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说过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怎么还有笑得跟死了爹似的么。

“老爹,那位,有机会就…”

浮苏话没说完,苍诘点头掐断她的话:“为父明白,会为你处理掉。”

怎么听着这么血腥,她只想说有机会就多给逆世送几个小妖精,庆华不受逆世待见,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苍诘的反应却是——杀掉杀掉,让我闺女不顺眼不开心的通通杀掉。

第七十三章 事来心始现,事去心随空

逆世的双修大典在一片鼓乐声中开始,空中漫舞着朱红花瓣,那是沧海界最无用,却偏又价格不菲的法器——千里红妆。千里红妆中封存着朱红永世花的花瓣,长久保存都鲜嫩得仿若刚从枝头折下一般娇艳欲滴,浮苏没少参加双修大典,也没少见千里红妆,却很少见这么密集的花瓣。

永世花仿如没有尽头一般纷纷落下,很快便砌起数寸,山间路上,屋檐树下,皆如铺上红毩,端是华美撼人心。浮苏不由得惊叹,真美,苍诘笑眯眯地取笑道:“待你出嫁之日,为父给你更好的。”

懒得理会苍诘没处发散的“慈父”情节,浮苏继续仰面看着永世花的花瓣四处纷洒,偶有几片细小的花瓣落在她额头,又被山风拂去。片刻之后,浮苏忽然侧脸去看苍诘,问道:“老爹,你为什么对阿娘这般难以相忘呢?阿娘虽姿容出尘,但沧海界并不乏比阿娘更出色的,老爹也经历过比阿娘更美好的,为何老爹就只对阿娘无法割舍,衷情难却。”

她的话让苍诘也忍不住看着漫天花雨微微出神,好半晌才轻一声说:“为父也不知道,遇她之前,不知有情,遇她之后,知了情为何物,便再也放不下忘不得。遇了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为彼此而生的人,或一时不知在何处,但终能寻着对方,然后互相欢悦,至最后就想为她成为比现在更好的人。”

每每看着苍诘说起孙鸿影时,浮苏都会为苍诘这份深情而感动。说到他们之间的情时,苍诘总是用很平实简单的语言,却正是这份平实简单,让人觉得更应好好珍惜。大约孙鸿影也正是因此而终身不嫁,无法忘怀吧。当苍诘说“想为她成为比现在更好的人”时,浮苏缩缩鼻子,轻挽住苍诘的胳膊,真心实意地喊道:“老爹,你已经可以让多人羞惭了,不要变得太好,阿娘会认不出你的。”

拍拍靠着手臂的闺女,苍诘笑意渐暖,浮苏是否真心。他蔫能不知。他并不刻意说什么做什么。血脉天生,情感却是后天的,若有自然欣悦。若无也不勉强。但,浮苏真心实意的将脸靠在他手臂外侧时,苍诘的心中满溢温柔,甚至眼角微感酸涩:“再怎么变,她也认得出来。”

鼓乐至此停,漫天花雨也渐歇,大典正式开始,浮苏和苍诘便也不再说话,而是关注起高台上渐渐走出来的逆世和庆华。着红衣的庆华与着玄色长袍的逆世并肩立于高台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间阴云滚滚。似乎苍天在预示着他们未来注定无法恩爱到白头。对逆世来说,苍天是祝福还是诅咒半分也不重要,但庆华原本是道门修士,对鲜花着锦,万里彤云的双修大典见惯,多少有些不安。

此时,高台之上,有年纪较长声望较高的魔修在颂念着什么,一众魔修皆仰面望向高台,尽皆向着逆世奉上他们无声的祝福。恰在这时候,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金玉之声,浮苏头一个看过去,是道门修法的力量,带着无限生机与平和。

“好像不是四大宗门的修士。”浮苏看向苍诘,苍诘冲她摇摇头,只让浮苏捱他近一些,余事并不关心。

逆世的双修大典上有人来捣乱怎么办?这个逆世定早有防备,就算再没防备,也不必苍诘出头,身为玄冥二祖,不至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高台上,逆世也看向天际,“嗤”笑一声道:“若不嫌酒水薄寡,何妨落下,若来找麻烦,挑错日子了。”

“是吾。”

“吾知。”

咦,怎么这么激情四射的感觉,浮苏悄悄问:“是谁?”

