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把这个文设定为纯古代,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没有各种明显的金手指闪闪,就是想看一个女孩子从什么都不懂,慢慢挣扎起来,真正找到自己的路。

我写文一向喜欢水到渠成,若是想满足大部分人的想法,就不会容许这些事的发生了,就不用收到那些奇怪的留言了。从这文的一开始就注定他不是个纯爱的故事,绝不是说**有多好,但你要看当时的情形是不是?女主真的见谁上谁?用词用句那么难听的,是不是太诛心了?

秉娴的性子从来都是一个样,洒脱,自在,写意风流,经历了巨变,的确让她觉得万念俱灰,但她仍旧有个信念支撑着,就是报仇,为了报仇的确要不择手段,但她的确没有被说的那么那啥。

谢谢仍旧喜欢且支持本文的诸君,期待下文罢,我所深爱的这些笔下的孩子们是很强悍的,虽然我不那么强悍。。。

想二更,被打击的犹豫中。。或许不更了,哼。。

鹧鸪天:自别后,忆相逢

风吹过,檐上清雪簌簌飘落,檀九重迈步上前,一双眸子在廊下的暗光里竟有几分漆黑地,盯着秉娴道:“或者,我该叫你蓝贤……还是兰,秉,娴?”

他说这三个字之时,一字一顿。秉娴站着不动,道:“大人何故出此言?妾不明白。”微微地垂眸,长睫毛遮了秋水色,叫人见之生怜。

檀九重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情了,道:“嗯?你不认?你当我不记得你了么?……虽然我真有些记不住了,不过看你这张脸,倒有几分想起来,当初的兰秉娴,还未长成,稚嫩的很,哪里有现在这种**气质……”

他说此话之时,仍旧盯着秉娴。

秉娴胆怯看他一眼,弱弱地道:“大人,妾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大人莫不是失心疯……了罢,得去找大夫看看。”

檀九重嗤地一笑:“你装得倒是有趣……”忽地道:“你看这是什么?”他说话间,摊开手掌,手心里头竟有一只白色的小蜜蜂,振翅欲飞,嗡嗡有声,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秉娴惊道:“大人真个失心疯了么?怎么大人也似孩子般,爱玩虫蚁?”

檀九重看着她失惊打怪的模样,有些惊奇,看她双眸睁大,有几分天真无辜,唤起昔日影像,心中却又隐隐有些发痒,便道:“你不认得?这唤作雪蜂,是青衣独门的追踪之物,今晨我在门口截住了它。”

秉娴犹豫地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什么雪峰,什么青衣?只是大冬天地有蜜蜂儿,倒是异事。”

檀九重挑眉,自顾自道:“你倒是颇有手段,引得青衣非找到你不可,实话同你说,若是我将雪蜂放了,它回去报信,青衣很快就能找到此处。”他说话间,便抬高手掌,那小小玉白色的雪蜂不停振翅,却偏偏离不开他的掌心,自是他运功控制之故。

秉娴的模样很是悒郁,轻声道:“我实在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也不便同陌生男子多说,这于理不合。”

檀九重见她仍如此“老实”,不由失笑道:“哈哈,从相府,到烛红摇影,到军中,再到磬城,娴儿,你真是每次都让我意外……”缓缓地竟靠过来,似要看穿她心中所思。

秉娴神色如常,蹙着眉道:“妾实在不能再留了,请大人见谅,妾告退了。”一转身,逃也似地要走。

檀九重哪里容她离开,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向着自己身边儿一拉:“你叫我大人?娴儿……我认得你这双眼睛,这个香气……真是古怪……我竟还能记起你……”他凑过来,在秉娴脸颊边轻嗅,似陶醉般。

“啪”地一声,檀九重怔住,脸上已经吃了一记,做梦也想不到她竟会动手打自己……明明前一刻还在装手足无措……

檀九重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听到有个声音气道:“你、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秉娴用力一挣,挣脱了檀九重身边,掩面边哭边逃:“大人!”

檀九重回身,却见身后,宋钦差站在原地,脸色异样,而那女子,轻盈地跑到他身边,抬手便抱了他的颈间,靠在他胸前哭道:“大人,檀将军拦住妾,不知想做什么……大人给我做主。”

檀九重望着她哭得声情并茂,梨花带雨,愕然之余,竟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她想玩,他就陪她玩便是了。

宋钦差心痛地看看秉娴,又看看檀九重,怒道:“檀将军,你太过分了些!”

