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当然是离开这里!现在是上午,我们必须在下午三点前走出这里!”

“一定要和你一起走?”老实说,她真怕自己会在半路忍不住再次扁他。

“你以为我想带着一个憔悴的阿姨一起走?”少年将一件极厚的雪衣丢给她,“借你的!快点!如果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就听我的话!还有,不许再砸我!”

流年不利!这四个字是湛晴最后的总结。

气温还是极低,但天气晴好,加上那少年很熟悉地形,努力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下了旭岳山北坡,并搭乘缆车,离开了旭岳雪山所在的大雪山国立公园。

湛晴本以为,那少年在带他下山之后便会离开,哪里知道,他却跟她一起搭上了开往旭川的客车,并一路跟她到了之前就预订的FITNESS酒店。

酒店咖啡厅内,湛晴撑着额头脸色不佳。对面,那少年交叠双腿,一派安然地拨弄着前额挑染成暗紫色的刘海。

“大家都是中国人,只是让你帮个忙,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啊!”少年薄巧的唇一撇,显然对她很不满,“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一条命,这事你别想不管!”

湛晴感觉自己快疯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你这家伙连身份证都没有,让我怎么帮你定房间?”臭小子,连十八岁都未满,到底是怎么跑来日本的?

“就是没有身份证才让你帮忙啊!”对方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不能定两间单人的,你不会定一间双人房?定好我直接溜进去不就行了!”

“万一被人发现,别人会以为我拐卖儿童!”

“你才儿童呢!我比你高好不好?!”少年一拍桌子,引来咖啡厅旁人的几道视线。他撑着桌子凑近她,漂亮的眉宇皱成一个川字,“你少?嗦,让你定你就定!否则——”他伸出双手对握,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咯咯声。

“行了行了。”对于他儿童级别的恐吓,她简直无语,“我可以帮你,不过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年龄以及你来日本的原因。我至少得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逃学或者离家出走!”

少年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不甘愿地说了名字。

“优泽?”湛晴念着,“有‘优’这个姓吗?年龄呢?来日本的理由?”

“年龄还有一个月满十八岁!理由吗?当然是来玩啦!现在是假期,而且旭川一年一度的冬之祭就要开始了!”

“你到底是怎么来日本的?”她总是觉得这个少年怪怪的。

“好啦,你?嗦死了!快点去定房间,我几天没洗澡了,肚子也饿,拜托啦!”在少年的催促下,湛晴最终去酒店大堂定了间双人房。

当然,一个单身女人定一间双人房难免引来怪异目光,碰巧她心情也不好,狠狠瞪了那个接待小姐几眼,对方忙恭敬地低下头不再多事。

然而,等进了房间她才发现,双人房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你,地上!”湛晴理所当然占据了大床。少年也不反驳,似乎对他来说,能有个地方休息已经不错了。等两个人先后洗了澡换上干净的厚重雪衣走出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旭川是北海道第二大城,位置正中,以大雪山为背景,分布着大小一百二十条河流,自然条件优越,艺术活动频繁。

美食方面,旭川的拉面非常有名,两人自然不会错过。

饱餐一顿后,两人一路自和平大道购物公园逛过去。

“湛晴,快点过来!快点!”少年精力充沛,爬了一天雪山,此刻居然还活蹦乱跳,只可怜她长期居于办公室,运动细胞几乎都壮烈牺牲了。

“没礼貌!湛晴也是你叫的?”这家伙刚才在拉面店趁她付账时瞄到了皮夹里的身份证,知道她的名字是“湛晴”就一直叫个没完没了。

“奇怪,不叫你湛晴,难道希望我叫你阿姨?”他自路旁小店跑回来,“咦,你脸好臭哦!”

“对着你能好吗?”湛晴翻翻白眼。

“少?嗦啦!我刚才听人说前面有家不错的酒吧,我们去狂欢一下!”接着,他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前跑。

酒吧播放着蓝调音乐,热闹欢腾,各种肤色的旅人都有,大家彼此围坐在一起,以混合式的语言做着半懂不懂的交流,互相举杯大笑,模糊了国际间的界线。

优泽拉着她,很快便投入了这种无国界的欢乐里。也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者是身旁的少年实在太会闹腾。湛晴很快就忘记自己的酒量,干掉了几大杯啤酒。当然,放纵的报应来得很快,两个小时后,她扶着酒吧外的树干,把胃里的东西吐个精光。

看着脚步漂浮的湛晴,少年无奈地叹口气,最终只能背起她往酒店走。

“阿姨,你果然是阿姨耶……重死了!”他才抱怨完,脖子就被她紧紧勒住,“哇,放手,你不是阿姨,你是湛晴!”

