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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鹿伺候的佣人都知道他最不能忍受身上不洁净干爽,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好就这么躺着,他更加不爱说话,人也消沉了许多。

何美南走到他身边:“你现在什么也干不成了,好好休息两天吧。”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

何美南说:“伊奢不进来了,托我转告,你姑娘好好的,没有要跑的迹象。”

杜柏钦眸色低垂,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护士用消毒的毛巾轻柔地帮他擦拭额角的汗。

经过了一番折腾,杜柏钦精疲力尽,又睡了过去。

下午,那泓过来,观察了他的数据指数,确认情况好转,吩咐护士替他撤下了呼吸机。

杜柏钦很快就醒了,躺在床上吸了一会儿氧。

杜夫人换了衣服进来看他。

杜夫人摸了摸他瘦得轮廓愈发分明的脸,温柔地说:“柏铮今天早上回纽约了。”

杜柏钦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杜夫人说:“你插了胸管,人太多容易感染,你也没醒,柏铮没有进来。”

杜柏钦又嗯了一声。

杜夫人笑了笑:“你这次病倒,吓坏了两个小的。柏钰还说要改念医学院。”

杜柏钦包容地笑了一下,声音嘶哑低弱:“读得好好的,别任她胡闹。”

杜夫人自嘲地道:“他们没经历过你上次受伤,妈妈神经锻炼得比他们坚强多了。”

杜柏钦眸光歉然:“对不起。”

杜夫人柔声说:“为什么事伤心成这样?”

杜柏钦眸光低垂,只是闪了一下。

杜夫人说:“总归不是因为婚礼取消了吧。”

杜柏钦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杜夫人直接问起:“我听律明略微提过,说你心另有所属?”

杜柏钦点点头。

杜夫人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得回了老将这门亲事,你就不应该跟茉雅结婚了。”

杜柏钦低声道:“谢谢妈妈。”

杜夫人笑了笑说:“家里还留有她掌的几盏香呢,那味道我很喜欢,看得出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杜柏钦牵牵嘴角:“脾气可不小。”

杜夫人很快地答:“有你脾气坏?”

杜柏钦无奈笑笑。

杜夫人唇边笑意温柔,有些许的好奇之色:“那姑娘不但罗特喜欢,庄园里人人都喜爱她,司三就不必说了,连伯恩都夸奖她,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

杜柏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装作漫不经意地答了一句:“嗯。”

杜夫人问:“她现在在哪?”

杜柏钦皱了皱眉,忍过胸口的一阵痛:“妈,我闹成这样,你说她在哪儿?”

杜夫人叹气了一声:“先好好养病。”

杜柏钦想起了什么,眼神黯了黯。

杜夫人说:“你父亲一直给你太大压力,公事我管不着了,柏钦,婚事由我定,媳妇儿一定要可心的,不然我再也不答应。”

酒店一楼的露天咖啡馆。

午后的阳光疏疏淡淡,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咖啡座上,淡淡的雪光照射在玻璃窗上。

蓁宁拄着下巴默默地发呆。

伊奢对最近的工作岗位已经非常熟悉,穿过酒店大堂走进花园,走过来坐进她的对面。

蓁宁牵牵嘴角:“换班了?”

伊奢笑笑:“你日日安安静静的,却吓得他们一秒钟也不敢分神,总觉得你下一刻马上就出大招儿了。”

泛鹿庄园的侍卫队伍领略过她功力深厚的疯狂,造成了强大的心理阴影。

伊奢似真似假地抱怨:“得我这一组人马够呛。”

蓁宁也跟着似真似假地笑着说:“怕要走,我也提前告诉你,放心吧。”

伊奢忽然说:“殿下昨天听说病了,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蓁宁闻言抬起头,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伊奢望见她一瞬间的表情,抬抬眉头道:“没见到人,何医生不允许人进去。”

蓁宁愣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开口:“怎么会突然……”

伊奢说:“昨天早上还开着会,下午情报局詹姆斯先生来,晚上就突然说是病了。”