檀九重不退反进了几步,轻声道:“大人,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罢了,有何紧要的,将来大人玩儿的够了,就送给末将如何?”

此言一出,宋钦差觉得怀中的秉娴抖得越发厉害,那股幽香绕在身畔,令他又怒又愤,难以遏制:“檀将军,你还是收敛些,你当本官是何人竟然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来人!”一声呼喝,众多的侍卫纷纷涌出,站在宋钦差身后。

檀九重扫过众人,这点人他自是不放在眼里的,但……

“何必如此紧张,”他低头看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先前那只松纹的戴了几日,渐渐觉得刺眼,这个倒好,环在手指上,略有些温,手指头抚摸过那细腻无瑕的玉质,眼睛却在对面那人身上扫过,“难道我会动手抢人么?”

宋钦差气的发抖,喝道:“相送檀将军出府!”

檀九重去后,宋钦差道:“莺莺,你无事么?”

秉娴靠在宋钦差怀中,红着眼睛,委实可怜:“妾本在此看雪,檀将军忽地出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妾想走,却给他拦住……幸好大人来的及时,不然倘若发生什么,妾就只好以死明志。”宋钦差对檀九重大为着恼,百般安抚。

此后,宋钦差再度加派人手,护住所居之处,自己出府去见少王雅风。

近百的侍卫守在外头,见负责护送钦差大人的左卫将军前来,便齐齐行礼,道:“参见大人!”那将军道:“宋大人临离开之前同我们说的详细,要好生护着里头的女子,若有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因此我要亲自过来探视。”

守门侍卫道:“莺莺姑娘一直在里头,并未离开。”将军道:“我要亲自看上一眼。”侍卫道:“大人要看也是应该的。”将门打开。

将军迈步入内,道:“莺莺姑娘可在?”秉娴自里头转出来,道:“这位将军……”狐疑看他。将军望内一步:“是我。”秉娴掩口一笑:“阁主,你的易容术越发精妙了,我都不敢认。”

那人一笑,笑影倒是有几分熟悉,粗莽的易容背后,依稀可见桃花眼微微闪烁,道:“不如此,怎么来见你?”

秉娴压低声音,道:“阁主,冒险找你来,是想求你相帮我做一件事。”

公子离道:“何事?”

秉娴说道:“明日酉时正,请阁主帮我拦阻少王……拦他一刻钟。”

公子离道:“你想……”

秉娴微笑道道:“我会让这位钦差大人明日酉时正,设宴款待少王爷同檀将军。”

公子离也不问她缘由何在,便道:“既然如此,我会尽力。”秉娴道:“有劳阁主。”公子离看她,道:“娴娴,那个坠叶飘香之人……”秉娴转头看向别处,道:“他暂时不会找到我。”

公子离默然道:“你自己有数就是了,若无他事,我先去了。”

秉娴道:“好。”

公子离目光复杂,看了秉娴一眼,大声道:“姑娘无碍,那末将告辞了!”

秉娴笑道:“有劳将军跟众兄弟了,妾身不胜感激,这些银两是大人赏赐的,劳烦将军给众位兄弟买些热酒,喝着御寒。”说着,便放了一锭银子过去。

公子离低低笑道:“慷他人之慨。”秉娴低声道:“还要他们相助,自然要……”两人相视一笑,最后公子离大声道:“多谢莺莺姑娘!”转身出外。

公子离去后不久,宋钦差也便回来,道:“我已经同少王爷说了,这姓檀的,仗着自己得宠于承俊王,实在太过放肆了!”秉娴道:“大人别这么动怒,留神气坏了身子……现在想想,妾心中也颇不好过,这檀将军如此凶恶难缠,经过此番,可会因此记恨大人同妾身么?”

宋钦差道:“此人虽不好对付,野性难驯,但毕竟是朝廷命官,还不至于就会如何,且我这里守卫森严,他也不敢犯上……退一步说,还有少王爷在。”

秉娴道:“无故结下了如此过节,给大人招致强敌,妾心中难安。”宋钦差道:“跟你何干?我自来也未曾见过如此放肆之人。”秉娴道:“大人,妾想来想去……既然如此,不如大人明日设宴,相请少王爷同檀将军,当着少王爷的面,大家把酒言欢,尽释前嫌……一来相谢少王爷,二来,也好别让那檀将军总是记恨着,有道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宋钦差动容,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提议甚好,想我一路来此,路上多承蒙少王爷照料……就此设宴相请他也是应该的。”三言两语,便就定下了。吃了酒菜过后,宋钦差不免又动手动脚,秉娴应付的不耐烦,便送了他一指甲迷药,宋钦差醉醺醺地抱着枕头梦佳人去了。

