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道:“奴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身子又被檀郎强占了……难道还能另寻高枝去不成?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因此自然要关怀他的安危了……”

雅风听了这句,脸色越发不好,便道:“这也亏得二小姐想得开,既然二小姐甘之若饴,旁人多说又何益?也罢,过往皆都不提,只是,若今日二小姐是来探问消息的,小王便告诉你,檀九重犯了重罪,放不得,若是其他,二小姐便请回罢。”

容嫣见他语气坚决,大有不容分说之意,便上前了一步,又说道:“雅风哥哥,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据我所知,檀郎素来相助承俊王,又颇得爱芝公主青睐,雅风哥哥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好,休要意气用事。”

雅风皱眉道:“你唤我什么?”

容嫣说道:“雅风哥哥,难道不是么?我姐姐若是嫁了你,我自然要叫你一声姐夫了……我姐姐还未曾嫁你,我叫一声哥哥也不为过的。”

雅风心中一动,望着容嫣双眼,道:“你想说什么?”

容嫣道:“难道不是么?对了……我忘了告诉雅风哥哥一件事,不过现在好像也用不着我说了,哥哥大概是知道了,辛辛苦苦守三年,让天下多少妙龄女子黯然伤神的痴情……如今倒是老天有眼,不枉哥哥为她苦守。”

雅风道:“你……”

容嫣轻轻一笑,道:“面儿上人都说她已经死了,如今忽然活着回来,虽则是喜事,可我家里的罪名是谋逆,以我看来,姐姐她却是再也不能堂而皇之嫁给雅风哥哥了,要相亲相爱,何其艰难?别说是嫁娶,倘若是给别人知道了她留在少王爷的身边儿,恐怕仍旧要掀起一番轩然大波……承俊王爷那边,就先过不去,少王爷说对么?”

雅风见事情至此,反倒不恼,淡淡说道:“你竟全知道了,是檀九重说的?他让你来做这番说辞?”

容嫣道:“这个就不劳少王爷操心,我只求我家檀郎安然无恙……其他的事情,宁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大家好端端地回去了,倘若有人有个疑心,说些风言风语,容儿或许还可以相助少王爷一臂之力,以报答少王爷此次宽容之恩。”

雅风道:“容嫣,你是在要挟我么,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为了他,至于如此么?”

容嫣道:“檀郎他的确不是个好人,或许在少王爷眼中,我也不是个好人,呵呵,我们两个岂不是正是一对儿的……而且以我的私心,也想要姐姐好好地跟着少王爷,她先前实在是受苦了,少王爷该好好地体恤照料她,金屋藏娇也好,改名换姓也罢……只别再让其他的男人觊觎了去才好。”

雅风听到最后,颇为刺心,皱眉望着容嫣,容嫣却仍笑吟吟地,两人对视片刻,容嫣先开口道:“我也不烦劳少王爷了……请您好好地想想,这并非要挟,想必少王爷心里也明白,钦差的死,究竟谁是谁非?大概还是别提也别追问了好……檀郎说还有个神秘的影子曾掠过是么?如今的世道,刺客可是防不胜防的……何必要让无辜之人抵罪?说起来,檀郎对少王爷,可是忠心未改,少王爷该明白的……自断手臂之事,少王爷这样聪明……”

雅风将她的话语打断,冷冷道:“够了,若无他事,你回去罢。”

容嫣见他始终未曾表态,眼中焦急之色一闪而过,却仍笑吟吟道:“那容儿遵命……”转身之时,忽地又停了步子,道:“少王爷身上可是真香呢,这是什么香这么古怪这么好闻的?只是很不像是脂粉香气,配合少王爷倒是正好儿,这万一是脂粉香气倒是不好了,会让人疑心少王爷别有所好了呢,嗯,容儿一时多嘴,请少王爷见谅,——容儿告退了。”深深地又行了一个礼,迈步转身,婀娜而去。

雅风望着兰容嫣远去的身影,正皱眉深思,却见外头有将领匆匆来报,说是城中出了几件凶杀案子,据说是南楚兵所为,已经引起了民众恐慌,影响甚为恶劣。

雅风道:“命人彻查,查明是谁所为,决不轻饶。”那将领欲言又止,雅风问道:“还有何事?”将领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少王爷,不是末将危言耸听,最近因檀将军入狱,他所统领的夜军好似有些蠢蠢不安……”雅风道:“你是说,那些凶案是夜军所为?难道……”顿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将军显然也是想到了,忧心忡忡说道:“这些人野性难驯,倘若真的联合作起乱来,恐怕这才安定下来的磬城,又要陷入战乱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战乱,却是南楚军的内乱。

