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手去拿拿杯子,手还未沾到,却被他一手按住:“别动,这是如意的杯子。”

舒九撤手,无名转身重新拿了一只倒满了给她,她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满口清香。

“如意是谁啊?”

无名叹息道:“是我的一个好兄弟,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可惜我走得太远了,她找不到我了。”

舒九见他说话间,已然连喝了三杯,她奇道:“没有菜你也喝得这么带劲?”

“嗯——”无名伸指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喝酒,就要这样,岂不知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舒九学着他的样子满满倒了一杯,仰头饮尽,她砸吧砸吧嘴,回味着酒香,以前可从未喝过酒,夏如紫衣为了给她拔盅,使以药酒封了她的内力,此刻再不用顾忌身体里那个怕酒的家伙了,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对,人生之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忘记了。”无名轻喃道:“姑娘没醉过,可不知其中滋味,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想见谁就能见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痛快!”

“有这么好?”舒九惊疑道:“无名说笑吧?”

“不信么,”无名倒着酒,他又给如意的杯子倒满了:“先说说姑娘吧,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的,来这青楼做什么?”

“实不相瞒,”舒九借着酒意,老实道:“两年前我与那意中人正是情浓之时,才得知原来他早有婚约,只是一直隐瞒于我,那时即便姑娘我不甚在意委身于他,他亦犹豫不定,不敢多做纠缠,两年后此人有心,我却不能再纠缠不休,实在恼人,如今另有一人非愿娶我,他筹谋已久,甚至想掌控我的一切,这不可能,我,”几杯下肚,酒意上涌的她定神道:“绝不如他的愿。”

“怎么?”无名为她再倒上。

舒九举杯指着他的脸道:“不如今夜你就伺候伺候姑娘我?”

无名拍着桌子笑了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这个姑娘哟!哦哦…”

舒九也是一怕桌子:“你笑什么!”她声音尖挑,已有醉意,自己却还尚察觉。

“我伺候你倒是可以,就怕姑娘你自己后悔啊!”无名摇头晃脑道:“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个合意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舒九趴在桌子上面,她伸手拨弄着酒杯,闷闷道:“我不想就这样成亲,如果他知道我骗了他,知道我这还是完璧之身,恐怕以后都难以摆脱他了…”

“看起来你这个真够纠结的了,唉,”无名也趴在了桌子上面,他也学她那百般无聊的样子拨弄酒杯:“在我们那个地方啊,有一种游戏叫做真心话大冒险,以前我和如意就经常玩,不如今个儿姑娘就学学我往日的消遣?”

“什么?”舒九揉着眼睛,脑袋混混沉沉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嘟嚷着:“你往日都什么消遣?”

无名拿过如意的那个酒杯,放在嘴边哈了哈,贴在脸边愉悦道:“当做你心中的那个人他就坐在你面前,还和往日一样与你做着经常做的事,说着经常说的话,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说给她听,她会听见的。”

“这主意不错,”舒九点头:“可是我不知从何说起啊。”

“没关系,我先来,”无名道:“如意啊,你说我走得太远了你找寻不到了,可如今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没瞧见我一丝一毫啊,你的心思,都叫大尾巴狼勾走了?”

他倒着酒,一饮而尽:“其实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怎么能有兄弟之情?我就是太糊涂了,喜欢你爱你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你这么快就找到了归宿,我可真是不甘心!”

落寞之色尽显脸上,他飞快道:“如意啊!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伤你不是我本意,其实后来我想通了,我他妈的就是嫉妒!嫉妒你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等等!”舒九咂舌道:“你说得也太快了,看来是很喜欢那个叫如意的女子了?”

“哦,”无名笑道:“这些话我每天都要说一次,早就背下来了。”

舒九默然,她偏过头看他良久,这才谨慎道:“我恰巧认识一个叫如意的女子,她也刚好嫁给了一个大尾巴狼。”

无名脸色忽变,他腾地起身,背对她冷冷说道:“姑娘醉了,慢走不送!”

