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后来到了宿舍门前,叶泽林径直开了门进去,我站在门口徘徊了几秒,他就又已经拿着保温壶出来了,抬手递给我说:“谢谢。”

“哦,不客气…”我呆呆地把东西接过来,又抬眼看他,犹豫了几秒,叫了他一声:“叶老师。”

叶泽林看着我没说话,我踌躇着道:“其实…我想找人说会话。”

他好像怔了一下,动了动唇,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为难。我忽然想起秦磊的话,有些抱歉地说:“哦,对不起,是我没时没候的,还是先不打扰…”

“进来。”他却突然打断我,然后侧身让了让。

我滞了滞:“不妨碍你休息吗?”

“没那么快。”他轻声地说:“快进来,小心有蚊子。”

“哦…”

我换了拖鞋走进去,这一室一厅的屋子看起来和去年没什么不同,我到沙发上去坐了。叶泽林从餐桌那边给我倒了杯水过来,沙发只有一排,他就在我旁边坐下,我跟他笑了笑说:“怎么好像去年也有类似的场景啊,年年岁岁花相似?”

他却淡淡看了我几秒,直奔主题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我敛了敛笑,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他安静地等着,我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我觉得有点压抑。”我低了低头,说:“好像还挺茫然的。”

“学习上的事?”

我摇摇头:“没有,应该算是…我家里的事。”我顿了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启齿,叶泽林看着我,沉思了片刻:“你和你父母闹矛盾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算吧。”又沉默了一会:“其实…前两天裴益把我和他的事情跟我爸妈摊牌了。”

叶泽林好像愣了愣,睁了睁眼睛。我咽了口口水,接着无奈地道:“太突然了,裴益事先也没跟我商量,饭桌上就说了。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责任全部都自己扛下来。他说他父母已经理解了,可后来我妈跟我说,他家里其实是拿他没办法了。他一年没回家,家里跟他说什么他都拒绝,只差没跟家里断绝关系。我…我没想到他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叶泽林沉默着,半晌:“你家里的意思呢?”

“我爸一开始当然很生气了,还打他来着!后来他们不知道进屋谈了什么,裴益就跟我说,我爸说会考虑了,最多就是再等等。可是…我家里这几天氛围太压抑了,就算我爸妈最后真的同意了,他们也不会真的理解接受吧?”

空气中静默着,我更难过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两家人那么难过。可是我觉得我这么想,又很对不起裴益,他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却这么懦弱。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其实已经没我自己想得那么…”

我鼻尖有点发酸,剩下的几个字,我却不敢说出来了。

我闭了会眼睛,有些朦胧地睁开的时候,却看见叶泽林慢慢地把手伸过来,覆在我左手的手背上。我怔了一下,他的指尖却又转到了我手腕的内侧,轻轻按住了。我明白过来,他是在搭我的脉。

过了几秒,叶泽林又松开我,抬起眼睛,抿了抿唇角,好像有些无奈地说:“先不要哭了,你想喝些什么吗?”

我看着他想了半天,破涕笑了一下:“传说中的甜牛奶吧,我今天想试试了,有没有?”

他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就站起身,走去厨房了。

我在沙发上又安静地坐了五分钟,叶泽林就拿着杯子回来了。他坐下来,把牛奶递给我:“慢一点,还有些烫。”

我点点头,吹了吹就慢慢喝了几口。他应该是冲的奶粉,这么甜,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糖,好像里面还有一些颗粒状的东西。我喝了大半,把杯子放下来,皱着眉说:“你是放的冰糖吧?有好些都没化开呢。”

叶泽林却摇摇头:“没有,是一片安眠药。”

我愣了愣,滞了几秒,偏头看着他道:“你给我下药啊?你知道吗,精神类的药物,不能未经别人同意就随便给别人用,我可以告你的。”

他顿住了一下:“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你心率有点快。”