雅风皱眉道:“夜军只有一千有余,倘若他们真的敢轻举妄动,倾全军之力也要将他们制住。”只是彼此心里有数,那不过是迫不得已的举措,真要打起来,伤亡恐怕非一个惨重可形容。

雅风负手看天,连绵的雪天过后,满目晴空,天空碧蓝如洗,远处山峦层叠都看得清清楚楚,雅风心道:“如今岂非是内忧外患?此事必定还是檀九重在后操纵……难道他真的以为能够拿捏住我么?”想了想,便对那将领道:“去把檀将军带来,我要问话。”

几乎与此同时,清冷的牢房之中,在囚禁檀九重的监牢顶上,有一道单薄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通风口处,那人向下张望了片刻,手中的宝剑在落脚之处轻轻画了一个圈,然后单脚尖往下一点,只听得轻微地“喀喇”一声,连人带瓦片坠落下来。

而在牢房内,檀九重靠在墙角,瓦片将要落地之时,那居中的影子将剑一旋,瓦片四散飞出,宛如暗器射出。

檀九重长身立起,双掌连拍,将袭来的瓦片挡住,未及喘息,脚下先极快一闪,堪堪避开一道雪色的剑光。

电光火石时候,两人已经过了数招,只听得那从天而降之人道:“你把小乖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说!”

牢房狭窄,两人过招显得极为凶险,檀九重身上衣袍几处被划破,每次都是在间不容发之时躲过夺命一剑,渐渐地檀九重退无可退,将到墙角,却仍笑道:“青衣,你杀了我还怎么问?”

他一掌向前,掌气抵住奉青衣那剑,奉青衣恨恨将剑一收,立在原地,扬眉喝道:“果然是你把小乖藏起来了!不然的话,为何我的雪蜂竟找不到人,你说,她在哪里!”

檀九重却饶有兴趣地望着奉青衣,似笑非笑地:“小青衣,你先跟大师兄说说,你得了她的什么好儿,竟如此为她左右奔波?”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要杀,一个却要救,甲之砒霜,却是乙的蜜糖。。

某只九命硬的,大家组团打怪吧。。先发。。:D

念奴娇:别是闲滋味

青衣道:“跟你无关,你只说小乖在何处?”檀九重看着青衣,道:“哼嗯……怎么我看起来,我的小青衣似跟先前不同的?”青衣呸道:“什么你的?好不要脸!”却又忍不住笑道,“跟你说也无妨,我同小乖……哈哈哈!”到底是少年而已,心畅意美之时,话也说不下去,双手掐腰,仰头大笑三声。

檀九重站在墙边,冷眼相看,却只觉得面前的奉青衣刺眼之极,大概是初尝情滋味,少年整个人精神焕发地,好似能发光一般,跟往日的淡漠萧瑟大为不同。

大概是檀九重注视的眼神太过阴郁,奉青衣将笑一收,又盯着檀九重,发狠道,“从此小乖只是我的,你休想动她一动,……不光如此,我还答应了小乖要替她杀了你。”

檀九重道:“小青衣,你怎么也变得这样见色忘义?难道大师兄竟比不过她?”

奉青衣闻言,重又哈哈笑道:“你明知道比不过的,还问什么?”

檀九重却似笑非笑地,道:“啧啧,那女人陪你睡了一觉,你就心满意足倒戈成这样?要喜欢睡的话你早点说,大师兄也可以陪你啊。”

奉青衣面露嫌恶之情,将剑一挥,道:“你这老妖怪,再胡说八道砍了你!小乖到底在哪里,快说!”

檀九重道:“她自然是在一个隐秘安全的所在,你过来,我说给你知道。”奉青衣着急听秉娴下落,身不由己上前一步,忽地醒悟:“你……”尚未说完,檀九重已经欺身发难。

奉青衣失了先机,刚欲挥剑,檀九重掌风排山倒海而至,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

奉青衣怒道:“你这阴险小人!”