舒九悠地笑了,她自斟自饮,也不理会他,无名忽然转身,他身形刚动,十三已然举剑而上,她只当看戏,一边看着他两个人缠斗,一边喃喃自语。

“梦卿啊,流云之名是舒九的一个向往,我总愿意无拘无束的活着,在江湖游荡,看别人的悲欢离合,看别人的过往就像看戏,叫你梦卿你可知这是为何?”

她低头看着下杯中酒,火光下,里面倒映出一个撅嘴的舒九:“那年我千里寻父报丧,之后打伤了他府上好多人,冲出府去,那个晚上我就梦见一个翩翩公子,他长得既像我爹又像我大哥,抱着我一直唤我阿九,身上的气味好闻极了。第二日远远瞧见你,见你穿着紫衣先是以为你是我大哥,哭得稀里哗啦的丑态百出,可后来一想,你不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大哥哥么?”

戳了一下酒杯,影像登时模糊,她微微叹息,拿起来又是一口饮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我,去了这个还会有那个,三个人太多,我不能再重复我娘的老路。”

旁边人影翻飞,丝毫未受影响,舒九感叹着美酒,扔下空的酒壶再去拿满的:“梦卿啊,周姐姐年岁不小了,别再耽搁人家了。”

话音刚落,只听咣的一声,十三已然押着无名,将他一下按在椅子上面。

舒九扑哧笑了,她对他眨眼道:“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内力尽失,不然惹得我心情不好了,可不是好玩的,这游戏只能我说停,纵然你不愿意也只能忍着。”

眼前人影模糊不清,她摇摇头,又伏在桌上,酸意上涌,泪花滚落下来,舒九埋首低泣。

无名愤怒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正是愣神间,十三已然放开了他,走向对面的舒九。

“阿九~”那少年拍着她的后背:“咱们走吧。”

门外忽然想起了急急的敲门声,只听老鸨的声音响了起来:“无名公子啊,有个叫如意的姑娘找你!”

无名噌地一下跃了出去,门外漆黑一片,老鸨焦急的摸样让他忧心,如意出事了?他顾不上关门,疾射而出。

“人在哪?”刚站稳脚,一柄长剑便架在了颈上,他未待反应过来,一个灰衣人便出现在他眼前,他身法快如闪电,瞬间已是点住了几道大穴。

屋内舒九晃晃悠悠的站着推着眼前的十三:“我站得住,你别晃。”

十三好笑的不断扶着她,屋内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两个人同时抬头,舒九使劲揉了揉了眼睛,惊喜叫道:“梦卿!”

十三愣神时,她已然朝那人扑了过去,那人一把将舒九接住,紧紧抱在怀中,他走过去刚要开口,那人却忽然对他动手,从未防备,即刻化为木头人,十三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半夜来更新,亲,你们有没有感动一点点的诶~~下一章已经码了一点,名字叫做错中错一夜缠绵哇哈哈!期待的姑娘就撒花吧~撒花的姑娘有肉吃诶!

错中错一错再错

夜晚,京城的街道两旁都有官灯照亮,因是夜还未深,街上两旁的小贩还在卖力吆喝着,三三两两的路人,偶尔跑过的马车,还有结伴寻乐的风流公子。

“驾!”

风起,只听一声吆喝,一道黑影骑马疾驰而过,街上行人纷纷躲避,他心急火燎赶到青楼,却发现平日夜夜笙歌的青楼,竟然静得稀奇,他飞身下马,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奔进去,堂内坐着几个袒胸露背的女子,有的百般无聊的打着哈欠,有的三两个嬉笑着打闹,那头戴红花的老鸨正一筹莫展的摸样,见了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之后朝身后挥了挥手慌忙跪了下去。

“世子!”她身后的几个美人登时随后跪下。

这人手中还握着马鞭,他双手负于身后冷冷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女子来过,她身后跟着个貌美少年,很是显眼好认,现在在哪?”

老鸨垂目:“这…”

“这什么?”男子眸色加深,挥鞭在地上打了个响怒喝道:“谁这么大地排场捷足先登!还不快说!”

“后、后院…”

她后背渗出密密细汗,不敢再隐瞒。

再不多说,撇下他们直奔后院,后院本有光亮,他刚走过去,便被人拦下。

他手中长鸣剑剑身微鸣:“挡我者死!”

