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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前将最后一位宾客送走,应付了无数句难缠的调侃或关怀,还来不及松口气,杜柏钦就被请进了康铎大主教的办公室,好不容易聆听完了一诫训,走出来时,司三请示他联络酒店取消晚宴的事宜,然后开始一位一位地通知出席的宾客。

一桩一桩的事情忙下来。

时间已经是近下午。

取消一场万民瞩目的婚宴,不会比操办一场婚礼更容易处理。

早前轿车一辆一辆地驶离大教堂,守候在外的媒体似乎得到了些风声,到午后雨雪已经停了,大批围在市政广场外的民众围在更是骚动起来。

杜柏钦乘坐的车子驶出来时,立刻被媒体堵了个严严实实。

轿车的隔音效果极好,黑色窗户的阻隔了外部的躁动,杜柏钦侧过脸倚在椅背上,用一方深蓝手帕掩住了唇角,只静静地阖目休息。

一会儿谢梓电话进来:“殿下,媒体已经披露了婚礼取消的消息,新闻部不堪压力,要求我们首先要出一份简单声明稿件。”

杜柏钦自上了车就咳得没停过,此时话都说得断续低微:“咳咳……让詹通派一名官员……到我办公室来,联络一下、将维将军看看他的意见,咳咳……你们先回掸光做事。”

他按了按发闷的胸口:“我一会儿到、这里堵车——”

谢梓很快地答:“明白,您先休息。”

☆、56

深夜的泛鹿庄园。

今晚异常的安静。

二楼主卧室外的客厅有低声的交谈,佣人一直在楼道外垂着手候差。

主卧室内咳嗽声隐隐不断。

杜柏钦半倚在床头,头发微湿,身上穿了一件深蓝睡衣,更加衬得肤色白得凝脂一般。

他一直不停地咳嗽。

方才护士给他打针,发现他的手臂的长出大片红点,当即谨慎地放下了点滴袋,出去请示何美南。

何美南进来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熟门熟路地去掀他的睡衣,杜柏钦一把掀开了他的手。

何美南没有好脸色,不悦地道:“别妨碍我,让我看看过敏的情况。”

杜柏钦鼻音很重,闷声说:“不用看了,全身都是。”

今天满场浓郁香气和鲜花花粉对他敏感脆弱的肺部简直是一场灾难。

何美南头大无比,过敏只会让病人的身体免疫能力更加下降,他蹲在床边改医嘱:“上次订婚,搞了一个跟好莱坞一样的盛大场面,结果回来高烧了一个礼拜,你就非得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杜柏钦没理会他,低唤了一句:“司三。”

司三早已在等候,听到他的声音,扬声朝外吩了一句:“请詹姆斯先生进来。”

一分钟后詹姆斯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走了进来。

何美南说:“你们能不能不谈公事了?”

詹姆斯笑容可掬:“何院长,不是公事。”

何美南耸肩,低声交待护士:“过敏可能会加重发烧,每隔十五分钟给他测体温和耳温,我给免疫科和皮肤科主任打电话。”

护士点点头,打完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詹姆斯翘着腿坐在床边,一边从手提电脑中调取资料,一边笑着道:“老大,毕生难忘的半场婚礼。”

杜柏钦声音沙哑:“少废话,速度干活。”

詹姆斯手上飞快按了几个键,翻转电脑到他跟前:“——唔,找到了。”

他右手扎着针不方便,詹姆斯拖了张椅子放在床沿,让他方便使用左手。

杜柏钦皱着眉头凝视屏幕上的资料:“当时跟着她的那两名飞官,现在可还在康铎?”

詹姆斯的回答颇为有趣:“我当时做调查报告时询问过,他们的口径都毫无破绽。下午接到你电话时我去资料室,然后我一个一个打电话去查,事情蹊跷了,当时陪同将小姐两名飞行员,现在一个也不在国内了。”

杜柏钦眉心拧得更紧了。

詹姆斯有着职业敏感度:“柏钦,你怀疑将小姐救你的真实性?”

杜柏钦淡淡的眸光看了他一眼。

詹姆斯再了解他不过,如果不是思虑良久有了几分把握,他断然不会说出这么重大攸关的事情,他即刻问:“那么你觉得是谁?”

杜柏钦声音嘶哑轻柔:“是蓁宁。”

詹姆斯灵光乍现:“你们早先就认识?”

杜柏钦点了点头,一边低咳一边问道:“她当时不是也在南部?”

