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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青衣停了步子,瞪着她道:“说到吃饭你倒是痛快起来,原来是个饭桶,——我开始想要不要一掌拍死你利落,省得你吃费了我银子又死,我却要赔了。”

秉娴笑道:“恩公,我吃的不算多。”

奉青衣道:“哼,最好别叫我心疼。”拉着秉娴下楼。

两人刚转到楼梯口往下,客栈之中,底下打尖住店的各位,顿时发觉,个个仰头来看,只觉得如见了暗夜中的明珠一般,奉青衣也还罢了,不过是个利落俊俏的少年,身量单薄,略为出色。——众人目光都只聚在秉娴脸上身上,朦朦胧胧,只觉得如仙子临凡,那秋水似的面孔,似天生有光,美得令人迷醉。

店内一时寂静无声,有客人呆呆地落了筷子,有的便张着嘴如蛤蟆状,提着水壶路过的小二,痴痴地只顾看,撞在同样仰头相看的行客身上,两人各自惊叫。

奉青衣望着这一堆人,叹道:“便宜了这堆货色,白看我的宝贝小乖……”秉娴见他说得认真,倒似是因没收他们钱似的甚是遗憾。

两人走到楼下,捡了靠边儿的座,奉青衣道:“一盘素菜,两个馒头。”

小二站在他身边儿,神不守舍地看着秉娴,眼睛发直。

奉青衣吝财本色爆发,叫道:“看一眼便一两银子!”小二才抱头鼠窜而去。

两人坐了会儿,旁边座儿上几个人看着秉娴低语,不怀好意相看。秉娴看他们身带兵器,形容粗悍,是江湖中人。便悄声道:“恩公,那边坐的不似好人,我们不如……”奉青衣道:“饭还没吃呢,不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青衣是个守财奴来的~~年纪不大爱赚钱的款,是不是你的选择哩?

笑眯眯,哈~~先发~XD

少年游:浅情终似,行云无定

秉娴见那几人生得凶恶,虎视眈眈地,奉青衣却浑不在意,只好自己心中暗暗戒备。

片刻小二送了吃食上来,奉青衣递了个馒头给她,秉娴饿了半天,咬一口,只觉香甜异常,便同奉青衣两个,咬着馒头就着一盘素炒开吃。

奉青衣看她吃得甚是自在,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两人正吃着,旁边那几个人之中,有一人站起来,便走到这桌,道:“小娘子,可赏光喝一杯酒么?我们那里有肥羊肥牛,上好美酒佳肴,比这清汤寡水的要好的不知多少。”直勾勾望着秉娴,双目似要放出光来。

奉青衣只是吃着,不曾出声,秉娴便道:“不必麻烦,我们自有吃食,阁下心意领了。”那大汉见她端庄之态,却难掩那骨子里的风流姿,更加上靠近了过来,嗅到秉娴身上淡淡幽香,越发的骨酥筋软,哪里能动分毫?垂涎又道:“小娘子如此天姿国色,怎地却同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一块儿,吃这些简陋猪食?不如去我们那里……”

秉娴皱眉,道:“阁下醉了,休要胡言乱语,请回罢!”那大汉见她皱眉,心痒难耐,又看奉青衣不语,只当他年少怯怕,便索性靠近了秉娴,道:“小娘子,我们好意相请,可别有眼不识金镶玉,敬酒不吃吃罚酒……”咻咻吐气,将喷到秉娴面上。

秉娴唤道:“恩……”不知奉青衣是何意思,却见奉青衣垂眸低声道:“你们想对我姐姐做什么?”表情很是纯良。

秉娴愕然,那大汉见奉青衣出声,便转头道:“姐姐?原来你们两人是姐弟两个?这倒更好了,小弟弟,你同你姐姐去我们那边,有好吃食招待。”

奉青衣怯怯道:“我姐姐常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吃了人家的,恐怕要许多倍奉还,我不去。”大汉一听,同身后几人哈哈大笑。

秉娴大为惊讶,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只冷眼旁观。

大汉拍着奉青衣单薄肩膀,道:“小弟弟,我们都是好人,只是要同你们姐弟两个结交结交,你乖着些,跟你姐姐一并过去,有你的好儿。”说着,就打量奉青衣,见他年少稚嫩,面相清秀,同旁边的美人儿正是一对花儿也似的“姐弟”,便又回头道:“你们看这一对儿是不是极妙的?”

