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夫人、闵氏闻言心中俱是一暖。正是因为如此,这婆媳二人对婆婆、祖母亦是真心敬服。

姚诗赞正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闻言脸上大羞,垂头轻轻的点了点,声若蚊吟的“嗯”了一声,那害羞的模样逗得几人忍不住都微笑起来。

“可记着了!”云老太君呵呵的笑着,目光在转向姚存慧的时候忍不住多了几许怜悯。

儿子、孙子,她可以要求不纳妾,可女儿、孙女,嫁到了别人家,她拿什么去要求呢?没的落个妒妇的名声!远的不说,就说那自小最得她心疼的孙女儿云芷,虽是嫁给太子,地位尊贵,实际上还不就是一个妾!她纵然万般不愿,又有何法?

“慧儿,”云老太君柔声道:“将来夫君要纳妾便罢了,但那庶子、庶女万万不能有,可明白?”

“嗯!慧儿记住了。”姚存慧点了点头。沈佺是不会纳妾的,这一点她相信。

“不许,姐夫要是敢对不起我姐,我可饶不了他!”姚诗赞闻言立即气鼓鼓说道。

几人等忍不住好笑起来,云老太君笑道:“你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孩子话,看问题还太简单。不过,他这般护着姐姐、姐弟二人感情要好,这也是好事!将来他出息了,慧儿在夫家腰杆子也能够挺得更直!

第245章 辞去太学名额(二)

云老太君眼看如此,心中到底宽慰了几分,遂向姚诗赞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读书长本事,将来出息了,便没人敢欺负你姐姐了!”

姚诗赞想了想,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外祖母,大舅母,”姚存慧忽然站了起来,牵着姚诗赞的手,姐妹俩向云老太君婆媳俩深深施了一礼,正色道:“今日我们姐弟还有一事恳请外祖母和大舅母答应。”

云家婆媳二人狐疑相视,“自己人何须如此,什么事快说来便是。”云老太君道。

姚存慧答应一声,望着云老太君缓缓道:“就是,赞儿上太学之事。昨儿赞儿同我说,他不想去上太学了,又怕说了出来辜负了老太君和大舅舅、大舅母、大表哥一番好意;可若是不说呢,又怕将来学不好对不住长辈,是以心里一直踌躇着。今儿慧儿斗胆,少不得请外祖母成全!”

“这,这怎么使得!”云大夫人吃惊道:“慧儿,那太学是什么地方你可知晓?这是大好的机会呀!旁人求还求不来呢!赞儿这么聪明,在里头读上七八年,将来必定出息!”

云老太君沉默半响,却是冷不丁笑问道:“慧丫头,跟外祖母说实话,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那日姚存慧和姚诗赞说了半日的话,姚存慧又细细问了姚诗赞一遍,再加上今日三舅舅大闹这么一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偏偏今日她们姐弟来了,三舅舅就迫不及待过来闹!一个府中的人,三舅舅怎么可能不知道外祖母对吕家的态度,即便他真的有心想要同吕家搭上什么关系,只有瞒着外祖母断断没有到外祖母跟前主动说的。

可他依然来说这事!也就是说,这事不过是个由头,是个幌子,他真正想说的、要说的是后边那几句话。

“外祖母您千万别多想,不然,倒是慧儿姐弟不孝了!您听慧儿慢慢说来,”姚存慧忙道:“赞儿自幼体弱,去年开始才刚刚念书,如今再补总有点儿太赶了,他的身体未必吃得消,相比功成名就、高居庙堂,我倒更情愿他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云老太君和云大夫人不约而同瞧了姚诗赞一眼,不觉暗暗点头。他卧床几年,伤了元气根本,后天再怎么补也不可能完全补得回去。云家世代书香,她们自然知道读书实乃天下第一苦差事,身子骨差一点的,读到吐血的都不少见,而因此神经衰弱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呆呆的更是大有人在!

“而且,赞儿他自己对功名一路也没太大的兴趣。姚家以商起家,将来总不能交到外人手中去,如今赞儿也该试着接手了。不然到最后两头落空,那更不好!”

“赞儿,跟外祖母说实话,这真是你的意思?不是你姐姐胡说八道?”云老太君点点头,转而向姚诗赞问道。

姚存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外祖母,哪有您这么问话的!

姚诗赞腼腆的笑了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点头道:“外祖母,是,赞儿真是这么想的,读书好难、好累啊,赞儿情愿跟姐姐和爹学习打理商铺!”

“不后悔?不想当大官?高高在上的坐在衙门里?机会只有一次,将来后悔可就迟了!”

“是,不后悔!”姚诗赞神色滞了滞,一刹那的犹豫之后,坚决的摇了摇头。

当大官,出入八抬大轿,无数衙役差役供驱使,到哪儿都有人奉承一声“大老爷”,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让人神往。说有点儿也不想,那是假的!

