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算追杀我个不死不休?”浮苏苦着脸问道。

“嗯,若知道魔女与师妹是同一人,你的日子必定好过不了。不过,不用担心,便是我下世也一样下不去手。”天宸说完眯着眼睛笑起来,拍拍浮苏,似乎为她叫好一般。

难道我骗了他下世,他还觉得骗得好,这得对自己多狠的人呐。浮苏“嘿嘿”陪着笑,难免心虚:“你还有多久?”

刚才天宸说不过片刻,浮苏有些难过,才高兴起来,满心欢喜甜蜜的时候,就要作长久不能相见的准备。还不如不出…好吧,还是出现得好。

浮苏理解岔了这时代的人对时间的解释,比如古诗里的“刹时相会”,说不定就是整个晚上的抵死缠绵呐,所以浮苏很快听到天宸答她说:“两个时辰,足够用。”

什么意思,浮苏听着有点不对,眨眼看向天宸:“你要做…做…”

话没说完浮苏就好像懂了,咬着下唇,又是羞羞地埋脸于胸。冲景唤她霸王硬|上弓都好意思,且什么样的动作体位都没脸没皮一样上赶着来,可对天宸,她却忍不住犯起羞涩来。

“如今所持无非已半得上世传承之此身,否则也不必如此,若是你有不愿,我再另寻他法。”天宸见她这么羞怯,便也不想勉强她,才说透心意,本也需要有个全盘接受的过程。此时,宸君自不会在浮苏身上用“谙世”之能,小儿女趣味,大能也懂的。

谁不愿意了!可是浮苏埋在天宸胸口,硬是没好意思按心中所想一样,直接扑上去将天宸扑倒,然后脱他衣裳大吃特吃肥肉:“我…”

“她很想吃,而且已经吃了很多次,而且每次几乎都是她强上。求你们两个了,赶紧吧,两个时辰以为很漫长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将媒人与老鸨这两个职业加身,流光觉得自己简直是无数世界中最强大的仙剑呀。

为了多增长点修为,好保命保身保小黄豆,还是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瞎扯没用的。

流光本来安安稳稳待在乾坤镯里,因它话太多,天宸手指一勾就把它给拎出来了:“赤霄,少清若再见你,必然也要认不出你了。”

“有样学样啊,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仙剑。”流光继续嘴欠着。

幸好天宸没多余地时间跟它计较,只伸手弹向剑身。流光顿时既说不出话来,也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然后天宸就把它扔回乾坤镯里了。再然后,天宸看向还趴在怀里犯羞的浮苏,伸手戳戳她脸蛋说:“还羞便没时间了。既你由来如此热情,不来么…”

道宗在上,只一句“不来么”就把她勾得魂魄都酥软成渣了。浮苏抬起一点点目光看着天宸,这人居然居然…居然等着自己去扑倒他:“禅宗大能都这么没节操吗?”

天宸只是冲她笑,浮云聚拢成榻,天宸便倚在榻上,目含波光却被远烟遮去几分灼眼地看着她,一副“还不速来采撷”的放浪形骸。浮苏哪里能忍得住,跟狼要吃肉似的。“嗷呜”一声扑到天宸身上。

“你上辈子是狼么。别咬人。”天宸被她一口咬在脖子上。虽不是很疼,但他几曾被人这么咬过,凡是敢对他动手动脚的,早被他剁在离他十里之外了。

“真的不能咬么…”浮苏眯着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迅速眨呀眨呀眨,然后脸红红地扫过天宸通身上下,颊边的笑暧昧得不言而喻。

天宸按下浮苏的脑袋。在她耳垂上也咬上一口,既不重也不疼,柔得像蝴蝶停落:“既如此,便好好咬!”

宸君岂是随便人,皆因随便起来不是人。

衣裳褪去,以赤裎见赤裎,浮苏此时那还顾得上不好意思,任由天宸的手在她下巴与峰恋间轻如芦花落雪般的流连。片刻的停顿后,浮苏支开腿,坐在天宸腰上,将头发抚过一侧,然后俯首趴在天宸胸口,或轻或重地咬着那…咳,比她胸前要硬要小的果实。

但是与景唤不同的是,天宸都没有轻呼低吟,浮苏能感到他的愉悦与欢欣,可是好没成就感。浮苏憋气地趴起来,支着下巴看着天宸说:“你都不给反应吗?”

