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枚。”

“最后报价十五枚,爱答应不答应。”

“十枚。”

“十二枚。”

“成交!”

流光:…

明明说过十五枚爱答应不答应的,为什么它还要嘴欠出价!

浮苏远远的同情了一把流光,然后大步转身而去,走到门边时停了停,白逊雪正在殿阁前的院场上站着。看着怀里的真如,浮苏忽然有些舍不下了,一闭关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甚至数十年也可能,她忽然不愿意错过真如成长的点滴。

“阿娘,我乖,你去闭关,更强大才不会被打趴下呀,我不喜欢阿娘被打趴下。”

浮苏心头一酸,纵有这样那样的冲动想暂时放下,但她心里清楚,不趁现在,谈何将来。

ps:

大梗分两部分,现在已放出一半!另一半,我才不说呢,请继续叫我不剧透弈!!!

第一三七章 一点朱唇万人尝

天机山中,依旧灵力充沛如斯,山林之间有杂花生树,殿阁前,浮苏盘腿而坐,却没有入定体悟,而是在将心中所有的念头都过一遍。如果拴不出心猿意马,那么就放任它,直到可以收回来为止。

人活得太长,未必全是好事,只略略一回忆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从来到沧海界的这一刻开始,到现在的千余载岁月中,每一件事情都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修士因为修炼,从身体的变化到神识的强大,丹田的变化,乃到最后灵魂也有了变化。这种变化,从量变到质变,最后会使人思路更加清晰,记忆更加深刻。

而浮苏,却是先从灵魂开始变化,但到现在这个变化过程仍旧不能算完成。从一个无神论者,到有神论,再到修炼终有一朝成为神的方法。从短暂的生命必需珍惜,到漫长的生命要耐得住寂寞,两种完全不同的时代文化,曾经也让浮苏迷惘不已,但到底她已经适应了这种对比。

“既不愿被命运捆绑,也不愿因此承担将沧海界带入末法时代的罪孽。”没错,就是罪孽,这种罪孽,足可导致天道之上存在于冥冥之中的力量也要抹灭她。为了一个自己都不想去做的事,而被抹灭,浮苏没有这么高尚的节操。

既然都不愿意民,那么她就必需一只手拍飞逆世,一只手打趴天道,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浮苏就踏实下来。不怕前有狼后有虎,就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更怕知道该怎么办后,却没有相应的能力。

“不过。真源剑意到底算怎么回事啊!”这才是让浮苏头疼的。

天机山有水,不高的小崖壁上流下一汪清泉来,如飞珠溅玉。浮苏想既是水,那就当着水来体悟。无序空间中此时有阳光照进来,天机山遂也笼罩在一片微有些朦胧的晴光之中,飞溅的泉水在光华照耀下呈现七彩光芒。

浮苏有一段时间,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然后仿如电光石火一般,有四个字出现在脑海中——上善若水。脑海中,下一个出现的便是疑问:“为什么说上善若水,水善在何处?”

“至柔而坚?”浮苏想着摇头,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只是至柔而坚。那么真源剑意不会是那样的效果。

“包容万物?”再次摇头,倒有点像洗净了一般,不像是包容。

“归真返源。”浮苏想到这四个字后。突然特别想给自己点10086个赞,为真源剑意取名的时候,或许真有什么力量在引导着她,她居然想到“真源”二字:“所以妖息被剔除,将灵魂还源于最干净,最适合转世轮回的本来面目。使水返清,使天返蓝,使世间万物归于初始。”

“不对,好像有更合适的,元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个词记得,多亏元旦联欢晚会。哪一年都得提一提这八个字。然后她又记起,在现代的道家有一位元始天尊,似乎是道教的初始神,是开天劈地之人,就是那抡斧子劈开混沌,使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的那位盘古大神。

“那…三种神阶剑意,难道最后又要归于同一个境界?”浮苏只修得寂灭剑意,所以无法通盘去理解,但她猜测着应该是这样的。

理解了所以然,再去体悟剑意,便容易得多。但这容易,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浮苏闭关的同时,光头开始了他漫长的破除心障之路,俗话说得好,活人不能给尿憋死,大能当然也不能被个心障就困死在化神境。大能下世不容易啊,想想他那儿子的阿娘都已是返虚,而且还嫌弃他修为低微,偏她还是他的心障,简直是一本烂账。

