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诘一句话不说,带小小鹿就走,陌尘他们都让青冥老祖去送,走前还骂“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对她那么好”。

浮苏在后边不发一语,默默看着,心中不惆怅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现在有目标了——她要回家!渡劫飞升以后,就有可能回得去,为了这个目标,秦浮苏,继续努力。

流光:这异端就是那挂根胡萝卜就肯一直跑下去的傻毛驴啊!

周岁宴没多久白逊雪就出关了,白逊雪是苍诘特意留在浮苏身边的,防妖物夺舍,镇宅妖兽。如此,安稳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浮苏便接到了伊亭的传讯符,却是为求援而来。

浮苏想也没想,带上真如就出门,有白逊雪在,带真如上哪都没关系,人家有上古龙神血脉。

见到伊亭,浮苏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传讯符里不跟我说。”

浮苏生怕是这位伊亭师叔又扮上小白莲了,却不料,伊亭直接来一句:“你那淡云姐是个傻的,不信我,又找方承元那混帐去了。我本想用他的精血,江淡云居然趁我不防备她,给偷了去。当日,我为方承元所伤,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她,只来得及割下她一缕头发可查探行踪。”

接过头发,浮苏叹口气,给白逊雪闻一闻。别怀疑,人家的嗅觉是人类的不知道多少倍高那么高,不用搞什么法呀咒呀符的,就能嗅出来。

“西北,不过你们确定那是道门修士,怎么闻着一股子妖物的味儿。”

虽然白逊雪也是个妖,可人家已经化形,高贵得不能再高贵了,从血统上来说,白逊雪也一直认为自己异乎寻常的高贵,向来不屑与妖为伍。

“难道又是个养妖的?”浮苏想起玄门十六都那个叫沈堪的人来,既然苍诘当年的同门可以养妖,肯定就会有更多的人豢养妖物。

第一三一章 外表正直,内心邪恶

追到那道属于江淡云的气息,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另一个荒原的入口,这个荒原名作——厌胜。这是八大荒原里较为危险的一处荒原,浮苏看向伊亭,她原是想让伊亭留下,她和白逊雪去就成,可再看向怀里的真如,她不能让真如身在险境,她自己可以以身犯险,儿子却不能。

她虽可能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亲妈,但她还是负责任的:“真如,要不你和白师叔回天原?”

小真如能听得懂,可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亲妈,哪怕这亲妈不很着调:“不要哒,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这个“哒”的音跟小鹿学的,真如却学得比小鹿还嗲还嫩,每回浮苏一听到都不忍拒绝。可这一回,必需得拒绝,厌胜大险,浮苏自己进去可以安安稳稳出来,但她怕自己顾不上真如:“要不…我让白师叔带你去找爹,你不是一直想找阿爹么。”

没见过的阿爹么,真如歪着脑袋想好久,问浮苏:“阿娘,你真的非去厌胜不可吗,就不可以不去吗,我们一起去找阿爹多好的呀。”

“可是,那里有阿娘欠她一命的人呀,不论死活,阿娘都要去的。”浮苏隐隐觉得自己必需去这一趟,不仅仅是为淡云,更有可能是为自己。修士修到一定的境界,就会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感应,浮苏此刻有所感,自然更是不能不去。

见浮苏是真的下了决心,真如想想。伸手向白逊雪:“那好吧,我和白师叔去找阿爹,娘要乖乖哒,要快回来哟。”

戳戳真如的嫩脸,浮苏笑眯眯地低头亲一口道:“好。记得替阿娘折腾一下阿爹哟。”

看着亲妈脸上邪恶的笑,真如也学会了该默默替阿爹点跟蜡,因为他决定了,就按阿娘说的做,而且小孩子不折腾一点怎么行。真如眼睛闪闪亮地点头,可乖可听话地说:“我听阿娘的哒。”

看着真如会意的小表情,浮苏“嘿嘿”直乐,当不好出色的亲妈。当个出色的盟友也是很不错的:“那阿娘出来就去接你,不用太乖哟。”

“好。”

白逊雪和伊亭在一旁出神,再出神,一直出神:这世上还有吩咐孩子不要太乖的亲妈,还有伙同亲妈一起想着折腾亲爹的孩子,这沧海界难道不是他们生存的沧海界么。

流光:你们懂什么,这才叫异端。

把真如托付给白逊雪。厌胜天原离法叶寺有万里之遥,浮苏担心路上不安全。把她最好的飞行法器给白逊雪,最多半日便可到法叶寺。浮苏让白逊雪带着真如先离开,然后她才和伊亭下厌胜荒原,伊亭问:“你为什么让真如先走?”