“没有吗?”天宸状若真的不懂一般。

“没有。”浮苏小眼一眯,用力摇头。

“那你教我呀。”

“嗯?怎么…”浮苏的话没说完,原本压人的她就被反压在天宸身下。

“且看看你如何反应…”言罢,天宸的唇自落在浮苏唇上,轻舔,轻描,然后不期然地深入,搅起彼此唇齿间的湿润,彼此口腔中皆是一片酥麻。

直到浮苏“呜呜”好几声后,天宸才放开她的唇,并沿着下巴向下滑去,便至锁骨,然后贴在起伏的峰峦间停驻。缓缓在峰峦间喷吐着气息,浮苏只感觉那气息不曾消去,如水烟气氛一般在她胸前缭绕盘旋。

然后唇舌落于峰峦至高处,濡湿滚烫的舌头一卷,便将那粒小珠卷入湿热的唇齿之中。浮苏原以为自己有所准备,且已经经历过多次,便不会因小小的一个吸吮,轻轻一的个舔舐而情动潮涌。但,天宸只是微施力一吮,她便不可抑制地呼喊出声,仿如被惊,又似乎只是这欢愉来得太突然。

浮苏的吟哦之声仿如云端一只雁子鸣叫着自高空落下,于天宸而言,是响彻山谷的余音不绝,是回荡深涧的缠绵不尽:“如此么,我懂了。”

要死么,你快点行不行,以后有的是教学并好好揣摩的机会,就两个时辰,节省着点用,别闹了。

第九十四章 这般不堪承欢

天际,晚霞渐收,明星乍起,夏日的天空,如同一枚明净琉璃,偶有几只飞鸟飞过,拍拍羽翼清唱几句,带着悠长婉转的调子渐飞入一片青灰之中。远处山脊起伏的线条,如同初长成的少女一般柔润,静而可爱地无枕水而眠。

却有一片云,虽有着肖似夜幕的颜色,却依然显得突兀,就那样横亘于树梢,周围无数林木低伏,杳然无声。星空之下,带着草木清香的嫩枝叶柔柔地轻托着那片云,任由它随风缓缓行移,在树冠与树冠之间飘来荡去。

浮苏从头到尾脸都是羞红的,虽则已是深夜,但她不需灵力加持于眼睛,也能将眼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天宸如同这片云一般,伏于她雪白的峰峦之间,并在品尝足滋味后,抬起一双布满盈盈水光的眼看着她。

天宸拢着雪白的峰峦推高,他的眼睛从一片雪白之中穿过,抵达她的眼睛。浮苏的唇忍不住微微颤着,是极欢悦,也是极动情。

“别…别这样看着。”浮苏越被他盯就越觉得脸发烫,可以料到,她现在的脸肯定红得可以摆路上当红灯使。

“若不看,如何知该作何反应。”天宸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表情颇为正经,纵使峰峦顶上那些湿津津的润泽都出自于他的唇舌。

松开那两座雪白的峰峦,轻啜其中一座的峰顶一下,然后顺势而上,天宸轻咬一下她的唇角,然后湿热的舌轻轻一挑,便滑入浮苏口腔中,与浮苏搅在一处。天宸的吻柔和,却也极具侵略性,浮苏觉得舌根有些酸。便要推开天宸,天宸却不许她推开他,而是更用力地抵住浮苏的舌。迫她与他纠缠。

下一次相见,便是天宸也不知是何时。自然应当深入一些,用力一些,这样才有足够的愉悦可以去回味。

直到浮苏拍着天宸的背时,天宸才放开她,瞧着那醴艳湿润的唇瓣,又俯首啜吮一下,然后便随双手游移而下。向着浮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摸索而去,最后却停驻在浮苏小腹处。天宸在她肚脐下方深烙一吻,浮苏顿时有些怔忡,她似乎感觉到。天宸是在无声地向她表示歉意,也是在道谢。

可是为什么道歉呢,因为境界倒退?