詹姆斯迅速调出南部战役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翻查,进行时间点的详细比对。

詹姆斯一边埋头干活一边说:“你当时没有跟我说,我当时以为是两个独立的案子,梅杰前几周还查过你姑娘,他跟你说了罢?放心,我没给他多少实际性的资料,问题是他知道得似乎比我还多?柏钦,是不是有人调查你?话说回来,将小姐的确逼着飞官冒险开进战地,然后驾即机将受伤的你接回,当时空军基地的所有官兵和医生都可以作证,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这时护士在外面敲门。

詹姆斯看了看表:“太晚了,你先休息,为了弥补我的严重失误,我今晚不睡也得找出线索来。”

杜柏钦垂眸低头,闻言苦涩地笑了笑:“只怕犯下严重失误的是我。”

詹姆斯安慰地拍了拍他:“我先回去,尽快修补。”

他脚步匆匆地推门离去了。

杜柏钦闭上眼靠进枕头,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着疼,脑中思绪纷扰。

杜夫人端着牛奶上楼来,何美南正在起居室外对司三交代病情。

何美南喝着茶喋喋不休地说:“他这段日子睡眠质量太差,根本没有办法休息,一直依赖安眠药,快快叫蓁宁美人儿回来。”

司三同他诉苦:“何院长,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何美南唉声叹气地答:“唉,没有蓁宁美人儿,我工作量加倍啊。”

杜夫人这时走了进来。

何美南绅士地站了起来:“夫人。”

杜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何医生,辛苦了,柏钦怎么样?”

何美南规规矩矩地答得谨慎:“有些发烧,您进去看看他。”

杜夫人推门进去。

房内的时针已指向凌晨两点,杜柏钦闭着眼躺在床上,杜夫人上来摸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他累得很,睁开眼看了一眼:“妈妈,没事。”

杜夫人柔声说:“别说话了,一天没吃过东西,要不要喝点牛奶?”

他早上从教堂到现在都没一刻歇过,到晚上回到泛鹿,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回房间洗了一个澡出来,躺进床上手上就戳了针开始挂水。

杜夫人给他端牛奶,杜柏钦勉强喝了半杯:“太晚了,妈妈,去睡吧。”

杜夫人叮咛了几句,又细心地给他掖好被子,才掩门出去了。

杜柏钦从床边拿起电话。

他拨蓁宁的电话,不出所料,关机。

转而打给香嘉上,通了。

好一会儿香嘉上懒洋洋声音才传来:“柏钦,美好的一天,不是吗?”

杜柏钦不理会他的胡扯,哑着嗓子道:“嘉上,别再带着她抛头露面。”

香嘉上笑嘻嘻地说:“哪里到你管,我们忙着喝香槟庆祝终于能气死你。”

杜柏钦语气低沉地警告:“她的安全我来负责,你自己当心点。”

香嘉上突然在那端怪叫:“柏钦,我家老大要杀我。”

电话骤然挂断了。

放在耳边的手机被突然拿走。

随即被果断地切断了通话。

香嘉上抗议地大叫:“喂!我还没说完呢!”

他声音不改风流倜傥,其实眼下处境却颇为狼狈,衣衫凌乱地躺在大床上,四肢都被紧紧地捆绑着。

站在床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五官跟香嘉上有些相似,年纪较长,眼神阴鸷:“废话连篇。”

香嘉上笑眯眯的:“大哥,对于你目前的最大敌人,我得帮你探探敌情啊。”

香嘉运继续逼问:“今天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跟杜柏钦又是什么关系?她跟将家那丫头到底说了什么?”

香嘉上哭天抢地地喊:“哎哟,大哥,今天广播公司的记者打来,要送我我看上好久的那个女主播,我都没说出去,我凭什么告诉你?”

香嘉运一脚将他踢进角落里,冷冷地道:“那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吧。”

香嘉上翻身回眸一笑:“大哥,你跟杜柏钦斗,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此事香嘉运的脸瞬间扭曲了:“你还敢说!若不是你他妈是非不分跟商务部签署了协议,我至于现在那么被动么,这姓杜的找了个借口要断了香家的财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香嘉上扯了扯嘴角:“我这不是为国家做贡献嘛。”

香嘉运气咻咻地说:“他妈的杜柏钦要为国捐躯,自己开飞机去轰炸敕雷岛不更好,假惺惺搞什么石油战略,假借国界争端,还不是要勾结搞私人产业改革!”

香嘉上不服气地道:“你卖了那么多油给汶尼,搁以前那就是叛国罪,都够你枪毙好几回了——”

他歪头想了想:“还要连同你几个情妇生出的半打儿子。”

香嘉运气得脸都歪了,回头冲着屋子角落的保镖恶狠狠地叫:“给我塞上他的嘴巴!”