檀九重不声不响,屏息一掌直击向前,在奉青衣胸前一拍,而后变掌为爪,向上一探,擒住奉青衣颈间,硬生生将他抵在墙上:“我以为小青衣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他一击得手,这才嘿嘿冷笑。

奉青衣咬牙道:“你这老妖……”

檀九重微微一笑道:“我还是怀念昔日那个总缠着我叫大师兄的小青衣,什么时候,那个小家伙竟越来越不可爱了呢?”他手上用力,奉青衣胸中窒息,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檀九重一探手,将奉青衣抱入怀中,又将自己怀中的雪蜂掏出来,纱笼之中的雪蜂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大概是嗅到主人气息,那嗡声便变大了。

檀九重看了一眼失去知觉的奉青衣,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的话,这好不容易养成的雪蜂也要饿死了。”便从青衣怀中掏出一个同样的纱笼,将怀中那只雪蜂倾倒进去,只听得里头嗡嗡声一片。

檀九重将纱笼对着光影一看,原来里头还有另一只雪蜂振动翅膀,底下却是一块冰晶蜜,后进去的这只雪蜂扑到冰蜜上,开始进食,里头那只雪蜂便扑到后来的这只雪蜂身上,蹭来蹭去,十分亲昵,原来竟似一对儿。

檀九重笑道:“当初同你说起这个,只是玩笑,你竟真的训成了,你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只是——谁想到你竟一门心思想要杀我了,哼,都是如此……”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冷。

檀九重收敛心神,摇摇头,将那雪蜂纱笼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到底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还给你罢。”重新将这纱笼好生塞到青衣的怀中去。

正做完了这些,监牢外头闪出几道影子,将牢门打开,檀九重也不惊愕,只是抱着奉青衣送出去,交给其中一人手中,道:“好好地带他离开此处,送到两歌山下,交给岸边摆渡老者。”其中两人领命而去。

剩下两人,当前一个躬身道:“主人,现在我们该如何?”

檀九重负手道:“明日就启程回玉都了,到此已经够了,少王爷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外面的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可是主人,他竟为了那女人把主人囚禁于此,还要挟主人……主人,只要你一声令下,这磬城便是我们的,又何须怕他……”话犹未落,脸上一疼,竟是已经吃了檀九重重重一掌。

那人捂脸后退,跪地道:“属下失言,请主人责罚!”

檀九重冷冷地道:“他若不这样做,便不是少王君雅风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多说一个字!——出去!”两人才仓皇而退。

檀九重缓缓进了大牢,刚带上门,就听外头脚步纷叠,右卫将军领路来到,喝道:“檀九重,少王爷要带你问话!”

狱卒上前开门,才察觉牢门已经打开,右卫将军大惊:“怎么回事?”又看头顶破的大洞,惊疑之下叫道:“檀九重,你意欲何为?难不成想越狱?”檀九重不紧不慢,道:“什么意欲何为,这牢房本就如此,管辖松懈,屋梁又差,经不起风吹雪打,方才差点砸到我……我在此委实可怜,冻的半死,再熬下去,真越狱也说不定,幸好将军前来,既然少王爷要见我,那快些请了。”

说着,竟自己推开牢门走了出来,右卫将军眼睁睁看着,见檀九重径自向前,反回身催促他:“傻愣着做什么?别耽误了少王爷的事。”气得右卫将军吹须瞪眼,眼睁睁见人扬长先行,便道:“呸,看你这厮还能横行多久!”

秉娴沐浴了一番,并未曾用任何香花皂料,出浴之后,那身上的香气却更浓三分。

拭干身子穿了外袍,将一头乌发擦了半干,便照着铜镜,自己试着重新给伤处上药包扎,正艰难时候,却听到窗棂上轻敲两声,而后有人将窗扇开启,无声跃入。

秉娴回眸:“你终于来了。”来人一身侍卫装扮,面目普通,只有细看,才察觉那双眸是异样的好看,带着几分熟悉,却正是先前假扮右卫将军的公子离。

公子离见秉娴正在歪头绑肩头的伤,他便上前:“还是我来。”

秉娴道:“留神些,会有人经过。”

公子离道:“不怕,雅风君正在同檀九重密谈,多半高手都在彼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那绷带接过来,缓缓地替秉娴包扎伤处。

秉娴微微一笑,道:“阁主,你看他们这番谈话会有何结果?”

公子离道:“正如先头所猜测的,雅风君这回怕是动不了手。”秉娴苦笑道:“唔,还是阁主英明,亏得我还带着一丝希望。”公子离看她一眼,道:“其实你也该料到这样的结局,偏是不信,要行此险招,以性命做赌,值得么?”