不及多想,天宸便以手和唇舌,洗礼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在此刻,浮苏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身体便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所以他才百般不厌,才不舍得离开丝毫。

至最后。天宸的视线与热息都停驻在一处,浮苏很是难为情地要合拢腿,却被天宸双手一张,愈发撑开了许多。带露的肉瓣在天宸的视线关照,与热息喷涂下,不由得挤出些许水泽来,因腿被定住无法合拢,那肉瓣竟瑟瑟地微微抖几下,如同花蕾绽放的瞬间,蕊珠随之展露在天宸的眼中。

浮苏愈发用力咬住下唇,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样好像是在猥亵佛子,尤其是他还顶着个光头。她这么想,天宸便从她双腿间抬起头来看她,眼中仿如涂着一层绯红,浮苏看了不由心神荡漾,更觉得自己像个勾|引佛子堕落的魔女,好有罪恶感,可同时也有触犯禁忌的兴奋。

“猥亵?不,是魅惑。”说罢,天宸的手指便弹在肉瓣张开后露出的蕊珠顶端,指腹轻一下重一下地抹着,在蘸到流淌的汁液后,更加顺滑地涂抹,也带起更多欢愉如浪潮一般将浮苏淹没。

然后,另一只手趁势一路揉过来,在浮苏完全沉迷于欢愉时,毫不使她预知地蹿进她湿滑的身体深处,且迎着内里一处突起屈指勾住,然后便搅打得汁液飞溅,水泽响成一片羞人的微声。浮苏抵不住这欢愉,扭着腰要夹紧双腿,却只被搅得更加深入,直到碰到至深处那一处柔软时,他只弹指一触,她便像是被施了法咒一般,急切地拱起腰身来,久久也不肯塌下。这欢愉已让浮苏忘却所有,只想拱起腰需索更多更深入的给予。

愉悦感稍腿,身体便一空,浮苏睁着迷茫的眼睛看向天宸,妩媚而娇嫩地轻吐出两个字来:“我要…”

天宸挑眉含笑看浮苏一眼,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紧紧地将她的腰按在云堆起的榻上,便欺身而上,他的炙热重重一顶,便毫不犹豫地挤进那边泽国的最深处,直到抵达藏在深径里的秘密花园,才稍稍一顿,然后撤处再复戳挤得更深更重…

浮苏的心中仿佛有无数片羽毛落下,酥麻微痒,山风顺着他的动作,仿佛吹进了她的身体里,虽早已不惧冷热,此时却莫明一抖腰肢,腿便一夹,将正深入她身体内的天宸几乎挤了出去。

然后,便感觉他愈发加重力道,那硬挺如锋利的刀刃一般捅入,且紧紧按住她,不肯让她再将他挤出来。至最后,已没有什么花招,只是凭着欲|望本能地动作,一次比一次深地贯穿她的身体,一次比一次重地撞着着她身体深处那处似乎正要张开的小口,几欲钻入其中。

“呜…轻…轻点。”老妖婆终于也有点吃不消了,浮苏觉得自己好似要被那硬挺|戳穿,体内又酸又软又热,身体里不断涌出水泽。在山风吹拂下,更觉凉意透脑,但却愈发抑止不住地不愿停下。所以只需要轻一些,不需要停下!

星空之下,浮苏的身体渐起胭脂色,不仅是身体中涌出水泽,眼中亦是波光盈盈动人心,嘴角不时吐出几声破碎的呻吟。此时的浮苏,是如此能惑乱人心,纵便是佛子又如何,动起凡心来亦不曾有丝毫迟疑。天宸眸光一按,愈发快速地深入,力道只重不轻,双手在她腰侧揉掐。

浮苏以手抵着天宸的胸膛,试图让他慢一点,轻一点,但天宸执拗地更快更重。到最后,浮苏已无力出言再言语,只被天宸掐着腰,如巨浪中的小舟一般被一波一波的浪涛拍打得已不知方向。

这样激烈地需索,使得浮苏未消片刻便腰肢一绷如悲如喜地呜咽着,然后身体一软,她这小舟已被拍得晕头转向天旋地转,且也再无一丝力气,只体内的愉悦感依旧一波一波地冲刷着她的心神。天宸手一抬,给她体内渡去灵力,浮苏哼叽两声略作反抗,但反抗无果,天宸还是给她渡入灵力。

浮苏自己的灵力运转也可以消去疲劳,但高|潮的满足感,和那种高|潮过后的激荡却不是灵力运转可以平复的。奇异的是,天宸注入的灵力,却使她从这激荡之中很快平复:“时辰尚早。”

浮苏懵懵懂懂地看一眼天宸,然后脑子里一下像炸开一枚炮仗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给炸晕了,略有些恍惚地说:“天…天已经很晚了。”

不是浮苏不知道天宸什么意思,可那是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啊!道宗在上,好吧,道宗就算在上,这会儿估计也不会搭理她。浮苏觉得自己已经够了,可眼睛默默下移,自己倒是已经够了,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才刚吃个开胃菜,正等着她这正餐喂饱肚子呢!