心障除了斩落、得到之外,还有更坚难的一条路,但在景唤之前,没有人走通过。便是连当年的天宸,也只是斩破心障方得证果位,景唤现在想着自己的上世,大约是没有遇到过像浮苏那样…唔,磨人的小妖精,还是个暴力妖精。高修高法高防御,心性也坚韧无比,这样的妖精,值得他走前人未曾走过的道路。

道分有情、无情,禅宗修法,亦分有情、无情。有情修法中,只有一条路,破一切虚伪虚无,辩万物之真伪。这条路,一旦走岔,便是万丈深渊再不能回头。但是,浮苏值得他走这条路,而且,前人所未走通的路,他正好去做这开拓者。

“传承共九九八十一,已得八成,浮苏,世事并非都要一肩扛下,好与坏都需与人分着些。”在某些方面,景唤和浮苏是一样的人,一旦确定目标,他们都是撞上南墙也死不肯回头的人。他们相信,多撞几回,南墙也会破个洞让他们穿过去。

世上本没有道,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成了道。

与此同时,在涟水门,泠莲终于确认,有浮苏在,景唤永远不可能看到她。纵使她将身段放得极卑微,只图一夜欢娱,景唤也不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泠莲更加清楚,她的修为,比不得秦浮苏,那是景唤如今也打不过的存在。

如此,自然当借力打力,而浮苏身为冥祖血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后,泠莲便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为了利益,谁人不心动呢,若为了更要命的东西,是不是天下人人恨不得能啖其肉吸其血呢。

泠莲永远记得,那红衣女修于云天之上仗剑而行的样子,仿似九天之上最炙热的一抹。这样的人,永远能将别人反衬得如在泥里打滚,丑陋而粗俗,如果没有景唤的存在,或许泠莲妒恨一下,过后也就放下了,但有景唤在,心中的妒恨便满得必需发泄出来:“什么才会使得世间所有人看她一眼都嫌脏呢?”

仔细想想,倒也不难于回答,无它,炉鼎耳。成为高阶修士的炉鼎,也不算是件太丢人的事,但若随便是个人,都能把她当作炉鼎来用呢,这样的公共炉鼎,无异于凡世“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窑姐儿。

“冥祖的女儿又如何,设若太具诱惑力,冥祖蔫能保得住你,说不定…”父女乱x也不是不可能,沧海界并非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最后为世所不齿,所不容。这不齿不容的对象,却并非是那父,而是那女,最后被太阳真火活活烧得魂飞魄散,这样的下场,对泠莲来说,再适合浮苏不过。

泠莲是不知道唐僧肉的典故,君不见多少天上神仙门下都下凡特地来吃唐僧肉,有句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都站不稳。由此可见,只要具有足够大的诱惑力,任凭什么身份地位都会动心思。

虽然典故泠莲不知道,但并不妨碍她把浮苏塑造成一块肥嫩可口的“唐僧肉”。在沧海界,修士之中最好的炉鼎是什么,最诱人的“唐僧肉”是什么——先天魔体或先天道体。泠莲充分吸取经验,不会自己把这样的话往外传,一个女人如果心里流毒起来,往往除了自己,别人都能毒死。

于是真相被当成“谣言”包装出去,等到浮苏再次出关时,她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为沧海界第一炉鼎,还是正魔两道都想吃上一口,还不用带有分毫愧疚的——先天魔体。

消息被乘云宗的弟子带回天衍几时,宗正等一干师兄师姐都认定是有人见不到浮苏好,因为浮苏曾说过她修不得魔修功法:“这消息似已经传了许久,不知道何人,竟如此狠毒。”

充当收费家庭教师的流光则暗暗觉得是“知情人”传出去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传得这么巧合:“依你们看,会是谁见不得浮苏好。”

“浮苏师妹历来是个不得罪人的,不过,她若得罪起人来,肯定能把人得罪死。但浮苏师妹向来好独来独往,还真不好说是谁似的。”

见和宗正他们商量不出个结果来,流光果断去找白逊雪和真如说:“你们想会是谁。”

白逊雪摇头,真如也摇头,他们一个化形没多少年,一个才出生没多少年,怎么可能知道浮苏和旁人的恩恩怨怨:“先在乘云宗找个人演卦,看看卦象吉凶,如果是吉或中,都不用管,若是凶就再商量应对之法。”

流光觉得可行,真如也点头:“去找张师公。”

真如说的张师公是天机真人张则,擅长演卦。结果卦象一推演,大凶,天机真人说:“此类谣传,世人多是抱着宁杀错也不放过的心思,先天道体还好一些,先天魔体确实大险。浮苏师侄此时在何处闭关,可要派人去接应?”