秉娴闻言,用力在桌上一拍,挺身而起,道:“胡说什么?给我滚!”

那大汉一愣,而后笑道:“哟,小娘儿怒了,这生起气来的模样,却更叫人喜欢,——怎么,难道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渐渐地凶相毕露,身后几人也看向此处,显然一触即发。

秉娴见奉青衣仍然不动,心中想道:“不如趁机闹上一场,试一试奉青衣深浅,倘若他打不过他们更好,我自也好趁机想法儿脱身。”

秉娴刚打定主意,奉青衣却忽地起身,秉娴以为他要发难,正定睛看,却不防奉青衣直直地扑在秉娴怀中,抱着她的腰,叫道:“姐姐,他们是坏人么?我好怕……”一边说,一边将脸埋在秉娴胸前。

秉娴未曾给这些大汉吓到,反被奉青衣此举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更不知是哭是笑,觉得他的头拱在自己胸前,很不像话,便伸手推了推他的头,道:“你……”

谁知奉青衣却更靠得她近了些,不让她说完,便道:“姐姐,你快些带我离开此处,青弟好怕呢。”呢喃低语,乱乱蹭动。外人看来却似是个怕极了在抖的模样,只有秉娴啼笑皆非地,明知道这少年是在弄鬼,——恐怕趁机不知吃了多少豆腐。

那几个大汉见状,越发笑得大声,又有一人过来,道:“小娘子,休要吓坏了令弟,不如乖乖地过去陪我们……”秉娴喝道:“给我滚!”艳色如凛霜雪,在那些龌龊男人看来,却更是令人心悸之美。

那大汉说着,便伸手来捉秉娴胳膊,秉娴推了推奉青衣,却见这小子似赖定了她怀中般,纹丝不动,秉娴心道:“片刻动起手来,看你还装不装?”正要发作,却听到另有个声淡淡说道:“怎么竟这么不像话的。”隐约传来,声儿带着温润,极为动听。

秉娴一怔,抬头看去,却见从客栈门口,慢慢地进来一群人。

此刻暮色渐浓,夜色如墨,客栈敞开的门扇,夜间雾气氤氲,先进来之人,大概有四五个,两边儿闪开,如众星拱月般,显出中间一人。

那人负着手缓步而出,这方才说话的,正是他了。

客栈之中的灯光昏昏,这人一身白色裘衣,头顶束着金冠煌煌地,一时看不清面色,却只觉得如温玉在前,令人窒息。

这几个调戏秉娴的大汉看有人多手,便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招惹我们林下五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发话之人却仍旧背着双手,淡淡抬眼看一看,道:“当真是什么飞禽走兽,都要称王称霸,似尔等如此丧德败行之辈,也敢自称五虎,虎之一字,岂不是白白地给辱没了。”他的声音极为悦耳,清朗之极,隐隐地如玉石鸣琅,有种勾人倾听之意。在场众人,听了几句,无不心头熨帖,又期盼他能多说几句才好才足。

秉娴亦觉得从未听过这样的男子声音,一怔之下,便反应过来,低头看怀中奉青衣,小声道:“恩公,你做什么?”见识了他如此惫懒手段,这一声“恩公”实在叫的有些勉强。

奉青衣却不说话,只是围在她腰间的手略微用力,轻轻地捏了捏秉娴,秉娴会意,无奈地叹一声,任由他躲在自己怀中。

这说话间,林下五虎已经动了怒,齐齐抄家伙动手,秉娴只觉得奉青衣紧抱自己,又似推着她,秉娴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后退。

而眼前,也未见那公子说什么,身侧便有一人上前,只见眼前长剑如秋水色,那公子道:“奉剑,我不愿见血色。”那秋水似的长剑便没入剑鞘,只见玄衣影动,林下五虎才跳了几下,便换作五声噗通,倒地不起。