“不就应该这样吗,有什么为什么。”浮苏压根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伊亭:“我还以为你是不忍心让真如看你转身离开的背影,因此不安呢,原来你已经到更高的境界了!”

浮苏:“什么境界?”

伊亭:“默默为孩子奉献。”

浮苏:“你想太多了。”

此刻,浮苏想起的是小时候爹妈送自己上幼儿园,送自己去外地的大学。每次,都是他们看着她进去了教室,安顿下来才能安心走,也许她现在也是这样。噢,这么说,她这亲妈做得还算可以,就算不及格。三四十分总有的是吧。

且不说浮苏下厌胜荒原如何,只说白逊雪带着真如去法叶寺,下午时到法叶寺门外,白逊雪就不敢再进去:“忘了这是禅宗寺院,还供奉着禅宗至宝不灭心灯,我要就这么进去,不灭心灯能把我灭得连飞灰都不剩。”

真如眨巴眼:“那要怎么办呢?”

“你哭一个试试?”白逊雪是想着父子连心,真如一哭,不管景唤在做什么都能感应得到。

真如:…

为什么大人都这么无耻!但是真如瘪瘪嘴,还是张开嘴就嚎起来,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一边嚎真如一边庆幸,幸亏自己有先天灵气护体,要不然时不时这么嚎一嗓子,喉咙早就坏掉了。

恰逢景唤闭关无果,心中诸障皆破不得,竟从闭关状态中睁开眼来,他还不及多想,便听到了真如的哭声。也是奇怪,真如笑时他能听得到,真如哭时他也能听得到,不管多远。所以虽然景唤一直在闭关,真如的哭闹对他来说都仿在耳边发生着一般。

“怎么哭了,分明只爱闹不爱哭。”景唤皱眉,再仔细一听,这声音似乎真离自己不远。起身自如愿塔外望去,闭目而探,下一刻便自塔顶跃出,真如就在法叶寺外不远处。

待看到真如在一白衣修士怀中,景唤眉头皱得更死:“你是何人?”

白逊雪微微一点头,颇俱风采地向景唤致以问候:“景唤禅师,我乃冥祖门下白逊雪,浮苏师妹有故友在厌胜荒原遇险,浮苏师妹不得不前去相救。真如年纪太小,怕受不得厌胜之险,浮苏师妹便将真如托付与我带来。真如乃空灵之体,在外头也着实不安全,便也只好托给景唤禅师,毕竟景唤禅师是真如的生父。”

景唤当然知道空灵之体是什么样的存在,遂伸手抱过真如,看向白逊雪:“上河冰蟒?因何化形?”

“自是冥祖相帮。”说完白逊雪就不多说,转身走人,它还得去看着浮苏,苍诘对他的嘱咐就是护女儿和外孙平安,眼下真如有景唤当然不会出事,浮苏在厌胜白逊雪却不得安心。

但,仅仅只是这六个字,就让景唤知道了很多东西:“圣境?由魔入圣,乃至无遮,莫非是便是指…”

“阿爹。”真如甜得跟桂花酿的蜜一般香甜,真如坚决执行阿娘的交待,他要开始折腾阿爹了!