数道黑影拔剑,刀光剑影之中,他一眼瞥见屋内灯火被灭,漆黑一片。

挺身上前,胸前旧伤已然崩裂,他双目赤红,瞪着那屋子一声长啸:“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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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漆黑一片,舒九倒在床上,她搂着身上那人颈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把、把十三扔出去了?”满口的酒香,声音带着慵懒的醉意。

那人嗯了一声,反问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舒九只觉浑身燥热难安,其实她和无名喝的酒都是出于青楼,里面都加料了,无名每日都喝也不在意,她体质特殊,从不饮酒,今日一醉,更觉有一种无言的难受,那人的后颈冰凉,她顺着衣领就探入了后背:“你是谁儿?无名?”喝醉后的她有点大舌头。

那人恼怒,心上人就压在身下,她不断磨蹭着,双手还在他后背游弋,热血男儿,哪受的了如此挑逗,本来没想做什么,可偏就舒九口中还意味不明的哼唧着,身上某点早就被点燃,她说什么?无名?

他低头寻着她的唇,刚一贴合,她带着酒香的香舌就席卷而来,两个人纠缠一气,舒九晕乎乎的收回手,她尚有一丝清明,身体的异样,已然叫她猜到了那酒中有料,用力将他推开了些,她哼哼道:“不管你是谁,都、都快点在我身上下去。”

“我若是不下去呢,”黑暗中他目光如炬,带着薄怒哼道:“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找个男人么!”

“我,”她刚一张口,他竟然在她身上用力一顶,那块坚硬隔着衣物顶在了她的大腿上,体内涌过一股热流,陌生的情/欲冲击着她,舒九微微挪动了下大腿却发现浑身无力,她守着这最后的一丝清明咬牙道:“我后悔了,不想…嗯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

“我要说停不下来了呢?”他的声音带着些熟悉的陌生。

“我一手掐着你的死穴…”舒九话还未说完低叫一声:“你干什么!”

身上衣物竟被他一手扯开,她内力全无,掐着人家死穴人家能怕么,本就浑/身/燥/热,此时竟觉得快意,舒九迷迷糊糊的推拒着,直到一个微凉的身子覆上她的身子,她才意会过来,原来自己已然光/裸。

她口中不断吐出陌生的低/吟,那个男人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尝试着守住清明,舒九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在她身上留恋亲吻,自锁骨而下,胸前两团更是揉/捏着,吻了又吻,无处舒/缓,舒九哼哼着:“我知道你是谁了…”想要推开这个混蛋,却偏偏伸臂搂住了他。

“我是谁?”百忙之中他抬头,满是希翼的看着身下模糊的她。

舒九暗自叹息,在她心中,只愿是那个人,她心之所向,脱口而出:“梦卿…”

犹如一盆凉水灌顶而下,那人胸中怒火蔓延,他躬身屈/膝/分/开她的双/腿,恨恨道:“我是谁?”

舒九轻笑出声,她闭着眼睛,那个狰/狞之物就在她腿/间磨/蹭,谁也不重要,她迷迷糊糊想着过往,粗/喘着低喃:“梦卿…”

他伸手探着那个小小的洞口,她话音刚落,便是挺/身/贯/穿!

她低叫一声,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背,挣扎不休。他亦是隐忍着,紧致的内壁紧紧钳着他的小兄弟,差点就此爆发,他也觉得疼,该死的!都说着风流滋味,谁也没告诉过他竟会这般,轻轻在她腰间抚着,他喘息着说道:“你别动。”

她哪里肯听,身下又涨又痛,舒九的心上就像是划过一根轻羽,她也不知道自己竟隐隐期盼着什么,燥意又起,体内那物好似又变大了,撑得她疼痛之余一片酥麻,不由得呻/吟出声,不知所措的搂进了他。

她可真紧!那一声呻/吟犹如号角,他脑中再无其他,凭着男人的本能抽身动了动,再次深入,从未有过的快/感席卷了全身,后背她的双手柔弱无骨,她攀附着他,逐渐掌握了要领的他想要得更多,满足的轻噫出声,终于驰骋着律动起来。