那公子又淡声道:“这几人如此跋扈,必定有案在身,交付当地衙门。”自有人领命上来,将那变作五只软猫儿的五虎拖了出去。

客栈老板见状,自知道这位爷来头非凡,当下极快地闪身出来,哈腰道:“公子爷是想住店,还是用饭?”那公子却甚温和,道:“住店,劳烦开几间上房。”老板更不敢怠慢,一叠声叫:“有有有有有,请跟小的来。”亲自引路。

那公子迈步转身,往楼上去,临去略微侧面看过来,秉娴只见一双如星般的眸子扫了自己一眼,而后恍若无事般地重上楼去了。

一直到人都去了,留下的众人才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赞那公子为民除害,有的笑五虎变猫,有的说那对儿“姐弟”运气好,才吉星高照贵人相救。

秉娴拍一拍奉青衣,道:“人都走了。”奉青衣从她怀中拱出来,吐吐舌头,道:“没想到竟碰到这个……”秉娴道:“什么这个那个?”奉青衣左右看看,拉着秉娴也上楼去。

两人进了房间,秉娴才问道:“恩公,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奉青衣皱着眉,却不回答,只自己嘟囔道:“可恨,什么吉星……我看却是煞星,恐怕会坏我的事。”

秉娴道:“恩公,你说什么?”奉青衣转头看她,忽地满脸堆笑,伸手抱住秉娴,道:“无事,宝贝小乖,我们歇息罢。”

秉娴已有些防备,却未料到他动作竟如此之快,只来得及一手抵在他胸口,道:“恩公……你说什么?”奉青衣轻而易举将她抱在怀中,一并滚到床上去。

秉娴大惊,奉青衣却只紧紧搂着她,道:“吃饱喝足了,自要歇息,怎么,难道你不睡觉的?”秉娴见他只是抱着,便挣扎道:“恩公,男女有别,你……”奉青衣哼道:“你想叫我要两个房间么?你有钱?”

秉娴一怔:这个她却果然没有。

奉青衣自是知道的,又亲亲热热靠上来,在她身上深深一嗅,道:“唔……香香地,小乖,不要叫,乖乖地睡,不然的话,弄得我恼了,会做坏事。”说着,略一抬手。

秉娴只觉得眼前一暗,才反应过来,他是隔空将桌上的蜡烛弄灭了,桌子距离床边足有十几步远,这一手无声无息地灭了蜡烛,却显然极为高明。

秉娴心道:“他的武功果然在我之上,不可硬来……”此刻,奉青衣张开双手抱住秉娴,长腿又抬起,压住秉娴双腿,如八爪鱼一般攀在她身上。

秉娴无奈,叹了口气,道:“恩公,你方才在下面,不是叫我姐姐的么?好不好尊重些?”黑暗中,奉青衣低低笑了起来,道:“怎么,小乖喜欢我那么叫你?”秉娴道:“只是觉得恩公你的演技出色。”奉青衣道:“你若喜欢,那我便这样叫,……姐姐,姐姐?怎样?”

秉娴被他叫的头皮发麻,道:“罢了。”奉青衣道:“那我叫了你这么多声儿,你也不回叫我一声?”秉娴愣了愣:“嗯?”奉青衣道:“你也唤一声‘青弟’来听。”秉娴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烧,奉青衣却撞了她一下,道:“叫呀?”秉娴无奈,低低道:“青弟。”

眼睛适应了黑暗,秉娴望见面前暗影里,是少年铮亮的双眼,定定看着她,秉娴忽地有些心跳,半晌,奉青衣却低声笑道:“听起来还不错……好啦,睡罢。”更紧地抱了抱秉娴,果真不再动了。

秉娴提心吊胆,奉青衣却极快睡了。秉娴甚累,只苦苦撑着,半梦半醒到了半夜,忽地觉得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早一些~猜猜看那只“星星”是谁?