她松开一点,继续趴在少年背上,“别以为……我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喝酒根本就喝不醉的……”

“哦。”少年应着,抬头去看天空的星星。北海道的天空,星星很亮,每一颗都清晰无比,但也都遥远无比。

“什么酒后乱性……都是假的,其实根本就是想乱才乱的……”少年背上的女人声音似乎有些呜咽,“为什么呢……处女有什么不好?喂,小鬼,你说,你喜不喜欢处女?”

优泽抽了抽嘴角,“你该不会想说,你爱上我了,打算献身给我吧?”话音才落,他头上就挨了她一下,“好啦,我说!其实现在这种年代,男生对处女的观念已经很薄弱了!只是对一般男人而言,如果对方是处女那当然更加完美!不过,假如那个男人只是想玩玩,那处女对他来说就很麻烦——”头上很快挨了二下。

“喂!”优泽冒火。

“一丘之貉……”湛晴搂着他脖子,眼泪终忍不住流出眼眶。

冬夜,她的泪水划入他衣领,冰冰的冷,异常明显。少年停下脚步,“喂,你该不会又哭了吧?拜托!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为了爱情这种事要死要活根本没有意思!”

“你知道什么?”湛晴愈加委屈,满心的酸楚根本连说的地方都没有,“我喜欢了他六年!这六年,我拼命读书努力工作,全是为了他……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许寞非不知道,她认识他,比他认识她早了三年。

在他以为,她只是他受邀客串讲座时最勤奋最具天赋的学生,自信而有实力。但他却不知道,要成为他眼中这样的学生,需要在背后付出多少。为了去他的城市,她高考时瞒着父母偷偷改了志愿,结果差点被彪悍的母亲打断腿;为通过某几个专业测试,她曾连续通宵达旦不眠不休地练习,事后却好几天高烧不退;每次为了在他讲座上占到最显眼的位置,她总是放弃午饭时间,随便买个面包在教室里和着矿泉水充饥;为了争取唯一的助理名额,她每天就只窝在学校里,哪都不去,最后为了跟他去巴黎她甚至离校休学……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说那些话……”

“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去告诉他啊!”少年摇摇头,将背上的人往上驮了驮,继续朝前走,“既然爱得死去活来,就再去努力争取啊!只要还有努力的机会,就一直努力下去!在这里和我叽歪有什么用,你这个阿姨真是……”优泽啧啧叹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脑袋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想得到又怕受伤害,整天就只会做无聊事……喂,我的话这么有道理,你该不会睡着了吧?喂……”

深夜的旭川街上,旅人渐渐少下来。寒冷的空气中,还残存着之前熙攘的气息。

路灯昏黄,将少年的身影拉得极长。湛晴伏在他背上,眼睛却依然睁着。她没有睡着,她一直在听,虽然头脑昏眩四肢无力,可他的话,她还是一字一句都听入了心底。

也许,他说得没有错。

她是很努力,付出很多,但这些事他都不知道,她也没有一直努力下去。那夜之后,她以为他爱上了她,结果不是,还因为那些伤害的话,怕得逃走。是她主动放弃,独自来到异地自怨自艾。

然而,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才发现。远离,只会让她的思念泛滥成一片,开心时不开心时,她都会想起他。他冷漠的眉眼,他优雅的脸孔,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无人能及的音乐才华以及那些细微的很偶然很偶然才会表现出来的寂寞。

假如飞越半个地球都没法泯灭这一切,她还离开做什么呢?

无论离爱有多远,她始终,都逃不开。

第三章谁比谁寂寞

她拉开窗帘,冬日的和煦阳光铺洒进来,吵醒了蜷缩在地上卷着厚重被褥的少年。

“快点起来!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总台,今天是冬之祭的第一天,人非常多,我们动作要快点!”在湛晴的催促下,少年念叨着拜托才几点之类的话语,被连拽带拉地推进浴室刷牙洗脸。

旭川是北海道数一数二的严寒地区,气温通常在零下几十度左右。旭川的冬之祭内的大部分作品由旭川市民亲自动手完成,很多当地人都是从小便学习冰雕,几十年来乐此不疲。

大通公园内,人潮拥挤,欢声一片,公园中间,耸立着高达十多米的雪白建筑,旅人可以登上建筑顶部,眺望整个雪祭会场全景,欣赏形态的晶莹冰雕。听说到了夜晚,还有大型的璀璨烟火汇演,声势非常浩大隆重。

