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白墨这一觉睡得很沉,迟迟未醒。

夜色坐在床边审视他温和的睡颜。

难道不应该是他醒着看着她这个病号入睡吗?

为什么是她这个伤患无聊地坐躺在病床上数星星,而陪床的他,却毫无知觉地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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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这一伤,没敢惊动姜北薇。

只是萧子规到底神通广大,飞约翰内斯堡之前,抽空来医院看她。

久未谋面,加之不久前刚刚被傅云深的气场震慑过一回,夜色此时再看萧子规,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副炮灰相。

“见过宋宋吗?”她不想话题开启地太过刻意,却忍不住提及。

萧子规闻言靠近,一副要来掀夜色被子的架势:“不如你去建议宋宋当空姐,这么一来我应该是能经常见到她的。”

夜色皱眉,从他语气里听到她所不熟悉的黯沉,自身的情绪也跟随他下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希望看到的一件事,就是宋宋站在你身旁。”

萧子规摸摸夜色的头:“丫头,好好担心你自己吧。我和宋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夜色还未来得及将他和她美满的画面勾勒在脑海里,便听到萧子规这一句让她泄气的话。

她下意识地反驳:“真俗。我想的哪样?举案齐眉,两小无猜还是终成眷属?”

萧子规再度微笑,摸摸夜色的头,将她满头长发揉乱:“你脑袋里能不能装一些男女关系之外的东西?”

夜色很直接地摇头。

萧子规掌心从她头顶下滑,拉拽她的耳垂:“我认识宋宋,比你认识她更长更久。我在意她,所以不会把我和她变成一段将就。我能给她最好的关爱,就是拒绝。你知道的,我像她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闻西姐,我知道闻西不爱我却接受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所以我不会在还不爱她的时候,给她一个开始。”

他话毕就伸手捂住夜色的嘴巴,堵死她即将开口说出的那句话:“你有教育我这功夫,不如帮我研究一下,我这么好,为什么你闻西姐都不要?!”

夜色毫不留情地咬他一口:“宋宋那么好,惦记别人的男人统统配不上她。你以后别哭着求我帮你倒追,滚蛋吧!”

萧子规上前一步,抱她一下,双臂紧紧摁住她张牙舞爪的手臂:“好了,马上就滚了,真不可爱。我真不想坦白地告诉你我嫌弃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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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规走了之后,夜色很快就办好出院手续回公寓。

她刚安顿好在客厅坐下来,门铃就响了起来。

夜色几步踱到玄关开门,门开后,露出的是林瑟那一张雕塑般轮廓深刻的脸。

“Hi,Katze.”

乍见林瑟,夜色面色微露诧异。

林瑟倒是没有急着进门,身形往旁边一晃,露出了身后长身玉立的裴白墨。

裴白墨的手里攥着一根绳索,夜色顺着绳索往下看,瞥见一头还未成年的萨摩耶。

林瑟这才几步蹿进门,贴在夜色耳侧轻声细语:“J给你的礼物。他太腼腆,非要迂回地说狗丑他看不上才不养,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你,你要理解他的羞涩。”

果然,紧跟着林瑟进门的裴白墨拖着小萨摩耶入内。门刚关的刹那,他便开口对夜色阐明狗的来历:“这是林瑟在路边看到的没人要的捡回来的小狗。”

夜色眼珠一转,他又继续补充:“他说狗很帅,你要原谅他的审美;而且狗和他在一起生活四天,越长越像他,似乎更丑了一点。”

“你如果介意,我倒是不介意你现在就把它拒之门外。”

夜色偷瞄林瑟一眼,发现他一脸自我挣扎的菜色,只好冲裴白墨笑笑引萨摩耶入内。

一旁旁听的林瑟瞬间心内滴血,凭什么他裴白墨去讨女人欢心,还要顺带贬低小萨摩耶的自尊心和他这个绝世美男的基因以及审美观。

世界之大,他怎么就那么长眼和这个怪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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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端着一碗温水放在萨摩耶腿边再起身,才发现客厅内的两个男人正襟危坐,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夜色微微奇怪,照理说他二人不应该如此僵峙。

她顺着二人视线瞄过去,客厅里打开的壁挂电视内,正在报道一起罕见的在本省发生的病例。

内里提到的名词,她有所耳闻,却并不足够了解。

那是发现于20世纪的马尔堡病毒。

林瑟蹙眉:“J,这不合理。”

夜色知道林瑟的专业是细菌学,对病毒自然有所了解,他的表情那般凝重,她便跟着心底浮沉。

“高致命传染病,死亡率不发达地区可高达100%”,他转身对裴白墨说,“你见过的,那个你说长得又丑又长的丝状病毒”。

“它的高发地区在非洲,猴子是很重要的感染源。”

林瑟摇摇头:“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裴白墨抬头看夜色一眼,话题抖转:“给萨摩耶取个名字。”

夜色潜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吵吵。”

裴白墨点点头:“让吵吵自己在家,你的休假,好像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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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裴白墨吉言,夜色真得接到急召告别了假期。

林垦在去接她的路上已经把大概的情况都讲述了一遍:“第一例感染马尔堡病毒的患者已经死亡。他叫叶长安,是本省著名的生物学家,刚刚在重要期刊上发表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论述。他的家眷向警方提供了一封恐吓信,是他出差参加在R市的研讨会前收到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上帝在召唤你。”

“没有邮戳,是有人投进叶长安的邮箱。信封和纸张笔墨都是最大众的款式,没有任何区别性。”

“叶长安所在的研究所,内里的*动物和死亡标本上都没有检出病毒寄宿。”

“这种病毒具备高致命性,一旦蔓延,将是一场灾难。”

“叶长安平素为人低调,与研究所和同领域的学者交往都很和睦。”

“他新近娶妻,蜜月行程还没有进行。”

夜色点点头:“他所有的同僚和家眷以及最近出入的场所都排查过了吗?”