嗯呢,努力爬月榜开始啦,拱手求留各种评,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小馅饼跟小青衣谢过大家啦~~

渣九:为何没有我的名字?……开打。

阿离:我也没有,伤心了~~蹲地。。

某一只:都不用叫,你们好歹都出场了好吗?

某某只:因为这一章小青衣的戏份比较重嘛,自然要叫他代表,哈~~

小青衣:好姐姐~~

某某只:T。T打住,真心承受不起啊。。

少年游:犹到梦魂中

奉青衣紧紧拥着秉娴,像是孤单的小兽,如今方找到同类。抱得秉娴这样紧,她连翻个身都不能。

本是料峭春寒的夜晚,竟也觉得暖意融融。

幸好奉青衣除了抱着,并未做其他,秉娴撑了半夜,终究模模糊糊睡着,正在做梦,却察觉身旁有些动静。秉娴一惊正要挣动,却被奉青衣捂住嘴,低低地在耳畔道:“小乖,别慌,你留在此处,哪也别去。”秉娴睁大双眼,黑影里见奉青衣双眸极亮,还未回答,奉青衣又道:“小乖,别趁乱想逃,我找人的本领可是一流的。”他说完之后,秉娴忍不住抖了一抖。

奉青衣似看破她的不安,伏身过来,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口,道:“小乖真香真暖,害得我差点儿睡着了……真舍不得……”

秉娴直直看着他,奉青衣却低低一笑,身子轻快地跃起,手在腰间一摸,黯淡的月光之下,秉娴只见他似在脸上一抹,那原本暗暗的脸色,陡然多了一片银光烁烁,看不清楚。

秉娴一惊,正待细看,奉青衣脚尖儿在床板上一点,整个人轻灵无声地跃了出去。

秉娴大惊,扭身去看,暗影里却听到奉青衣的声音:“小乖,记得我的话。”

秉娴手撑床板不再动,却见屋内,陡然起了一道银光,也不见有人的声响,只是银光交织,仿佛是织女投梭,快得目不暇给。

秉娴是有几分武功底子,便知道这是奉青衣在同人斗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场实在诡异之极,也不见有人出声,只是这诡谲莫测的剑光,在室内飞来舞去,而且刀剑相交,并不抵死相抗,只是初初一碰便离开,因此耳旁的声音,只是极为细微的金属相交声响,不仔细听甚至连听都听不出来。

秉娴毛骨悚然,她也知道奉青衣武功极好的,却未想到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剑术之上竟有如此造诣,双眸适应了黑暗,又借着刀剑相交发出的点点银光,秉娴望见奉青衣轻忽的身影,不停地跃动闪烁,依旧是青衣暗暗,长发飘舞,只有脸上,却仿佛多了什么,银光流溢。

半晌,黑暗中只听得一个粗噶的声道:“果然不愧是坠叶飘香的一流绝杀,有胆量随我出来一战么?”话音方落,只听得咔嚓一声,窗扇被轻飘飘拍开,一道影子如鬼魅般跃了出去。

秉娴目不转睛看着,却见在那鬼影之后,另有一道单薄影子,如离弦之箭紧追其后,临出窗户前他略略侧面,借着窗外射进的明亮月色,秉娴看得清楚,追在后头的这人,看身影是奉青衣无疑,只是面上,戴着古怪的银色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只露出灵秀的尖尖下巴。

面具掩映,月光之下,秉娴更看不清奉青衣是何神色,只见他影子如闪电般,在窗口一闪便消失不见。

一场倏忽而来的高手相争,实在震撼。秉娴见人都走了,终于翻身起来,此刻客栈里头仍旧静悄悄地,仿佛无人察觉方才此处的那一场生死相争。

秉娴下地,急急地便想出门而去,没想到刚迈出一步,便觉得异样。来不及多想,秉娴急忙后退一步,手抓起床上枕头,向着虚无扔了出去。

隐隐地听到一声闷哼,有人笑道:“美人儿竟还会武功,妙极妙极。——不枉费我走这一遭。”

秉娴定睛看去,却见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黑幽幽的影子,头上罩着古怪的帽兜,森森如鬼。