满室春/色,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女人难耐的痛呼声掺杂着呻/吟,交织在了一处。

夜色正浓,有人初/尝/情/事,食髓知味,有人稀里糊涂,共赴巫山,有人黯然离去,夜不能寐,还有一个人,以一敌百,昏迷不醒。

天色微亮,很静,很静很静,四种都非常的静,舒九偏就早早的睁开了双眼,她忽然醒了,是因为刚才迷糊之间她摸到了身下别人的胸膛,一片光/裸,揉着微痛的头坐起身子,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浑身酸痛,昨夜缠绵的零星记忆涌上眼前,舒九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不要看他的脸,不要,慌忙扯过衣物,随便穿上,这便找鞋下地,可刚一下床,腿一软差点摔倒,暗自咒骂床上那个禽兽,她抖着手穿上了鞋子,这便往出走,外间仍是一片狼藉,快步走过去拉开房门,外面两排黑衣兵甲暗卫,登时垂目,全体无声下跪。

飞快关上门,她挑开帐帘,床上一惺忪美人正慢条斯理的穿着鞋子。

“宇文飞雪!“舒九咬牙叫道:“你个混蛋!”

那人正是宇文飞雪,他走到她面前笑道:“看来婚期要提前了。”

她身上无处不痛,他笑的得意,气血翻涌间最后的意识,便是他惊慌失措的脸。

一丝红色自她唇边蜿蜒流下,眼前的她直直向后仰去,宇文飞雪的笑意登时凝固。

“阿九!”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河蟹,不敢写的太多,捂脸,遁之。

险中险故人再现

“胡闹!”夏如紫衣背对着宇文飞雪,低喝一声,他此刻正探着舒九体内那只蠢蠢欲动的盅,因是始终凝神看着陷入昏迷的妹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这样的身子怎可承欢!简直是胡闹!”他意有所指,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

宇文飞雪脸色苍白,诺诺道:“她去青楼包小倌,我气极了…”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先是气极了,可后来情/动,什么都忘了,初尝情/事,哪里克制得住,几次缠绵不肯停下,后来舒九倦极,他这才拥着她入睡,她舒九,夏如未央成了他的女人,她这个小骗子,当进入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心中喜悦不知如何舒缓,只有不停地要她,就连做梦时候都是在和她成亲 ,可这厢还没尝够喜味儿,便尝到了苦果,舒九倒在他眼前,她昏迷不醒,一直在吐血,他抱着她一路疾奔回府,夏如紫衣问他怎么了,舒九都做了什么,他不敢隐瞒,支支吾吾这便全说了。

原本打算过几天再拔盅,舒九内力混乱,调戏几日刚好,可如此一来,只能拔盅,还好夏如紫衣早几日就开始准备了,盅母喜静,他喝令那个暗卫队长方大即那个灰衣人带队在屋外守卫,宇文小宛在府外拦住一切访客,十三则守在屋内门口。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盅罐排成一排,宇文飞雪躺在舒九旁边,夏如紫衣拿了匕首在他们手臂上各划了一道,这便就要引盅出体,他以为一切都能顺利,可不曾想到,差点功亏于溃。

*********

贺兰如瑾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帐顶,是自己的屋子,他腾地坐了起来,余三在门口坐着,见他醒了,连忙奔了过来。

“世子,你怎么样?”

他昨晚手执长鸣,与宇文飞雪的暗卫缠斗一处,后来旧伤加新伤,竟被人所擒,怒极竟然昏迷了,半夜被人悄悄松了回来,只余三知情,舒九昨晚去青楼的消息一传到他耳目那,他立即策马前去,谁想到宇文飞雪不只捷足先登,还卑鄙无耻,他恨恨想着舒九,不顾伤口处的疼痛,翻身下床。

“余三!即刻带队随我去宇文世子府!”

“世子?”余三震惊:“伤口崩开了!”