秉娴道:“就算要不了哥舒九一条命,你看雅风现在对我多好?自是值得。何况有阁主在旁相助,你自不会眼睁睁地看我死。”

公子离易容过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悦,道:“娴娴,你知道我并非拦着你报仇,而是不愿意看你总是如此涉险……这一回,实在凶险的很,你不知道我也捏了一把汗,若是时机差一点,那么……”

他将秉娴的伤处包扎好了,低头又看她的颈间,那样的青紫勒痕,仍旧不褪,微微地肿起来,公子离叹了声,手指头轻轻地抚摸过那处。

秉娴探手,握住公子离的手,道:“我总得让雅风相信我啊,我需要他站在我身边……不管怎样,只要他承认我,比让他怀念那个死了的我就好多了,——他永远不知道我曾经受过怎样的苦,对他来说,兰秉娴只是一个曾经活过却又悄然而亡的人,或许,对他来说,我忽然又活了,却不如先头死了让他好过,只有让他亲眼看一次我的‘死’,才会让他确定自己的心意。”

公子离的脸色有几分阴郁:“那倘若他是个禽兽之心的人,见你死了,反而高兴,不施加援手又该如何呢?”

秉娴微笑道:“那阁主你觉得,以你之力加上我忽然诈尸偷袭,杀了他的胜算有几分?……杀了他,再不济檀九重也活不了罢?”

公子离肩头一震,表情越发复杂,片刻才低声道:“娴娴,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之选择。”

秉娴道:“我永不会后悔,自从他们决定毁了兰家开始,就注定我走这条路,我也绝不会放弃,我要让他们知道,——兰修的枉死,同样也预兆着他们的灭亡。”

公子离道:“你可知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难。”

秉娴道:“我一早就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公子离犹豫道:“你知道你将失去什么?”

秉娴一笑:“早在兰家倾覆那一天,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何来失去。”

公子离双眉微蹙:“可有些事情,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娴娴……”

“阁主,”秉娴回过身,轻轻握住公子离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若是你怕我会喜欢上雅风,舍不得他,那你大可放心。”

公子离默然,只道:“少王是个温柔的人。”

秉娴挑眉,道:“可惜他生错了地方,可惜他有这个身份,却仍救不了兰家。”双眸之中有几分冷意,几分决绝,又道:“接下来我会同他回玉都,阁主,此处大概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罢。”

公子离道:“好……”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秉娴的脸,道,“你终于决心如此了……如此、也好,我已经可以想到玉都会有怎样的好戏上演,倒是……也有几分期待。”

两人目光相对,秉娴笑道:“正是,这样才对。”

入夜之后,秉娴坐在窗边儿上梳理头发,随意哼着小曲,一边微微踢着脚打拍子,闲散自在的很。

雅风君进门时候,正看到这幕,不由微微地怔住,站住脚看了片刻。

秉娴察觉有异,停声回头,见他站在门边,便笑道:“怎么不进来呢?”嫣然而笑。

雅风君看她笑容如花,心情不觉转好,走到她身边儿,道:“小娴,我同你说一件事,你或许会恼我。”秉娴道:“何事?”雅风君道:“是檀九重,我得押他回京,让兵部审问。”

秉娴一笑,道:“我为何要因此恼你?”雅风君道:“我本想杀了他……”秉娴笑道:“其实我一早知道你不会的。”雅风道:“小娴?”抬眼看她。

秉娴道:“就像是我说过的,雅风君仁义为怀,是个光明正气的君子,你虽然怒极,又有尚方宝剑在手,杀个把人自是等闲,但你从未滥杀,你若是斩了那人,必定会觉得良心不安,因为毕竟未曾光明正大定他的罪名,不知我说的可对么?少王爷?”

雅风君叹道:“小娴……若是为我一人,他活该是千刀万剐的,但……”

秉娴道:“少王爷,你不必为我而心怀愧疚,你若是如此,日后见了我,难免会有心结,我不愿如此……”雅风道:“我怎会如此?”秉娴道:“总之你只按照你所想去做便是了,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这样才是雅风君啊。”

雅风目露感动之色,秉娴道:“……更何况,我也听闻,今日好像有人来找过你。”雅风道:“你听说了?是……二小姐。”秉娴一笑,道:“她对你说什么了?”雅风道:“她是来替檀九重说情的。”

秉娴道:“容嫣同我,已经是两条心了,她对那畜生死心塌地,令我惊愕,她可为难你了么?”