秉娴道:“你是何人!”那黑衣人闪身到了跟前,秉娴见他来得及快,屏住呼吸后退一步,脚下步法轻灵,不敢怠慢。

黑衣人一扑之下,未曾得手,奇道:“你竟会天罗步?……莫非你是烛影摇红之人?”秉娴心头一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那人桀桀而笑,道:“等我擒下了你,自有同你坦诚相对之时。”说话间,两人脚步并未停,秉娴躲了五六步,渐渐闪到门口,谁知那人步子更快,如飞鹰搏兔,探手将秉娴擒住,道:“听闻你生得绝色,又天生身带异香,我才答应出手的,未曾想到功夫也不错,只可惜不过只学到五六分……你当真是烛影摇红之人?”凑过来,在秉娴肩头深深一嗅,道:“果然是销魂香……嗯,虽然已是残花败柳,不过也值了。”

秉娴被他抓着肩头,只觉得肩头似要被捏碎,知道性命攸关,便叫道:“救人!”黑衣人手起,飞快点了她穴道,将人一抱,便要离开,危急时刻,却听到有个清朗的声儿道:“放开她!”

黑衣人抱着秉娴回头,见房门被打开,有一人手中持烛站着,跳跃的烛光之下,那张脸看起来温润动人,秉娴认得,此人正是先头那拿下了林下五“猫”的贵公子。

秉贤被点了穴,做不得声。那贵公子一步入内,淡声道:“速速将人放下,便饶你一条性命。”黑衣人哪里舍得?冷哼了声,道:“兔儿爷,你还是乖乖地回去罢,惹怒了老子……”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冷哼,那贵公子将手中的蜡烛一丢,旁边有人接了过去,而他一抬手,手中多了一物,烛光下金光烁烁,右手前左手后,拉开架势,道:“最后一次,放人!”

那本来毫不在意的黑衣人见状,失声道:“金弓银箭……你是雅……”声音嘶哑,叫到此处,身子一扭,拥着秉娴向外而逃。

那贵公子见状,手上一拨,只听得微弱一声,一道银光破空而出,擦过黑衣人脸颊,射在窗口上,兀自颤动,朵朵有声。

黑衣人脸上伤了,鲜血横流,再无跋扈之意,胆战心惊,将秉娴用力往那贵公子跟前一推,急急跃出。

贵公子身旁之人道:“少主,是否要属下去追?”

这贵公子却不答,只是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正好将秉娴拥入怀中,低头看她一眼,才轻声道:“不必。”

两人站在窗口,窗外的风飒飒吹入,带着冷意,她身上幽香散出,这贵公子嗅到,面色微变。

秉娴抬头看面前之人,却见他容颜略带一丝冷意,却无损天生温润,他也正低头看她,四目相对,微微一笑,面色恢复如初,便又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双手亦同样抬起,如环抱住秉娴之状。

秉娴转开目光,却见他右手持弓,左手搭箭,一双眼睛望着窗外黑夜沉沉地,只是端量片刻,耳畔“绷”地一声,那银箭已经离弦而去!

秉娴细细盯着看,却见那银箭飞出几十丈,忽地传来惨叫声响,有一道影子,略见扭曲,自那客栈的墙头之上跌落,但正在此时,却更有一道飘忽的影子飞起来,银光月下一闪,那即将栽落的人影一抖,已经被斩落头颅,栽在地上。

秉娴见这诡异场景,简直如在梦中。

那贵公子却浑不在意,将弓丢给旁边之人,低头在秉娴身上轻轻一点,道:“姑娘可无恙么?”他的声音清冽,极为动人。秉娴站定了脚,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这贵公子道:“无事……只是,姑娘跟那坠叶飘香的青衣绝杀是一路的么?”秉娴愕然,而后道:“若公子问的是那位少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贵公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姑娘同此人一路,可要多加留心。”正说到此,有人自窗外一跃而入,道:“我只知道女人会多嘴,却没有想到,名闻天下的金弓银箭雅风君,也是如此。”正是奉青衣,脸上仍戴着面具,腰间却挂着两个圆滚滚之物。

“雅风君”三字传入耳中,秉娴身子猛地一僵,死死盯着这贵公子看。

雅风君却面不改色地道:“坠叶飘香的暗杀手法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只是不愿看这位姑娘白白丢了性命。”

奉青衣将秉娴一拉,暗暗戒备,道:“你是王公贵族,自走阳关道,何必管人家险行独木桥?这是我的房间,出去!”