次日,天高日好,照的满街上的雪都有些化了,水流遍地。

到了晚间酉时,却是檀九重先到了,进了厅来,见宽敞的厅中布置了三张矮桌子,上头各有酒肉肴食,旁边铺陈着暖炉毛垫子之类,桌子宋钦差却已经自在下位坐了一张,旁边有美人如明玉,依偎身旁,做娇做痴,檀九重一眼扫到,不由发笑。

宋钦差见他来到,并不起身,只是笑道:“檀将军到了?来,先请坐。”

檀九重缓缓地在对面坐了,笑道:“大人这是唱的哪出?怎么外头那么多士兵守卫,难道是鸿门宴不成?”抬眼看向此处,越见此人面目可憎,一把枯骨,旁边依偎那人却是千娇百媚地,檀九重看了两眼,怀中的雪蜂嗡嗡作响。

宋钦差哈哈大笑,道:“檀将军也会说笑,那么谁是项羽,谁是刘邦?”又看了秉娴一眼,“——不过虞姬却只有一个。”

秉娴见他两人说到此,便嫣然笑着,凑在宋钦差耳旁说了几句话。宋钦差点点头,秉娴起身,手中拎了酒壶,妖妖娆娆地走向檀九重这边席上。

檀九重一怔,而后定睛看她,秉娴走到桌边儿上,双膝跪地,道:“檀将军……昨儿妾身多有冒犯,此番亲自来给将军请罪,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

她娇滴滴地说着,眼睛不停地看檀九重,说到此,抬手便替檀九重满斟了一杯。

西罗民风同南楚有些不同,边境之处,更是有些未开化似的,并非是用玉杯瓷盏,却是青铜器的酒爵,秉娴说罢,白玉似的手握了那青铜酒爵,向前一送:“檀将军若是不生贱妾的气,那么就满饮此杯,如何?”

檀九重心头狐疑,吃不定她究竟想要如何,见她如此妖媚之态,却又有些怀疑:这真是昔日的兰秉娴?那个从军中纵马逃走的兰秉娴么?那时候她英气勃勃令人心折,但是此刻……倘若真是另有所图,那她可真是个人物……

一失神瞬间,秉娴忽地“哎呀”一声,竟倒在檀九重身上,酒器落地,酒水泼了檀九重一身,檀九重皱眉,本能地想将她抱住,秉娴却又飞快地将他推开,踉跄回到宋钦差身边。

宋钦差面色阴晴不定,秉娴跑回去,眼中已经噙了泪,宋钦差道:“心肝,怎么了?”秉娴附耳低声道:“檀将军无礼,竟暗中捏妾的腰……”袖子掩口,泪扑簌簌落下来:“大人方才说虞姬只有一个,只可惜项王仍在,妾身却不能再三再四忍受如此轻薄……妾身只好……”话未说完,抬手便去抓桌子上割肉的匕首。

宋钦差大惊,一把握住秉娴手腕:“莺莺不可!”一拍桌子,挺身站起,指着檀九重,怒声喝道:“姓檀的,我本欲同你修好,谁知你竟给脸不要脸,实在欺人太甚!”檀九重抬起手指弹了弹身上酒水,慢慢道:“我做了什么?”缓缓站起来。

宋钦差怒道:“你调戏我的侍妾,片刻少王爷来到……”正说到此,忽地听到秉娴叫道:“大人,不可如此!”与此同时,檀九重眸色一动,急忙纵身向前,可惜却仍晚了一步。

宋钦差一愣回头,却见有一道雪色光芒在眼前闪过,瞬间喉头一疼,那枯瘦的身子缓缓地委顿下去。

檀九重此刻已经到了跟前,秉娴冲他一笑,将那匕首用力抛向他,檀九重皱眉一甩袖子,匕首落地。

秉娴已经回手,在自己领间用力撕开,露出无瑕雪肩,却叫道:“檀将军……你想做什么,来人,来人!救命啊!”

从宋钦差发作,到顷刻身死,同时她呼救……快的叫人咋舌,而秉娴唤了这两声后,外头呼拉拉地冲进来一堆的士兵,有人见宋钦差倒地,满身的血,一时大惊,又看檀九重站在对面,身上带血,沾血的刀亦在侧,顿时个个拔刀而起:“胆敢刺杀钦差!”

