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为了揍浮苏,努力吧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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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诘赶到乘云宗时,恰是正午,修道长生之人,倒没有什么饭点不饭点的。浮苏除了聆听一下上元真人人的传道授业,还被深渊点破,让师兄师姐们给“敲诈”去几本好修法。连上元真人也不能免俗,毕竟上元真人认为这些都是来自道宗传承,道宗之所以称道宗,且远古上古加今时,那么多人偏他这后来者居上成为道宗,总是很大可取之处的。

却不知,这多半都是苍诘给的,为此,沧海界道门都欠着他一个大人情,道门欠人情,自然会冥冥中找补到苍诘身上来,虽然苍诘并不需要这找补。

“沉渊师兄,我师嫂呢,你不说我要有师嫂了么?”明明好早之前就说过,但浮苏这几次回来,都没听沉渊说起过。

沉渊扫浮苏一眼,冰霜雪雨一般的眼刀子:“没了。”

什么叫作没了,浮苏琢磨半天,觉得还是不问比较好,毕竟沉渊的脸色不很好看。所幸这时候,苍诘正好进来,浮苏赶紧迎上去,免得被沉渊给冻死:“老爹,没事吧。”

“有事。”

“那您有什么事就说吧,看您是又要借我一用,行吧,谁让我是您女儿呢。”浮苏倒不介意替苍诘办点什么事,受苍诘这多照拂,浮苏心中蔫能不存感恩。

但沉渊却在浮苏身后眉一抬,就递来一句冷嗖嗖地话:“浮苏师妹。你问过师傅了么。”

于是苍诘瞪沉渊,现在他最听不过“师傅”这两个字:“闻说那光头在乘云宗,与我去见他。”

听得是拉浮苏去见景唤。沉渊反倒不管了,自顾自地转身走。宗正也招呼师弟师妹们各自回去修行。至于浮苏,虽是自家师妹,却也是人家闺女,总不能连父女俩之间好好说说亲密话都不许。

但浮苏不想去见景唤啊,如果是天宸,当真只要勾勾手指,她就能飞奔过去。可景唤的话。心里发虚呀:“作甚要去见光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烦见他。”

“三娘子那里要借不灭心灯一用,有一大妖的妖息丹卡在我设下的禁制中。既出不来,也钻不进去。若不借心灯将那妖物消去,妖息势必会影响到乐声。”因担心鸿影这个名字被有心人听去,如今苍诘和浮苏也不再用这个名字相称,而是都称乐声。

浮苏自也不再唤“阿娘”:“乐声那里。一定要用到不灭心灯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只见苍诘先摇头,然后又点头:“有,除非佛门无上净境中的金乌菩提露或可一试,但也只能一试。但那金乌菩提露。如今又上哪去找…”

瞬间大喜,浮苏从乾坤镯里把还余着多半罐的金怀菩提露晃晃荡荡地拿出来,递到苍诘面前说:“老爹说的是不是这个。”

打开罐子的嗅一嗅,正是佛上无上净境中的金乌菩提露,金乌菩提露对正道修士来说,清凉若初化的雪水,可以清净灵台唤醒神智,平息心中魔障。但对魔修和妖物来说,却是最为畏惧的,金乌便是太阳,可驱除一切黑暗与腐朽。苍诘不敢沾手,却感觉得出这平平静静一小捧水里蕴含着什么样恐怖的能量:“正是此物,你怎会有?”

“不记得哪年得的,已经好久了。本来是满满一罐子,近来被用掉一些,老爹要用得上就拿去,只要别让我跟光头见…”浮苏远远看着远处飘来的那团可疑云彩,果断把话咽回去,要让光头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就算她现在是浮苏师妹,光头也照样能掐她。

苍诘回头遥望一眼,见是光头到来,就冲浮苏会心而笑:“可要为父捎你一道回漳洲?”