放下心中的包袱,湛晴今天玩得极为愉快。

他们裹着雪衣,穿行在雪白晶莹的城堡、神殿中,阳光照耀,折射在冰雕上,望去如同美丽的水晶宫殿,曼妙瑰丽,美如幻境。

“看来我们的阿姨今天心情不错啊!”玩得开心,优泽仍旧免不了调侃几句。

“好歹比你大,有点礼貌好不好?”她挑眉一笑,并不和他生气。

“你居然会笑?!你可别吓我!”优泽撇了撇精致的薄唇,眼底藏着坏坏笑意。

“过来!”湛晴弯腰自草丛里捏出一个雪球。

“白痴才过来!”他甩开长腿,几下转入冰雕中不见,片刻后又从另一个地方出现,朝她邪邪一笑,接着一个雪球准确无误地砸中她。

“优泽!”零下几十度被刺骨冰雪击中脸颊,那滋味只能用可怕形容。她自草丛捏出一个更大的雪球,追了上去。

他们玩了一天,除了参加雪祭,还去逛街,吃各种不同的料理。夜晚来临时,烟火也随之到来。当上百支绚烂多姿的各式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的时候,那璀璨夺目的光华衬着他们身旁的冰雕和银色植物,一片火树银花,那情景,唯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们坐在公园一隅,烟火映亮了身旁的他,那难得安静的美丽脸孔上,透出瑰丽华彩,有种触目惊心的奇异魅力。

其实,这个少年有张天生的明星脸孔。

“看什么?”他明明没看她,却知道她在看他,“是不是发现我很帅?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每个看见我的人都这样觉得。不过呢——”他转过头,凑近她,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漾着蛊惑气息,“记得千万别对我动心,阿姨,你真的不适合我哦!”

湛晴只感觉脑中的神经又崩了几根。

“算了,就不和你计较。反正过了今晚,我也得离开了。”其实想想,他还是个孩子。她老和孩子较真干吗呢?

“你明天就走?”优泽表情一滞,有难以捕捉的黯淡闪过眼底。

“嗯,明天中午坐车回札幌,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她点头笑笑。

“连机票都订了?你动作还真是快!”他重新仰头看天幕的烟火,脸上却失了刚才那种华彩。过了片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阿姨,给你的!”

湛晴无语,“拜托,别再叫阿姨了……”

“我爱叫就叫,你咬我啊!”少年口气有些冲。

“好吧好吧,随便你。”湛晴将手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木制星座手机挂件,“你哪里来的钱买?不是没钱了吗?”

“那是最后的钱买的!别误会啊,我主要是买给自己,不过是买一送一的,这个就给你吧!”他语调淡淡。

“你怎么知道我是水瓶座?”她拿出手机,将那个东西挂上,在他眼前晃了晃,“嗯,很好看啊!谢谢!”她张开双臂,拥了拥他。

“少搂搂抱抱!你恶不恶心啊!”少年连忙甩开她,“都说对你没兴趣了!至于你的星座,那天看你的身份证就知道了!阿姨笨死了!”

“我说你这小子——”湛晴拽起拳手,忍了忍还是没打下去,“算了,看你送我礼物的分上,饶了你!”

又是片刻沉默,他开口:“什么时候订的机票?”

“早上你睡觉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没有帮你一起订。”她慢慢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这间房我预付了一周的钱,你可以多住些日子。另外——”她拿出钱包,取了些钱给他,“这些钱应该够你这几天的开销以及机票钱了!记住,离家出走不好玩,你这样跑出来,父母会很担心。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点,玩累了就回去吧——”

“谁说我是离家出走!你不知道的事别乱说!”少年突然生气。

“你这样,除了离家出走还有别的解释吗?”湛晴定眼看他。

“你管我那么多干吗?自己的事都还没搞定,莫名其妙的女人!”

显然,她的话令他很不快,但她知道这些话还是得说,明天之后,他将一个人留在陌生异地,这样始终不是办法,“优泽!你要听话!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对于父母来说,最重要的最爱的始终是他们的孩子!赌气够了就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够了!”他大怒,霍然起身,浅棕色的瞳底有跳动的火焰,“不要以为给我吃住两天就可以教训我!你凭什么?是你自己想回去,管到我头上干吗!这些钱,我还给你!以后也不用你帮我!”将钱甩还给她后,他的怒火并没有就此消减,“还有,饭店你不用预留,因为从今晚开始我就会和你分岔扬镳,以后各不相干!”