正在好戏之时,却又听到有人道:“少王爷到!”秉娴伏在宋钦差身上,“哭”得肝肠寸断,闻听这声,身子仍旧害怕般抖动,那带泪的脸上,却挑起一丝鬼魅妖艳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傻呆呆地二更了。。。蹲地画圈。。谢谢大家的鼓励!!

咳咳,发展到现在,会意外么。。(先前有同学一看馅饼找好色的宋大人了,立刻联想到要献身了……摇头摇头,有一句歌唱的“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缘是劫”,小青衣算是有情人,宋大人么……

宋大人:可恶,只是个龙套,还木有名字!!

哈哈,馅饼做事不是没理由的。。只是,被摸了两下小手,顶多香了几口,就要人一条命,这样的馅饼是不是太狠了点。。。

唔,宋大人就这么退了,宋大人表示很不甘心啊。。

某人:是谁说牡丹花下死的……说出了要实现嘛亲~~

鹧鸪天:几回魂梦与君同

宋钦差身边的士兵,乃是从京城带来的护卫队,只负责保护钦差安危,同檀九重毫无干系。

自来磬城,从宋钦差同檀九重第一次城外会面,便有些“不欢而散”之意,在磬城初破之时,檀九重让雅风回去,虽然是存了个调虎离山之心、不让他继续查探“蓝贤”此人,另外,也的确是真心想叫他回去安抚宋钦差的。

毕竟,宋钦差所持的圣旨,是命令檀九重停止攻城即刻回京,怎奈只是前后脚之差,竟让檀九重先一步拿下了磬城,宋钦差怎能不心急如焚?当时宋钦差紧赶快赶好不容易到了,却得知已经将城攻下之时,真如闻了个晴天霹雳,差些儿跳脚。

——就如公子离同秉娴所说,宋钦差的“耽搁”,同檀九重攻下磬城的时机如此微妙……这其中自然有雅风的“功劳”。雅风深知圣旨内容如何,故而抢先一步到了南楚大营,同檀九重说明情形紧急,“共商大策”。

只因雅风一通讯,檀九重才得以在知府来到之前抢得绝妙先机,不顾损失兵力也要连环攻击,一方又暗派细作潜入城中,说通磬城知府,如斯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磬城。

一直到宋钦差来后,檀九重只做不知圣旨内容,但他知道宋钦差对他无可奈何,又懒得在宋钦差面前做戏,天生一段傲慢,惹得宋钦差七窍生烟,无处发泄。

再加上宋钦差本就觉得此行很是棘手,一路暗恨檀九重,一会面,果然见面更“胜”闻名,此人果真极不好相与的!

因此两人在进磬城之前原本就有些心结。

而后秉娴出现,设了美人计,她手段了得,迷得宋钦差颠三倒四全凭主张,煽风点火的不露痕迹。

第一回同檀九重见面,是在磬城知府府内,他去而复返,上来就问秉娴名姓,大有调戏夺爱之意,宋钦差的怒火便已上了一层。

第二回秉娴观雪,檀九重忽然出现,宋钦差撞个正着,再加上秉娴哭诉,檀某人又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之态,便是火上浇油。

到第三回,便是这场“鸿门宴”。

早在先前,秉娴只道极怕檀九重,宋钦差起初不如何在意,后来便渐渐地把玉都带来的这些亲兵都调防过来,此回更是如此,外头重重地都是亲兵,因此檀九重才笑称此乃鸿门宴。

谁知剧情竟会如此,宾主对坐未已,虞姬惨被调戏,梨花带雨地要自刎谢霸王,宋钦差一忍再忍,直到是可忍孰不可忍,自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而秉娴要的,便是他那数声呵斥。

屋内的侍从早被她用计打发出去,只要宋钦差发声,外头的亲兵们耳聪目明,个个听得明白,是钦差大人同檀将军动了怒,加上前两回两人间早有龃龉,接下来若是宋钦差身死,世人会如何以为,不言自明。