早一场大雪降临首都。

泛鹿庄园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二楼的卧房内,窗帘紧闭,暖意融融,阻隔了外面的风雪交加。

杜柏钦早上醒了,热度退了一些,只是人烧得有些昏昏沉沉,他进去浴室洗澡,结果摔了一跤。

巨大的动静吓得司三差点没冲进去。

出来护士来给他量温度,又有护士抽血查血氧饱和度,呼吸科主任那泓一早来他这里报道,拿着听诊器听了半天他的胸腔和肺部,眉头打成了死结。

那泓说:“殿下,我给院长打电话,您最好入院做个检查。”

杜柏钦嗓子疼得厉害,只能发出轻微的气音:“那主任,何院长没办法同意你的建议。”

那泓一本正经地问:“为什么?”

杜柏钦答:“因为我讨厌他的医院。”

那主任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不再说话。

一会儿护士拿了药给他擦身上的红点,杜柏钦明显不习惯有人触碰他的身体,仿佛受刑一般全身僵硬地绷紧,抿着唇默默地忍耐着。

早上的点滴眼看是没有时间打了,司三服侍他吃早餐更衣。

杜柏钦一身柔软舒适的衣衫,轻袍缓带地走进一楼的书房。

部长办公室的幕僚成员们在外厅喝咖啡聊天。

见他进来,座中男人们纷纷起立。

杜柏钦坐进自己的位子。

因为婚事休假了几天,国防部的事务依然繁重,圆桌上数台笔记本一字排开,谢梓的文件投影在对面墙壁的巨大屏幕上,秘书长在电脑上手指翻飞做着会议纪录,偶尔唤外面的机要秘书拿文件,那位女士跑得飞快,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小串急促的声响。

直到积压所有的政事都一并处理完毕,谢梓才召进了杜家的公关团队。

国防部的同事告辞离去,座中剩下了谢梓和周马克。

杜家的事务秘书官上来报告:“殿下,将先生说,将小姐决意取消婚约,并不打算出面做任何声明,一切交由杜家处理。”

谢梓笑出了声:“这还真摆出受害人姿态了。绝不开口,留给民众无限猜想啊。”

周马克好像被戳了一下似的,没有说话。

杜柏钦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喝水,一个早上的会议下来,他咳得声音完全沙哑。

他简单地说:“通报结果,不多一字。”

谢梓笑了笑:“这么埋没我这笔墨官的才华?”

杜柏钦将手边的一杯咖啡在桌面上一推:“不在这事上发挥,媒体呢?”

谢梓眼疾手快地接住那杯滑过来的咖啡,端起喝了一口:“将家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声音,媒体上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很出格的报道,我们会时刻关注。”

杜柏钦说:“马克,你跟将霭以前熟?”

周马克一贯的老成谨慎:“我以前在农业部,跟他做过几次事。”

杜柏钦说:“他和将小姐手上有一份关于我的私人文件,你出面跟他谈谈,看他提什么条件,肯把资料转出来。”

周马克知道他有大事交付,只静静地等着他示下。

杜柏钦咳嗽,喝了一口水:“马克,将霭此人,有没有什么纰漏?”

周马克摇头慢慢地想:“我对于他私人事务不是非常清楚。”

杜柏钦手握着保温杯,拇指缓慢地在上面摩擦:“将家年轻一辈不从军,我调阅过将霭这几年在农业部的政绩,并没有任何大的疏漏。”

周马克犹在思索:“殿下,将霭在调任农业部之前,曾经在司法部门任职,如果我没记错,他离任的那一年,发生了公主港事件。”

杜柏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件事跟他有牵扯?”

周马克依然是谨慎地答:“我刚好经手过几份相关文件——我怀疑。”

杜柏钦眉心微皱,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这才沉哑着声音缓缓吩咐:“公主港的那次执法深水下有很大问题,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此事跟将霭有关,你让乔治去查一查,你随时跟进跟我汇报,如果谈判不成功,你知道怎么做。”

周马克点点头:“明白。”

谢梓一行人出来,詹姆斯正在庄园的大厅里喝茶吸烟,眼底一片红丝。

这两天大家都累得够呛,互相打了招呼就收拾文件回去休息。

☆、57

谢梓一行人出来,詹姆斯正在庄园的大厅里喝茶吸烟,眼底一片红丝。

这两天大家都累得够呛,互相打了招呼就收拾文件回去休息。

詹姆斯敲门进来:“柏钦?”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脸色很平静:“坐。”

詹姆斯坐入他对面。

杜柏钦眼眸微垂,仿佛害怕什么似的,并没有说话,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食指关节弯曲,轻敲在沙发上面的一个烟盒上。

一下,又一下。

缓慢,凝重,窒息。

詹姆斯和他共事多年,自然明白他的细微动作,这是基本是他心神不宁,心底有重大决策,极力地思考权衡的时候。

杜柏钦掩嘴低咳几声,终于抬头问:“有结果了是吗?”