“不必,浮苏师妹在天机山,无人能找到。”白逊雪说完就开始想法联系浮苏,浮苏在无序空间中,白逊雪想主动联络哪有那么容易。

倒是真如想到了办法:“让流光去,流光也可以进出天机山和无序空间。”

“也好,这便让流光去,如今,只盼着你阿娘修为境界已高得足够斩落一切敢来采补之辈,否则迟早会出问题。”白逊雪叹气,欠苍诘的情真是太吃亏了,看看真如和浮苏这母子俩有多麻烦!

不过,想想这一群人的背景,白逊雪又只能自我安慰——现在吃亏等于将来占便宜。

(魔身道种很好理解的,就好比男人穿越成女身,爱男人心理上接受不了,爱女人又硬件配套不齐全。)

第一三八章 离诸法,破诸相

流光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几年再见到浮苏,浮苏居然在水流之前发呆,怔怔地出神看着,既没有入定,也没有运功,完全就像是在纯粹地神游天外呐。流光正想嘴欠几句,但将将要出声,却发现不对——尼妹,这异端居然在搞比物我两忘还要高的境界,离于一切声、一切形、一切色、一切相、一切妄…

这是禅宗才会有的境界!果然吃肉大补,尤其是吃大能的肉,不但补精元,补灵气,补修为,如今连悟性都跟着补得足足的。

虽然现在看着浮苏什么都没有变化,精神境界、修为境界、剑意境界都还停留在几年前,但一旦浮苏回过神来,从“离诸法”这样传说中的情形中回复过来,必然是有大进益,返虚难破,上三境每破一境都相当艰难,并非说有资质有悟性,便能一日而成。

其实,流光现在关心的是浮苏的剑意,本来,返虚期修为加上无上剑意,浮苏足够傲视沧海界。但现在谣言四起,浮苏最好修为剑意都有提升,否则未必能扛得下来。虽然背后有乘云宗,有苍诘,但凡世财帛动人心,修士之中则是得道最动人心,但有一丝得窥大道的希望,便会有人蜂拥而来。

“再闭关下去,就要超过十年了,真没见过有人发呆都能发上十年的,不愧是异端啊!”流光感慨道。

显然,流光太乐观了。十年算什么,有些东西,十年哪里够用。行前人曾行之道,事半功倍,行前人未行之道,事倍功半。不付出相应的努力。不经历相应的艰难险阴,如何能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来。

此时的浮苏,身在天边水意之中,仿佛每一滴水,都在告诉她,它们是什么样的,它们从何来。到过什么地方,又将向何处去,曾见过什么,曾经历过什么。有人世间的悲喜聚散,有一切植物的枯荣,也有一切生物的生死,种种般般。她仿佛一一代入。经历着它们曾经历的所有。

又隔几年年,流光寂寞得想哭,最终决定,去把真如带进来。天机山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除了浮苏,也只有真如这具有浮苏血脉的人能随便进来:“流光。阿娘要闭关多久?”

“我哪知道,看样子。再给她十年都醒不过来。”流光默默地看向真如,十几岁了呀,异端,你错过了你儿子人生中最天真浪漫的岁月,你肯定会后悔的。

对于真如来说,纵使再隔个十几年,浮苏也还是那个抱着他四处晃悠,总爱胡乱哄他,总出一堆乱七八糟主意的阿娘。不过,真如看看自己现原的样子,当真有些伤感呐:“阿娘若知道我已金丹期,必然高兴。”

流光:“那是,可以甩开手,不用天天看着你了嘛。”