天宸轻拍一下浮苏摇晃时胸前荡起的白浪,眼半闭,垂目看向发丝已乱如为风吹散的菟丝,启唇而笑,嘴角如含一朵半放的桃花,轻吐出六个字来:“两个时辰,还早。”

远处的山间吹散来一阵迷濛如烟的轻雨,天宸随手一挥,薄薄一层光幕开启,将细雨与山风都隔绝在外。

浮苏这时才傻眼,天为被云为榻,这活生生就是野…野那啥了吧。她真是吃起肉来不要命呐,居然居然…好吧,什么也都做完了才来注意这个,是有些迟。可真的要…要两个时辰么,这个水滴石都穿,何况她是血肉之躯呀。

羞羞的看向天宸,虽说心里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妥,可是…咬咬下唇,她有点别扭而幽微的期盼。捂脸,好堕落!

“何谓之堕落。”

“总查探我心里在想什么,这样很讨嫌的。”浮苏恼羞成怒了。

天宸俯首一啃她翘起的唇瓣,笑道:“我几曾是讨喜之人。”

浮苏碰触一下自己被天宸触过的唇,心头却忽起疑问:“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我怎么这么…这么…”

浮苏不说了,递眼风给天宸,话外音“你懂的”。

天宸不由失笑,此时浮苏的精神已完全回复,他渡灵力的手随之收回,一双手将浮苏的身子从上到下揉弄一通后,看向他们仍深深契合在一起的身体,闷声哼道:“只对我一人如此,再…放浪形骸一些也无妨。”

说罢,重重一记撞击,精神饱满,灵力充沛的浮苏正堪采伐!

“怎么又咬…”

“盖…盖章…以后…你…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省着点精神,言情还有一个半时辰呢,若总这般不堪承欢,且看本君可还怜你。或”此夜还漫长无边,两个时辰,此缠绵下去,抵达彼此的身体深处才不过四分之一过去,漫漫长夜似若无边,不如就,灵魂深处。

第九十五章 林荫小径,大吕黄钟

夜至深时,山雨已收,天际群星交相辉映。

浮苏被紧紧拥在温暖的怀抱之中,她仰面看向群星,心中再无往日看星空时无法抹去的寂寥。如今,身与心都被填满,连灵魂与经脉丹田也充盈无比。比起吃下世的肉,上世的肉果然要滋补很多很多很多。

境界桎梏只能靠自身突破,外力所补充的灵力并不能用来突破关窍,所以纵然浮苏现在丹田经脉之中的灵气远远高过化神期大圆满,但她依旧不能化神返虚。至于天宸用什么方法,让她的丹田经脉容纳这么多灵气,浮苏连问的念头都没有。只需要知道,这些灵力足够小黄豆吃,而不使她境界倒退既可。

只是,两个时辰原来是如此短暂,怪不得诗人们说“刹时欢会”,原来真的是刹时。再过一刻钟,天宸便又会重新沉寂下去,再见不知是何日,更不知在见到他之前会发生什么:“天宸。”

“莫总是将我与我的下世当作两个人,分明是同一人,虽我下世还不能尽得记忆,但并非没有感觉。因此,我下世无法对是魔女的你下杀手,虽心中想法般般,却哪回见你,不是轻轻松松便由你逃开去。我下世并非如你所想,既要勾着魔女,要想与师妹结伴永生,若不是神魂之中自有印记,在我下世手中魔女早已死千百回。”按天宸的脾气,管是不是手无寸铁,没有反击之力,该一杖拍死的就什么也不用讲究,拍死算完。

“这么说光头还对我手下留情了。”浮苏撇嘴,反正她就是不能把光头和天宸当一个人,不能就是不能,反正不能。

看着她这份别扭劲。天宸又是一连串笑出声,重重掐一把她的脸颊道:“你就骗得我团团转吧,到时莫怪我揍你。”