劳动南楚的钦差大人献出一条不值钱的性命,搬动这天上地下冷绝了的禽兽,外头以千军万马做陪衬,最后是来一个迟到了的萧何或者范蠡,——雅风君。

秉娴在这群“星”耀耀之中,演出了一场声泪俱下、感人至深的“霸王别姬”。

哀婉地伏在宋钦差身畔,衣裳被撕开到肩头以下,进来的众人都看得清楚,那微露的香肩,青丝缠绕其上,颤颤而动,惹人怜惜。

宋钦差的护卫亲兵看得明白:这绝色的女子,这几日极得宋大人宠爱,宋大人出手阔绰,送了她许多银两珠宝,难得她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妇人,竟把大部分金银都分给京内来的众兄弟受用。

那檀九重所带的夜军,虽说因少王雅风有令,不许掠夺,但整治磬城,地方官员争相自保,又哪里会亏待了?只有他们这些钦差亲兵,干瞪眼站着,没有份去吃那块肥肉。

因此对于秉娴所为,众人都极为满意。

可如今,牡丹花下死的宋大人,死不瞑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只有那檀九重,还冷冷地站在旁边,一张修罗冷煞的面上,说不出是何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里总有那么一丝魔魅之意在里头,却毫无伤痛之色,——他不是凶手,谁还是凶手?

新仇旧恨,交相毕集,钦差身边的这些侍卫,顿时拔出刀来,领头的将军一声喝道:“敢谋害钦差大人,檀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剑拔弩张对着檀九重。

檀九重静静站在原地,并不去理会这些人,却只望着地上的秉娴,手指轻轻转动扳指,一声不吭。

正在剑拔弩张,外头道雅风君到,众侍卫仍旧呈合围势头,一触即发。

顷刻间雅风君从外而来,众人闪开让他向前,雅风君定睛一看场中情形:大大超出所料。

不由地到吸一口冷气。

“到底发生何事?”雅风君看看檀九重,又看看地上,目光在秉娴身上一扫而过,见她衣不遮体,手指死死地握着衣领,瑟缩旁边,双眉蹙着,眼中带泪,似受了极大惊吓,仓皇失措,楚楚可怜地,听了他一声问,双眸一闭,眼泪扑簌簌地,如珠串般落下来。

委实可怜的很。

右卫将军难以忍受,挺身道:“少王爷,檀将军谋害钦差大人,还请少王爷秉公惩处!”

雅风见此情形时候,心中便有些想到,听右卫将军如此,便又看向檀九重,道:“檀将军,果真如此么?”

檀九重也不做声,秉娴垂眸带泪,嘤嘤地道:“少王爷还问什么?我们大人为了消除前嫌,好心好意请檀将军前来宴饮,还要少王爷做个调停,不料方才少王爷未到,檀将军便趁机调戏妾身,我们大人自是不许的,便喝骂了几句……想必大家都是听到了的……”

右卫将军立刻站出,大声道:“正是,末将等听得清清楚楚!”

秉娴哽咽又道:“谁知道檀将军兽性大发,非但不收敛,反而恃凶上前,一言不合,竟然动武……大人,你死的好冤啊,让妾如何是好……”如泣如诉地说罢,满眼的泪,袖子一掩,伏身又哭起来。

真真闻者伤心见者也会流泪。

雅风君看向檀九重:“檀将军!”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严厉。

檀九重才缓缓说道:“少王爷是在问是否是末将动手么?”

雅风君道:“正是。”

檀九重道:“并非我所做。”

秉娴抬头,怒道:“你这禽兽!你还不认?这屋内除了你便是我,难道还会是我对大人不利?敢做不敢认,你这缩头乌龟!冷血的畜生!”骂的真叫一个狗血淋头,掷地有声。

这样刺耳难听的言语,难得檀九重那张修罗脸冷静依旧,不见分毫羞愧,面皮也不曾红上一红。

难得他一张白玉似的脸儿,看不出竟恁般厚。

右卫将军也按捺不住,喝道:“檀将军,你、你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空口说白话?莺莺姑娘一介女流,不是你所为,难道会是她么?!”简直对檀某人嗤之以鼻。

檀九重扫他一眼,只看向秉娴:“我也并未曾说是莺莺姑娘所做啊。”

秉娴皱眉,不知他弄什么玄虚。

雅风君亦问道:“檀将军,既然如此,究竟是怎样?”