真如:“嗯,现在轮到我看着阿娘了,阿娘闭关,阿爹破障,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你不怨他们吗?”流光一直觉得,真如是应该怨的,毕竟它当初就怨过它的前主人李道宗。轻易地抛下它,任它忍受漫长的寂寞岁月,做为主人实在是相当不负责任。

“当我是你啊!”真如明白得很,他和父母之间,有漫长的生命可以用来相看相厌,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没人管其实挺好的,流光不懂,因为流光只是剑灵,而他是人呐,人不只有父母,更有亲朋,在师伯们的关爱,师兄们的关照下长大,真如从来没有觉得寂寞无聊。

更关键的是,真如始终懂得一点,他那对爹妈虽然不很靠谱,但他也是在他们的爱与期待中来到这世上的。新生的魂魄,若非带着满满的祝福,怎会降世,如此,他还怎么会有怨呢。

自从真如越长越大,流光被憋到吐血的情况就经常发生,它很确定,这小破孩儿简直就是把光头和异端的缺点和优点全放大了若干倍,好的时候让人疼他得要命,不好的时候能让人恨他得要命,反正就是要命呗:“真如,我有预感,浮苏十年都不够!”

流光越看着,越不像是一日两日的样子。

“也好啊,说不定阿娘出关的时候,外边的谣言都已经无风自散了。这里灵浓郁,且与我血脉息息相关,我也在这修炼一段时间,陪陪阿娘。”真如说完就寻了块石头,在离浮苏不远的地方,铺上蒲团,然后坐上去闭目入定。虽说没有浮苏时,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有浮苏在身边,真如忽然发现自己很安心,而且很舒适。

结果,等到真如一边慢慢悠悠地修炼,一边在天机山与天衍峰间来去数十年,浮苏也没睁开眼来。真如起先有些着急,流光却劝他急不得,浮苏好像不止是进入了“离诸法”的境界,好像还有其它事。

流光没猜错,原本该醒来的时候,浮苏却依稀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父母身边。听到爸爸在她耳边悦耳如男中音的笑,一边笑一边问她“小不点,发什么梦呢,该醒了,要上班呢”。然后听到妈妈喊她“吃饭,瘦得就剩排骨了,别人瘦是骨感美,你瘦是非洲饥民,黑得能磨出墨来”。

然后她就好像一下子睁开眼,看到了父母,一切都停留在她离开的那一天,然后她去上班,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过了一天,下班后照着以往的那样去生活。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再然后她结婚生孩子,像现代普通的姑娘一样活着她的一世。琐碎平凡却仿佛很幸福。有吵吵闹闹,有种种担忧,但生活却一直很从容很自如。

到最后,她白发苍苍,听到与她一同白发苍苍相对到如今的“丈夫”在她耳边说:“你说人可有来世?”

“有的啊,肯定会有。”

“那好,小不点,要再来,乖。”他也像她爸那样,喜欢叫她小不点,哪怕七老八十,成老头老太太,他还是喜欢亲昵地在她耳边喊她小不点。

只这一句,让浮苏泪流满面,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酸,因为这一切,她都只当是旁观。因为不真实,太平淡太幸福太安逸太舒适,所以不真实,她虽然心心念念回现代,可她无法把这一切当作真实发生过的。但,此时此刻,在她耳边的却是调子柔和轻缓,仿如轻纱覆面一的软糯腔调,她想了想,尽管不真实,依然点头道:“好。”

然后,浮苏睁开眼来,面颊湿润微凉,她只用一个“好”字,就喊破了一些心中障吗?浮苏不明白,那一切到底是心中障,还是魂回现代,将自己应做的一切都走一遍。

“阿娘?”

忽然有个美少年趴到浮苏面前来,浮苏还真有些被吓到了,一时半会儿真没法把美少年和自己的儿子联系起来,便问:“你谁,别乱认娘。”

真如:…

流光:…

“我是真如。”真如说完叹气,挥手在浮苏眼前晃晃:“回魂了阿娘,这都八十多年过去了,您知道不知道。”

浮苏:…

看着眼前的美“少年”,浮苏不淡定了,尼妹啊,闭关前还是个小屁孩子,吃喝拉撒都得盯着,闭关后一睁开眼,就瞬间变大了,大得现在就可以娶妻生子:“八十多年?我一定还在心中诸障里!”