用力点头,再好不过。浮苏生怕苍诘想走,拉了苍诘的衣袖,不免要向苍诘这“好爹”发发身为女儿的娇嗔:“快走快走,不是要去救乐声嘛,迟了怕来不及。”

她这跟父亲撒娇的小闺女样却不免让云天之上的景唤禅师心生莫明情绪,那情绪不住翻腾,如山间变幻的云雾一样翻着腾着。浮苏面前的男修,看上去便修为高深,风资夺人,站于山间林下望来,却自有一股睥睨众生之感,似乎世间万物于他不过微尘。且,还有种不知何处而来的轻微熟悉感,景唤以为是曾经在哪个宗门见过,便没有细究下去。

只是,这就差扑进怀里的动作是怎么回事,浮苏师妹竟然还任由那男修的手拍着她的肩,揉乱她的头发,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更何况还是活生生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浮苏师妹。”

浮苏假装没听到,继续催着苍诘走,可苍诘当真是她亲爹,竟抱肘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浮苏只得堆起笑脸来,穿过云层迎向光头:“景唤禅师,你也在乘云宗呐,我今日才回,正想着问问小童你在不在,若是在当去拜访一趟呢。”

因不曾谙世,又不知老妖婆脸皮多厚,虽已不青涩,但仍然不够懂人心隔肚皮这个道理。浮苏一说要去拜访他,他脸色便好看上许多:“知你归来,我便想着来看看你,许久也不曾回,看着浮苏师妹境界倒高了许多。怎么看着化神已大圆满,却没有突破关窍的迹象。”

说话间,景唤已从云海上降下,向着苍诘点点头算是致礼,毕竟景唤已得不少上世传承,已有了上世的气魄。前辈什么的,很有可能在他上世之间不过晚辈而已,所以如今景唤待前辈,敬虽在,但礼仪却收敛起一些来。有时候不是他不讲究。而是旁人惶恐,受禅宗大能的礼,胆麻肝疼。

“只是还不得法。我倒觉得不难,只是身心中有所束缚。还不能放开罢了。”浮苏指的就是小黄豆啊!

景唤一点头,却转过脸去便与苍诘询名问姓起来:“法叶寺景唤,未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这样的光头,当真很有趣,苍诘不动声色,双手结印表明来历:“玄门十六都秦业。”

很明显,景唤对沧海界的历史也不甚清楚。法叶寺众人觉得没必要再教他这些。人家是大能,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大能就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才对嘛。所以。景唤也不知道玄门十六都,更不太清楚那朵蓼花代表什么,只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古老的宗门。

“前辈来乘云宗,可是为近来沧海界妖物频繁夺舍凡人才来的,此事我倒正好有所见也有所疑。不知前辈可否赐教。”景唤决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秦业是什么来路,居然跟浮苏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亲密。

嗯,光头泛酸了。

还是那句话,他睡过的人。怎么可以随意再被别人搂来抱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苍诘笑眯眯地看着语气有些许泛酸的光头,半晌,不由得仰天大笑,天宸,你个混帐东西,居然也有这么见鬼的时候。还是因为老夫的女儿,这事果然太爽了,老夫的女儿虽然相貌平平,但一逮一个准,手底下准头不要太好。

这一笑,浮苏闷闷地“哼”一声,景唤却莫明其妙:“前辈?”

“给你两刻钟,有什么说什么,为父去天衍峰等你。”最后苍诘颇为“厚道”地点明自己身份,又特别“厚道”地当作没看到景唤脸上的尴尬和那几乎不可察的微羞笑意。

苍诘一走,景唤便吱唔一声,道:“浮苏师妹,那是令尊?”

蔫蔫地点头:“是,莫明其妙蹦出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别管他。”

见浮苏不愿多谈这事,景唤便又说起她的境界问题来,不过这个话题,浮苏照样还是没兴趣,景唤便问她:“浮苏师妹,你可是有什么事,为何心绪这般欠佳?”

流光在浮苏乾坤镯里,默默奉上一句:“如果你能给她肉吃,她心情就会很佳的。来吧,光头,奉献上你美好的肉|身,来让浮苏师妹开心一下吧。”

浮苏只说因近来境界不前,心绪不宁,景唤便又宽慰几句,然后说起一件事来:“再过数月,我便要与师兄一道去闯佛门菩提境,再见不知是何时,也许一年,也许三五年。浮苏师妹,且容我问你一句话——可愿相候?”