雅风君旁边之人见状,恼道:“竟敢对少主无礼!”

奉青衣道:“他是你的少主,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且明知本少爷叫奉青衣,却给你起名叫奉剑,——迟早有一日,叫你死在我的手中。”

那人见他放肆,不由大怒,雅风君却将他一拦,看向秉娴,道:“姑娘,你若想离开此地,便说一声。”

奉青衣一怔,就看秉娴,道:“她……”秉娴却忽地唤道:“青弟。”

奉青衣一挑眉,便放了手,双手抱在胸前看。

雅风君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道:“不管你家在何处,我叫人送你回去便是了。”声音温雅,面容慈悲,似救苦救难的神祗降临。

此刻,外头已经惊动了若干人等,连同客栈老板在内,众人聚集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才知道这贵公子就是当今承俊王的少子雅风,一时之间,众口纷纭称赞其大仁大义,到底是天潢贵胄。

秉娴望着面前之人,却只觉得这笑容异样刺眼,——他的手就在面前,一步之遥。

秉娴抬手出去,缓缓探向前,将要碰到他的手之时,却用力一推,道:“多谢少王爷了。——下贱之人,何劳少王爷关怀?”

雅风君愕然,未曾想到她竟会如此,一时作声不得。

此刻一阵风自窗外吹进来,吹得拉住明明灭灭,面前这女子一身黑衣,浸在黑暗之中,幽幽地仿佛一抹魂魄。而她的长发被撩起,悠悠然地自他面前扫过,带着一股缠绵肺腑的异香。

发丝抖动飘摇,遮在她极美的脸容上,如长烟雾般缭绕,她的红唇若隐若现,双眼却偏定定地望君雅风,双眸冷冽如水,动人心魄,恁般凄艳,如鬼如妖。

作者有话要说:让恁们牵肠挂肚的某君终于正式露脸了。。

某某只: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雅风:哈哈,请诸公多多关照~~

嗯,再送上一点福利,是《桃红又是一年春》那本的同人图,那本书连同《穿越为妇之道》《花好孕圆》三本,都签了实体,不过还木有上市哦。(我一定要在每本书里都啰嗦一边!)

桃红那本也签了繁体,图是亲爱的画的,著名的“温泉”那一幕,我在桃红跟花好那边都放了,现在又特意放在这边给大家“享用”妙不可言,越看越美,是不是觉得很荡漾哩~~~

如此美而荡漾的图图也正好冲淡一下本章的忧伤氛围~~~XD

少年游:可怜人意,薄于云水

雅风君一时竟看呆了。旁边的奉青衣手抱在胸前,看看秉娴,又看看雅风君,笑意一闪而过,上前将秉娴的手握过去,得意道:“少王爷可以走了么?”

雅风君自知有些失态,却只淡淡点了点头,道:“如此,就不相扰了,只是姑娘若换了主意,小王就在对面房中。”

秉娴微微侧身,并不理会。雅风君却端地好气度,微笑如初,转身往外,门口众人交口称赞,恭候雅风君入了房间,又盘桓良久,交头接耳,许久才散去。

奉青衣将门关了,把腰间两物解下,扔在桌上,又见自己外衣沾血,便皱眉脱了,又去净手,整理妥当后,回头时,却见秉娴呆呆地站在窗口,任凭冷风吹拂,及腰长发向后缭绕而出。

奉青衣迈步过去,手轻轻地挽住一把青丝,道:“小乖在想什么?”秉娴略一转头:“没什么。”奉青衣道:“想什么都好,就是别想那企图拐走我宝贝小乖的伪君子。”

秉娴一笑,知道他指的是雅风君。便道:“何必这样说人家?他哪里想拐走谁?不过是想做戏罢了。”奉青衣道:“做戏?”秉娴摇摇头,望着面前那白霜匝地,满天清辉,只觉得一颗心冷飕飕地也放在寒风中,无遮无挡,……其实,岂非早就如此了?