真如再次叹气,摇头道:“阿娘,我不能给你玩了,你也别伤心,大不了再和我阿爹生一个,这回千万别闭关好好玩,我不介意的。”

“嗯,我现在相信你是真如了,蔫坏。”浮苏说罢,有些不安地看向儿子,一边有些反应不过来吧,一边又觉得愧疚,在儿子成长的时光里,她好像一直缺席,这样实在太不对了:“对不起啊,真如,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

“看您说的,你是儿子你是阿娘,从您拼着命把我带到这世上来的时候开始,您就不欠我什么,所以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真如说完,想想,觉得自己扑进浮苏怀里实在不怎么很像样,于是便抱了浮苏:“阿娘,我挺好的,真的。”

被真如一抱,浮苏更加愧疚,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呐。浮苏还没咽回去的眼泪又飙出来,泪眼汪汪地满怀歉意。真如见浮苏这样,头都疼了,放开浮苏,又道:“阿娘,我们出去吧,外公也回来了。”

“啊,噢,对了,你外公和小鹿怎么样了?”应该成婚了吧,估计小鹿一成年,苍诘就迫不及待地把小鹿往床榻上拐。

“小鹿是说沈师叔吧,沈师叔和外公都挺好的。”因苍诘才回,真如又长时间待在天机山,所以还不知道小鹿和苍诘的纠葛。

“居然没在一起?”浮苏看向流光:“怎么回事?”

“小鹿对苍诘好像只有师徒之谊,没有男女之情。要我说,你爹也太那什么了,居然搞不定小鹿,小鹿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爹对她有心思好不好。自诩大魔,自诩十万余年的生命,还曾与人爱得死去活来,居然玩爱在心口难开这一套,我看等小鹿什么时候被别人拐走,你爹大概才会知道他这些年有多蠢。”流光实在想吐槽苍诘啊,十万余岁的大魔,搞不定一个百岁不足的小鹿,简直丢大魔的脸面。

真如则大惊:“难道外公和小鹿应该是一对?”

“小鹿是你外婆的转世。”

真如:幸亏我喜欢的不是小鹿那样的,要不然得乱成什么样啊!

第一三九章 师兄,来嘛

出关后,浮苏面临的最大困扰,不是真如一下子变大,而是小鹿更加粘乎她。分明都是几十年不见,可小鹿一见到她,仍然是扑过来,亲亲热热地喊师姐,就好像昨天两人还一块粘着似的,半分不见生疏。

要说光只是粘乎一下,那还没什么,可偏是白天晚上都不肯分开,苍诘脸黑得可比锅底,浮苏只能默默给自己点根蜡。小鹿她是劝不动,而且,小鹿这样她还蛮暖心的,不过,跟她在一起时要悄悄非议苍诘算怎么回事!

“师姐,你说师傅怎么能这样呢,师傅以前也是这样对你的么?”小鹿娇娇地扑在浮苏怀里,一点也没自己已经长大的自觉,她被苍诘教得很好,但到底是娇宠得长大的,天生一股娇滴滴的可爱味道,撒娇埋胸这样的举止由小鹿做出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浮苏:鹿啊,老爹这么大醋劲,你居然没看出来,还以为他是保护太过。

苍诘也真是,这么风骚的主,居然这么些年也没搞定一只鹿,白活那么大岁数。

“还是师姐最好哒,师姐的怀抱还是这么香香软软的,真如师弟…”

“等等,你管我叫师姐的话,不是该管真如叫师侄吗?”节操早碎满一地,难道非把辈份也弄得乱成一团么。

“师傅说怎么喊都可以啊,真如师弟只比我小几岁而已。哪有叫师侄的。”小鹿跟着苍诘这么个从来不把辈份放在眼里的,哪里还有什么辈份可言,再说,苍诘的打算是让小鹿成为浮苏的后妈,陌尘他们仨的师母,真如的外婆。反正以后都要改的。那现在怎么喊一点也不重要。

浮苏:…以后还得叫外婆呢!

待浮苏舒心了几日。苍诘才找浮苏过去说话,宗正和沉渊也在场,如今天衍峰上下,都是宗正和沉渊商量着来。主要是宗正做主,但师弟师妹们的事,宗正一定会喊上沉渊一起。浮苏一见这场面,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坏掉了:“我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和我有关的大事?”