“天道。”

浮苏差点没被茶水呛死,苍诘伸手拍拍她的背,浮苏好不容易喘平气,圆睁着眼睛道:“就是道家的那个天道?”

苍诘含笑点头,似乎对数万年的封印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也许在遇到孙鸿影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切纷争与憎怨都尽皆消散。对的人,不但使人美好,也带来美好,如此一切还重要吗?嗯,已不重要。或许,他还应感激天道,若非那数万年的封印,纵便有个孙鸿影闯入他漫长的生命里来,他也万万无法领受她的美好,亦无法回以温柔相待。

本来浮苏还想问“您不跟天道掐去”,但看苍诘含笑的眉眼之中溢出温柔之色来,便懂了。正要再抬头看天空时,乾坤镯里的流光忽然火光大作,这回连火焰都是颤抖的:“流光,你作什么?”

“找个空便让我不着痕迹地过去,我得去确认一下,希望不是真的,要不然…”流光没有说完,它没说完的是“要不然你这异端也就太悲惨了点”。

流光要出去,却又得遮掩着不被发现。浮苏左看右看,最后低下头来,看着处处砌着数寸花瓣的地面说:“要不你从永世花里钻过去。”

话音一落,流光便迅速蹿出去,待到浮苏再问时,它已经蹿到了天际。她到化神之后,流光的速度和威力都有了显著提升,不过浮苏还是不明白,流光为什么非要过去才能确认,不过天际而已,流光感应范围很大,原本不必这么麻烦。

“浮…浮苏,我好像知道了很要命的事。”流光抖啊抖啊抖,抖得连话都说不周全。

浮苏让它慢慢来,待到流光能说时,浮苏和流光的意念之中同时多了一句话:“不许多言。”

然后就听得流光继续抖,越抖还越厉害,带着哭腔地说:“浮苏,他不让我说,他太厉害,我不敢。”

见流光怕成这样,浮苏自然不会再问,再要紧的事,也可以以后慢慢来,就算不告诉她,她相信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就不要说,没事的。”

说着浮苏就召流光回来,流光回到浮苏乾坤镯里后还在抖着,流光一边抖一边哽哽咽咽地说:“浮苏,那对你太不公平了,虽然我不能说到底为什么,但我能告诉你,命运对你太严苛无情了。”

“命运待人,从来没有温柔多情过,若命运是个温柔多情的可人儿,世间哪会有那悲苦别离。可是流光,若无悲苦别离,总会有欢聚喜悦。且不管待我如何,我未必就要依命运安排行事,人之所以甘愿忍受千年万年的寂寞孤独,就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被左右操纵。所以,它可以待我不公,但我不一定要领受这份不公,对不对。”浮苏说完仰面看向天际,不管流光知道了什么,也不管天道替她安排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当最后的命运来时,若是她不喜欢的——我有手中剑,誓破诸不平。

“可是…就算这样,命运就是命运,尤其你的,不是那么容易逆转的。”流光如果有眼泪,这会儿肯定已经泪流成河。

“山高百万丈和千万丈有区别吗,既然是既定命运,本来就不容易逆转,怕它作甚。”在经历过种种离奇后,浮苏对自己的倒霉催命运已经大体有了认知,有心理准备后,她已经对此无所谓了。不是逃避,而是终于体悟到了那种“事来心始现,事去心随空”的境界。

咳,这话要拿大白话来说,那就是——天要塌,也等它塌下来的时候再告诉我,典型的只要过得去眼前,管它以后还有什么天大的篓子,等捅出来再说呗。

安抚好流光,浮苏继续看天道君来干什么,似乎天道君和逆世在暗中交流着什么,天道君与人交流,浮苏怎么可能听得到风声雨声,只能在一旁看热闹罢了。倒是苍诘,似乎加入到了交流之中,浮苏也不急,能说给她听的,苍诘肯定会告诉她,不能说的她也不会去问。