“快去!”贺兰如瑾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渗出的血迹,充耳不闻。

“是!”余三领命,疾步去了。

他胸前血迹斑斑,已然痛得麻木,长鸣就摆在桌上,他恨恨地伸手拿过,脸上尽显阴郁。这一去,两家交恶成必然,贺兰如瑾满脑子都是昨夜那灭灯的瞬间,气血翻涌,再也等不及,这便冲出门去。

余三带队已然等在门外,他刚一出去,一道身影出现在院中,贺兰飞鸿带着几个人健步如飞,他停在对面,厉声喝道:“你要去哪!”

贺兰如瑾贺兰如瑾径直向前,他直视祖父,一字一句道:“去接阿九。”

贺兰飞鸿手中长剑霍然拄地:“除非你今天在我的尸体上面走过去,不然休想出这个院子!”

贺兰如瑾昂然抬头:“我非去不可!”

贺兰飞鸿向后挥手,怒道:“给我拿下!”身后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贺兰如瑾低笑一声,不予理会,他绕过祖父毅然向前,贺兰飞鸿移位拦在他身前。

他胡子花白,已然老迈,一晃十年又过,贺兰如瑾闭上眼睛,舒缓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决心已下!

出手快如闪电,贺兰飞鸿登时不能再动也不能说话,他怒瞪着双眼恨恨看着自已那难以捉摸的长孙。

贺兰如瑾叹息道:“扶家主下去好好休息。”

贺兰飞鸿身后几人领命,贺兰如瑾一挥手,余三带人跟在他身后快步如飞。

他们离去之后,一个锦衣少年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正是贺兰流云,他暗自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悄然跟在了后面。

大哥如此,定然是阿九出了事…

贺兰如瑾一行人直奔宇文世子府,与往日不同的是,世子府门口两排侍卫严阵以待,宇文小宛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大门口射箭玩,见了他们,先是惊讶,而后笑着迎上前来。

“这不是贺兰大哥么,”她手中小银弓指着他假意啪了一下:“怎么,想尝尝我的连珠箭么。”

贺兰如瑾看着挡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先礼后兵。

“宇文飞雪呢?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宇文小宛咯咯娇笑:“我大哥今日有事,不便见客。”

贺兰如瑾冷冷看向内院,也不回头,只厉声喝道:“余三听令!”

“余三在!”

“就是抢,今日我也非要把阿九抢出来!”他站在那里,身后余三等人一字排开,拔剑相向。

宇文小宛拦在贺兰如瑾面前,她银弓搭箭,直指他前胸:“我不会叫你进去!”

贺兰如瑾长鸣出鞘,宇文小宛连珠银箭,带着劲风呼啸而来,他长剑削空,单手连接三剑,虎口发麻,银光又现,冷笑一声,他不退反进,欺身向前!

屋内,宇文飞雪与舒九两臂相交,两道红痕交相辉映,不断流出的鲜血模糊了二人的手臂,夏如紫衣两指搭在舒九脉上,他以内力逼迫她体内那个小家伙,已经有几个空罐子了,小白玉捧着一个小盅罐,忐忑站在床前,舒九一边袖子被连根削下,雪白的手臂上,几条盅引放过去亦是毫无动静,倒是宇文飞雪体内那只早早的爬了过来,他以内力压制,现在还不是叫它出来的时候。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三人紧紧盯着舒九的小臂,一个小红点,缓慢地移动过来,小白玉心中狂跳起来,她欣喜的看向世子和先生,发现他们瞪大了眼睛也露出了喜色。它动得很慢,很慢,若不留心,都看不出来。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就连十三在门口也是凝神看着他们三人,她回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无声的笑了,偏就这时,院中传来了打斗之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夏如紫衣脸色大变,小白玉赶紧看那小红点,它先是停下了,之后瞬间变大,眼看着舒九皮肤鼓起,它飞快的流窜又钻入她体内,不见了!

小白玉脸色苍白,手一滑,捧着的那个盅罐直直摔下,夏如紫衣就在床边,幸好他眼疾手快,单手一抄,便捞在手中,复又递到她手中,示意她继续等着。

她下意识看向世子,宇文飞雪双目似刀,想着舒九性命攸关,自己竟然差点酿成大祸,腿一软,登时跪在了地上。

贺兰如瑾闯入院中,方大摆阵等着他,余三等人也缠斗着闯了进来,宇文小宛披头散发在他后面冲了过来,她看向那个房门紧闭的屋子,急道:“都给我住手!”