垂目看向怀里的真如,小小人儿,眉目秀润,向一碗嫩生生的酸奶酪,轻轻一碰都仿佛要散开:“看来真如还记得阿爹,是阿爹不是,到现在也只见过真如一次,阿爹先带你回法叶寺,外面不安全。”

真如出生的时候,景唤也只匆匆一抱,看上数眼,后来被浮苏一气就气走了。再去天原时入障,因担忧自己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来,景唤没有进去看。对真如,景唤亦心有愧疚。

“好哒。”真如心里也在“嘿嘿”地邪恶笑着,阿娘,阿爹觉得对不起我耶,哈哈哈哈哈…这太好了,阿娘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能出色完成。

白天真如很乖,自己在一边玩,给什么吃什么,逗他他就跟人笑,没人逗他就自得其乐。不过嘛,一到晚上,真如就开始嚎,这回嚎得既有眼泪又有声音:“哇,我要阿娘,我要阿娘,阿爹去把阿娘找来,我要阿娘一起睡,我不要陪阿爹睡,不要陪这盏破灯睡。”

不灭心灯:在一边照个小光亮也躺枪。

“阿娘去厌胜荒原救人,待阿娘出来,阿爹便带你去找她,真如不哭不哭。”景唤一个头两个大,真如笑起来嫩生生像花瓣拂过心头,哭起来却是魔音穿脑,景唤已然束手无策,只得哄着。

不过,景唤耐性倒是很好,真如一直哭,他就一直很有耐性地哄,既不骂,也不生气。景唤觉得自己没生气的立场,浮苏把真如带到这么大,不知道受过多少折腾,他不过一时受折腾,怎么有资格生真如的气,怎么能骂真如。

“我要阿娘,阿爹坏,我不要阿爹,我要阿娘!”真如哭嚎着,半个时辰了嗓子都没一点沙哑的迹象,声音还是那么响亮。真如忽然觉得,折腾阿爹其实真的蛮好玩的,看阿爹这手忙脚乱,越来越愧疚的样子,真的好让人…暗爽。

阿娘说得对,成为一个外表正直,内心邪恶的人吧,你会觉得世界无比美好。哇哈哈哈,现在他感觉到了,果然很美好。

景唤抱着真如哄,最后真如觉得差不多可以了,果断睡觉,景唤这才如同逃过一劫般长出一口气,看向真如的眼神却更加柔和几分:“好好睡。”

玉潭禅师默默在塔下偷着乐:“恶人自有恶人磨。”

想当初,景唤来时,也是一嚎一时辰以上,不过景唤那时是真的想家,家中父母兄姐待他都相当好,他小小年纪离开那么多温暖的怀抱,怎么可能不想家。

至于孩子哪里来的,玉潭禅师心知肚明,再有大弟子那一句“这孩子不就是那苍诘的外孙么,看着挺像的”。虽然景唤没解释,但玉潭禅师知道八成就是了,没想到自家这闷不拉几的弟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给办了,真是好样的!

可惜上元真人不在,否则,还能和老友商量商量嫁娶事宜,可惜了。一想到要和苍诘商量弟子的婚嫁,玉潭禅师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可是沧海界出了名不好打交道的主。

“诶,能给苏家个交待就成,管好不好打交道,让人去找找,下个帖子,非得把这事给办好不可,省得苏家人不时上门来叨叨。”玉潭禅师是怕了苏家人,几个妇人能叨能哭能倒委屈就算了,景唤几个兄长也是特别能叨咕的。

早点把景唤嫁出去,他就不用面对这些个事了。

嗯,不对,是早点娶个回来。

第一三二章 好好读书,才能天天向上

浮苏与伊亭一道下厌胜天原后,才发现此地并非像典籍中所记录的那样荒芜,偶尔也能几到三两株植物,却是个妖兽横行的地方。伊亭明显被吓到,这位是娇娇女,修二代,走到哪里就被护到哪里。如今觉得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不好意思再前呼后拥,于是便一个人出来,可算是历练着了。

“伊亭师叔,你没事吧?”浮苏庆幸,这伊亭也不是个累赘的性子,虽说胆子小些,却也不至于娇弱。

“没事没事。”伊亭定下神来后,一个剑招过去,方才吓着她的那群妖兽就反被她给吓走了。然后,她还“哼哼”几声,一副“让你们吓老娘的”样子。

浮苏终于确定,自己那天的感觉是正确的,带伊亭从狱里出来,那守门的几个人脸上绝对是“这女神经病终于要走了”的大喜过望:“没事就好,我用淡云的头发做了引路符,我们跟着符走既可。”

引路符是低阶符,太远不行,所幸厌胜荒原并没有天原那么广袤无垠,下到厌胜来取淡云的头发制符,符没自燃,而是明显地指明方向。浮苏便知道,淡云和那方承元都不会太远。

伊亭跟着浮苏一道由引路符领着走,伊亭在后,浮苏在前,伊亭好半晌给浮苏来一句:“浮苏师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浮苏正专心地看着引路符呢,哪有工夫理会伊亭的小女儿家心思:“啊,什么?”

