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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对西岐早有戒心,但他的重心仍是一直放在东夷。因此,西岐有足够的时间养精蓄锐。

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

不久,夏何隐与王姬姬姩成亲,酒席摆在少将军府,连开了三日三夜。西岐城的大人物无不捧场,带着厚礼祝贺这位西岐新贵新婚大喜,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婚宴的第二日,姬发问琥珀愿不愿吃喜酒。琥珀大感意外,她听说姬姩与夏何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估计比姬姩父母还高兴。(虹澜:我地下有知,确实很是欣慰。)

姬发在厅上与众人吃酒,琥珀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姬姩的新婚房。

再次见到姬姩时,不得不感叹,她变了,变得更有风韵了。眉梢眼角皆是新婚的新娘才有的熠熠神采。

婚房不是琥珀料想的喜庆大红,而是以黑金色为主题,她不由想:古代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运用红色为婚宴主色的呢?

姬姩脸上带着新婚的喜悦,面颊上透着浑然天成的好气色,不比曾经的苍白。她看到琥珀,一下子便热络的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细看她。

“阿琥,是我托二哥哥让她带你来这儿,我想见见你,我对不住你们,”她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若不是我的自私,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你们也不至于…”

琥珀笑着打断她,“今儿是王姬新婚的第二日,哪有哭鼻子的道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瞧我什么事儿也没有。”这是句大实话,除了心理上受到过冲击,琥珀的确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姬姩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笑道:“我正想说呢,你瞧瞧你,啧,这才一月不见竟是如此滋润了。”

姬姩在她面上点了点,“竟像个大家闺秀呢。”

琥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默默腹诽:可不是大家闺秀,这可是堂堂公主的身体,要不是前些时候晒伤了…唉,子珀对不起,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让你的身体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

郑珊自外间端着茶水进来,看到琥珀也是意外。

“你可来了!”

“珊姐姐怎么在这儿?”

二人异口同声,意识到这点她们都笑起来。

琥珀看着郑珊,“珊姐姐可大好了?”

郑珊原地跳了跳,道:“再没有更好的了。王姬还特意将我带至少将军府,能见到王姬好好的,你也好好的,还能继续在王姬身边伺候着,我岂能不好?”

“倒是你,”郑珊看着琥珀,“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我一早便看出了,如今你在世子府当差,二公子待你可好?”

“二公子做什么要待我好?”琥珀愣愣问道。

刚出口就见郑珊捧着肚子笑着歪倒一边,连姬姩都掩着帕子“哧哧”的笑。她这才明白原来是郑珊在拿她打趣。

琥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姬发独独带她去世子府,不过她有的是自知之明。

“你们惯会拿我找乐子!”

琥珀扑过去在郑珊腰间挠来挠去,直闹得郑珊在地上滚着求饶才罢休。

闹腾的累了,琥珀和郑珊都歪在垫子上对坐着,姬姩笑盈盈执着团扇看着她们。

郑珊突然八卦道:“听说了没?大王姬要被嫁去那朝歌了!”

琥珀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朝姬姩看了看,见姬姩的笑意淡却了些,她赶忙朝郑珊使眼色。

郑珊一摆手,满不在乎道:“咱们王姬现在是少将军府的正牌女主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瞧见那些来祝贺的亲贵们,谁提过那所谓的定亲半个字?”

“你们只管尽情说话,”姬姩笑道:“总是往后不得时常相聚的,今日有什么便说什么。”

郑珊于是道:“王姬,你们都不知道,今晨我听到什么消息?”

还卖关子,琥珀道:“不就是你方才说的大王姬要嫁去朝歌,还能是什么了。”

郑珊难得的兴奋,“你们别当我是记仇的,只是这消息,我听了着实高兴。”

“哎呀你快说!”琥珀推了她一把。

郑珊特意开门朝外边望了望,见日头高照,外间无人,才放心的关了门,坐回垫子道:“你们只知大王姬嫁去朝歌,却不知她要嫁的人是谁。”

“我是听姑爷书房的小蕊姑娘说的,决计错不了。”

郑珊说到这里,琥珀深以为然,的确,在书房工作的确实能窃听到许多事呢…

“阿琥妹妹,那日在地牢里,我恍惚间听说你是在朝歌王宫当过差的,可真?”郑珊问道。

“要你说个事儿你半天没完了还,没错啊,我是在朝歌…呆过段时日。又怎的了?”