约摸是两刻钟过去,天际青云收尽,又复浓云滚滚不见天日,苍诘面色正常,看不出什么不妥当来。倒是远远看着逆世的脸色又黑又青,似乎跟天道君谈得相当不痛快。

这个插曲过去后,双修大典照旧进行,庆华欢欢喜喜地被送进逆世洞府,开始了她身为玄祖双修魔侣的人生。待到饮宴罢,苍诘便领着浮苏回玄卢山,路上苍诘便跟浮苏说起天道与他和逆世之间的对话。

“余事不相干,唯一事甚好,鸿影再过些日子便要转世托生,只是不知落在谁家。”对苍诘来说,两刻钟时间里,只有这一件事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不过是等闲小事:“就是你有点麻烦。”

“我怎么麻烦?”

“浮苏,你可曾想明白过,你心中的道是什么,不管魔道与正道,左右不过一个道字,那么你可曾自问什么才是你的心中的道。”苍诘没答浮苏的问题,反而问她问题。

“我手中的剑就是我的道。”

“不,不是这样,心中之道应是你对万事万物的体悟,最终可能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语数字。”苍诘虽身为魔修,但若要登临上界,魔修有多艰难,唯有道门正统修法才能致永生,魔道终归不是正统。他虽修至如厮境界,但他受过的苦难,他并不希望浮苏也领受一遭。

不屈什么的不算么…

噢,那是剑意,浮苏顿觉苦恼。

玄而又玄,参禅悟道,这是世上最难的难题呀。

第七十四章 越作死,越有趣

道是个什么,浮苏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明白,何况她一直向内心求法,种种般般都要自己去感受。如今猛地要她说出心中的道来,她还真是糊涂,怎么琢磨都没有头绪。

浮苏更加不懂,为什么非要明心中道,不明心中道她也已修至化神境,她觉得大道都在望了,可以不必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但苍诘却告诉她,这很重要,若不明心中道,再修千万年也无法得成道果。

“浮苏,你暂时还不能回乘去宗,需再多待些日子,一来就走,徒招嫌疑。至于了悟心中道,非一日之功,且慢慢来,你若需要闭关便闭关,为父眼下无事也可为你护法。”其实没什么不能走的,苍诘只是忧心罢了,这关口上,不看着浮苏苍诘不能安心。

回不回乘云宗都不要紧,上元真人那里,只以为浮苏闭关突破,三年五载都不会想起来找她。但玄冥却并不合适,玄冥之中魔息过于浓郁,短暂来往不要紧,如果在这里闭关,那能要了正道修士的命。苍诘便领上浮苏,出玄冥上沧海界,乘云宗往外千余里,有一处当年苍诘曾安身的洞府,灵气充沛方向隐密。

山中苍松翠柏郁郁深深,往松柏林深处行去,有瀑布哗哗作响,沿着溪流顺水而上,那洞府的门便在一处乱石之中。禁制破去,一潭碧水映入眼帘,点点银斑泛滥成池,苍诘似乎特别爱水。玄卢山溪流瀑布池子潭子多不胜数,就是天道封印他在鹤鸣渊时也是水边,这处洞府则直接便在水中小岛上。

“自去闭关入定,为父在这四周看看。”苍诘说罢挥手。在洞府外又加了两层禁制,然后就四处闲晃。不过苍诘闲晃也有目的,他掐指一算就算到景唤要打这附近走过,所以才特地到这边来。之所以到这来,是因为他打算好好跟天宸唠唠,大能肉不好吃,他的女儿又岂是能随便睡的!