雅风见秉娴如此善解人意,心里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她,便道:“小娴,别怕,我还在……我应承你,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秉娴道:“嗯,只消你答应我这句,我就心满意足,说实话,留他在,我心里始终也有一根刺。”

雅风道:“只是你千万休要轻举妄动,交给我来做,好么?……我只想要好好地护着你。”

秉娴望着雅风双眸,缓缓地靠入雅风怀中,道:“我知道……”盯着那根蜡烛,双眸之中那烛影摇动,火色越晃越大,吞没一切。

次日,南楚军便行开拔回转玉都,只留守了一个特派来的郡长,并一千的士兵。

秉娴的伤好了许多,三更起来,早早地改换了男装,雅风来接她时候,一眼竟未曾认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个美哉男子出现眼前,英姿飒爽地,惊艳异常,细看才认得是秉娴,不由地又惊又喜,问道:“小娴,你这是如何?”

秉娴笑道:“如此装扮,行路也方便些,不然的话,让别人以为堂堂雅风君流连女色,倒不好了。”她这一笑,却又有女子的娇俏,看得雅风目眩神迷。

雅风温声道:“小娴,你真是会为我着想。”实在找不到理由不爱她,忍不住握了握秉娴的手。

秉娴将手抽回,道:“少王爷,让小人随行左右,服侍王爷罢!”雅风心头甚喜,极想抱她一抱,只好道:“那便劳烦……”秉娴笑吟吟看他,雅风道:“劳烦小贤了。”秉娴抱拳:“蓝贤遵命!”说话间奉剑打点好所有,前来见雅风,见状也吃了一惊,却不便多说,只好默默跟从。

两人出了府邸,遥遥地看到士兵们已经在长街上排成了行,准备开拔,前头有一人,已经脱去了银甲,只着普通的武官服色,白色的锦袍,层叠袍摆,依旧是琳琅垂珠玉腰佩,那人便是在万人丛中,也是极为醒目的。

雅风望见那人,便看秉娴,却见她直直地看着那人,正在此刻,那人也回过身来,原来那锦袍胸前,当中绣着一只斑斓的老虎,张牙舞爪做下山势,周遭是团纹,真是八面威风。

瞬间四目相对,秉娴将那人看了个通透,那人也将秉娴看了个真切,双眼中便掠过了一溜儿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里居然有个通假字~~~结合整篇看,还真是别有滋味的。。

什么最难?打底跟过度最难了。。。反是**较为容易写,但那部分却又不可缺,只好尽量的缩减。。删删改改,进进退退,懊恼之下,今天几乎不想更了。。纠结

不过,这一章其实是比较有亮点的,自己找啊XDD

念奴娇:万千心事难寄

万千心事,情仇爱恨,都在那遥遥一望之中。

当看到檀九重之时,秉娴的手不由地握紧了腰间刀,很快却又缓缓放开。

两人对视片刻,她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双眸之中暗潮涌动,红唇微抿。

这回改换男装,她并未刻意将肤色抹黑,仍旧是昔日雪肤无瑕,更显双眉如黛,红唇如朱,虽是美则美矣,却没什么女子的娇态,只因她昔日扮惯男子,此刻便只见一身磊落洒脱,这样似笑非笑地一站一望,眼波流转间,就算无心也透出几分风流写意气息。

檀九重双眸之中火光窜流而过,瞬间双脚竟踏前一步,却又及时停下,而旁边两个士兵也上前挡驾:“将军大人,得罪了。”

檀九重皱眉垂眸看去,却见士兵们捧着一副沉重枷锁,显然是要加在他双手之上。

一时不置可否,便又去看不远处的秉娴。却不防右卫将军站在旁边打量,见状道:“檀将军武功高强之极……”

檀九重将目光从秉娴面上收回,扫向右卫将军,却听他又道:“这样怕是困不住他的,为了安全起见,不如脚镣也加上些。”

檀九重双眉一扬,他身侧的夜军统领个个皱眉,有人沉声喝道:“休要太过分了些!”、

却在此刻,听得有个声音清朗道:“将军担忧的极对,少王爷心慈,不忍心见檀将军受辱,因此格外开恩只上手铐,但对于押送重犯来说,却是于理不合的罢?”