怔怔地张张嘴又闭上,浮苏当然知道光头的意思是问她是不是愿意等他出来,但浮苏仍然不愿意,哪怕知道有一天他会重证果位,成为天宸。但她却依然执拗地把他们区分成两个,无法当成一个:“景唤禅师,你若要问,我的答案依然不会更改,如此又何必再问。”

而且,光头,你居然吃着魔女,却想着圈养师妹,还想享齐人之福啊!这下轮到浮苏眯起眼睛看光头了,这光头,欠教训。

“唔…对了,禅师身上怎么似有魔息,还带着点花香气。”身为魔女浮苏时,浮苏为掩盖身上的气息,所携带的东西里就有一味带微甜花香的。

其实哪里闻得出来,只不过浮苏一说,景唤还真被她给唬得死死的:“有…有吗?”

你就欺负他吧,回头看他揍不揍你。”流光默默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那样美好的未来相当可期呀。为了揍浮苏,努力吧光头,别到时候打不赢还追不上,那就太丢震君下世的脸面了。

第九十八章 饮食男女,不吃会死

却说那日,景唤自山中醒来,晨光雨露纷披于身,他坐于云海之上良久,似有所失,又似有所得。却不免记起魔女浮苏来,怔然良久,心中却理不出个头绪来,若说他当真追不上魔女浮苏,那却也不是,他分明能追得上,只是他却心有犹豫,便落于人后。云海之上,红日东升,山间烟水将红日遍染出的云霞渲染得分外温柔迷离,却使他想起浮苏师妹。

那一刻,景唤对自己心中的思量已有些掂不清,若说此心中,自是师妹红如火焰一般常驻,可他却无法理解,为何仍是每一次都要对那魔女手下留情。那样的祸端,他次次见到之前,都已下定决心要收拾干净,但见到时却又莫明施展不开手段。

此刻,再见到浮苏师妹,景唤的心便又坚定起来,自己心中的心意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只浮苏师妹,才是那能与他笑看世间沧海桑田,坐忘人世古今变幻的共永世长生之人,至于魔女浮苏,既顾念…顾念那雨露之情,无法抹去,那便不再去管她既可。只要自己不去追杀,那魔女想必也不敢找上门来,若找上门来,那便不能怪他不给她活路。

所以,景唤心意坚定地期待一个肯定的应允,却没想又再次遭拒,更让他心虚的是,浮苏师妹在他身上,闻到了微甜花香气,那…那是属于那魔女的呀。

“他脸一阵阴一阵阳的,在想什么?”浮苏不免好奇。

“他在想,如果魔女浮苏找上门,被浮苏师妹看见且误会,他就把魔女浮苏从这世上抹消去。”流光咂嘴,默默地想,遇上浮苏这样的异端。光头是真倒霉至极。宸君识人不清,被浮苏坑得极深,他倒是只需享受。却要光头来受这磨难,宸君真不愧是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狠的存在。

浮苏现在可不怕景唤。天宸给她保证,她自相信天宸,且这么多回,哪回光头不要她死,可哪会真伤她一根汗毛。最多啃啃咬咬吃吃肉嘛,这个她还是很欢迎的:“我觉得不对劲,流光。如果我真这么喜欢天宸,为什么想到能吃光头的肉,还是满心期待啊!”

流光抖抖剑身,异端果然都该被烧死:“早跟你说是一个是一个。你有觉得宸君不许你在他沉寂期间吃他么,相反,他很期待好不好。而且,你也一样期待,好不好!”

真是饮食男女。不吃会死。

景唤此时又发出一问:“浮苏师妹,你如今在外都于何处修行,日后是继续在外修行,还是在乘云宗?”

“最近十年都会在外修行。”浮苏在和流光说话的空歇,顺便回了光头一句。

“好。那等我回来。”说完,扬长而去。

浮苏出神,继续出神,然后神游天外…

直到苍诘过来领着她回漳洲城,她还在出神中:“老爹,如果是你对乐声说‘等我回来’一般会是什么意思?”