“看来是啦。”伊亭一下子就蔫了:“本来我拿着他的精血,弄死他也是件容易的事。偏偏我还反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把精血抢了回去。”

浮苏:您老到底想说什么,拜托,她心思真没这么细腻。您明说行不。

“我做什么什么不成,看人的眼神也不好,要不是仗着我爹娘在宗门颇有地位,我…”伊亭说到这声音就小了,喃喃一堆后,又高声喊起来:“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强大的!”

浮苏:…

我为什么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我是异端还是她是异端?而且。到底谁才是师叔呀。

沉默半晌,浮苏决定,让伊亭自己自言自语去吧,反正她看着也挺自得其乐的。浮苏再次确定,伊亭是个暴力女神经病,她哪里不强,虽说才是个出窍期,但剑意领悟得相当不错,在武力值上真不差给谁。

“引路符停下了。”浮苏抬头往下看,却是一片荒山。山不高,但看起来很怪异,不像是自然生长成,更像是阵法。

伊亭一低头:“是化魂阵,这个阵法有点小变化,我看看啊…嗯。从西侧入口进,向左拐,然后向前行,走到这里就要再次左拐,然后行到这里右拐…不是很难,我们下去吧。”

浮苏:我真的没看错你。

化魂阵可不是路边摊那样的货色,浮苏是解不开的,这样高深的阵法,浮苏所知的人里,也只有七星和沉渊、元封会。伊亭这人虽然有点神经病。可她能说明白的东西,那就绝对是真的懂,还不是一般的懂,是精通。

好吧,有这么个博闻强记的暴力女神经病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降落到化魂阵外。依着伊亭所言,浮苏和她正要进去,伊亭却忽然停下:“不对,不能进去。”

“为什么?”

“方承元知道我精通阵法,所以我们不能进去,里边肯定是个陷阱,我们一旦进去肯定有去无回。”伊亭真不是什么傻子,相反,该懂的她都懂:“浮苏师侄,不用多想,把这炸开,就什么也知道了,江淡云肯定不在这里,这是陷阱。”

浮苏:“没事,我们在外边等着,流光,你去。”

流光的剑灵依旧可以脱剑而出,但浮苏只要一召唤,无论在哪里,流光都能回到本体中来。流光就知道,它肯定要做苦差事,从剑中钻出来,流光“嗖”地一声钻进阵中去,它压根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阵法,直接朝有江淡云气息的地方去就可以。

阵外,浮苏感应到流光的召唤时,已是两刻钟过去,浮苏召回流光,流光说:“没人,确实是个陷阱,那方承元用江淡云的精血灵力做了个聚气符在那里,你们要是进去,炸也要被炸死,”

“方承元!”伊亭咬得牙齿直作响。

浮苏没工夫咬牙切齿,继续取江淡云的头发做引路符,但符纸转三圈后落下,这是在附近却无法找到的反应:“伊亭师叔,你猜…那方承元会躲在哪里。”

两人遂又升到半空中,只是不等浮苏和伊亭找到方向,就见四面八方,有妖兽的气息袭来,且不只一只两只,起码得是千八百只。浮苏问流光怎么回事,流光却大叫一声不好:“是寻妖香,那方承元肯定是看到你们。”

符中有子母符,不管子符还是母符引燃,另一张也会跟着燃烧,同样的还有雷符,原本是为避免伤及自身。只不过,好东西被创造出来,往往会被使到邪恶的途径上去,如同火药,如同子母符。

“要命,伊亭师叔,别掏剑了,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我来。”浮苏见伊亭跃跃欲试,头跟着疼起来,这位境界不高,战斗*却高得不行。

伊亭看看浮苏,瘪嘴,到底没说什么,乖乖地就冲浮苏指了指乾坤镯中的飞舟,意思是她进飞舟中暂避。伊亭在乘云宗已听说过了浮苏的能耐,在天原破情关时也听过,不过没回宗门时那么详细。伊亭瘪嘴是因为,她才是师叔呀,为什么要被个师侄保护,这太丢份。