姬姩和琥珀被吊足了胃口,眼睛也不眨,直盯着郑珊嘴巴一开一合。

只听她道:“阿琥,你昔日是不是见着朝歌宫廷妃子如云?是也不是?”

能让郑珊如此幸灾乐祸,琥珀总算是明白了。

同时心里居然有些同情起姬娆。姬发竟然将大王姬姬娆献与纣王?姬娆是她的亲妹妹啊,明明一边觊觎着人家纣王的江山,一边竟还把亲妹妹塞过去掩人耳目,他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毁了姬娆一生嘛。

琥珀一不小心又想到了伯邑考,她突然觉得…或许姬娆一点也不可怜。

连最亲的人也可以舍弃,难怪他能建立周朝。

果然,走到最后的人都不是人。

“阿琥,你想什么呢?”

琥珀摇头晃脑道:“朝歌可真正是美女如云,再者,上有王后坐镇,下有妲己娘娘,大王姬这次恐怕…”凶多吉少,琥珀在心里补上。不是她咒姬娆,她说不定真的会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姬姩假意斥道:“你们说话当心点,左右王姬姐姐现在还在西岐呢。”

琥珀和郑珊对视一眼,见姬姩露出些伤感的神色,“若不是我,王姬姐姐也不必远嫁朝歌。”

琥珀临出门的时候想,谁知道呢,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命数,谁能左右。好好活好每一天才是正经。

快沁园。

转眼秋至,天空澄净。园子里落叶缤纷,昔日开满莲花的池子如今漂浮着半黄的落叶。

姬娆望着“无边落叶萧萧下”,心里颇为感概,越是婚期将至,她越是迷惘。想到即将离乡背井,去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那里没有父母亦没有兄长们,她甚至是慌张的。

姬娆侧身坐在池边的石凳上,面庞看来竟有些忧伤的意味。

随侍的贴身宫婢采能給她肩上披上一件银灰的披风,道:“王姬,入秋了,当心别凉着了。”

“采能,你说...大王会对我好吗。”姬娆拢了拢衣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采能极少见自家王姬此番神色,她想了想,于是开口道:“王姬从前不是说么,日后您是要嫁与那万人之上的,这可不就是大王!您呐,现下不必多想,只管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做一个最最美丽的新嫁娘,到时候到了朝歌把那群妃子都比下去,大王定会被咱们王姬迷得神魂跌倒呢。”

姬娆的婚前忧郁果然因着采能几句话减去不少,她笑着锤了采能几下,抬起的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是的,这不正是她一直期待的么,她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谁也拦不了她的路。

姬娆是骄矜的,彼时,她怎么也料不到在朝歌等待她的是什么。

秋高气爽,黄道吉日的一天,连天空都较往日更加的澄澈透亮。

姬娆穿着华服坐上宽敞高大的礼车,马车前后是长长的人马列成的一排送亲队伍。

她嘴角带笑,无限荣耀的踏上前往朝歌的路途。

元妃站在城墙上望着送亲队伍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伏在姬昌肩上失声流泪。姬昌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眼中带着些沧桑。

风鼓起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一如姬昌此刻对未来满满膨胀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把姬娆嫁给纣王了,不是很有趣么~~~

等琥珀回到朝歌,到时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姬娆斗得过王后还是妲己??

下一章放历史上姬花的妻子出场——邑姜。

悠悠我心 恩施玉露之伤

琥珀正抓着扫帚在院子里扫地,满地的落叶“唰唰唰”直响。

莫管家在前头领着,身后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一张秀丽的鹅蛋脸,眉毛舒而长,精致小巧的玉鼻下是一张水嫩的樱桃口。她身着湘妃色的宽袖衫裙,连走路的时候姿态也是优雅端庄的。

琥珀扫地的手不由顿住,痴呆呆看着她。

邑姜注意到琥珀的注视,回首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和而有礼。

琥珀朝她福了福,看着她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姬发的书房。没一会儿管家便出了来,交待了琥珀几句。