詹姆斯脸上明暗不定,直接从档案袋中抽出纸张展开:“我刚刚从医院拿回来。”

杜柏钦扫了一眼那份检测报告,眼光看了看他。

詹姆斯言简意赅地答:“目的性搜查,以假设结果为前提,我昨晚找到了那辆防弹越野车——那辆束小姐当时在南部离开时留下的车,作为重要物证,还保存在国防部的车库里。”

杜柏钦眸中有光微微一闪。

詹姆斯确认地点了点头:“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当时的痕迹已经基本被破坏了,不过我使用了检验试剂,在方向盘的下面提取到了血迹样本,已经做了DNA比对——是你的血。”

杜柏钦手一震,仓促转过头,手握成拳低低咳嗽。

詹姆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理性专业:“这足以表明,她接触过受伤后的你。”

杜柏钦脸色发隐隐地白,声音低沉嘶哑,带了一种奇异的平静:“继续。”

詹姆斯详细地汇报:“束小姐开车经过存磉弯,转过小路去往后来爆炸的仓库,路上大约是三十分钟,路上经过你跟叛军交火的山坡,时间高度吻合,还有一个疑点,关于你身上发射出的救援信号,我做了详尽到秒的时间点分析,并且重新调取了人证报告,这一次找到了突破口,那个时间点有一架巡航机探测到了直升飞机的飞行纪录,对比你地面的侍卫队收到信号的时间点,说明你的求救信号发出时,将小姐的救援直升机还在上空。”

詹姆斯说:“如果讯号不是你发出的,那肯定也不是将小姐发出的,那么——就是第三个人。”

从昨晚到现在,等待许久的煎熬的最终尘埃落定。

仿佛死刑犯听到自己不出意外的量刑,反而生出轻松的绝望之感。

詹姆斯有些不忍看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只低声说:“柏钦,我只能推翻,并不能证实,关于事情的真相,或许你可以问问当事人。”

詹姆斯将文件整理好留下,默默地收拾公文包离去。

杜柏钦独自在书房枯坐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日落亮灯时分。

司三不放心,进来敲门。

外厅的敲门声持续响了好一会儿,杜柏钦恍惚地回过神来,动了动手扶了沙发站起来,站起的霎那——眼前突然一片黑,肺部传来一阵剧烈绞痛,疼痛瞬间地扩散到整个胸腔和后背,他勉强走了几步扶住了桌沿,咬着牙屏住气息默默地忍着。

肺腑之间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即使用尽全力支撑着,眼前也渐渐看不清楚。

司三推门进来,见到他咳得延绵不绝,慌忙上前要扶着他坐下来。

杜柏钦身体痉挛,喉中有血腥气涌出。

他仓促地掏出手帕捂住了唇角。

司三看了他一眼,顿时也变了脸色,情急之下只能对着门外喊:“伊奢,请医生过来!”

何美南在外面洗手,戴了口罩帽子,穿上工作服。

走廊上的侍卫和他打招呼:何院长。

杜柏钦的主卧室走廊外,两名高大的侍卫戒备森严,所有特别医护人员一律持何美南亲手签署的陆军总院的胸卡出入。

何美南推开门,主卧室内宽敞干净,家具简洁利落,已经第一时间经过消毒灭菌程序。

那泓正走出来,何美南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那泓摘下听诊器:“早上血压基本平稳,撤了升压药,出血情况略有好转,胸腔引流出了50mm积液,他现在没办法说话,也不能吞咽。”

何美南说:“自主呼吸呢?”

那泓答:“预计下午能撤去呼吸机。”

那泓又交待了一句:“这一次有呼衰指征,他不能再接近任何过敏源。”

何美南点点头:“昨晚辛苦你,我一会回医院去,我已经交待科室今天不排你的班,你回去休息吧。”

那泓略微颔首:“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何美南走过去,看了看点滴的速度,杜柏钦躺在床上,口中插了一根白色的软管,肺部依赖着机器,胸膛微弱起伏地呼吸。

一会儿两名护士进来,扶着他半坐起来,轻轻地拍他的背部,帮助他吸气,咳嗽,导管中缓缓渗出粉色的液体。

杜柏钦人是清醒的,一点点轻微的咳嗽都会牵引起伤口的剧烈疼痛,他紧紧地蹙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他从昨晚开始就疼出一身一身的虚汗,司三捱不过他的命令替他换了两次衣服,可是无论多么小心,反复的移动都会加重他伤口的摩擦,何美南后半夜过来得知了,直接冲进房间里将病床上的人训了一顿,厉声警告他安分一点,这下杜府上下再也没有佣人敢不遵医嘱。

人在生重病时候几乎是没有了任何的尊严,杜柏钦心里难受脾气更坏,偏偏此时虚弱无力,再不能像平时一样抵死逞能,只能咬着牙默默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