天宸再也不说什么“我下世”。得开始让浮苏明白,是一个人。虽则有时候。天宸看着自己下世被浮苏欺负十分憋气,但天宸还颇为可乐,无数年前,自己这样青涩懵懂的样子,确实相当有意思。要说找乐趣,从自身找到的,除却一乐。还有更多的曼妙体味。

“光头现在揍不过我。”浮苏得意洋洋,然后又蔫下来,光头打不过她,那是建立在她能用剑意的基础上。于是她只得换个说法:“就算是魔女浮苏,至少也跑得赢光头。还有,小黄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小黄豆…你就这么称他。罢了,随你,没什么了不得来历。非下世之大能,也非转世之强者。只因原本不应出现,天道所不容,便需用本身真元灵力进行先天蕴养,因此才分外需要耗损灵力。”天宸掐算着时间快到。便劝浮苏先提前走,否则她又得编瞎话来开溜。

浮苏心中虽有不舍,倒也不作扭捏之态,不管会经历多么长久的别离,只要此心已定,倒也不会觉得太过寂寞难捱,何况光头还是能调戏一下的:“那我走了,你…你早点出来。”

“我应你,去吧。给令尊带句话,未必抛情弃爱方能成圣。”天宸说完便将浮苏往外一推,省得两人眼望眼,都生出不舍来。长久不相见,是为了更漫长岁月的相伴,如此,不需在此刻不舍。

飞出去好远,浮苏才回头看一眼,然后坚定地驾法器飞往漳洲,虽不知下次相聚是何时,但苍诘一千多年都能等,天宸总不会让她等一千年。心中欢喜,灵魂餮足,便连等待也清美起来。

到漳洲城时,恰逢午夜,浮苏进屋是特意动作轻一些,生怕打扰了屋里入定的人。但浮苏才一落地,就看到苍诘眼神贼亮地看着她:“为父是不是该给你定个规矩,姑娘家,一天到晚在外边晃来晃去,半夜才回,这什么规矩。推算好几回,连你的去向为父都算不出来,做什么去了。”

苍诘哪是在责备浮苏,他纯粹是在找做父亲的感觉啊!训斥晚归的孩子,不正是父亲该干的事么,所以到半夜苍诘都在等着,大魔的癖好总是这样奇奇怪怪呀。

浮苏没好气地看向苍诘:“老爹,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鬼呢。”

“也差不多了,你再不回,我就准备化为厉鬼找人算账去。”苍诘虽然算不出浮苏在哪,可浮苏和谁在一起,他蔫能不知,大半夜回来还能干什么去了,小儿女偷欢作乐的事呗。

“老爹,我见到天宸了…”说这话时,浮苏脸上的笑甜得能抹下来搁锅里熬糖。

这甜死人的笑看得苍诘不住摇头:“怪不得境界又回来了,灵力比大圆满还充沛上许多。别傻笑,赶紧回去调息,难道还要为父教你不成。”

“噢,好。啊,对了,老爹,天宸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说未必抛情弃爱方能成圣。”浮苏说完也不管这话会让苍诘怎么思绪翻腾,她只满心欢喜回屋静坐调息。

苍诘若说不想成圣,制衡于天道之上,那是不可能的。但和制衡天道比起来,显然妻女要更重要得多,不过,如果不抛情弃爱也可以成圣,苍诘自然愿意:“不抛情弃爱如何成圣,那日圣境开启,我便已有所觉,若想进入其中,必先放下心中所爱,心中所挂。”

想到最后,苍诘琢磨着还是得抽个时间去问天宸,这不清不楚一句话让浮苏捎来,难道还指望他跟禅宗那些光头似的,瞬间顿悟么。但,越过竹荫小径时,苍诘忽然停下脚步,他看着那条幽深得仿如通向未知的小径,心中似有大吕黄钟响彻:“道…”

“成圣不止抛情弃爱一条道,只不过这条道要自行摸索,无前车可鉴。浮苏这丫头说过一句话,世间本没有道,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成道,不抛情弃爱而成圣的这条道上,我是踏破荆棘的第一人。”这种事,是苍诘喜欢做的。能人做不能,成人所不成。

接下来的日子,苍诘除了守着正渐长成形的妻子外。便是思索有情成圣之法。

浮苏则想着回乘云宗一趟,她想回乘云宗把七星的事给上元真人说一说。浮苏却比鸿影还离不得苍诘,谁让她身体里有小黄豆呢。想想三娘那黄豆都早成包子了,她的还是一点没涨,真让人忧伤呐。