她想了想,没忍住,“是分道扬镳。”

“见鬼!”优泽又怒又窘,脸上一阵尴尬,转身跑了。

等到湛晴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回到饭店房间时,那少年已经快她一步收拾行李离开了。去到大堂询问时,接待小姐告诉她,五分钟前有个挑染紫发的帅气少年甩了张房卡就匆匆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当初订房间的时候,房卡有两张,他们各拿了一张。

她谢过接待小姐后,回到房间开始发愣。

其实对于优泽,她并不太担心。这两天她有留意,虽然他没有身份证,未成年,可是却在逛街时说一口流利日语,还对旭川的各大街十分了解。看这种情况,他极有可能在日本读书数年,这次只是偷偷溜出来玩。

虽不担心,但毕竟和他在这异地相处了几天,而且不久前还曾快乐地一同游玩。现在他说走就走,她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无论如何,优泽,这次若没有遇到你,我恐怕早就死在旭岳雪山了。”她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天幕依然绽放着的烟花,喃喃自语,“湛晴欠你一次,如果还能遇到……一定会把欠你的全部还给你……只是,应该没可能再见了吧。”

北海道的寒夜,深沉冗长。

同一片夜幕下,少年负着背包,渐渐远去。

法国,巴黎。

创作室内,许寞非挂断电话,俊冷的眉宇缓缓蹙起。

他起身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吞吐,在他眼前袅绕而上,模糊了窗外的湛蓝晴空。

她推门进入,看到的便是他出神的模样。多日不见,他立体的削薄脸孔依然完美,浅灰色瞳中带着迷蒙,有淡淡寂寞味道围绕着他。他穿着件合体的深灰色高领薄羊绒衫,愈加凸显出身材挺拔强健修长。

她凝视他的侧脸,胸前一阵莫名炽热。

他这表情,会是因担心她而有的吗?这个猜测在她出声喊他之后被她自己否定。当他转过脸看到她时,那种迷蒙以及淡淡寂寞在瞬间收起、消失,他注视她,还是那种淡漠的薄凉目光。

“进来前怎么不敲门?”他眉仍皱着,却是对她的不满。

心底一阵轻微刺痛,但她很快便释然,重新提起笑容,上前几步将一个小巧的礼物盒摆在他桌上,“北海道的礼物!”

“你——”她的笑容显然让他意外,他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但最终什么都没问。

“许少,想问什么就问,你这样会得内伤哦!”虽然相处没几日,湛晴却发现自己学会了那少年的幽默。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他朝她点点头。

“不是恢复,只是想通了。”她又朝他走近两步,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嗅得到他身上的气息——记忆中那晚的迷醉气息,“我不会再怕受伤了。许寞非,上次没有和你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六年前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那晚的事,我不会忘,因为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回忆。你不必有负担,也不必对我说你没有那种感情之类的话,我不会相信的,我会等到你喜欢上我的那天为止!”

“湛晴!”他绝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

“没有错,这样爱你是一件很寂寞的事,不过我认了,因为不爱你,我会更加寂寞孤单!”她直视他,依旧固执地往下说:“说完今天这些话,我们还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不过,假如哪一天,你觉得你喜欢上我了,你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欺骗我,欺骗自己!”

许寞非怔怔地看着她,指间的香烟积了长长一段灰。

湛晴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他朝后退了步避开,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害怕她的靠近。

她无奈叹息,取走他指间的香烟在烟缸里弹掉灰,再塞回他指间,“我又不是怪兽,干吗怕我?你这个动作很伤人呢……只是现在伤害不了我。”她捋了捋长发,“你不用怕,我不会强迫你回应我。我只是身不由己想去关心你——许寞非,你知道吗?你总是很寂寞的样子,我只希望你可以不再寂寞……”

“可以了!”他终于低喝着打断她,“你——出去工作!”

“知道,许少。”她恢复称呼,重新退回助理位置。

然而,当她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喊住她。

“等一下!你是不是无论多困难的工作,都肯帮我?”

湛晴回头,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许寞非掐灭香烟,唇边又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湛晴突然觉得,她似乎是被算计了。

中国,S城。

三月,阳春,气温回暖,四处绿意盎然,扬着蓬勃生机。空气被春风滤过,格外清新,带着阳光的香甜气息,混合着茶花的芬芳,带来一股沁人心肺的迷人味道,弥漫全身。

如此望去,故国的天空湛蓝无垠,几缕轻淡的云絮缓缓浮动着,不时变幻着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