琥珀这才知晓,原来这个古典美人是姜子牙的女儿邑姜。

姬发此时正与姜尚在正厅议事。

若说姜尚其人,那年他在磻溪垂钓时,恰遇到此游猎的西伯姬昌,二人不期而遇,谈得十分投机。姬昌因感念姜尚学识渊博,在政事上有独到的见解,遂封其为太师。史上俗称“姜太公”、“姜子牙”。

相传姜尚的先世为贵族,后家道中落才沦为平民。

其有二女,皆国色。

大女儿名邑姜,自小才情过人,相貌不俗;二女儿邑须,性子温厚,亦是相貌绝佳。

姜尚欲将其长女配于世子姬发,借以促成这对璧人的大好良缘。因此他来世子府十次有八次会捎带上女儿。

他有意提及姬发书房外的院子里种着大片的菊花,还满口赞道今秋菊花开得极好。

邑姜腼腆的垂下头,父亲的意思她亦是知的。姬发遂命莫管家领邑姜去到他的书房赏菊。

院子里的菊花的确开得极好,有平瓣类、匙瓣类、管瓣类、桂瓣类、畸瓣类等等应有尽有,偏偏又是色彩缤纷开得高洁清静,衬着院角的一片翠竹,竟是美不胜收的好景致。

琥珀迅速结束手头的工作,去耳房沏了茶水进屋。

邑姜正仰头望着姬发柜子里成堆的竹简,青葱一样的指尖轻轻的拂过。

见到琥珀进来,她不着痕迹将她上下打量,面上又露出笑容来,“你是这书房的婢子?...生的倒标志。”

一个女人莫名来姬发的书房已经很奇怪了,说明她和姬发有特殊关系或者将会有特殊关系。现下又议论她的容貌,恐怕并非好意。

可当琥珀抬头,却见邑姜笑容暖暖,一时便又觉着是自己多心了。

邑姜抿过几口茶,将竹杯放回琥珀手中的托盘上,便径自出了门,流连在花海间。

琥珀端着托盘放回耳房里,然后鬼使神差的趴在门边。

不多时,姬发进了院子,邑姜羞涩的略低着头,不知姬发说了什么,邑姜笑得眼睛都弯了,湘妃色的长袖轻轻掩着口,像幅画儿一样。

琥珀看着他们,心道:真真是佳偶天成。

男的外表儒雅俊秀,女的优美端庄,可是却为什么看得人心里发涩呢。

原来,姬发真的可以笑得这么好看的,可偏生对她就没有过好脸色…真讨厌。

琥珀望了望天,反身趴在小几上捣鼓着,她打开了一个圆溜溜的白陶罐子,清幽的茶香从罐子里飘出来,飞进琥珀小小的鼻子里。

白陶罐子里是姬发平素爱喝的恩施玉露。

恩施玉露是一种蒸青绿茶,其制作工艺及所用工具相当古老。且其对采制的要求很严格,芽叶须细嫩、匀齐,成茶条索紧细,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因而很是难得,连多数贵族也鲜少有。

琥珀歪着脑袋沉思着,邑姜姑娘是姬发的“贵客”,这时候上恩施玉露是一定不会错的,她觉得自己很是上道啊。于是往紫砂茶壶里倒上水,鲜爽的香气顷刻间扑鼻而来,壶中茶汤清澈明亮,叶底色绿如玉,果然是好茶,可惜她没得尝。

这时姬发身边的小厮元宝推门进来,“阿琥,公子差我来问你——怎么茶还没送,懂不懂待客之道?”元宝学着姬发的口气说道。

“就来就来。”琥珀盖上茶盖,把一应茶具放在檀木的托盘上,脚下生风般往外冲去。

邑姜从案边起身,柔柔道:“公子,那邑姜便不打扰了。”

姬发亦站起,抚了抚衣摆送邑姜出门。

方走至青灰色的帘蔓前,邑姜忽觉一阵风袭来,然后她手上抱着的几册竹简“呼啦啦”被来人撞飞…

乒呤咣啷一阵响!