“老爹,我快去快回也没干系吧,您未必非陪着我不行。”浮苏再怎么也是回宗门,妖物再如何不长眼。也不敢轻易上大宗门去,强者太多,尤其是剑修门派,妖物要是嫌命长才倒可以进乘云宗逛逛。

但苍诘却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乘云宗那些“低阶”修士。女儿当然只有自己亲自看着才能安心:“既是午后就回,为父便陪你走一趟,省得为你操心。”

见苍诘坚持,浮苏就不再言语,要苍诘把自己的易容功法散去后。浮苏便换上带有乘云宗刺绣印记的衣裳。苍诘则一抹脸,把脸上的皮揭去,早在教浮苏易容之法时,浮苏就看过苍诘的许多张脸了,所以哪张脸她都能适应。

苍诘的真正面容。却正是在鹤鸣渊涧底时,浮苏在水边见过的容貌,这也是秦止该有的容貌。苍诘的易容之法,也是在去玄冥后才学会的。

一路飞行至乘云宗,上元真人正在就弟子们修行上遇到的问题答疑解惑,听小童来报“秦真人到访,浮苏师叔拜见”,上元真人便示意暂歇。待秦止进来,互致问候后,秦止便在自顾自饮茶食灵果,由得他们师徒谈七星的事。

虽上元真人早已有所准备,但听得当年悉心教导的大弟子已化妖,却仍是半晌无言。这事从外人嘴里听来,与从自己弟子嘴里听来不同,浮苏的话上元真人无有不信:“他为何…”

浮苏知道上元真人是想问“为何不回来”,但大约觉得问这句话现在也已多余,但浮苏还是应声答话:“师傅,七星师兄说——回不去了。”

上元真人点点头,没再言语什么,浮苏和在场的一众师兄师姐都看得出来,上元真人为此很是神伤。弟子们各自宽慰上元真人一两句,各自心中却也不免怅然若失,今日,他们失去大弟子的失去大弟子,失去大师兄的失去大师兄,失去几百年的人,以为有幸能失而复得,结果却是比失去更令人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残酷事实。

“倘若你们记他的好,见到便杀了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苍诘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宗正带头瞪向苍诘,上元真人却摆手说:“莫如此作态,秦真人没有说错,斩了他带回魂魄来。若能以不灭心灯蕴养三十六日,七星还可重新转世投胎,如此才真正是有相见之日。”

苍诘一句话就让他们从伤神中走出来,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妖主也是应运而生,不是谁都杀得死的。但,总要让他们存有希望,做为“好爹”岂会让闺女为师傅师兄们失魂落魄。

殿阁中,忽有一阵清如天籁的乐声响起,乐声是自苍诘身上传来,浮苏看向苍诘时,却见他脸色大变,话也不说,人便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来:“浮苏留在乘云宗,为父自会来接你,上元真人,劳你用心看护。”

“秦真人客气了,我的弟子我自会好好照料,哪用秦真人多言。”

上元真人又把苍诘给气着了,这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我的弟子我一直照料得好好的,倒是您这做父亲的,一直以来可曾好好照顾女儿。

“师傅,您就别为我气老爹了,上回他被您气得憋了好几天呢。””不念一念,气他一气,他就会忽略曾错过的一干多年。”浮苏不由失笑,却也不由得看向苍洁离去的方向,州象事情挺槽糕,那天籁般的乐声,难道和鸿影的转世托生有关…

第九十六章 拿闺女作饵,诱光头上钩

漳洲城沈家园子中,苍诘以他能用的最快速度赶回,幸而他早有所准备,在沈家院中有苍诘摆下的传送法阵。若非当初花下大力气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法阵,尚在三娘子怀中的鸿影转世,只怕就要被那沈秀才那不明来路的叔公祸害去。便是在三娘子的胎中,苍诘也设下重重禁制,为的就是防有人来夺舍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心上之人。

但,苍诘突兀地出现在园中,却被沈秀才和三娘子看个正着,便是连那叔公也都在场,并着园中几个侍候待产中三娘子的丫头婆子也一点没落下,个个都瞪圆了眼珠子看向苍诘。苍诘在开启传送法阵前,就已易好容,为的就是防被人瞧见,却没想会是这样的情形。

“秦…秦兄?”沈秀才怔愣中喊了一声。

三娘子虽是后宅妇人,但到底是寻常人家的妇人,日常里倒也与苍诘不时见得着,是以也是惊诧不已:“秦先生,您这是…打,打哪儿来?”

