剑意境界已达,但力有未逮,也不得其法,简直乱七八糟,丢尽仙修的脸面。”苍诘这么说完全不同于流光说浮苏没出息时的吐槽嘴欠,而是一种高坐山头,看着人往死里爬还在山脚下滚来滚去的轻蔑。

这般语气,浮苏自然不喜,眉头一皱,也不理苍诘了。功法不全又如何,她是自由的,而他身在牢笼,这还有什么可比的。流光默默地不劝了,执着剑意什么的,果然最招人嫌,一旦耍起脾气来,谁劝都不成,还越劝越拧着来。

但苍诘却忽然语调一扬,开口道:“小丫头片子,想不想从老夫这里学点好玩艺儿。”

如果苍诘开始没那句轻蔑的话,浮苏得眉开眼笑地点头,可偏有了,浮苏这脾气一起,哪还会替沧海界剑修大道着想:“不要。”

“咦,你这丫头片子气性还不小。”苍诘忽地笑起来,似乎还挺愉悦:“当年曾有剑修特意到玄冥向我请教剑修一道,你居然拒绝老夫的传授。”

“既然是当年,那就好汉不提当年勇吧。”浮苏也就仗着人家出不来,反正有天道压制着呢,要能出来早出来了。

“脾气真冲。”苍诘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些许淡淡宠溺的味道。

浮苏听出来了,和流光一起一抖身子,身上的汗毛有一根算一根全立起来了,流光抖完就嘴欠浮苏道:“虽然你真不咋滴吧,可看来冥祖看上你了。这要放上古之时,就算是正道女剑修,也当得意了。”

“滚。”

这股宠溺的味道,浮苏真有点发毛,她真的是推人与被推到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节操了。虽然她一直只推一个,可就这一个,每逢一见就要推一推,要再饥渴地推个谁,也不奇怪。又一抖,浮苏脚下忍不住退两步:“前辈,今日晚辈修炼已毕,明日再来…”

“还来祸害老夫这潭鱼儿?不成,别再来。”苍诘语气一下急起来,看来这潭银飞鱼他是真的很看重。

浮苏可不管他,他出不来呀他出不来,银飞鱼现在正好拿来练剑意,而且她现在正起劲,哪管得着苍诘呀:“这里边起码数亿条得有吧,我能祸害个一亿几千万就差不多了,您安心,剩下那大半您还能留着继续养着玩。”

苍诘许久没吱声,待到浮苏已转身走出去一段路才开吼,那吼声震得石壁都落下许些石头块来,浮苏却扬扬洋洋而去恍若未闻。苍诘于石壁之中,也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他不能出去呀,还能怎么呀。

吼好一会儿后,苍诘终于发现再怎么骂浮苏都没用,他最该骂的是让他失去自由的天道,如果不是天道,就浮苏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敢在他面前放肆:“哼,道君,老夫出不去便罢,老夫若出得去,你纵有化身无数,老夫也一一斩去。管教这普天之下,无人再能得成大道,无人再追寻天道之正理真法。”

看吧,浮苏说得一点没错,人家没工夫跟她掐,苍诘要出来,只能跟天道死掐去。而且他一旦出去,不跟天道掐,去跟别个掐,天道可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趁机抽冷子给他上顿大闷棍。

“你真不想向冥祖请教剑修一道?”流光问浮苏道。

“当然想,但至少今天不行,那般轻蔑的语气,我可受不了,等明儿我忘了再说吧。”浮苏现在就忘得差不多了。

流光暗暗轻叹一声,它怎么就忘了浮苏是异端中的异端呢,还以为她真这么有骨气,说不要就不打算请教苍诘。

次日浮苏再到水潭边,苍诘再次问浮苏是否需要他传授剑修一道,浮苏半点停顿没有地干脆点头答应,闹得原本都准备好再次被拒绝的苍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流光这下才忍不住乐出来,看吧,它就知道浮苏有能把人逼疯的能耐,连苍诘都在里边差点要抓狂呢。

过得片刻,苍诘才出声道:“你盘膝坐下,听老夫与你一一道来。至于潭中的鱼儿,高抬贵手,放它们过去。浮生不过命一条,为你剑意烤成灰算不得好死法。”

流光又哈哈大笑,浮苏却琢磨出点余味来,苍诘这话有点像是在回味什么:“那煮汤算好死法吗?”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流光笑得直抖。

“前辈要是不介意的话。”浮苏又加了一句。

苍诘许久后才回道:“如此且随意。”

人家脾气其实挺好的,浮苏馋鱼都馋好多天了,一直练剑,都忘了还可以煮鱼汤。一听到主人答应她可以捞鱼煮汤,她立马就觉得人家是好人了:“谢谢前辈。”