蓁宁微微低了头,探手抚摸咖啡杯的边,上好的瓷器轻轻地转动,带着碟子里的汤匙,发出叮咚清脆的声响。

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那杯子,一下一下地转得很慢,原本以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身边最美的梦境摔下去,已经伤透了,绝望到底了,一颗心被碾成了粉末,甚至这段时间都几乎麻木到平静了,为什么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会涌起别样的情愫,仿佛飞鸟掠过冬日平静的湖面,不安的涟漪无法控制地一圈一圈扩散起来,她的手机拒听他的来电,并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关机,昨晚上才发现,昨天下午有几十通未接来电,都是他的。

那么昨天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伊奢劝了一句:“他终究也没有结婚。”

人心真是难以控制和预测,他最终没有结婚,就值得被原谅么。

蓁宁摇了摇头。

伊奢也不好再多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伊奢正打算告辞了,蓁宁忽然说:“我想回国,托大哥给我定机票,他通知我再等等。”

伊奢点点头,示意已经知道。

蓁宁回房间换了衣服出门,在著名的市政大道旁的布赛纪念公园街道,慢慢地走着。

身后跟着的两个灰扑扑影子,她已经习惯,视若无睹。

其实当时再做得怎么优雅得体,对于破坏他人的婚礼,蓁宁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丝的内疚。

不过她做了就从不打算后悔,那一刻痛快无比,抵得过任何内疚。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失魂落魄的小女孩,她哪能任一个骗子横行江湖,她哪能任由亲者痛仇者快,干脆大家都不要混了,将茉雅不是至为钟爱跟杜某人上头版头条吗。

她免费附赠。

蓁宁想了想终于有点解气。

从泛鹿庄园离开的那一夜,她气得五脏内焚,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心掏出来剁了。

那时她的勇的确胜于哀。

蓁宁常常在想,如果她没有去教堂,也许他们就真的结婚了。

其实她也不过是背负了一个赌注,她是存心要当场揭穿将茉雅国民王妃的骗局,如果她还继续举行婚礼,蓁宁自己曾经试想过,她到底是要鱼死网破地毁了这场婚礼,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尘埃落定。

她知道很有可能是后者,她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多可笑的丑角。

毕竟是杜柏钦要娶的她。

一想到这个又很气。

他病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难道因为不能跟将茉雅结婚气病了。

蓁宁一想到这个,更气了。

她索性咬了牙,走进沿着道路的尽头走进博物馆。

墨国国家博物馆正在办扶南王的展览

☆、58

墨国国家博物馆正在办扶南王的展览,展出墨撒兰历史上这个古代著名的君王的故事,一大批精美的器皿和衣饰,蓁宁一看就看了两天。

第三天她终于看累了,在酒店睡了许久,下午下楼时,大堂的沙发上有两位女士站起,出声招呼她:“束小姐。”

蓁宁愣了一下,她这段时间都处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偶有路过问路的陌生人路人跟她说句话都被立刻拖开,怎么能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找她。

两位女士气质高雅谈吐不凡,和她友善地握手:“今晚茗莘宫举办宴会,公主殿下邀请您出席。”

蓁宁疑惑地问:“哪位公主殿下?”

其中一位略年长的女士笑了笑说:“您去到就明白了。”

蓁宁转头望四周。

伊奢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直看着她们,见她看过来,点了点头示意她无妨。

蓁宁说:“稍等,我上去收拾一下。”

另外一位比较活泼一些,冲着蓁宁笑了笑,这才体贴含蓄地说:“我们会有专业造型师照顾束小姐,束小姐穿轻便衣衫即可。”

蓁宁上去换了件衣服,扎了一个马尾出来了。

上了车子,一路驶向城郊。

蓁宁看着窗外的景色,心底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一间奢华封闭的屋子,天鹅绒椅子一字排开,一面复古的大梳妆镜,四周都是手工雕刻的繁复的花纹。

镜子里一个端坐的女子。

裸粉长款礼服,极淡的颜色,优雅别致的剪裁将她上身包裹得线条纤细完美,垂地裙摆蓬松柔软,符合了王室的优雅,衬得她白皙双肩上的一对锁骨秀美之至。

化妆师尽责地遮去了她这段时间睡眠不好的痕迹,将她的皮肤和脸部轮廓都调整到了很好的状态。

身边忙碌的造型师离去后,蓁宁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一把大齿梳子,只静静地等。

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蓁宁还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了一个女孩子清脆娇柔的嗓音:“小姨姨!”