待到伊亭进飞舟,浮苏便又将飞舟收入莲花坠中,然后才祭出流光。剑意运转之中,天空中无端生云,稍顷便尽染赤红,仿若火烧。对付妖兽。浮苏思来想去也是寂灭剑意最合适,安世莲炸得血肉横飞,实在有些恶心。

但寂灭剑意一出,浮苏明显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寂灭剑意应凭空自生一团浓墨染透一般的迷雾,这雾甚至可以将她包裹在其中,也可以弹出去。但此刻。剑尖凭空却生一股淡红,浮苏有点反应不过来,问流光,流光也不懂:“我不是你那个度娘,不是什么都知道。”

“死了,流光,关键时候怎么能这样呢,再不出现我就要被妖兽吃掉了!”浮苏看着漫天已清晰可见的妖兽气息将彤云遮去,心里直犯抽,此时便是想改安世莲或其他剑意。都要想想扛不扛得住这么多妖兽侵袭。

流光:“放心,你肯定能活下去,不如你想想下一个境界,我看着有点像要突破剑意境界的样子。”

浮苏着急冒火地道:“胡说八道,几时突破剑意境界之前上一重剑意会用不得,只会越用越圆融好不好。”

“静心。想下一重剑意。”

“你觉得我现在静得下心来,生死关头啊!”

“越是生死关头,越要静下心来,浮苏,你想活下来吗,想活下来就赶紧。我可以替你抵挡一阵子,你必需现在就开始思索,什么才是下一重剑意。这…我好像想起点来,在主人来到沧海界之前,剑意境界并没有这么多重。似乎当年主人习得寂灭剑意之前,也遇到过剑意无法驱使的情况。”流光关键时刻来这么一番话,然后就从浮苏手中脱出,扔下一句“你赶紧啊”,就去拦截妖兽。

浮苏:我有种我要么死在这。要么突破神阶剑意的预感。

伊亭要出来帮浮苏,浮苏直接一个封印打过去,不让伊亭从飞舟里出来。开什么玩笑,死一个好还是死两个好,如果要死,还是自己来吧,万一能穿回去呢,那对自己来说也是极圆满的。

不对,还没死,想个什么死,能活着鬼才要去死。

噢,不,关键是神阶剑意之上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境界?

如果是万法归一,那么属于她的这个一在哪里,如果终点既起点,那么…水之剑意?浮苏怎么也想象不到,水之剑意还能怎么进化。寂灭是生灭的过程,水之剑意又该成为什么样的过程。

浮苏完全静不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而流光也眼看着要拦截不住了。赤霄本身可以喷出金乌之火,但它始只是一柄剑,近千只妖兽,流光哪里能抵挡下全部。浮苏只得祭出百余张符,将它们排作符阵布于自己身周。

水系符咒被浮苏放置在第一重,水系符咒一团水喷出,将妖兽困在其中,如果不自行引灵力去戳破,妖兽或人依据修为不同以及符的品阶不同,可以困数个时辰或一刻钟左右。苍诘给的水系符咒相当高阶,但来的妖兽品阶也不低,浮苏这时却管不得,她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浮起的一团一团如气泡状的水符,似明白了什么,却还是隔着最后一重纱,怎么也揭不开。

如果,这世间没有水,将会怎么样?

浮苏脑海中,忽然浮起这么一个问题。

她有种,这个问题虽然很简单,但简单的问题却最不好回答的感觉。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

嗯,如果浮苏读过的话,她会知道这句话的。但她没读过,所以始终无解,光知道“上善若水”有什么用,“上善若水”后边八个字不知道多重要。

世间道与法大多相通,简单一句话,却是数千年的智慧在闪耀光辉。所以说,有空多读点你觉得永远没用的书吧,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它有大用,浮苏就是吃了没读过这本书的亏呀!