然后浮苏一边煮鱼汤,一边听苍诘讲上古时的剑修如何修炼,以及一些失传的剑修功法。这些浮苏目前也只能记住,苍诘讲的只是方法和秘笈,那种失传很久的东西,不能一蹴而就,记下来慢慢领悟修炼成自己的才是正途。

至于记忆,这种事靠流光就好了,浮苏主要还是怕自己记得有差池,而且这毕竟是冥祖苍诘,苍诘所说的这些,她还是需要再证才成。正好流光不但有储存功能,还带有来自道宗的记忆印记,可以依此互相印证。

待到苍诘停下来,浮苏的鱼汤也煮得了,果然是汤醇味鲜香浓,那香气在潼底久久不散,连苍诘都闻着味儿咂嘴道:“给老夫也来一盏。”

“怎么给您来一盏,您出不来,我也进不去呀。”浮苏倒是不介意给人家递碗汤,毕竟人家都给她说了这么硬货。

“老夫虽出不来,你却进得来,只不过想来你也信不过老夫,老夫不指望你能给老夫送鱼汤。真是,祸害了老夫的鱼,连盏鱼汤都要老夫自己来取,到人家中做客做到你这份上,真够可以。”苍诘说罢又道:“鱼汤灌进闷嘴壶,扔潭子里既可。”

将鱼汤灌进葫芦里扔进水潭后,浮苏暗问流光:“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苍诘今天这么好说话,语气脾气都变好了。”

“是啊,为什么?”流光点头,它也这么觉得。

—————————————惊悚割—————————————

昨儿晚上出门散步,走在路上踩死只老鼠!!!!!!!!!

好恐怖,踩着软软的以为是颗球,结果回头一看,吓死人!!!!!!!

然后还正好看到那老鼠的眼睛,活像在控诉——朕死了,你踩的!!!!!!!

嘤嘤嘤…

虽为四害,到底心中难安,颂三遍往生咒后好多了。

第三十五章 云外鸾歌起,水殿乐声来

浮苏做的鱼汤,压根没什么口味可言,就是煮一煮放点盐。苍诘居然连着喝了许多天也不腻,浮苏自己都腻味得很,苍诘却依然每日要求她煮鱼汤。反正也不难,就是鱼捞起来往丹炉里一扔加点水潭里的水,出锅时再给点盐而已。

这天要去水潭边听苍诘讲授时,流光忽然跟浮苏说:“喂,浮苏,你说冥祖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应该吧,他又不是看不着我。”苍诘那样的上古大魔,身边的妖女不知凡几,岂会看上她,浮苏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也是,依冥祖在玄冥的地位,没被天道镇压在此之前,想必身边什么样的美人都不缺,得多重的口味儿才能看上你呀。”流光是在替自己瞎操心,万一某天宸君来质问它,它天天跟着浮苏,居然都没能替他看好,还让别人惦记了去,那它可就惨了。

这么一把话说开,流光就放心了,不过事实证明流光放心得太早了点儿。

至午后时,浮苏又煮了鱼汤,一摸乾坤镯里,当年不知道哪儿捡的宝光葫芦已经没有了,她只得问苍诘:“前辈,那葫芦你能扔出来吗,我这里没有了。”

“水是向这边流的,飘得进来,飘不出去。”苍诘也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上边去,只能说:“要么就算了吧。”

听着苍诘的声音有些遗憾的味道,浮苏便可怜起这吃货来,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手艺有深刻的认知,吃这么多天都依旧捧场,得多少年没吃过热汤热饭:“要么,我进去?”

她这么说,苍诘倒有些意外:“你若愿意且不害怕,自无不可,只是你可想清楚了?老夫可是玄冥苍诘,乃你们正道人士口中的魔修之祖。”

“您好像不打算杀我,那样的话,我也没必要怕您是吧。”这么几天下来,浮苏觉得这人其实就是寂寞了点,但又不是那种很话唠的人,所以苍诘跟她讲剑修一道的事,多半也是因为实在没话题。他一上古魔头,跟一正道小女修剑有什么可讲的,不就只能讲讲剑。

“杀你作甚,老夫纵横天下数万年,又在这被关了数万年,何曾听过老夫枉顾人命。”苍诘在这一点上倒是有保证,他的人品在魔修里还真算好的,不是指不嗜杀,而是指言必践诺。

流光听了这几天,也知道苍诘没有杀心,甚至天道压制得很厉害,他可能都没法动手,所以它除了担心苍诘“饥不择食”之外,倒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既然这样,那我给您盛进来。”浮苏接着就问苍诘怎么进去,苍诘跟她说了,她就把做着汤的丹炉直接扔乾坤镯里,然后准备涉水走向那边的石壁。心中,浮苏还是不免要先征求一下流光的建议。

“去吧,最好再多掏出点东西来。嗯,苍诘的容貌在玄冥中也是有口皆碑的,你管管你那吃肉的心。”流光刚答应让她去吧,又开始担心起她那颗女狼之心。

“谢谢,我没饥渴到那份上,而且我…我很莫明其妙的只对小光头克制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我还特意趁沉渊师兄不注意,吃了下嫩豆腐,结果一点感觉也没有好不好。”浮苏当时只是想印证一下,于是找了最显眼的沉渊,最后没感觉不说,还在解释过之后被沉渊揍得满天衍峰跑,然后她还被上元真人给好生给取笑一顿。

流光又笑得直抖,浮苏有时候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憨货:“那是,那可是宸君,三千世界,哪个女修能不对他掉口水。”

“这么受欢迎?”