“谁知道你想干嘛啊,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知道么?”我挑眉看着他,叶泽林好像更无措了,我看着他的样子,渐渐有些迷蒙地笑出来:“开玩笑的,除了我家人,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后来再说了什么,我就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我好像靠着沙发睡着了。后来有人来抱我,我闻到他颈窝里有干净而清淡的皂角味,就很安心地靠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独家

独家

一觉踏实地睡到第二天早上睁眼,我一看表,时间有点晚了,但我第一反应是今早没课,刚一拉被子想继续睡,看着那个陌生的被单却又突然跳了起来。

我在床上呆滞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好像想起些什么,有点头皮发麻。我赶紧爬起身,穿了外套打开房门走出去。旁边卫生间里叶泽林正好开门出来,他像是也才刚洗漱完,穿着居家服清清爽爽的样子,额角眉间都还有一点湿漉漉的水汽。

他看着我顿了下:“起来了?”

“嗯…”我抓了抓睡乱的头发,好像能闻见昨晚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淡香气,有些僵硬地说:“不好意思啊,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还霸占了你的床…”

他轻轻抿了下唇角:“有什么不好意思,不是我下的药么?”

我反应了两秒,连忙澄清道:“那是我开玩笑的!”

他的唇角好像松动着微挑一下,又垂了垂眼睛说:“快去洗漱吧,新的毛巾牙刷放柜子上了。你早餐吃饺子还是馄饨?”

“呃…馄饨。”我本来想说我都不爱吃的,但在别人家总不能挑,就随口应了句,叶泽林就走去厨房了。

我在浴室里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无奈。我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是我第三次在叶泽林家睡过去了吧,怎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搞这种事情?难道我还上瘾了…

洗漱好后,我看叶泽林还没弄好早餐,就跑回房间去把被单和床单拆了,抱着它们去厨房说:“哎,你的洗衣机放哪了啊?我把这些床单什么的拿去洗了。”

他回头看一眼,不假思索地说:“别洗了,昨晚刚换了一床。你现在洗,我没得换。”

“啊?”我愣了愣,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昨晚你不应该换干净的给我啊,反正我才临时睡一下,现在反而是被我弄脏了…”

“无所谓。”叶泽林却随便应了声,然后回过脸去了,我只好又把那些东西拿回房间铺回去。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好两碗馄饨放餐桌上了。我走过去拖椅子坐下,吃了一分钟,竟然觉得这馄饨也不难吃。又过了一会,我突然想起来说:“对了,为什么你家里有安眠药啊?你睡不着吗?”

叶泽林抬头看了我一眼,静了静点点头:“偶尔也睡不好。”

“怎么了?你工作压力太大吗?”

“不是,有时会做梦。”他随口应了声。

我哦了声,沉默了阵,我又想起来:“还有啊,昨晚还是谢谢你了,又听我抱怨发牢骚。”

叶泽林抬眼看我,静了片刻道:“那你现在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啊。”我点点头,沉吟着道:“我其实也只是发泄一下,因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只能顺其自然吧…我爸妈其实都挺疼我的,应该也不至于会跟我断绝关系,估计他们过段时间应该也就不生气了。”我又低下头想了想,“裴益也跟我说,这段时间多跟他们聊聊天,也顺着他们点,不要让他们觉得我因为这些事情荒废了学业…反正我和他来日方长,两家又知根知底的,接受只是时间问题。”

我抬起头,叶泽林沉静地看着我,默然了很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是赶着上课,他没再说话,三下五除二地搞定早餐就先出门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虽然这学期每周统共就四五门课,但我因为准备一些外语资格考试,报了一个集训式的学习班,也并没比之前课多的时候轻松。忙碌了整一个三月,到四月清明节的那个周末,终于连着放三天假,老爸今年跟老妈回她老家那边扫墓去了,没有带上我,我就只好呆在学校了。

那天下了小雨,书亭回家了,寝室里就剩我们三个。闫菲坐在床上边看书边发短信,筱晴昨晚跟大兵他们那一堆老乡出去疯到很晚,所以十点多才从床上爬下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书桌前做完一套模拟题,靠在椅背上休息着,拿手机上了会网,然后我又去翻信息,目光随意扫过,慢慢地流连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上次我给叶泽林发信息还是差不多两周前,我问他去医院复查的结果,我逐条问了很多,他却只回了我几个字:“我没事,多谢。”

我看着手机发呆,筱晴洗漱完从外面走进来,猝不及防地拍了下我的肩:“裴裴!在干嘛?”