第一三三章 颤抖吧,凡人

在妖息将彤云几乎全然逼退,流光就要招架不住之时,它忽然听到了来自浮苏的声音,仿若天籁,那异端说“流光,来”。流光喜出望外,“嗖”一声破空飞入浮苏手中,只见半空之中一团黑雾缓缓如流烟般聚成团,无边妖息仿佛都受这团流烟所吸引,正由慢至快向其中飞来。随着每一缕妖息被吸进,流烟所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仿佛是妖息壮大了这团流烟一般。

妖兽有着天生对危险的警觉,察觉到不对时便要跑,但这时,它们发现它们已经无法再跑脱。越挣扎便越往那黑雾中快速飞去,妖兽们顿时大乱,浮苏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寂灭剑意既已祭出,妖兽再多倒也不用怕。

将剑意自剑端弹出,所有的妖兽,越来越快地被吸入其中,不过盏茶工夫,原本漫天妖兽只余了两三只,那剩下的几只品阶较高,而且也没有冲在最前,在黑雾出现后,它们也警觉地没有多挣扎。但,这也无法改变它们被寂灭剑意吞噬的下场,一阵惊嚎过后,漫天云重现,漫野乱石与杂草又见。

“浮苏,你没悟到?”流光觉得都到这份上了,不应该没悟到呀。

“没有那么容易,我摸到一点门槛,大约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境界,但我目前还做不到。别叽歪,这世上有不受寂灭剑意控制的妖兽,正往这边赶呢。”浮苏嗅到了妖兽之王,自称混沌的四角金猊,混沌剑意和寂灭剑意同为神阶剑意。而这四角金猊正是得了一缕不知从何处来的混沌之息,才成为妖兽之王的。因此,寂灭剑意对四角金猊并不管用。

流光:“你运气太好。”

浮苏长叹一声,要来的躲不掉。这该死的方承元,最好确认躲在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否则他死定了。站起身来直面金猊奔来的方向,幸好只是一头,若是一窝,浮苏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叫“英雄饶命”。

就在流光以为浮苏会用第四重剑意时。浮苏却用的是第二重剑意,流光恨恨地不愿出力。但这节骨眼上,却不得不助威,第二重剑意以水生火,但流光不明白为什么要和第二重剑意:“你干嘛用第二重剑意,用安世边不是挺好。”

一边驱使着剑意将天地万里烧得一片赤红,一边暗中道:“我灵力不够用了,安世莲要不管用,我可能连第二重剑意都使不出来。而且,按五行来说。火克金,我就不信那身金光闪闪的毛烧不坏。”

默默地捧上蜡烛,流光却知道金猊是最重那身金毛的,要是被烧坏了,气要也气疯。那身金毛,却也正是金猊品阶的象征。若是烧个光秃秃,哪还能有什么威力:“好吧,那我帮你,正好让这世间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赤霄流火!”

浮苏:“敢情你以前一直出工不出力。”

流光:…

金猊离浮苏还有数里远时,那火焰的温度与翻腾的炙烧感,已让金猊退步三舍。但越是这样,金猊便越想往里冲,金猊虽已开灵智,但寻妖香太邪。被寻妖香吸引过来的妖兽,通常都狂暴不已。

“这样不行,把火焰收起来,将那金猊裹在火团里,闷着把它烧成烤金猊。”浮苏说完。便引漫天彤云渐聚于头顶,然后化作一团金红流火的小珠子弹向金猊,珠子一沾到金猊,便“嘭”一下将金猊整个罩在火焰之中。那股火焰聚而不散,又经剑意压缩,直把金猊烧得在火团中“嗷嗷”直叫。

浮苏却不怜惜,这可不是爱护国宝人人有责的时代,这是见到妖兽不打死它就是傻缺的好时代啊!浮苏见金猊已没有反抗之力,便要把伊亭从飞舟中喊出来,但不待她喊,就见天际又过来两只金色的身影,浮苏一怔,碰向手链上莲花坠的手指头又收回来,脸色却是一苦:“还真是一窝,师兄诚不欺我,金猊果然爱一窝出。”

“第二重剑意的话,两招应该不成问题吧,这有什么可怕的。” 流光也试着感应了一下,浮苏丹田经脉中的灵力,使两招不屈剑意绰绰有余。

“别忘了还有个方承元在附近!”浮苏剑都快皱成一团,再一探,乾坤镯中的符咒已被她用得没剩下几张。只得一咬牙,将不屈剑意驱使出来,又是两团火打出,一左一右,将两只金猊困于火团中。