“先天魔体。”苍诘四个字道破,先天魔体也称作天赋魔体,正魔两道修士最好的采补对象。正道采补了不用“良心”不安,魔道采补了不用担心正道追杀。

“不对呀,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爹,就只有你和流光、景唤知道而已。怎么会传得满沧海界都是这个消息。”浮苏绝对相信这仨谁也不会传出去。

“除了我们。也未必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消息不管怎么传扬出去的,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你没出关还好,如今出关势必要四处行走,碰上胆大包天的连乘云宗和为父及道宗都不顾忌怎么处理。是为父派人随侍你左右,还是找几个人煞煞这股歪风。”苍诘见浮苏还是返虚境。并未入大乘,便觉得浮苏现在还是多小心为上。

“秦真人。若从玄冥派人,只怕占不住理,还是我来吧。师妹倘若要出门时,找我一道陪同便是。”沉渊如今是大乘境界,加上剑意上的突破,他与浮苏一道出门,整个沧海界,也没多少人能将他们一起逮住。

却见浮苏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缝,颇有几分阴风惨惨味道地笑出声来:“不怕,让他们来,爹、师兄,煞人立威这种事,仗着靠山算什么本事,靠自己才能真正长治久安。”

她的话很盒苍诘胃口,如今的闺女,让苍诘有种“老夫的女儿,就该这么霸气”的感觉。就是,怕他们作甚,一剑砍过去就是,哪怕打不过,气势也要有,输人不输势:“好,玄冥那边,为父替你镇压,有逆世与我,玄冥翻不出天去。”

这么一说,宗正和沉渊都觉得有点不对味,乘云宗忝为四大宗门之首,在沧海界的话语权,远不如逆世和苍诘在玄冥那么掷地有声。宗正和沉渊尴尬片刻,宗正开口道:“若是先天魔体,却为何似听你说过修不得魔修功法?甚至,你还能为不灭心灯疗伤,而不被削弱。”

“魔身道种啊!”虽然为这事苦恼着,但浮苏现在却已经能跟没事人一样的把这事说出来。

沉渊不是很明白魔身道种有什么,但宗正却陡然一阵无声,只看着浮苏充满震惊:“怎会如此,魔身道种,魔身道种…浮苏师妹的,你的修为境界莫要再涨了。”

魔身道种,大乘时易爆体而亡,渡劫期也不似旁人大圆满才渡雷劫,而是一入渡劫便随时能招来雷劈,且不管哪一种都很有可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宗正心有怜惜,剑意如此之高,悟性与资质如今看也来相当不错的浮苏师妹,竟是魔身道种。沧海界有记录以来,魔身道种只有三人,没有一人有好下场。

浮苏现在大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洒脱,主要是逼得来了,天天处在担心害怕里也没用,倒不如坦荡一点,要死早死早脱身,不死那就是万万年:“没事,我现在的修为境界也不好涨,不过,剑意也够我吃的了,师兄…试试招不?”

见浮苏凑到耳边来,沉渊轻咳一声,用一根手指戳开浮苏凑过来的脸,点头:“嗯,看看你已悟到什么地步。”

却见苍诘忽然站起来,看向浮苏说:“为父来,可要留手?”

浮苏一仰脖子道:“自然不用。”

沉渊不过想见识剑意,不定非要亲自上阵,见苍诘决意出手,自然退到一边去旁观。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浮苏从没有见过苍诘用剑,很长一段时间,浮苏都认为苍诘不是剑修,结果一升到半天中,苍诘抽出一把明若月光照明镜一般的剑来,流光还大喊了一句:“是青雀。”

“上古神剑?”