我愣了下,就被她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和那些信息。她有点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叶老师?你跟他怎么还有那么多联系啊?”

我低头,有点心虚地说:“哦…没有,仅限于逢年过节吧…他不是对我家有恩吗?”

“可今天是清明节诶,你难道也要祝他节日快乐啊?”

“…没有。”我摇摇头,然后无奈地把手机按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偶尔烦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叶泽林,想跟他说几句话。可我又觉得他好像一会挺亲切一会又很疏离似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忙,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过了两周,我考完托福,终于稍微清闲了些。五一放假的时候,老爸约了他的一个很要好的老同学吃饭,两家的家人都去,那个姓孟的叔叔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副局长。老妈一直挺想让我以后去检察院法院什么的,就在饭桌上随口提了句,说看有没有机会让我去实习。孟叔叔一口答应下来说没问题,他安排一下,下个月就可以去。

老爸却被老妈搞得有点分裂,开车回去的路上我听他们讨论说:“你现在让裴裴去实习,她还准不准备那些出国的材料了,她下半年还要考那个LSAT,不用复习啦?”

老妈就说:“哎呀,要准备什么材料?都丢给中介了,不就剩个推荐信吗,你给她想想办法!”

老爸又叹气:“不光是材料的问题,你到底想让她以后干嘛?要是想考公务员,就别出国浪费那几年时间,安安分分现在就开始看书考研!”

“什么叫我想让她干嘛啊,你怎么不问她自己想干嘛?”老妈从前座回过头来看我:“你自己说,你以后到底想干什么?”

我迷茫地静了几秒:“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也有在复习专业课的,两手准备吧。”

老妈点点头,好像还挺满意的,老爸却在前面嗤了声:“你问她?她现在当然是不想出去了,你侄子在这呢!”

车里立时就静默了,我有些失神地看窗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五月的一天,吃完午饭后,我和书亭闫菲三个人去图书馆自习,书亭保研肯定是没问题了,所以只是准备面试。闫菲想考我们学校的民法方向,她还挺感兴趣的。而我在书架那边转了一圈,拿了一堆什么国际经济法,刑法刑诉,法理学之类的书,每本都随意地翻了翻,自己都不知道就算要考研,读什么方向比较好。

两点多的时候,我有点乏了,书亭也有点困倦地在对面抬头说:“走吧,出去转转。”

图书馆的五楼有个露天大阳台,我们在外面的空中花园站了会,往回走的时候,看见有人陆陆续续地往同一层的一个小报告厅那边走,我和书亭也过去凑热闹。书亭随便问了个看着笔记本要走进去的人:“哎同学,请问一下里面是干什么的,今天有名人来访谈么?”

那男生回头看看我们,摇了摇头:“不是,是个课题报告。”然后指了指前面那个门,就匆忙进去了。

我和书亭又走到前门,那里放着个指示牌,上面写了一行很高深的字:“雷帕霉素靶蛋白信号通路异常与靶向治疗专项课题汇报”。书亭看了看就说:“走吧,估计是医学部的活动。”

我点点头,可是刚刚转过身,报告厅里面却突然传出来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试麦克风,轻轻呼了两声,然后低低说了句:“可以了,谢谢。”

我愣住两秒,又马上调回头,跑回前门那望进去,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投影屏,影像显示出来的时候,他又对工作人员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

书亭跟过来,在我身后瞄了眼,了然地笑了声:“是叶老师的课题汇报啊,难怪那么多来凑热闹的。”

我在原地站了几秒,回过脸说:“那…要不我们也听听?”