见这家人虽惊诧,却也都不曾露出惊惧来,这才是正常反应。丫头婆子也一样只惊不惧,毕竟这沧海界就算没亲眼见识过仙人仙法,总也该听说过。不过那叔公却是脸色大变,原本气色不错的样子,如今却惨白着一张脸。

苍诘也暂不和沈秀才、三娘子解释,而是只一步便逼近到那叔公面前:“本只当凡世中人替妖狱卖命以求长生富贵不过是传言,倒不曾想,还真有你这般甘与妖物为伍的败类。”

“你…你便是下禁制之人。”那叔公脸色虽然难看,且又惧又忧,但是脑子还很清醒。若没有几分胆色,妖狱中的妖物又岂能看得上眼。

“既然知道老夫禁制的厉害,还不速速滚蛋。”苍诘说完就想起浮苏那句话来——不知道有主的干粮不能动吗。妖狱如今也世风日下。行事如此不讲究,怪不得难成气候。

“秦兄,这…这位乃是我叔公…”沈秀才是读书人。读书人讲孝义,叔公自从回来对他一家老小照顾有加。沈秀才见苍诘这样不饶人不客气。便出声,意在告诉苍诘,这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不轨之徒。

那叔公不言语,苍诘便趁空看向沈秀才,没好气地道:“什么叔公,这样的叔公打出去才是正理,他可是要往你还未凝出浑圆魂魄的女儿胎中塞个妖物魂魄去。”

沈秀才一听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秦兄,又看向他叔公,犹疑不定地移了好半晌视线才猛然一瞪眼,怒意便涌上来。把手里捧着的玉匣重重摔在地上:“你方才给三娘服的,到底是何物!”

现在沈秀才回想起来,才察觉出不妥来,分明说是补身益胎的仙丹灵药,也香甜可口。但却莫明散发着让人心悸不安的气息。而且,三娘服下后,似乎很是不适,连喊肚子疼。

苍诘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责怪沈秀才。而是一伸手定住那叔公,再一伸手便按在了三娘子脉门上。三娘子起先还有些挣扎,但到底忧心腹中的孩子,便任由苍诘把脉:“秦先生,我现在还隐隐有些作疼,孩子可还好,那药要不要紧。”

见沈秀才和三娘子担心情切,苍诘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又记起怀身子的妇人不能劳心伤神,便宽慰道:“无大碍,你胎中的孩子先天资质上佳,便有些妖物打歪主意,我与沈兄一见如故,自不能坐视不理,便给你胎中的孩子下了一道护身符。那药恰和护身符相抵消,你疼痛,不过是被涉及,孩子无事。”

这话却只是用来安慰三娘子的,怎么会无事,好在苍诘险险是个活了十万余年的大魔,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掏出一枚丹药,给三娘子服下,三娘子却有些心悸,捧着丹药不敢下嘴,这是被那叔公的丹药给吓怕了胆,还是沈秀才劝三娘子服下:“秦兄的丹药,你便服下吧。”

三娘子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苍诘只得再次出声道:“你安心服下丹药,不瞒你们,这孩子日后我是要带走的,她有如此天姿,也不是你们能保得住的。日后,我自会教她通天彻地之法,她也自会有问鼎仙道长生的一天,如此,尽可放心。”

听苍诘这么说,三娘子好歹安下心来,沈秀才和三娘子都以为苍诘是看中他们这未出世孩子的天资,才想要收到门下做个弟子。师傅和父母都是一样的,三娘子自不会再有什么不安,放心将丹药服下,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这时,苍诘才有工夫去收拾那沈叔公:“你们这叔公,或许人没作假,但这心却假了,否则蔫能投身侍妖。你们不要再过问他的事,街坊邻里问起,便只说他已离去,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你这几个丫头婆子,稍后我会抹去记忆,至于你们日后总是要知道的,不外传即可。”