“啊——”邑姜不禁痛呼出声,她的手上不断传来炙热的灼烧感。

“邑姜!”看着邑姜嫩白如玉的手背被烫得通红,姬发脸上现出少有的怒色。

琥珀定定看着手里空无一物的托盘,小脸煞白的抬起,迎上姬发的目光,她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我不...不是故意的…”

“还不快給邑姜赔罪。”姬发沉声道。

琥珀额上冷汗津津,她抿着唇角,垂袖掩下手腕的烫伤,歉疚道:“邑姜姑娘,我…奴婢不是有意的…”

姬发冷哼一声,抬脚踢向琥珀的膝盖,琥珀禁不住一下子跌伏在地。

“你的膝盖如此矜贵,认错的态度摆在哪里?让你上茶也要到客人走了才上来,如今又惹下这样的祸端!”

姬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琥珀心里,膝盖上传来的疼痛令她不得不微微曲起身子。

邑姜突然抓着姬发的衣袖,疼的皱起的眉头微松开了些,她柔声道:“不怪她,我不碍事。”

姬发看着邑姜手背上已浮起的水泡,眉头蹙的更紧,虚扶着邑姜往外间走去。

元宝可怜的看了琥珀一眼,蹲着收拾地上的狼藉。

“咦?这茶...”元宝从破粹的瓷片上拿起一片尖尖的茶叶,“这不会是恩施玉露罢?”

姬发顿住脚步,方才不曾留意,他细细一闻,果然房间内飘散着熟悉的茶香。

他回身,看了眼狼狈的琥珀,眼底若有所思。

姬发和邑姜走了,元宝也走了,琥珀揉着膝盖扶住墙壁站起来,眼里隐有水光,她仰了仰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据说这样泪水就不会流出来了。

眼泪是没出息的人流的,而她不是,她要像小强一样坚强的活在这个世界。

倚着墙壁,琥珀撩起袖子,手腕上被热水烫出了一大块红色,与周围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烫到的肌肤一刺一刺的痛,火烧火燎的感觉。闭了闭眼,琥珀想,她自己是活该,就是邑姜,白白被她连累了。

回房没多久,琥珀听到敲门声,开门竟是元宝,他把一小瓶烫伤药塞进她手里,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关了门,琥珀把手臂浸入冷水里,凉凉的冷水缓解了手臂上灼烧的刺痛感。右手拿着装着烫伤药的小瓷瓶,小瓷瓶温润的触感很熨贴,琥珀默默看着,唇角慢慢小幅度的弯起,心里暖暖的。

給自己上好药,琥珀撑着脑袋坐在垫子上,连元宝都看到她被烫到了,他却没有。懊恼的嘟起嘴巴,琥珀顺势躺倒,脑子里乱乱的。

是夜。

晚风“咻咻咻”吹着,琥珀偷偷摸摸猫在书房外,似乎来了古代,她经常干这勾当。

书房外间黑漆漆一片,琥珀壮着胆子把头探进去。

朦昧的烛光幽幽的从里间溢出来,风灌进屋子,宽广飘渺的帘蔓如同鬼魅一般飘忽游荡着,帘蔓上映照出一个恍惚的人影。

琥珀定睛一看,忙冲进耳房端起托盘,走至帘帐外时,她又停了下来。

今天她給BOSS惹麻烦了,把可能是BOSS未来的女人給烫了。难得他没有炒了她,也没有鞭打她,更没有…琥珀的脑海里开始演绎着新一轮的满清十大酷刑系列。

姬发揉了揉额角,从案上抬起头。

“进来,烛火暗了。”他看着帘蔓外影影绰绰的人影道。

琥珀在帘外深吸一口气,抬脚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的稳稳当当端着托盘,托盘上的茶具竟纹丝不动。不过,她的走路速度是和乌龟比肩的,同时,小心肝儿还颤悠悠的。

姬发看着琥珀把托盘放在案上,然后从边上架子里取出一把银剪,半低着身子剪断长长的烛芯,烛火跃动着,书房里整体便亮堂许多。

她的动作比平日要来得小心翼翼,如点绛的小唇微微抿着,姬发的视线移至琥珀端住白陶茶碗的手,又移向她些许颤抖的手腕上。

“还痛不痛了。”姬发问道,话甫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