“好好待着,好好活着,等我与她携手于共,再不分离。”苍诘忽然有点出神,这句话他真的曾对鸿影说过,只是待到他去找她时,她却已身死道消,于是他便等候着她轮回转世。

“死了,光头刚才跟我说了这句。”浮苏心说如果是三五年后的话,那最好见都不要见,虽说女修们怀胎,显怀要等最后一年才能看得出来,但小黄豆的存在感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一见,就会知道她珠胎暗结,那可没法解释。

苍诘却掐算掐算说:“他三五年出不来,估计得七八年时间,正好那时候你已在玄冥待产,他见不着你。噢,不成,玄冥魔息太浓,这小家伙受不得,待乐声出世,为夫与你一道去天原暂住些年吧,安生些。”

一听七八年,浮苏就安心了,可一想到天宸也一样见不到面,浮苏又不舍起来:“老爹,天宸说这孩子没什么来路,就是不该生于世上,所以得不到天地浩养,只能靠我们自身灵气蕴养,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嗯,世间性命皆如此,按寻常见的来说,所有生魂都应当是转世投胎而来,要经天道轮回的安排。但世间自有魂飞魄散,便也有生魂凝结,你那小黄豆就是这样,是天宸以你二人之元精血气与经脉中的天地灵气蕴养三魂七魄而成,这倒解释了你为什么修为境界不升反退。不碍事,这对小家伙来说是好,无前世之因果牵累,无前世之业力阻滞,又是一个禅宗大能的胚子。”苍诘忽然一怔,鸿影境界停滞不前,再无寸进,是否也有这干系。本来浮苏也不应生于世上,只是某一天,苍诘心念一起卦推演,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血脉相连的后代。

见苍诘沉默,浮苏以为他在想事,就没打扰,这时已快到漳洲城。按说应该停在漳洲城外,但苍诘却驾着法器自漳洲城门上空掠过,浮苏疑惑道:“老爹,咱们这是直接飞回家去?”

这下苍诘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法器撤回收起,找个无人的巷子落下:“浮苏,乐声不仅容色逼人,资质也同样逼人,你今日说起凝生魂之事,为父才想起。为父命中,本不应有女儿,但乐声却生下了你。”

“老爹的意思是,乐声是了生我才止步于出窍期。”浮苏一下子心情坏得不行,孙鸿影拼着命生下来的女儿,被她穿来便占据了身子,这显得孙鸿影所有的牺牲与努力都特别傻,简直如同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中。

浮苏几欲张嘴说明实情,却到底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自己的事,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虽说夺舍之事常有,可她始终觉得这个个秘密,跟谁也不能说。自然,流光可以从她记忆中窥见,但流光一直对此守口如瓶,也不曾与她多言,所以她有时候真的会忘记自己是夺舍而来。

“苍诘不用说,宸君也不用说,甚至那鸿影仙子心中也有数。至于其他人不必知道你从何来,经历过什么。宸君晓谙世之法,只需一眼彻看前世今生,至于苍诘,辟萝演卦天机都可测得,便测不到你身体里如今装着另一个魂魄么。但他没说,你便安安心心做大魔的女儿,这不挺好。便是鸿影其实也什么都知道,她用自身灵脉蕴养出女儿的魂魄来,女儿就是她的一部分,她恐怕在当年你被上元真人带回乘云宗时就知道了。”流光阻止浮苏点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不说相安无事,一旦戳破一切或许就会开始改变。

何况,苍诘不过是在寻找慰藉,就算这女儿与他血脉都不相通,那又如何,干系并不大。不过也因此,妻子比女儿重要许多,但浮苏身上所流着的与他和鸿影相牵连的血脉,苍诘依旧珍惜:“而且,浮苏你要明白,若非你的魂魄夺舍,那孩子也保不住,只有鸿影的灵力蕴养,根本蕴养不出完整的三魂七魄来,这才是苍诘真正不介意的原因所在。”

既你来此,便是我苍诘的女儿,魂魄来自遥远的世界又如何。

浮苏忽然一下拽住苍诘的衣袖:“老爹,谢谢。”