檀九重转身,行礼道:“回少王爷,以末将看来,莺莺姑娘怕是惊慌失措没看清楚,方才明明有一道极快的影子从外头而来,杀死大人,而后消失无踪……”他说的轻描淡写,波澜不惊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丝毫诚意都无。

已不用秉娴开口,右卫将军被檀九重气得不怒反笑,道:“哦?我们数百兄弟都在外头,怎么都没看见檀将军说的‘极快的影子’?若有刺客,莺莺姑娘没看见,难道我们大人也没看见?檀将军你当这是在儿戏么?还是说你根本不曾将我们众人放在眼里,当谋害钦差不过是小事一桩?”越说越怒。

檀九重自在低头,不再说话。

雅风君见群情涌动,便安抚道:“此事众人各执一词,又涉及到钦差性命,以小王看来,似不急于一时论定,不如小心行事……将军,现在在场的只有檀将军同这位莺莺姑娘,不如就先将他们两人入狱,等小王慢慢查之。”

右卫将军心道:“查个屁,摆明了就是檀九重所做……”但是碍于雅风君颜面,一时又不敢反驳,只是支吾道:“这、这个……莺莺姑娘也要下狱?这、这有些……”真是袒护的过了罢!

却听得有个声音冷冷地道:“将军不必为妾说话,妾算是看明白了……真真是官官相护,难道对少王爷来说,杀人凶手的命是命,钦差大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么?如此明目张胆地袒护坐下走狗?”

右卫将军一惊,大大地意外,没想到一介女流竟能说出自己心中不敢说出的话,震惊之余,不由地略觉惭愧,又有些钦佩秉娴。

檀九重听到“坐下走狗”这四个字,嘴角微微挑了一挑。

雅风君有些意外看着秉娴,道:“莺莺姑娘不必着急,小王并非是袒护任何人,只是为了将事情调查清楚,再做料理,否则的话,若是如檀将军所说,莺莺姑娘真个看错了……岂不是诬赖了好人,也叫宋大人死不瞑目?”

秉娴望着雅风君,双眉微扬,眼神略有几分锐利,冷笑道:“是么?从头至尾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何况外头有数百士兵把守,难道都抵不过檀将军一张嘴?人道是少王雅风君仁义为怀,公道严明,原来也不过是个袒护自己人的小人而已!呸!一丘之貉!”

这话说得严厉明白,在场众人见她竟敢同雅风君针锋相对,都是心颤,各自捏了把汗,唯有檀九重望着秉娴,眼中竟似透出几分笑意来。

他从头到尾,竟似未曾惧怕过分毫,就好像看一场置身于外的戏,——他自己,却又是个心不在焉的戏中人。

“你!”雅风君身边的奉剑忍不住,便欲出列教训秉娴。

雅风君却一探手将人拦住,面色仍旧如常,静静说道:“莺莺姑娘,关乎人命,是非对错,何必急于一时。莺莺姑娘既然听过小王薄名,不如就暂且忍耐,一切等小王判定了再说,小王向你保证,若是查明真的是檀将军所为,小王定不会徇私舞弊。——来人。”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竟还带几分温和。

一声唤,少王身边众人上前,雅风君道:“将檀将军关入大牢,重兵看守,无我命令,谁也不许探望,倘若有私放者,一律斩杀。”

檀九重略躬身:“有劳王爷。”回头又看秉娴。

秉娴望着他双眼,咬牙道:“畜生!”冷然看他,在侧士兵都以为她是恨檀九重杀死钦差,又哪里知道她另有所指?

雅风君沉思片刻,道:“莺莺姑娘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听闻又有伤在身,大牢苦寒,怕弱质不堪寒侵,就暂时拘在宋大人原先的卧房之中,等小王审过再说。”秉娴却不领情,冷冷一笑,道:“惺惺作态!”

雅风君听得明白,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恼怒。右卫将军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不由地又是心服秉娴大胆不畏权势,又是暗赞雅风君果真气量过人,唯有十分恼恨檀九重,只可惜无计可施,只有等候。

入夜,烛光摇曳,秉娴坐在桌边,定定地看着那跳动的烛火,耳边听到外头一丝响动,有人低低道:“参见少王爷。”

对着烛光,红唇微勾,眼中光芒闪烁跃动:要来的,终究要来了……转来转去,还是遇上了,只不过,如今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如今之你,可仍旧是昔日之你?

烛心里结了个灯花,轻轻跳动,烛光流转,几度缠绵,便爆了开来,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秉娴缓缓抬手,从发髻上拿下那银簪子,在那灯花上挑了挑,拨了几下,让那烛心直了些。

正在此时,门扇被推开,一阵风呼地吹入,将那烛光吹得倾斜过去,平贴了烛面,红烛之后,微光点点里,那佳人玉容,秋水明眸,幽幽静静,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