“刑警队那边查勘过他的车架,住所,研究所的实验室和办公室以及此次出差入住的旅馆和进入的研讨会会场。目前没有发现新的进展。”

夜色和林垦刚回到警厅,形色匆匆的许南康就神色凝重的推门而出:“发现第二个感染病例,在R市。”

一行人迅速出动,向R市前进。

“感染者叫宁汉,是一名医生,上周从N市回R市。从个人经历上看,和叶长安完全不具备任何关联。”许南康边开车边向众人传递最新情况。

夜色蹙眉:“如果完全是自然意外感染,不应该找不到传染源,而且怎么解释恐吓信?”

“万一家属提供的恐吓信是假的呢?”林垦问。

“如果是人为,马尔堡病毒致死率这么高,目前发现的病例又这么分散,不会是报复社会的行为,而且一般人根本没有接触掌握这种病毒传播源的能力。只能是有预谋有针对性的谋杀。”

“如果是非人为,传染源一定会出现。恐吓信那Part,我持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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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刚在R市落地,就接到N市出现第三起感染病例的通知。

“感染人是寰宇航空的高级空姐,名叫乔翘。”

听到这里,夜色心底一坠,追问:“叫什么?”

“乔翘。”许南康隔开话筒重复。

空姐…

叶长安从N市飞R市。

宁汉从N市回R市。

“许组,空姐乔翘最近飞的航班,里面有没有从N市到R市的班次?”

许南康一顿,联络刑警队查问细节。

结论很快出来,许南康是老手,自然已经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有。和叶长安还有宁汉从N市回R市的班次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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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出现新的转折,夜色心底却愈加沉重。

乔翘是萧子规的同事,经常搭萧子规的车去公司。

萧子规和她的接触非常频繁。

夜色立刻播萧子规的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听。

话筒里传出来的萧子规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副感冒的症状。

夜色的声音有些抖:“高烧?”

“头痛吗?”

“呕吐吗?”

“腹痛吗?”

她一连串抛出数个问题,一声比一声急厉。

萧子规从没听过她这般慌张的语气,摁着自己酸痛的手臂问:“色/色,你怎么了?我最近很累,等我睡醒再说。”

他转瞬就想挂掉电话,却听到夜色在那端急吼:“不许睡!戴上口罩去医院,不要密切接触第二人。”

夜色的声音吼完那句,嗓音已经完全喑哑。

“怎么了?”萧子规被她一吼大脑即刻清明。

夜色这才想起重点:“乔翘感染了致命性马尔堡病毒。航空公司和她有过接触的人都不安全。会死的…会死…”

萧子规在电话那端笑起来:“这么怕我死。放心,我肯定等你嫁出去再死。”

“滚!”夜色赏他一个字就撤。

这端挂掉电话的萧子规,却猛然被胸腹里骤然翻江倒海涌上来的恶心逼向盥洗室。

、第010章马尔堡病毒-致命邂逅

第十章马尔堡病毒-致命邂逅

这端,林瑟载着裴白墨从购物中心转移回郊外的别墅。

在裴白墨这里寄宿几天,他不仅担当裴白墨的厨师、清洁工,还要附带做他的司机和保安。

盘山路从首到尾,一如既往的寂静萧索。

并不习惯大陆右行的林瑟,始终驾车行驶的小心翼翼。

这样和日常行为习惯相悖开车是异常痛苦的一种体验。

林瑟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开车比你亲自上阵会安全一点?”

正盯着窗外的青松看的裴白墨伸出右手五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光线倏尔黯淡,忽而明烈:“你对自己的车技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倒是难得。”

林瑟这次倒是没有选择呛声回去,只是语气带点儿哀怨:“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健康提高一下觉悟才叫难得。”

裴白墨闻言即刻转头看林瑟,林瑟感受到他的注视很自然地回视:“看在我表达地这么语重心长的份儿上,你好歹点下头意思一下。”

裴白墨笑得很温柔,林瑟却随着他温柔的笑开始为自己默哀。

“原来你喜欢听话的人。我会转达给方津,让她以后听话一点。你说点头,立刻就点给你看。”

林瑟鸡皮疙瘩立马起了满身…那头母老虎…还是算了吧。

他知道裴白墨是故意转移话题,懒得和顽固不化的他比嘴力,适时选择打住。

到了别墅,裴白墨扔下他就自动回了室内。

林瑟停好车,打开后备箱面对一筐筐的苹果皱眉。

如果他没记错,裴白墨今年二十五岁。

林瑟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才喜欢苹果这种东西。

这么低端的喜好…真是幼稚地令人发指。

他也真的很担心,和裴白墨这样相处下去,每日以苹果充饥,明天饿不死,后天也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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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任劳任怨地把苹果搬回厨房旁的小储物室,林瑟才有时间在只剩寂静的别墅里寻找裴白墨的身影。

裴白墨日常生活里习惯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