蓁宁站了起来回头看。

房中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白色缎子纱裙,头上一顶皇冠,中央镶嵌有一颗醒目的红宝石。

蓁宁笑着叫:“平策!”

平策笑着冲过来抱住她:“小姨姨,你眼力真好,一眼就认得我!”

蓁宁用力地搂住她:“哪里,出落得那么漂亮,我都没认出来。”

平策笑嘻嘻地捏她耳垂:“取笑我。”

蓁宁拉着她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平策调皮地眨眨眼:“官方说法是昨天。”

蓁宁盯着她看,微笑着的少女脸庞上有嫣然的光泽,刹那间眼角都有些湿润:“一转眼都五年了。”

平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蹭:“这五年来,我做梦都想着回康铎,我永远都还记得你带我的那个画面。”

蓁宁立刻惊醒,发现房中除了她们并无别人,轻拍她的肩膀安慰说:“好了,你平安健康地长大,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

平策摇了摇她的手:“小姨姨,你以后进宫来陪我好不好?”

蓁宁还是惊讶了一下:“你即将继承王位?”

平策笑了笑:“如果没有准备好,我也不会贸然回来了。”

蓁宁看着眼前的公主,这些年的海外生活,看来她适应得非常的好,如今的少女初长大成人,自信,优雅,活泼,开朗,作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君主,民众对于近年来气氛沉沉的王室其实已颇多微词,平策读知名学府,形象如此优秀亮眼,本身就是巨大优势。

更别提她是那摩国王唯一嫡传的公主。

而墨撒兰现任国王,不过是表亲而已。

可是,如果没有强大的政治军事力量在背后扶持她,她怎么会如此大肆宣扬地回归,而风家近年早已退出了墨国,那么——会是谁?

蓁宁心底疑惑不解:“平策——”

平策笑着:“嘘,今晚我们先不谈国事。”

这时女官在外面轻声唤:“公主殿下——”

平策应了一声,才又拉了拉蓁宁的手:“小姨姨,我们一会儿见。”

语罢她笑语盈盈地转身,房间的门打开,门口站着四个黑衣保镖,森然耸立。

在局势未真正明朗之前,看来还是得加倍小心 。

蓁宁重新坐进了椅子。

大哥这几天陆续跟她通电话。

据悉风家这几年联合前任王室在海外的势力,一路悉心栽培平策,平策与风家的关系亲厚自然不用言喻,可是真正能促成平策回国的——蓁宁想了起来了——是他——在一年前,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在其中斡旋。

是杜柏钦。

杜柏钦掌控着墨国的军事力量,关于支持平策继承王位,他只谈了一个条件——国家君主签署批复关于停止对北汶尼的石油出口议案。

墨国作为这个北方邻国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墨国丰富的石油资源储备,一直源源不断地通过铺设好的输油管道向北汶尼输送石油,北汶尼一直对墨国有很大的经济依赖性,倘若想要从别国进口石油,那么必需耗费巨资从海上运输,而轮船必需经过由墨国重兵把守的缅因湾。

杜柏钦已经下令切断了这条海上的路线。

杜柏钦要以此为条件谈判,解决近年来争议冲突不断的北方敕雷岛屿的归属。

石油产业在墨国是由几大世家把控,国家所掌握的只有很小一部分,香家在这样一基础核心产业盘踞多年,军政两界都权势深厚,首相跟财务大臣虽有心整治,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现任国王更是直接回绝了这个议案。

杜柏钦任职以来做事一向雷霆手段,强硬铁腕,虽颇得赞赏,但朝中树敌也不少。

更何况此次事关重大,他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重阻难。

这一次杜柏钦格外地沉得住气,风容就此事和他商谈过许多次,都被他的运筹远瞩和决心毅力打动了。

平策同意了他的条件。

风容是精明的生意人,平策要名正言顺地顺利继承王位,还必须依赖风家,因为风家手上持有国王印鉴。

风家要一份墨国珍稀花卉的股权。

蓁宁听到这个条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杜家掌控了墨国百分之八十的花卉和药材种植出口产业,风家若要插一脚,那就是在一条流满黄金的河岸边,轻轻松松地分一杯羹。

谁知风容笑眯眯地说:“杜柏钦谈军国大事严谨苛刻,一字千金,关于这件事情却答应得如图儿戏,他直接将我们的条件提高至了百分之十。”

蓁宁叫:“他疯了!”