苍诘目光微闪了一下,揉揉自家女儿千年不变的杂草脑袋,完全忽略这是被他揉乱的。苍诘只一眼便明白浮苏的意思,笑笑,再揉几下道:“别忘了为父是大魔,世间的伦理在为父眼中就是个屁,谢个甚,为父乐意。”

在苍诘的笑眼里,浮苏却忽然眼一酸,落下两行眼泪来。苍诘见状微有些手忙脚乱,到底还是把浮苏给抱在怀里,顺了顺她脑后被揉成草的头发道:“女儿家就是麻烦,泪包,骂你的时候不哭,该笑的时候偏哭。”

这下浮苏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含着眼泪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老爹那些天训斥我,便是因为想看我哭么。”

苍诘微尴尬,将原本揉顺的头发又给揉成杂草,然后甩手进屋,迎着扑过来的三个孩子抱成一团。浮苏在门边看着,心忽然是满的,这种满,和被天宸所填满的感觉不同,温馨而温暖,像带着昏黄调子照亮回家路的灯光,是父母给子女的,完全不同与爱情的温度。

是真正给她的,而非给她这躯壳。浮苏缩缩鼻子,忍不住伸手去揉脑袋,这才发现梳得好好的头发已经被苍诘给揉成鸡窝。浮苏难免脸黑黑,苍诘这爱好到底哪里来的,就爱揉头发。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浮苏在街上看到凡世之中的父母长辈,不论夸奖还是安抚孩子,都喜欢将孩子抱在怀中摸摸孩子的头后,才始能明白。

其实你还是不明白,就是你这鸡窝脑袋招苍诘手欠而已——流光默默补充,但它可不去点破,就让浮苏这么认为最好,一个人寂寞着,何如有家人陪伴照拂,何如有爱人携手与共。

待得次日,苍诘便带着浮苏去沈家,沈家夫妇俩的态度倒没怎么变,不过略微敬着了些,倒还一样是很亲切的。因为给三娘子施金乌菩提露需要浮苏护法,浮苏也只好不再隐藏所学修为。

不过,因为苍诘和浮苏的举止略微亲近了些,尤其是苍诘手欠,喜欢揉浮苏的头,不免让沈秀才和三娘子有些犯嘀咕,这真是女儿吗?莫非就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修士最喜欢养女弟子当作鼎炉,等到一定的修为便采补掉。

一时间,沈秀才和三娘子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若是个儿子便罢7,可如果是个女儿,不答应先前的提议。不知道能不能流光在暗中跟浮苏说了,浮苏不免”嘿嘿”,谁说儿子就罢了,不知道有些修士是有特殊爱好的么。

第九十九章 你什么来头

摆好法阵后,浮苏要做的事便只是在一边看守着,以防出现意外。

沈家的园子得三娘子悉心打理,处处皆花木繁盛,盛夏的天对凡世中人来说炎热得透不过气来。但沈家的园子绿多半被绿荫遮盖,蔽去晴日,凉风自来。三娘子的别外两个孩子,沈礼南和沈淑萍也在园子里坐着,似乎对她有些好奇,总不时打量过来,浮苏便冲他们俩眯眯眼睛笑。

这两个孩子资质平平,没有修道长生的天赋,于他们而言平安一世便是极好,将来能得苍诘护佑,便也有一生承平安泰。正这么想着时,浮苏又看到两个小孩进来,也是一男一女,却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大哥,大姐。”

“大哥,淑萍妹妹。”

听起来像是沈家的小孩,怎么却从来没见过,浮苏看向沈礼南,沈礼南遂小声解释。原来沈秀才不仅有二叔公,还有三叔公,不过这三叔公却已过世:“我叫沈多喜,我弟弟叫沈多福。”

既然是亲戚家的小孩,浮苏便也点点头打招呼,她带了点心水果来,原是想哄沈礼南和沈淑萍的,不过这俩孩子压根不用哄,都被沈秀才教得…说好听点是儒雅,说不好听就是有点酸,不过都安静知礼,倒也不费神:“都过来吃水果吧,这还是那日从山间过,见果子长得不错特意摘来的,酸甜可口得很。”