这下,浮苏脸色就不好看了,灵力虽然还有,但已不多,刚够支撑着继续使用驭剑飞行。这时候,浮苏自不会想着把伊亭放出来,还是那话,能逃一个,总比两个人都交待在这里要强千百倍。

但是浮苏太乐观了,待她驭剑浮空,三只金猊皆被火团所困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方承元,而是淡云:“别过去,她被操控了。”

一咬牙,从乾坤镯中掏出一件法器来,这是一件用来困人的法器,但需要不少灵力才能使出来。浮苏罩出如盅状的法器,那法器便倒扣过来,追着江淡云扣去,江淡云的修为似乎没有怎么恢复,不过几息的工夫便被法器扣于其中,人捉到,自然是扔进乾坤镯中斩时困住。此时此刻,浮苏再内视一下自己的灵气,简直想迎风流泪。

“我的法器多半都是防御的啊!符咒也没几张,管不得用啊!”浮苏心里恨恨,那方承元果真狡诈至极,着实可恨。一环扣一环,不管谁来,今天都基本要交待在这。

“天机山?”流光感应一下:“不行,无序空间此时不在沧海界。”

无序空间不着调,时不时还跳到别的界面去旅旅行什么的。浮苏一听更是没法,只得祭出一件消耗灵石的飞行法器,然后立于法器之上,她现在唯一可以用的只有水之剑意。

尼妹,真是逼得来呀!

好像她现在必需想通,什么是归于水,又高过寂灭的剑意,浮苏想得头都大了。她虽然知道是源于水的生生不息,源于水的蕴养万物,源于水的…

等等,水是什么?水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瞬间,好像有一扇闪着隐隐明光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浮苏终于窥到了门后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新天地。这世间所有有生的一切,不管可见不可见,不管能言不能言,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抑或是人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起源——水。

可是,浮苏依然不能懂,“源”剑意能有什么用,寂灭可摧毁一切的话,“源”又会有什么作用?眼下,好像也管不得那么多,拼死了搏!

紧咬牙关,指尖一抹剑意流出,流光一怔,任那剑意经由剑柄自剑意流去,然后喷礴而出。方承元此刻就在浮苏身前,至于妖物,却并没有看到。待剑意凝结,浮苏便将剑意侧身一抽,用力推向方承元所在的方向,那方承元似乎感觉到这是水之剑意,便没放在眼里。

只见方承元满脸戏谑,竟伸手去碰触那团小小的剑意,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团剑意,不过水之剑意有何可惧。于是方承元就如看蝼蚁挣扎一般,看着浮苏把仅剩下的一点灵力挤成这一团小小的蕴含着无上水意的剑意:“小姑娘,名气倒是挺响,可惜修为实在不怎么样,看来是被人捧出来的。小姑娘,这么着,与我双修如何,我便放过你,我瞧着你这身子倒是很不错。”

浮苏此时毫无灵力傍身,便被方承元瞧了个通透:“流光,他看出来了?”

“嗯,我早说过,你这先天魔体很招人喜欢,别被人看出来,这修行采补之法,你又灵力全无,当然得被看出来,你小心点。这人采补,可兴地像光头采补你一样,光头是采你八分补你十分,这人采十分也不会补给你分毫。”流光叹口气,觉得那刚悟到的破剑意,真的什么用都没有,没见方承元跟玩弹球似的,转来悠去。

又是炉鼎,又是采阴补阳,又是双修,掀桌啊,怎么到哪都是这样的破待遇。要不是今天被方承元看破,流光又提起,浮苏还真忘了自己还有个先天魔体的好炉鼎体质:“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破!”

随着浮苏一声破,被方承元把玩于手掌之间的小小如水球一般的剑意瞬间炸开,却是一阵清凉水意,淋得方承元一身湿透。方承元虽有片刻惊讶,但很快仰天大笑:“炉鼎就是炉鼎,乖乖让我采补便是,玩什么剑意呢,真是胡闹。乖啊,灵力都没了,老实与我走,说不得回头还能给你个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