右卫将军见有人帮自己说话,急忙转头,却见是方才同少王爷一并出来的那少年,此刻竟踱步过来,上下扫了檀九重几眼,眼神竟极为锐利。

右卫将军见“他”生得倒像是有几分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秉娴先头女装之时,描眉画黛,胭脂唇红,样样不缺,且又发髻高挽,镇日里是一副娇滴滴地,弱柳扶风千娇百媚之态,说话也是甜柔可人,动辄还以袖子娇羞遮面……就算是宋大人被刺那日,她哭得梨花带雨发丝斜散,又经常只是伏身半面,别说右卫将军见她正面时候少,就算是见了,也绝难想象那风情万种而楚楚可怜的女子,竟是现在的这英姿飒爽的俊美少年。

右卫将军便道:“这位是?”却见“他”抱拳,爽声道:“在下蓝贤,先头是这磬城守卫,后来投奔少王爷麾下。”右卫将军大喜:“原来是蓝兄弟。”见“他”一员降将,竟能得少王爷重用,定然非等闲之辈,且又替自己说话,正好借此机会结交结交。

两人寒暄片刻,檀九重双眸便重又粘到秉娴身上,见状便道:“蓝贤,蓝贤,哼……南楚军的事,哪里轮到你来说话?”被锁住的双手微微一动,铁链子哗啦啦有声。

秉娴笑而不语,双眸之中却似能射出刀子。

檀九重追她追了许久,一直求而不得,本以为是唾手可得,谁知频频地又节外生枝……如今人就在眼前,却是只能看着,怎么也吃不到嘴里。

檀九重心中正是滋味一言难尽,却听身后有人道:“她说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温声淡语,不容分说,正是少王君雅风。

檀九重见状回神,便低头道:“末将参见少王爷。”

雅风道:“檀将军,这一路上要委屈你了。”面色温和之极。

檀九重道:“少王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右卫将军闻言,十分乐呵,对“蓝贤”越发另眼相看,急忙叫人取了一副厚重的脚镣来,替檀九重“装饰”妥当。

众人伺候檀将军上了囚车,随行的夜军个个敢怒不敢言。

雅风便去交代开拔事项,唯秉娴站在囚车之下,观望车内的檀九重,意犹未尽道:“啧啧,先前怎么未曾发觉,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极适合你,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

檀九重不以为忤,淡淡道:“你喜欢的话,那么就多看会儿。”

秉娴道:“是啊,像这幅忍气吞声缩着头的王八样儿,实在罕见的很,自是要多看一会儿。”笑着转了个圈,道,“还真是一只听话的狗,主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这狗链子戴着真是相得益彰,回去了也别摘了。”

檀九重道:“多谢夸奖,不知我那主人给了你什么戴着了么?还是他不需要那些,只需要你躺在他身下**几声就行了?你可真会取悦男人呢……”

字字刺耳,秉娴却分毫不恼,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怎么样也都是我跟他的事,——且就算是你想如此取悦他,恐怕还不能够呢,哈哈,真可惜了天生这幅男宠相……”

檀九重的手动了动,铁链子重又哗啦啦发声。

秉娴眯起眼睛:“噫,动怒了?不会被我说中了罢?”

却见檀九重垂着双眸,缓缓慢慢,不疾不徐说道:“是啊,自是被你说中了,我曾是你的男宠啊,说起来我也很有兴趣知道,当时——我伺候的兰大小姐……你还满意么?”他抬眸望着秉娴,那双眸子颜色暗蓝至黑暗,一度是秉娴噩梦的颜色。

秉娴脸色微变,却又恢复如常,冷笑道:“你只管好生地想,一丝一毫地记清楚了,也是,以后都没机会了,不好好地记着那可怜的过去,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两人一里一外,四目相对,檀九重望着她冷冷艳色,忽地笑道:“好……”

秉娴狠火熊熊,上前一步,道:“畜生,你只管笑,我看你究竟还能笑到几时……”

正说到此刻,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小贤!”

秉娴回头一看,见是雅风,她便冲雅风一笑,回头对檀九重道:“丧家犬,我去伺候少王爷了,你就在这儿吠罢,若是喜欢的话,尽管叫的大声点,我也会不胜欢喜!”秉娴说罢,转身向雅风而去。

檀九重垂眸,眸光在她纤细腰间扫过,喃喃低语道:“迟早要让你……”眸色沉沉地,隔着囚车栏杆,淡漠望着远处那两个影子。

雅风交代了开拔之事,正欲翻身上马,却找不到秉娴,心中一动,便看向檀九重的囚车处。

果不其然,雅风唤了秉娴过来,看看囚车中的檀九重,却见那人倒是安稳,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雅风便又看秉娴:“在说什么?”

秉娴道:“只是去欣赏一番落水狗的姿态。”

雅风宠溺一笑:“罢了,别去招惹他。”

秉娴道:“小人遵命!”仰头笑着看雅风,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