充耳不闻,贺兰如瑾剑光大盛,他心中再无其他,只想闯进去,昨晚回来之后余三给他换了药布和干净衣衫,因不同与昨夜黑衣,色浅,上面血迹很是显眼,全是血。

方大毫不退缩,正是混乱之际,宇文小宛银牙一咬飞身窜入他二人中间,银箭当胸,她厉声急道:“贺兰如瑾!你再动手舒九就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如瑾微怔之余撤剑站定:“她怎么了?”

她飞快说道:“她体内那个盅两年前走火入魔之时,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如今大限将至,我哥哥和先生正在给她拔盅,盅母喜静,我们这才守着,都怪你…也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

贺兰如瑾闻言如遭雷击,两年前?大限将至?喜静?他此时方觉得身上疼痛无处不疼,他的阿九啊,他回手招来余三,叫他带人先回去。

举步向前,每一步都觉得重有千斤,宇文小宛欺身又上,拦住了他。

他哀求地看着她,喃喃道:“我…我只是想守着她,陪着她。”

宇文小宛凑近了些,恨恨道:“刚才你削掉了我的头发,差点杀了我!”

贺兰如瑾茫然的看着她,他默默递上手中长鸣,宇文小宛手起剑落,他头上小白玉冠登时连带着些许头发掉落在地。他仿若不知,再次上前。

阿九,他的阿九。

贺兰流云出生在天山,那时他十四还未出师,可还未等给他起名,小婶婶就此去了,山上尽是男子,就算是先前找来的伺候婶婶的那个丫头也是待嫁的,如何能带好孩子?他下山找奶娘的时候正遇见小舒九,她在马上飞奔而来,粉团团的,他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却是个小姑娘。

她抱着他哭的哭天抹泪的,这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将她带回天山,至今还记得,小舒九双眼红肿,见是认错了人,恶狠狠地推开他,还不许他走,问他有没有吃的。

他没想太多,找了奶娘也把她带了回去,给她买了干净的衣服,洗了头发,梳了个辫子,她先是安静地吃东西,问什么话也不说,后来见着流云,一直盯着他看。

他在天山本有化名,原想着给流云也起一个,先随意叫着,待回到云南请示了祖父再说,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好,偏这小姑娘本来默不作声,见他为起名字烦恼,指着孩子说道:“流云,自由自在的多好。”

他一想也好,叫了两遍,暗自感叹这小姑娘也不知谁家的,年纪小小独自在外,正寻思如何问出她的出处,好将人送回去,谁知她手指又指向他脆生生道:“梦卿,你叫梦卿。”

梦卿,你的梦卿,你可是对我生气了?

贺兰如瑾悔恨交加,后来没等他送舒九回家,她自己下山了,一年后他安顿好流云,先去了一趟父母出事地点,还没查出任何头绪,师兄冒死传出的消息便到了手上,天山被灭满门,师傅师兄弟还有那些黑衣人都在一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黑漆漆一片,以为流云已遭毒手。

直到那日,他和宇文飞雪在青州不期而遇,路过春香院的时候,本是无意的一眼,一个小姑娘坐在楼上窗口外面,她双腿百般无聊的摇着,正看着天边的云出神,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登时停下的脚步。

果然,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然低下了头来,之后欣喜地叫了声:“梦卿!”她飞身跃下,这身影立时和那个小舒九叠合,此时的她已然成为了俏丽少女。

让他惊喜的是流云,他还活着,五年的时间,他不知舒九这个孩子是如何带着流云过活的,他不能想象,他们吃了多少苦,也不知道,从此,有一个叫阿九的姑娘,在他心中扎了根。

想着过往,贺兰如瑾惶恐的发现,他以为坚强的舒九,神力的舒九,武功高强的舒九,她竟然也会有大限将至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她会离他而去…

站在门外三步远,他闭上了眼睛。

阿九,别怕,我陪着你,上至碧落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