“可以啊,从后门进吧,前面都是一堆老师,也没座了。”

我于是跟书亭从报告厅后门进去,只剩最后几排的位置了,尽量找了个靠前一点的地方坐下,却还是看不清楚他人。我听见旁边有个女生在跟她的伙伴议论说:“怎么会这么多人啊,该不会生物系的都倾巢出动了吧?”

“应该还有很多医学部的!”另一个人说:“看来以后我们学校生物医学方向要火了。”

“科技进步奖哎,学校当然怎么也要好好借机宣传下啦,不然这种课题汇报怎么可能开放给学生听?”

“但是这样的话以后就很难考他的博了吧?”

“何止以后,我有个学姐本来明年也想考他的博的,结果一听今年的考录比就已经被吓跑了…听说跟着他比较有钱啊,课题都是国家级的。”

“估计奔钱去的少,奔人去的多吧?报考他的女生应该更多点?”

“是啊,但听说那么想的人面试的时候都直接被他问吐血了…”那女生调笑着,声音却渐低了下来,因为报告厅里也慢慢安静了。我也忍俊地回过头,遥遥地看着叶泽林立在那偌大的报告台上。刚才我从前面瞄了一眼,下面好多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可他的姿势还是那么地随意淡然,就好像只是在给学生们上课一样,没有什么客套地就开始了。

他离我太远,我看不见叶泽林的表情,也看不清晰投影里放出来的图片,当然也听不太明白他每个字都在说什么,可我还是很安静地听着。

过了很久,或许是看我一动不动,书亭来碰碰我:“裴裴,你是不是快睡着了啊,要不我们回去?”

我转过眼睛,静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书亭又偏头看我:“那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顿了一下,认真想了想:“靶向治疗是在说…怎么针对已经明确的致癌点,来设计相应的治疗使肿瘤细胞死亡,从而抑制癌细胞。”

“你不是理科白痴吗?”书亭好像有点惊讶地看着我,我抿抿嘴角回过头,继续安静地听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好像是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敬意。我想起叶泽林在显微镜前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有生病时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模样,但那时我只觉得,并不知道他在做的都是这些这么好而有意义的事情。我还记起了很久以前,我曾经觉得他的声音淡漠得讨厌,可现在我却好像有些沉醉地近乎呆滞地看着他,仿佛他的声音对我有种魔力一样,让我觉得平和与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哎,一直在灰机上,一下来就更鸟…

独家

独家

又过了两个星期,到了五月末,检察院那边安排妥当,孟叔叔那天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去实习了。

反贪局离我们家和学校都挺远,不过有职工宿舍,所以为了方便,老爸老妈直接让我收拾东西住到那边去,有课的时候再回学校。

周一早上我去检察院报到,孟叔叔出差去了,就让人找了个女孩子带我。那女生叫吴绮,比我大个三四岁,也就是去年刚考公务员进来的。她一早上都在跟我介绍她们平日里办案的流程,然后让我开始整理一些卷宗。我边翻着那边文书,一边听她问了句:“一般实习生都喜欢去公诉科,觉得那边比较有意思,你怎么跑到反贪局来了?”

我茫然地笑了下说:“唔,是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爸说反贪局挺高端的。”

“高端什么啊,我们的活比起他们无聊多了,又辛苦。”

“那他们去公诉科的都干什么啊?”

“可以跟着提审犯人啊,做做笔录,还可以上庭。”她叹了口气道:“而且我们这里这段时间很缺人,搞不好后面你要出差呢。”

“哦…”我还是挺茫然地应了声,吴绮却又挑了挑眉说:“不过来这也有好处,我们这有个特别帅的检察官,是我们所有各区分院都公认的,市检察院第一帅!”

我嘿嘿地笑了声:“真的吗?”

“真的啊!”她坚定地点头,同个办公室的刘姐就在旁边乐:“你又拿小程打广告了。”

“哪还需要我打广告啊,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好多人想调到我们局里都是因为他。”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看人家年轻有为的就一点都不矜持!”刘姐笑了,而我听她们讲得这么夸张,也不禁想一探究竟:“是哪个啊?也在这一层吗?”