浮苏不很擅长跟孩子相处,便让孩子们都吃东西,看着这四个,又想起她那几个师弟来。相比之下,她那三个师弟似乎好玩得多,尤其是胖包子,小小人无比邪恶有趣。

想到胖包子。胖包子就出现,胖包子抱着一油纸包飞一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师姐快来。师姐快来,再不来就要被抢没了。我答应师姐要请师姐吃好吃的。”

胖包子跟个肉球似地飞滚进来,浮苏一伸手便戳中他脑门并让他停下来:“谁追着你了?”

“我家狗,浮苏师姐,真不是我不想给你留,每回想带出门,都要被狗盯上。今天我好不容易从狗嘴里把吃的抢下来,快来快来。狗追来了。”胖包子家的狗没名字,就叫“狗”。

记得淳一曾经和胖包子这样对话:二师兄,你家狗叫什么。

胖包子答:狗。

淳一继续问:嗯,我问它叫什么。

胖包子继续答:狗。

然后淳一忽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们家狗的名字就叫狗。

胖包子连连点头。一副“师弟你果然可堪造化”的表情。

就在浮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狗叫声越来越近,那叫声,浮苏一直以为会是条巨大巨大的狗,光听那动静也像。但是从偏门转角跳出来的却是一只毛线团子大小的狗。那狗要是再小点,估计就能放在掌心玩了:“林壑,这就是你家那只据说很凶悍的狗?”

胖包子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他家狗就像看阶级敌人似的:“师姐,东西给你。快吃快吃,它太能抢了,我只要一拿吃的从它面前过去,不给它吃干净,它就能死咬着我不放。”

“你家这什么狗,怎么这么大点,你不说养很多年了吗?”浮苏再傻都觉得不对劲了,这哪里是狗啊,不是妖精就是神兽。这么一想,浮苏看向胖包子的眼神都变了:“你什么来头。”

还没等胖包子答话,那狗就“汪呜”一声冲到浮苏怀里,把那用油纸包着的蜂蜜鸡腿连嚼都不嚼地吞下肚,那包鸡腿起码是狗份量的三倍那么多。浮苏眼睁睁看着狗眨眼间吃完,然后意得志满冲胖包子又“汪呜”一声,就打算走。

就这样,浮苏当然不能容它走,将狗困住去将它抱起来:“喂,你什么东西。”

狗“汪呜”一声,表情还特傲慢,浮苏眼睛一眯,开始找流光。流光却跟没听到似的,这下浮苏如果不知道有猫腻的话,那真是枉活这么些年,也枉她天天跟流光嘴欠:“流光,你可想好了,你要不出来,我明儿就把你给灭掉。你还别不相信,你是知道的,现在天底下数得上号的仙剑,只要我说一声,苍诘肯定会想法给我,比你厉害的可不在少数。而且,不是哪柄仙剑都跟你似的,又嘴欠又坑主还没节操。”

委委屈屈地流光忍不住嚎起来:“你们都是一群混蛋,我再也不想跟着你们混了,我要去找新主人!”

嗯?

“说清楚。”

“你可以把胖包子当道宗看待,但他其实不是道宗,因为他是天道无数化神之一到人间的历练之身。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谁知道胖包子居然是天道化身,谁知道堂堂天道的历练之身竟然认个大魔做师傅,苍诘说得没错,天作就是作死。这…这不是狗,它是道宗从下界飞升时带上来的神兽,据说是某只叫赤渊的神兽之子,麒麟来的。”流光看到林壑时确实没感应到,但一见到这狗,好吧,神兽麒麟,哪里还能有差。

浮苏默默地蹲下来看着胖包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流光:“那我现在是叫他师傅呢,还是继续听他叫我师姐。”

“他没有所谓的传承记忆,所以你不用认他,我看他八成是为祝安安来的,这是天道欠祝安安的,不还祝安安一世情,天道也会被雷劈。”想想祝安安十万年来被困玄冥受尽苦难,天道要不把这一世情还清,自有制衡天道的力量出现。