此处离乘云宗千余里,离法叶寺却不过百余里,苍诘跟浮苏只说离乘云宗多远,却没说离法叶寺多近。确定浮苏已入定后。苍诘就将他给浮苏预备的那几个男修召来:“仔细看守。万不能有失。老夫去去便来。”

“是,老祖宗。”这几个男修是苍诘下属的晚辈,特意挑出来。闺女看不中,非死心踏地要那光头。苍诘也没办法,却又不能不给下属一个交待,便把这五个留下来作了随使。做男宠还是做随使,对这几名男修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自然欣然应从。苍诘知道闺女不好意思,叮嘱过他们不要跟得太近,远远坠着即可。

苍诘这是预备捉光头去,天宸怎么了,现在是下世。老祖我说捉就捉,等你重修回上世修为,也不过与老祖我半斤八两,谁还怕谁不成。睡了我女儿,岂能容你拍拍屁|股走人,连责任都不负。

景唤要是知道,肯定会觉得无比冤枉,他上赶着求负责,被一次又一次拒绝,太伤人了。这也就罢,偏偏“老丈人”还当他不愿意负责,搞搞清楚好不好,每次拍拍吃干抹净,提起裙子就不认账的是你家“举世无双”的好闺女。

本来景唤伤就没好,想着出来走走晒晒心里那些快发霉的事,没想到遇上苍诘。苍诘站得老远袖手看过来,景唤知道这是魔修浮苏的亲爹,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未知冥祖大驾光临,法叶寺当洒扫相迎才是。”

“那倒不用,老夫专程为找你而来。”苍诘说着手一挥,云上自生出桌椅来,至于茶水点心,苍诘除了给女儿倒过那么一杯水,连鸿影都没得过,是鸿影软化了他,却没来得及享受他的温柔。

也不知道景唤出于什么心理,从袖中取出茶具,烧水温盏,手起汤开:“请用。”

苍诘却不急着端起茶盏来品饮茶汤,而是看着景唤,好半晌才轻笑出声,在笑声中,苍诘伸出手指戳向景唤眉心。景唤想动,却发现他根本动弹不得,他原就伤病未愈,苍诘修为又远在他之上,哪里抵抗得了:“莫慌,老夫并无恶意,只想找天宸聊聊。”

在苍诘的手指戳到景唤眉心时,景唤仿佛感觉灵魂深处有什么被打开了一般,瞬间他便被禁锢起来,仿佛是他自己的灵魂将他给禁锢了一般,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景唤依然能感应到身体的动作,茶杯上的温度,也能听到看到,但是这一切不归他控制了。

当苍诘收回手时,天宸的神识便控制了身体:“苍诘,你越界了。”

“哈,开什么玩笑,你…”接下来就没了声音,对景唤来说是如此,但苍诘并未停顿:“睡了老子的闺女,还让她因为你有那样悲惨不可逆转的命运,老子好好的闺女,被你睡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因为你而奉献灵魂,灵魂和肉身你全占,还偷走她的心,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从苍诘连“吾如何”“汝如何”都不说,直接来大白话就知道苍诘现在是个多么愤怒的“闺女她亲爹”。

一说这个话题吧,天宸其实也没什么立场,毕竟下世没有的那几回记忆都在他这里,要说到吃,下世其实不能算吃着了,他才是真正吃到嘴里的那个。轻咳一声,天宸道:“是令嫒不负责。”

这话也就天宸说得出口,要换下世的小光头,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无耻。虽然事实是这样,但要把这话说出来,非天宸不行。

苍诘一听,先是怒,后是…寻思寻思,虽然苍诘跟浮苏相处的日子不长,相认的日子更短,但自家那闺女多少他能明白一些。而且,浮苏跟他说过“我不会对你负责”那出,但是苍诘认为现在不同:“你知道,浮苏一心向着你,虽这光头是你下世,但浮苏念着的只是你的上世。你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下世把她分成两人,浮苏又把你的上世和下世分作两人,你们俩是要搞什么名堂。”

天宸端起茶喝一口,有些哑然,不禁回想,他年少时当真也有这么呆?