“你真是井底之蛙,剑圣上玄你总知道吧,青雀是上玄的配剑,上玄身死道消后青雀便不知下落,没想到在苍诘手上。这是远古排名前三的神剑,看来苍诘是真不打算留手。”远古名前三的神剑分别是,龙吟、沧海、青雀,龙吟虽排第一,但沧海却早过龙吟数万年,沧海界正是沧海神剑得名。

“那又如何。”

浮苏说罢,剑起,刹那间流光婉转,仿若一切都静,一切都消,只余一柄起万里彤云的赤霄剑在云天之上雄雄灼热着火焰。苍诘的剑在手中却仿若水波漫漫,刹那之间便将火光尽数收去。浮苏一笑,她最不怕的就是水系剑意,驱使着真源剑意自剑尖而出,剑上原本还有的一丝火光彻底消去。

苍诘的剑来得极为快,扑面而来,有不可抵挡之势,浮苏凝神而望,待到剑意快要在身周炸开时,才举剑而斩。只一剑,风消水静,万物无声,只漫天微雨如烟一般笼罩四野。苍诘举目向四周看去,皱眉,然后收剑道:“你这剑意颇为古怪,是你自己悟的?”

“嗯,真源剑意,归于初始,归于本源,还一切于原来面目,所以我给它取名真源。”浮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真源剑意是什么,是还原一切,让一切呈现最初最根本。这种还原是精神意义上的,而不是实质上的,比如她就不能把一棵树还原成种子,但是她可以将受妖息感染的灵魂还归本真:“爹,你要不要来一剑试试,可以将一身魔息完全洗净哟。”

苍诘:…

“为父当魔修还挺愉快的。”苍诘的成圣之路已走到七成,只剩下三成就能入圣境:“不过,你这剑意,好像还有点用处。但应该远不止如此,你还没有悟透,为父感应到了其他,但你得自己慢慢参悟。”

“我知道,是生机。真源既还一切于本初,万物之始,生机最浓。”也就是说,这剑意不能伤人,只能用来防御。但是遇到妖物或魔修,可以净化掉他们,真正的净化到灵魂,然后让它们用最干净的灵魂进入转世轮回。

浮苏很喜欢这个剑意,以后出去掐架,纵使再厉害的修士来掐她,只要她有这无敌高防御,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所以,浮苏说她不怕,她现在是拿拖鞋都拍不死的超级小强,小强中的战斗机。

“看来是真的懂了,那便好,也省却为父为你操心。”苍诘舒一口气,听到消息时,苍诘烦忧得很,浮苏现在万法不侵,自然居心全消。

“你还是担心担心小鹿吧,怎么都这么些年,您还没跟小鹿表明心意呢。”浮苏说完欲收剑,却见一边的沉渊有点出神,便冲沉渊一笑,挥挥剑说:“师兄,来嘛,试试,很好玩的哟。”

沉渊:…

驾云走人,宗正也跟着走了,这师妹,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了。

“为父…”苍诘又开始觉得烦忧。

“小鹿的脾气性格样貌与鸿影比,也不差着什么吧,爹可是觉得已经不是您爱着的那个样子?”浮苏觉得有这个可能。

苍诘摇头:“不,小鹿现在很好,只是为父…为父始终觉得像隔着什么。”

浮苏:“归根结底,转世的灵魂对前世是没有记忆的,您爱她至深,深到不知如何开口,不知如何着手,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皆因,您不确定她的心意,不确定她是否能如您爱她一般爱着您。”

说白了,苍诘既怕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又担心因此给小鹿添困扰,堂堂冥祖,在爱情里也表现得如青葱少年。

深爱无言呐!

第一四零章 皮肉倒是不错

浮苏向来是投桃报李的人,苍诘玩深爱无言,她就为苍诘去探探小鹿的心思。问小鹿,喜欢师傅么。小鹿答:喜欢呀,师傅很好很好的,虽然很爱管人。再问小鹿是什么样的喜欢,小鹿则支着下巴思索良久,答了一句:是很喜欢的喜欢,和喜欢师姐一样的喜欢。

浮苏:不要捎上我!

其实,浮苏忽略了一件事,在她眼里,小鹿永远是那个喜欢“和师姐一起睡”的小萝莉,但其实小鹿已经很大很大了。大到凡世的父母已然离世,大到兄姐也已经垂垂老矣,大到足已明白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与爱情纠缠。

她喜欢苍诘,但苍诘却从来就像个师傅,她担心自己一旦把心中的喜欢说出口,日后苍诘都不愿意再带她在身边。苍诘不动,她不敢动,她担心一旦动了,便连现在这样每日的相见都不再能有。

所以,谈着谈着,浮苏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出其不意地问一句:“你可知爹心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