忽然,流光好像明白点什么了:“如果苍诘成圣,天道这是在拜码头啊,太狡猾可耻了,主人果然从都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胖包子,对你家狗好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再给它吃。呐,这瓶里有丹药,回头给它喂。”神兽虽说吃得凡世荤腥,可还是不吃不好。浮苏觉得堂堂一神兽,不能为了肉里那微末灵气天天跟狗似的抢吃,太难看了。

没曾想,狗对她大吼起来,胖包子脸色都变了:“师姐,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不让它吃肉,不给它吃好吃的,它会咬人的,可疼了。”

流光道:“这货最贪吃,灵力再充沛,嘴也管不住,不用搭理它。”

可是浮苏还是没看出来,胖包子哪里像道宗,只除了小小年纪就恶趣味满满,行事也相当邪恶无耻之外,胖包子还有哪可取的:“林壑,你家为生你没少烧香吧。”

“啊,什么?”胖包子不明白了。

“算了,你先过去,这鸡腿师姐就当已经吃过,至于狗,让它趴着,回头给师傅看看。”浮苏很期待看到苍诘知道胖包子是天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苍诘能算到很多事情,但不特意去算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胖包子就是。

打发走胖包子没多久,苍诘就从屋里出来,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浮苏虽然有些担心,却没当着众人的面问,只待回到自家园子里才问道:“老爹,是不是情况不是太好?”

“嗯,那妖物大约很是厉害,金乌菩提露只能拖延一时,并不能把那妖物的精魄抹去。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三娘子提前生产,二是去借不灭心灯。三娘子现在才怀五个月,远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所以还是借不灭心灯稳妥一些。罢了,为父去这一趟,为乐声,再难也要试试。”让浮苏去勾得光头把不灭心灯借出来,本来就只能是个美好的想法,不灭心灯这样的法叶寺重宝,等闲的人岂能借得出。

浮苏忽然一停脚,望着苍诘的背景道:“等等,老爹啊,既然现在都说开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呀,直接带三娘子去法叶寺,求上门去,法叶寺从没有不开方便之门的。更何况您当年的名头还挺能吓唬人的,禅宗修法您不也有涉猎么,捡有用的递过去便当是谢礼了。”

也许是关心则乱,苍诘一时间真没想到还能把人带过去,也是苍诘做大魔都十万年了,早习惯抢来抢去,几时上门去求过谁。倒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道门前辈的身份可以利用,苍诘这才长舒一口气:“是为父疏忽,既如此,便立刻带上他们一家去法叶寺。浮苏你先准备一下,把三个小的都送回家去,我去隔壁让他们也准备一下。”

“好。”浮苏想想,便没说胖包子的事,等三娘子的胎安稳下来,这事再慢慢留着说,不急在这一时。

把三个孩子送回家,又将沈礼南和沈淑萍托付给安婶子一家照看,浮苏便和苍诘一起,领着沈秀才夫妻俩去法叶寺。因事情来得急,也没时间先跟他们讲什么仙家仙法,夫妻俩飞在半天上着实有些被惊着。好在离法叶寺也不远,加上苍诘的飞行法器够快,不过三刻钟时间便到法叶寺前。

因沈礼南和沈淑萍不是修士,只能在外寺待客处等候,要等苍诘和玉潭禅师说过话,才可以把人请到内寺。

一见玉潭禅师,苍诘就自报家门,他那结手印凝出蓼花这一套,到玉潭禅师这里也行得通。玉潭禅师见了还颇为感慨,因法叶寺和玄门也有些许关联,苍诘一说明来意,玉潭禅师便答应下来:“法叶寺从来向世人大开方便之门,既是秦施主有所求,断无不许的道理。”

至于浮苏,因为景唤还在乘云宗,加上进内寺的路上,道多安心。有听说景唤不在,她不知浮苏,你就不觉得危险吗,双方长辈都在场呐!

第一百章 小白脸傍上女大能?!