“我会护她。”

“老子要你负责是,她心悦你,若是你自会应允。你若不应允,老子立刻回去给她安排千儿八百个男宠,一天照三顿换人也能一年不重样。”苍诘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天照三顿换,得把浮苏折磨成什么样。

“尽可试试。”天宸说罢放下茶盏,又道:“我神识损耗太重,不能多言,尽管安心,我已有安排。”

“成,什么时候。”

“已妥。”

“很好。”眼看天宸神识将要重新沉睡,苍诘趁工夫多问了一句:“你心中待她如何?”

“君请自便,且安心托付。”

说罢,天宸的神识便归于沉寂,苍诘听得懂,这话是说“你要做什么事就随便去做,浮苏可以安心托付给我,她的一切我都自有安排”。苍诘终于能放心了,妻子不需多久便要转世托生,那也是个此生此世不安生的,他到底无法分心二顾。但如果天宸无法托付,他自会把闺女也带在身边,虽难一些,但不能不管,毕竟是自己的闺女。

有天宸这句话,苍诘便能安心去处理妻子转世的那个见鬼身世和见鬼命运,不管和天宸曾经有多不对付…嗯?天宸跟玄冥才是不死不休的,居然对浮苏一点也不膈应?苍诘多少有些不明来路,但却并不奇怪,毕竟他对孙鸿影已至天高海深的境界,天宸接受个魔修之女又有什么可稀奇。

其中必然有些门道,苍诘却并不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只需要知道天宸亦是言必践诺,誓必守信之人即可。苍诘又与景唤闲谈几句,然后手一挥离去,留下景唤在原地怔怔出神。

他好像又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罢,先回寺中。”景唤回到寺中,玉潭禅师见他满脸憔悴,遂命他去调息休养,暂时不要出寺。

景唤答应了,玉潭禅师见自家弟子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把魂丢给哪家妖精了不成。”

师父,您总是如此一语中的。

“师父,我找到了那…那取我元阳的女修。”景唤认为自己是时候找个人说一说了,虽然师父总爱调侃他,但也会给他找出主意来应对。

“你不也取了那女修的元阴,你也不亏,怎么活像被嫌弃了似的。”玉潭禅师一边逗着徒弟,一边心里麻麻,逗徒弟是很有趣,但徒弟有朝一日长成大能的话,就有趣得如同作死。

越作死越有趣!

师父,您又说对了。

“我…”景唤又不好说那是个魔修,只好把魔修浮苏这边先放下,转而谈浮苏师妹身上:“我欲与她结成双修道侣,她确实拒绝了我。”

“嗯,哪门哪派的女修,连你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你爱往乘云宗跑,是乘云宗的?你这脾气,认得的人只怕也不多,天衍峰的吧。陆红尘?顾流云?秦浮苏?不,不应该是秦浮苏,那样貌,远不及陆红尘与顾流云。”

师父,这次不全对。

而且,浮苏师妹很好看!

第七十五章 悟天地玄机,破心中诸相

到了,景唤还是没说明白是谁,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所怀疑。就如同浮苏所疑惑的那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装着天宸,却对吃小光头的肉无比欢喜,分明她是拿那当两个人的。景唤也一样,一边是魔修浮苏,一边是浮苏师妹,心中甚悦浮苏师妹,但他的意志却无法抗拒魔修浮苏的诱惑。浮苏好歹知道天宸和景唤是上下世的关系,景唤又上哪里去知道魔修和师妹都是同一个浮苏。

且不说景唤心中如何琢磨不清,浮苏此时却已在闭关之中,化神大圆满是中三境最后一关,破除并不难,但要在破除境界壁垒之后,顺利化神返虚却并不容易。很多修士可能就是卡在这一关难以突破,破化神入返虚并不仅仅只是修为上的增涨,而需要悟天地玄机,破心中诸相。若能参悟得天地之间一缕造化玄机,自然会有种种幻相出现,若能一一破除,便自然能化神返虚,破除问鼎天道的最后一个难关。