奉青衣见她不语,便道:“总之我的小乖不要理会,方才受惊了么?来歇息罢。”秉娴道:“你对我,倒是颇好呢。”奉青衣点头:“自然了,小乖,我对你最好。”秉娴笑道:“是男人都会如此信口说话么?以为你年轻,便不会这样。”

奉青衣一怔,面色略沉,秉娴道:“先前你是想用我,引那两个采花贼出现,对么?”奉青衣略皱了皱眉,秉娴却淡淡道:“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我对你而言,有这个价值,是我的荣幸。”

若是先前,这其实也是奉青衣心中所想,但被她说出来,奉青衣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皱眉道:“小乖……”秉娴却又问道:“我只问你,——若不是他来救我,你能回来救我么?”转头看向奉青衣。

窗口边儿上,夜色同月光交界之处,清冷的月光,略显幽蓝之色。奉青衣定定看她片刻,道:“我算准他会出手的,就算他不出手,我知道你会武功,又聪明,定会抵挡他一会儿,只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秉娴一笑,道:“是么……”奉青衣道:“是啊,我不许别人带走我的宝贝小乖。”秉娴道:“那倘若我自己要走呢?”奉青衣一呆,张手将她抱住:“我不许。”秉娴道:“方才你也看到了,他肯答应带我走。”奉青衣道:“算什么?我不答应,也是枉然……何况,你不会求他。”秉娴道:“为何我不能求他?”奉青衣道:“我不知为何,但我看出你对他有怨。”

秉娴回眸一笑,怔怔看了会儿月色,才又悄声道:“恩公,我有自己要做之事,必须离开。”奉青衣道:“我不答应,你的命是我救得!我不放手,谁也带不走你。”

秉娴道:“那要怎么,恩公才肯放我走?”声音本来清冷,此刻却透出一股柔和之意。

奉青衣愣了愣,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秉娴道:“恩公曾说过,你救了我,我本该以身相许的……”奉青衣身子一抖:“你……”秉娴道:“我看恩公的模样,大概是个没尝过滋味的,那不如,就让我以身相许,——过了今夜,恩公放我离开,好么?”

奉青衣原本抱着秉娴,听到此处,便放开了手。秉娴却依然未动,只是靠在窗边儿,窗外是月的银白,窗内是夜的幽暗,她便靠在此处,清丽出尘的容貌,若隐若现,连月色跟夜色亦被之渲染,脉脉地仿佛蠢动了起来,——何等活色生香。

咫尺之遥,唾手可得,可在奉青衣眼中,却又另觉不同,风吹得秉娴的衣裳跟长发一并微微起舞,她斜倚此处的姿态,只好像要随风而去,无法企及。

秉娴微微嫣然,夜色也似温柔许多:“恩公不答,那便是同意了么?”探手过去,轻轻地在奉青衣面上一碰,刹那暗香幽侵。

奉青衣蓦地后退一步,却又不甘心如此后退,——离她越发远了!奉青衣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后一拉,便将秉娴拉入黑暗。

他将她拥入怀中,道:“你想怎样?你以为……我会怕么?”

秉娴道:“恩公哪里会怕,我自知道恩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洒脱之人。”眼波流转,流光溢彩,如丝媚然,尽是诱惑。

奉青衣道:“你……”喉头似被什么梗住,作声不得。

秉娴伸手拥住他腰,手掌自他背上缓缓摩挲而下:“恩公莫非是嫌弃我……这残花败柳之身么?”

奉青衣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听了这句,转手握住秉娴手腕:“你……说什么?”秉娴道:“恩公没听清么?”缓缓地靠在他胸口,道:“我是残花败柳之身,恩公大概看不出罢……到底是少年稚嫩……经验尚浅……”微微地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波光粼粼。

奉青衣眯起双眸,探手捏住她的下巴,道:“就算是别人轻贱了你,你难道也要听那些话,如此轻贱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