谁知风容下一句说:“他要将那多出的百分之五转到你的名下。”

蓁宁整个人都被这一句打晕了,飘忽着第一个反应是:“我不要。”

风容还有心情说笑:“蓁蓁,以后我们都靠你接济了。”

蓁宁怒急攻心:“大哥!”

风容轻声说:“逗你玩的,妈妈不同意。”

蓁宁回过神来,是啊,父亲的死,妈妈永远无法原谅。

这是打不开的一个死结。

风容还交待她:“你三哥和我最近有点分歧。近期他不会打电话给你——我知道他偶尔联系你——告诉你一声。”

蓁宁在脑中默默地回想着大哥的话。

女仆在外面敲门:“束小姐——”

蓁宁被惊醒,原来是舞会正式开始了。

蓁宁理了理裙摆,有男仆躬身上前,领着她走了出去。

头顶水晶灯盏熠熠发光,一个宽阔的弧形的大厅,酒桌旁白衣黑裤的男仆手中的香槟喷出香甜气沫,打扮华丽的宾客陆续到来,一场盛大的舞会已经开始。

城中王公贵族都不愿放弃这个举世难逢的盛会,康铎城内很少有如此令人激动人心的舞会了,华丽的糖衣下包裹着的一个的风雨欲来的政治变幻,人人都想要品尝一下其中的滋味。

此刻衣着艳丽的贵妇们围在平策的周围,叽叽喳喳地说着恭维话,他们的丈夫们,端着酒杯低声地交换着各种讯息,更有许多年轻的贵族子弟,排着队只为能一亲芳泽。

平策公主归来虽未得到官方的正式宣布,但一个如此高调的舞会,就足以说明了她的重要性。

今晚,无数人在观望,考察,交际,人心浮动。

王室的改朝换代眼看就在眼前。

虽然从平常人眼中看来,这就是一个笙歌艳舞的派对,仿若一个盛大的节日。

蓁宁端了杯酒站在黑暗的角落。

酒会虽然已经开始,但显然还是热身时间,重要的贵宾还未出现。

慢慢地喝了半杯酒,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听到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喧哗。

蓁宁站了廊柱后一个供客人休憩的小平台,此处高了几台阶,她恰好能清楚地看到了门口景象。

率先走进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微笑上前和公主握手,那是墨国的副首相。

然后是一道修长挺拔的笔直身影。

瘦削高挑的男人,穿纯黑西服,系蓝色领带,暗中竟透出幽亮光泽。

黑发一丝不乱,抹得有些湿,露出一张英俊脸庞,蓁宁细细地看那张脸,额头饱满,挺直鼻梁,双颊有些消瘦,更加显得五官立体迷人。

他依然是冷酷硬质的气派,带着不动声色的漠然和矜持。

他出席王室的公共场合一贯如此,冷面,寡言,不苟言笑。

康铎王室中的铁血重臣形象。

带了不可接触的神秘感。

蓁宁看着看着,感觉身侧的物体都在缓慢地漂移,她晃了一下脑袋,原来是自己头晕目眩。

平策轻盈含笑迎上前。

杜柏钦彬彬有礼地屈身,轻吻了她的手背。

待他行完王室礼仪,平策倾身热情拥抱他。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满场宾客的眼中。

座中人纷纷向他们靠拢。

杜柏钦又替公主介绍了随行的几位政府官员,客人们纷纷走上前来,国防大臣和副首相出席,政府和军权的意向,引人深思。

趁着众人寒暄的当儿,杜柏钦抬头,不动声色地在场内环视了一圈,眼光在廊柱后停留了一秒,眼波微动,随即恢复了平静。

随后,菲利王公、王室总务官斯特公爵阁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乐队欢快地演奏起舞曲。

平策如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滑入了舞池。

蓁宁目光转了一圈,这种场合没有看见香嘉上,有点奇怪。

欢快的一曲结束,客人们四散开来。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出声:“嗨。”

蓁宁转头,看到一身华服的何美南。

何美南笑了笑:“如此美丽动人的佳人怎可独自在此,我们康铎的绅士们真是怠慢,来,我们跳舞。”

他夸张可笑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蓁宁一愣,被他带下了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