沈秀才连连点头,三娘子也赶紧答应,两人现在都觉得有这么个上通仙法大道的仙长在身边,真真是个大好的倚仗,便对苍诘愈发亲近两分。

抹去丫头婆子的记忆,苍诘把沈叔公拎回他们院子里,槐光本来正在教几个小的功课,见苍诘进来就把一个人扔地上,便要让几个小的进屋里去。孩子还小,实在不适合看接下来的事,槐光是这么认为的。

但苍诘却摆手说:“都留下,今日之事,也恰好给你们教个乖。虽说你们都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但这几个月教下来,应该能领会得明白。”

陌尘和胖包子林壑、淳一互相看看,都没吱声,却乖乖地站到苍诘身边,等着苍诘接下来的动作。胖包子家中虽不如淳一家那累世门第,却也少不得那勾心斗角的事,所以胖包子和淳一都相应能明白得一些,也能预料得到个大概,只陌尘有些呆、陌尘所生长的环境,太过平安和乐,虽有一大家子十来口人,但却是兄弟友爱,姐妹和睦,毕竟门户不大,只有正妻没有妾室,自然就没什么嫡出庶出争斗。加上他小,惯是受爱护的,上头的兄长姐姐们都不自觉想着要把这聪明讨喜的弟弟好生护着。

所以当,陌尘看到苍诘一指弹向那一进来就倒在地上的人,那人又嚎叫得嘶心裂肺时,陌尘不免瑟瑟地往后躲,又侧过脸去不忍看,甚至不忍去听。苍诘见状,不免皱眉,他很喜欢陌尘这个孩子,天资无比出色,人虽小却五官非凡,长大后必然是个极为漂亮,又极为厉害的。

安家太过和睦,在凡世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但苦难与困境才是真正磨砺人,催逼着人一步步迈向大道的推动力。所以,安家的环境,反而催生出一个陌尘身上不可忽略的缺点来——太单纯,心志也略失坚韧。

道心不坚,大道不通;道心不坚,心魔横生;道心不坚,纵修行千年,也可毁于一朝。不过,陌尘还小,可以慢慢调|教。

但,真正让苍诘意外的,不是陌尘,毕竟陌尘向来便是单纯天真的性子,因为实在聪明,资质又太好,做什么事都太容易成功,因此缺乏毅力。今天陌尘的表现,只是让苍诘起念要好生教导而已,但胖包子林壑却蹦出来,笑得无比邪恶:“师傅,你是不是要问话呀,我帮师傅呀。”

说完,胖包子拿着根轻软软的鹅绒笔来,那本是大人拿来逗小孩子,挠他们痒的。一蓬鹅绒固定在竹管一端,胖包子邪恶一笑,扒下沈叔公上身的衣裳,然后就问道:“陌尘师兄,淳一师弟,哪里比较痒呀。”

平时这东西都是邪恶的胖包子在用,也是胖包子带过来的,陌尘默默不说话,淳一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天地之间至高的大道一般,过得片刻才龇龇牙,似深有体会一般贡献答案:“后腰。”

不知道胖包子从哪里学来的,最后果不其然用这办法问出东西来,虽然苍诘一个弹指就能解决,但苍诘还是由着胖包子来。在胖包子看来,这其实就是在玩,至于淳一,王家那么大的门第他什么也明白。陌尘后来渐渐适应过来,而且挠痒痒在他看来真的没什么,也就笑哈哈过去了。

虽则苍诘本来是想让他们明白,这世间并不是人人可信,也不是人人都那般光明正大。通过今天这反应,苍诘看得出来,胖包子这邪恶的孩子是不用教了,淳一也谙得,只有陌尘需要悉心再教一教。

“为师去接你们师姐回来,你们吃过午饭便入定调息,为师去去便回。”苍诘安排好就走,至于那沈叔公,苍诘在他灵魂中烙下个印记,便把人放了。他如今不想沾业力,再者,那沈叔公杀了也无益,背后那妖物如今已窝在三娘子胎息之外,他设下的三层禁制其中一层里,这是个麻烦事。

去乘云宗的路上,苍诘不免想起天宸来,那妖物尚未入胎息,若能借得不灭心灯一用,一切难题便能迎刃而解。但法叶寺,怎么可能将镇寺重宝借出,所以苍诘才想起天宸来。

要不,拿闺女作饵,诱光头上钩?

做为一个妻子比女儿重要上一大截的亲爹,苍洁觉得这是个大家共赢的好主意。苍洁果断是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