“那天地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呢?”浮苏始终不懂。

就算到沧海界已有一千多年,浮苏始终顽固地保有现代人的思维方式,现代人对天与地的了解,在短短一百年里远远超过前人数千年的理解。对于天与地,现代人不会像古时候的人那样持敬畏之心,总觉得四时有序是玄机,日升月落是玄机,叶碧花开、沧海桑田无不是天地造化而成。至于星空,现代人会想到外星人、星座。七大行星,但不会去想宇宙之中,还有怎样深奥幽玄的道。

当人类习惯用数学和科学去看待世间万物时,一切的美感奥秘都被量化。唯哲学神学与文学,依旧会用天真曼妙的语言和文字去描述想象,赞美并揣测其中的种种玄机。

“虽然我确定了若干遍这里不是地球,但和地球的环境相差并不大,有太阳,也有月亮,而且这里的人们也这么指称它们。星辰、大海、高山、深林,也都和地球没有太大区别,这里的人也不是长着奇怪触角的外星人。这里的天和地,难道和地球还另藏着什么通天彻地之大造化吗?”浮苏表示。她实在不知道这一切和道有什么干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季变化。星辰移转,树木枯荣,自转公转。离太阳的远近就可以解释,这里边什么玄机也没有好不好。

浮苏忽地皱眉,因为她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所谓道,未必是指这些,就如同道这个字本身,既是脚下所行,也是心中所感,此身所修。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千大道始于心田。于是浮苏懂得了:“山不让寸土成其大,海不舍涓滴始能深。”

没文化的人都能想起这么一句来,浮苏是真的领会到了:“所谓修道,便与天争命,与天拼命。”

当知道她的人生被一只或数只手暗中操控后,她便起了抗争之心,说到底还是不屈服不甘心,所以要抗争。如果不屈服不甘心,只是沉默而抗争,那么最后也只能憋屈地接受,那不是她想要的。

到最后还是那句——我有手中剑,誓破诸不平。

苍诘说这是剑道,但剑道未必就不能是她心中之道!

只一刻通悟,水到渠成,浮苏心头一切杂念都消,丹田之中宝光氤氲,似有丝丝暖流自丹田而出,顺着经脉自行流转。这一刻,浮苏才明白,道门所修,不论顺应是逆反,皆是大道所行。

禁制外,归来的苍诘看着漫天彤云,最终满意地点点头,算天道这混帐东西还有点良心。虽则命运很难更改,但若修为高深总能更多些机会活下去,并活得好好的:“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待她好便罢,若她不好么…”

浮苏自入定中睁开眼时,化神境已成大圆满,也已自天地之间悟得一缕玄机,但奇怪的是没有出现幻相,所以她没能更进一步踏入返虚。不过浮苏很满足,比起她的前一千二百年来,近二十几年简直是就是坐着火箭往上升。

一出禁制,浮苏便找苍诘,却一出来就被浮苏在万花林里见过的那五名魔修其中之一告知:“老祖宗不忍道别,已先行离去,小祖宗若有吩咐,便差遣我们五人即可。老祖宗留有玉符与小祖宗,若小祖宗有难事,便可以玉符告知老祖宗。”

说着,那魔修双手奉上玉符,浮苏接下玉符,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问道:“老爹把你们留下在我身边保护?”

两人点点头,刚才递给浮苏玉符的那名魔修道:“老祖宗恩赐修法与我们五人,只吩咐我们好生修炼,以便护小祖宗周全。”

这么不靠谱的事,浮苏就知道苍诘肯定能干得出来,也不想想她是乘云宗门下,要带了这五个魔修回去,不用别人,上元真人就能宰了她:“抱歉,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小祖宗言重,我是乐游,他是槐光,另外还有流素、白瑞、浩波在旁处候着。”乐游并不介意浮苏记不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只要苍诘能记住他们足够,虽然一开始苍诘有意把他们几个送到浮苏身边做男宠,但很明显,对于他们来说,做浮苏的男宠,哪如做苍诘的属下。