吴绮却撇嘴说:“没有,人家都已经享受正科级待遇了,怎么可能跟我们在一层…”又笑了声道:“不过今早我看见他来局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应该能看见他!”

她这话倒是一语成谶。中午在局里的食堂吃饭,我打好饭往外走的时候,被站在旁边等我的吴绮不小心给绊了一下,然后就踩到了我后面那个人的脚,重心再一歪,汤就洒了一点出来。我低头一看,正好都洒在人家锃亮的皮鞋上了,赶紧抬起头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后面那个人垂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鞋,然后很淡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一下有些愣,吴绮连忙跟那个人点头哈腰地说:“不好意思程科,是我不小心绊了她,您别怪她!”

那人又轻描淡写地瞥了吴绮一眼,摇了摇头,冷淡地说了句:“算了。”然后就越过我们去打饭了。

我被吴绮拉着从队伍里出来,找了位置坐下,她在那笑我:“你看,你都傻了吧?”

“什么傻了?”我有点莫名,吴绮就说:“他就是我早上跟你说的很帅的那个检察官啊,你不觉得他帅吗?”

我想了想:“哦,挺帅的。”

“挺帅的?你眼界是多高啊?”吴绮一脸嫌弃地看我:“你刚明明都看呆了,以为我没看见啊?”

我低头哑了几秒,无奈地笑了下:“没有,只是因为他的气质感觉都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真的?谁啊,有没有照片?”她兴致勃勃地说:“除了程科我真的都没见过那么精品的了,拉出来遛遛?”

我摇摇头:“我没有他照片…”低下头,声音小了点:“他是我的一个…老师。”

“老师?哎,算了吧,我从小到大最讨厌老师了!”吴绮立马就幻灭了,我只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后来的几天,我都在整理一些匿名举报信。一般贪污案件的线索来源包括举报、自首、控告以及上级院或者纪委机关移送,其中以举报的最多。但是有时看这些举报信看得我也挺头疼的,因为写信的人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有些字写得七歪八扭,一堆病句,还有错别字。本来我觉得这些不知所云的举报都是有人恶搞的,但后来刘姐教我说,这些也有可能是举报人刻意为之,以掩饰自己身份,还是要根据内容详实程度来看是否有成案性,我觉得还是挺有收获。

周四下午学校有课,五点多还没下课的时候,我接到裴益的短信。他中午的时候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下午休息,所以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对着手机看了几分钟,才慢慢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裴益这次去出差了一个多月,我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在学校附近吃过晚饭之后,他听说我要回检察院那边,还是执意要送我过去,我只好说:“那我们打个车走吧,你在路上眯一下。”

“也好。”他轻笑着说:“正好现在堵车,可以跟你多待会。”

我有点语塞,只好抿着嘴巴笑了笑。裴益在车上真的睡着了,他握着我的手,我在他手心里轻抚了抚,他掌心的温度很暖和,而且干干净净的。

从学校到检察院,一般要一个小时的样子。但因为塞车,总共花了一个半小时还多,到了那边的时候,也将近十点了。

往宿舍走的路上,裴益问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么,还是有室友,我方不方便进去?”

我说:“其实屋里有两张床,不过现在还没到真正的实习期,所以没人来跟我住一间。”

裴益就点点头,然后也跟着进屋四处看了看。坐了差不多一刻钟,我看了下表说:“很晚了啊,你不是今天坐飞机很累吗?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明天还得上班。”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点头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不困了,不过也真的该走了。”

我又送裴益出门去坐电梯,他想起来跟我说:“对了,我这次去出差带了些挺好的茶叶回来,是你爸喜欢的碧螺春,过两天周末的时候我拿去你家吧。”

我有些迟疑地道:“我爸不会把你扫地出门吧?”

他挺淡然地笑了下:“应该不至于,前段时间他跟我打过电话,还挺和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