因三娘子是妖物精魄侵入胎中,并不需要耗损修为承担业力,玉潭禅师在苍诘几本禅宗修法递过来后,立马决定亲自去如愿塔中为三娘子消去这劫难。苍诘不放心,便在塔下一刻也不曾离开的守候着,沈秀才也一样看向塔顶,两人并肩一块站,倒块像两块望妻石。

浮苏见他们一个个担心地守着,就想着在如愿塔前的园子里找个地方歇一歇坐一坐。正好园子里有一处亭子,亭子在水边柳下,恰是盛夏最好的纳凉去处。浮苏虽不惧热,但谁耐烦得被毒辣的太阳晒,便走到亭中坐下来。

有小沙弥经过,手脚麻利地递上茶水来,浮苏从乾坤镯里掏出两灵果递给小沙弥一个,一个自己啃起来。才不过啃完灵果,那小沙弥就带给浮苏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消息:“闻说师叔是乘云宗上元师叔祖门下,想必与我景唤师叔也相熟,景唤师叔已然归来寺中,师叔可要我去请景唤师叔来与您谈。”

听到这个,浮苏差点跳起来,不过幸好,她最近已经不会一见到景唤就炸毛:“不必,我自在这歇歇,待到家父出来便要走,没多少空闲工夫。待到下次得闲,再特地来访,也省得这般匆匆忙忙不尽兴。”

小沙弥自然点头,便捧了茶盘离去。

浮苏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可耐不住有人会主动跟景唤提起她在如愿塔外呀,小沙弥才没走多久,浮苏就看到景唤那枚大光头晃着明亮亮的光从假山边照过来。她一缩脑袋要溜。却左看右看都没地方可跑。然后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浮苏师妹,又不是魔女浮苏,总想着溜啊溜的丢不丢人:“景唤禅师。”

“浮苏师妹,闻说你来,是为何事?”景唤没有细问,一听浮苏过来,便到如愿塔前来寻。

“是家父在凡世的一个朋友,因他娘子被妖物精魄侵入胎中。为防腹中胎儿被妖物所夺舍,家父便带了他们夫妻二人来法叶寺求不灭心灯相照。禅师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修行久不得归么,可是被什么事耽搁下来。”浮苏其实更想说,既然要出去修行干嘛还不去,跑得回来作甚呐。

景唤听出点不对味来,但却没搭腔,而是对浮苏说:“我今日才知道玄门十六都是上古时期的大门派,令尊秦业更是十六都中不世出的天纵之才。想来,若有十万余载寿元。应与我上世相熟,不知令尊此刻在何处。”

景唤觉得从浮苏主里是油盐不浸。那就换个方向,跟未来老泰山搭上线,也省得浮苏师妹总是拒绝他,要知道被拒绝的滋味着实不怎么好。

而浮苏吧,只要不缠着她,缠着谁都没有关系,就算知道景唤的心思,也会由得他去,苍诘可不是什么好唬弄的主:“在如愿塔前,禅师自去,此处凉风正好,我再坐坐。”

柳下有清水吹皱碧水而来,浮苏的红衣被吹攻一片浮于水面飘散,池中轻红潋滟,连倒影都那般宁静怡心。至少,景唤这么认为,他的浮苏师妹生得最是好看:“左右无事,正好令尊又心焦于塔里的结果,我便暂不去烦令尊。师妹近来气色看着还好,只是怎么却显得消瘦许多,可是心中有忧思。”

闻言,浮苏“啊”一声,捏捏自己的腰,她真没觉得自己瘦了,而且她最烦别人说她瘦了,柴火妞永远的悲伤啊,有时候自己摸着自己都硌手。虽说胸前好不容易有二两肉,也敢说一句胸大腰细,可这干瘦干瘦的,不符合浮苏喜欢脸若圆盘,骨肉丰匀的审美观:“真的吗,我没觉得呀,诶,吃下去的渣滓都排出体外,哪存得住肉。”

说完,浮苏又捏捏自己的胳膊和腰,心里念叨小黄豆:“好不容易盼来个机会,你倒是让我长点好不好。”

见状,景唤略尴尬,他只是随口一句而已,人见面不都这么说话么。轻咳一声,景唤道:“不碍事,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