“你们…要总跟着我吗?”浮苏可不希望他们点头答是。

好在乐游摇头道:“小祖宗若有事要办,不需我们跟随左右,我们便自行修炼,小祖宗若需要我们时,捏碎此珠即可,不管在何处,我们都立时到小祖宗身边相帮。”

那就好,浮苏松下一口气来,接过乐游递来的一枚乾坤袋,袋中装着不少珠子,浮苏认得,修n代们出行必备防身利器。一旦遇难,只需要捏破一枚,家中长辈就能立时赶来相救:“那你们先回玄冥,我就不回了。”

“是,小祖宗自便,不过,小祖宗莫这般急,待我把流素、白瑞和浩波叫来让小祖宗认认。”乐游说着便联络另外三人,三人很快赶过来,各自简单认了认人,把名字对上号后,乐游便要依浮苏所言,与其他几人一道离去。

恰在此时,景唤驾云而来,这里离法叶寺相当近,法叶寺中有不少人都感应到了,却只有景唤出来。因为他能感应得到,那就是那该死的魔女浮苏的气息——为了让浮苏身上有魔息,苍诘给浮苏弄了点小玩意,魔息与苍诘一脉相承,却更柔和一些。

乐游等五人刚接手浮苏的安全,便遇上个禅宗修士,便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一般来说,禅宗也不会见着魔修就喊打喊杀,但禅宗修士吧,也没个准,他们几个手上沾有杀业,那种业力,禅宗修士能明显感应到。业力缠身,使得禅宗修士斩杀他们,不但不损修行,反而增长修为。

“魔女…”景唤看到浮苏,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杖拍死。

乐游他们几个把浮苏团团围在中央,还不时叮嘱她小心些,浮苏觉得这几个人太敏感,赶紧笑着安抚这几个人,她是怕真打起来。说实话,小光头的战斗力很强大的,禅宗修法又是魔修克星,打到最后吃亏的必然是她,不会有别人:“没事的,不要这么如临大敌,这也是我认识的人。”

什么叫做这“也是”我认识的人,景唤看着浮苏身边多出的五个人,越看越扎眼。但很快又警醒,他为什么会觉得扎眼,不,这是不对的!可看不顺眼还有什么对和不对,这该死的魔女,居然在与他…双修之后,又与其他人勾勾搭搭,且还不是一个,该死的魔女,真当他就下不得狠手吗?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景唤修为已恢复,伤势也大好,便祭出禅杖来,紫金铃一阵脆响。浮苏还好,但乐游他们五人却如临大敌,便只是景 唤禅杖上的紫金铃响起,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威胁。对付他们五人,景唤甚至不需要动手,口中颂咒,加持功法修为催动禅杖,言咒加上紫金铃声,乐游他们五人便已不堪重负。

苍诘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几个属下还能跟景唤掐起来,而且还是一上来就跟景唤对上,要不然绝对会另外选人。

浮苏见状不对,赶紧喊:“你们走。”

“不,定要护小祖宗周全。”乐游他们哪里肯走,苍诘把浮苏交到他们几个手中,他们怎能不战而退。

“我…”浮苏只得暗中传一道意念给乐游,告诉他自己和景唤有旧,不过有些误会,让他们赶紧走,他们不走才糟糕。乐游依然不肯信,幸亏浮苏从苍诘那谋得不少好“垃圾”,其中一件便是可以把人传送到千里之外,地点并不固定。

将法器祭出,瞬间乐游几人便被法器卷进去,浮苏长出一口气,收起法器再看向景唤,立马陪笑脸:“景唤禅师,别来无恙。”

景唤莫明愤怒起来,宁可自己留下面对,也要将那几个“奸|夫”送走保他们周全,这魔女太…太什么景唤愣是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只眯着眼睛看向浮苏,这魔女竟不惧佛门修法?

(别瞎想,不会每回碰上都吃肉,不过浮苏要遭殃喽,但估计大家看女主倒霉会觉得和吃肉一样爽,因为她多招揍啊是吧!)