“还好…”流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乘一叶舟到石壁前时,石壁上有一重禁制阻止着她前行,苍诘告诉她只要以宗门心法运转即可。这层禁制是天道所设,正道之中修有魔功,或心魔深重的人都无法通过禁制。好在浮苏既不修魔功,也无过重的心魔,很轻易地便通过了禁制。

那石璧便是禁制的本体,所以一通过禁制,她的眼前便豁然开朗,只见一汪碧水边有一处小屋,屋前有花木扶疏,花木边便站着苍诘。好吧,浮苏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得不承认,流光说的没错,这长相绝对能有口皆碑。

光依长相论,绝对不像个魔修,清绝颀长,立在那如一株松,临风自清,临渊自巍,于山颠而雄,于深涧则幽风自来。他身上脸上,再多点什么都多余,再少点什么可能又会嫌不足,他真正恰如其份地表达出一个词来——风流。

不是用来形容这个人的作风行事,而是形容个人气质仪态,正是那句——是真名士自风流。嗯,这词用在苍诘身上,也可以用来称颂一下他过往的光辉事迹,毕竟跟天道死掐也不是谁都有这胆儿的。

“好看么。”苍诘目中含笑。

大概是花痴的人见多了,所以这么淡定,浮苏心里自我吐槽:“前辈,我没什么见识,您还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我有位师兄叫沉渊,若论容色,我一直为无人能及。见过前辈才知道,世间果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流光默默哀叹,浮苏这个没定力的蠢货。

她这样说话,苍诘倒听着很是受用:“随意找个地方坐吧,老夫有好些年不曾待客,若有什么失礼之处,你自担待。”

莫明觉得苍诘的话外音是——提能担待就担待着,不能担待你就自挂东南枝去吧。

点点头,浮苏立马表示她没关系,然后把乾坤镯里的丹炉给取出来,苍诘便端着汤慢慢喝着,还让她随便四处看,等他喝好了再说。流光则正在四处查看有什么宝贝,别说还真有,不过看看旁边正在喝汤,一点也无害的苍诘,流光还是没开腔,告诉浮苏也没用,她现在没那实力取。

苍诘喝过汤后,就伸手招浮苏过去坐,居然给她倒了杯水,真的只是水而已,流光说:“有水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热茶好酒奉上,别傻了,苍诘从前估计连水都没给人倒过。”

“前辈,您吃好了,那我就出去了。”浮苏觉得跟苍诘待一块还是不如自己在外边安全。

“不忙,老夫又不吃人,这般着急忙慌作什么。”苍诘坐下后有些犹豫之色,似乎想跟浮苏说些什么,但始终不好怎么开口。

浮苏就问他:“前辈,您可是想跟晚辈说什么。”

以为苍诘会告诉她,但是苍诘犹豫好一会儿,到底没说出是什么事来,最后只得挥挥手说:“得了,你走吧,老夫的事,怎能指望你一个小辈。”

噢,那确实不用指望我,您那里芝麻大的小事,对我来说也山高海深。浮苏心里这么想,把丹炉收好便走了,她倒没看到苍诘在那儿又后悔又犹豫又百味杂陈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照常,浮苏把葫芦给顺了出来,所以这几天还照样拿葫芦给苍诘送汤。苍诘也没提起过那天想说什么,浮苏也掐了她这点好奇心,免得自己去问不该劳神的事。

一个多月后,浮苏的剑意控制练得越来越精纯,流光关于剑修一道的功法得越来越完整丰富。浮苏觉得自己再过个三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也正是她觉得自己可以走了的这天,苍诘又招她进去:“我欲向你打听一个人。”

“是,前辈请说。”浮苏就知道苍诘肯定还是要问她的,流光则在苍诘开始问的第一刻就燃起八卦之火来。

“那人自称天玄宗弟子,容色逼人,是名剑修,她自称乐声。”苍诘最后那“乐声”两字从嘴里出来时,仿若余音渺渺,绵绵之意不绝。

浮苏听出来了,这“乐声”肯定就是流光说的曾经来过鹤鸣渊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修,更狗血的是还和上古大魔苍诘展开了一段不得不说的惊心动魄往事:“晚辈在天玄宗倒也有几位友人,只是却不曾听说过乐声这个名字,至于容色逼人,倒还真有一个,不过不叫乐声,是谢鸾歌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