第七十六章 中招

浮苏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到最后景唤会拎着禅杖要揍她,而且她跑景唤还追着不放。她思来想去,自己什么都没干,话都没说两句呢,怎么就招来这么一出你追我逃的。幸亏,苍诘有给她点东西,让她在不跟对方开打的情况下动用灵力而不被人认出来,前提是境界不能比苍诘高,当然,比苍诘高的本来也没几个。

打又不能打,小光头又一副不把她揍个七分死不罢休的驾势,浮苏除了逃也做不得什么。她的飞行法器和景唤的云海不相上下,处在跑不逃追不上的凄惨境地。浮苏多想回头告诉景唤,其实我是你浮苏师妹,可她敢么,她不敢,胆小怕死心虚不敢承认错误,这样的缺点她身上随便能找出一大把来,独独没有敢说敢做敢承认这样的美德。

更让浮苏觉得感伤的是,她明明一剑就能把小光头砍翻在地,可她连剑都不能动用,更别提运转剑意。现在的小光头,也不是她能一棍子放倒的,人家也是化神大圆满,比她不差什么。

“流光,怎么办!”浮苏被追得没耐性了,几次都要投降,心一横说要死就死,可她对自己真狠不下这心来。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不就爱追来追去的吗,我看挺好呀。”流光乐得快疯掉,只是不知道宸君将来知道此刻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恼羞成怒地把浮苏灭掉。

“如果他是因为爱而追我,我立马就停下,任他怎么爱。可他是因为爱嘛。他是因为要揍我啊!”浮苏看一眼身后。景唤还是那么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那不死不休的样真让人手痒。

流光一点也不同情浮苏,这异端就不值得同情,只值得幸灾乐祸:“你也不想想,是小光头没事非要追着你揍吗,分明是你自己招的,你不一次又一次吃干抹净走人,小光头能追着你揍啊!”

此时,天际迎面而来几名修士。看着像是华山门下,浮苏本来心喜,但立马又想到自己易着容,还被景唤追杀。这要是华山剑门几名修士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真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死了死了,流光赶紧想办法,你不想看着我死在这里吧。”

“哪有这么容易,天道留着你还有用,不会看着你白白死掉。”流光说完四下一看,说道:“找个地隐蔽的地方停一下。我带你进天机山。”

头回进无序空间,流光便定位了天机山。所以它现在不需要去找无序空间的入口,只需要直接打开去天机山的通道便可。有它的本体在那里,这不难做到,难的是它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打开通道。浮苏现在吧,看样子一盏茶的辰光都挤不出来。

“不管了,凭空消失就凭空消失,总比被围攻好。”浮苏现在顾不上这个了。

“不行,天机山灵气浓郁,还有浑厚的道门修法所成的气息,你要就这么消失,不惹人怀疑么。而且,如今处处妖魔横行,万一被人发现天机山的入口,主人的道场只怕要被夷为平地。”流光可不能答应,只催着浮苏赶紧找个地方暂停一下。

浮苏叹口气,只得跟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找着可以暂时容她藏身的地方。这地方是山高林深,可山高林深对修士来说如同一点遮蔽用处都没有,浮苏最后被逼得想出个办法来:“我继续跑,你在这里准备,好了叫我,我再转回来。”

看来也只得这样,流光便下去准备,浮苏则必需加快速度,她只能在乾坤镯里翻“垃圾”。飞行法器倒是有不少,想要跑得过云海,还真挺难,浮苏找半天,也只有飞舟似乎可以,飞舟又不能用:“诶,这个好像可以。”

祭出新的飞行法器,浮苏的速度确实有明显提升,不过…为什么小光头看起来也更快了!浮苏默默地回望,暗暗道:“小光头,你确定你真是要追杀我,而不是来逗我玩。”

浮苏可能真是往世从来没干过好事,景唤在后,华山剑门在前,正好被夹个前后,她现在是想跑都没得法子。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浮苏从乾坤镯中拎出早已准备好哪天拿来揍小光头的木杖,剑意不能用,只能生扛,这是要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