可是,一想到要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寒窗十年甚至二十年,姚诗赞情愿选择放弃了。

人都是习惯使然。他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如今已是个半大少年了,再来重头开始,着实太难为他了!

何况,姐姐说的也很有道理,再大的官也有比你更大的,最上头还有皇帝老子、还有皇室宗亲各位王爷贵人呢,你下边的官吏怎样对你阿谀奉承、小心翼翼,你对上头的同样也要如此,未必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光鲜。

云老太君不觉笑了,没有责备姚诗赞,反倒赞道:“好,有主见,懂得自己拿主意了,是个男子汉!既是如此,回头你大舅舅回来了我同他说一声吧!明儿你便不用过去了。”

说毕又向姚存慧叹道:“你这孩子,心眼儿也太多太细了些!你三舅舅那混账东西说的话连我老婆子都不屑你也放在心上?你以为是赞儿抢了锦镰入太学的名额吗?哼,便是赞儿不上,也轮不到三房!不是我偏心眼说自己的孙子,锦镰那点子出息,送去太学人家未必肯收,没的丢人现眼!”

姚存慧只得老实交代道:“有一方面是这个原因,不过更多是赞儿着实不合适……”

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大表哥为自己姐弟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因为自己姐弟的原因让云府三房原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化,让外祖母为自己姐弟操心受气,姚存慧心里也不忍。更何况,她说的是实话,姚家的家业,必须要交给姚诗赞。

云老太君摆摆手朝她一笑,“罢了不说这个了!瞧瞧,外头天都要黑了,快下去用饭吧,别来外祖母这儿一趟还要饿肚子!”

“媳妇糊涂了!”云大夫人猛然醒悟不觉失笑,当下忙忙安排传晚饭,命玲珑等都进来伺候着。

姚存慧姐弟在云府住了三日方回姚府。

回府之后,姚存慧便去书房见了姚老爷,一件件事向他细禀了。姚老爷听到姚存慧终于向云老太君解释清楚了姚存慧去西域一事,不由暗暗舒了口气,眉目间也舒展了两分。

云老太君要是真恼了他,大骂他几句传遍京城,他“不慈”的名声可就算是坐实了。

姚存慧再说到姚诗赞不上太学,想要跟他身边帮忙时,姚老爷更是高兴。

他以商起家,商才是放在第一位,如果有两个嫡子,不介意让一个去参加科举走仕途道路。可如今只有一个,另一个在娘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呢!

至于庶子,当然只有给嫡出儿子帮忙打下手的份。若让庶子做了官,谁知会不会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来,对在商的嫡子不利?

所以,先前云家来人说是让姚诗赞去读太学,姚老爷心里是又欢喜又矛盾。

太学是什么地方?从那儿出来的读书人也要比一般的读书人高上几等,不是有钱有权就能进得去的!有个在太学读书的儿子,说出去足以让人羡慕得口水直流。

可是,偌大的家业怎么办?即便夫人这会儿就把儿子生下来,也得十来年之后才能入手!

交给二房?怎么可能!

且别说二房也没那能耐挑得起大梁。

姚老爷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儿子少真是急人啊!

一来心中不舍放弃,二来不便驳云家的面子,半推半就的,他便让姚诗赞去了。可去了之后又忍不住暗暗后悔。

读书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穿衣吃饭、为了赚钱?而且那还得十几年之后,还得有文曲星罩着一帆风顺,不然,半辈子过去了什么也捞不着!而自己的生意如今是越做越大,渐渐感到有点儿力不从心了,正是迫切需要有个臂膀的时候!

“赞儿这么想最好了,说实在,他那身子骨走仕途科举,我原本也不太放心!明儿我便带他上铺子里去,让他跟在我身边慢慢看着学吧!呵呵,你有空也多指点指点他,你们姐弟素来感情好,你的话他是肯听的。”

姚存慧笑着答应,又道:“有爹亲自教导,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呢!我只要替爹督促督促、检查检查罢了!”

姚老爷呵呵一笑,“明日你无事了也回铺子去吧。对了,我同你说过没有,江南那边的农庄,今年可是大好的收成,呵呵!”

姚存慧眼睛一亮,惊喜道:“真的吗!”

“嗯,”姚老爷笑意隐隐的点头叹道:“还是我的女儿有眼光呀!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到铺子里再叫郝掌柜好好的同你说说这事!”

江南湖乡那一片农庄从头至尾可都是她努力打造出来的,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哪能不激动?见姚老爷这么说也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激动,点头笑道:“那女儿就先回去了。外祖母送了好些新鲜点心,等会儿我叫人给爹送些过来,还有三妹、三弟那儿也送一些,母亲那里的,我也送到爹这儿来。”

姚存慧说到后一句语气有些为难和迟疑。

上次送礼物事件之后,姚老爷叫了姚存慧过来说了一次话,好言相说,让她尽管放心,他信她,往后该怎样便怎样,不必有所顾忌思虑太多。谁想在别的事情上姚存慧对他的话素来遵从,唯独这件事坚决不肯让步。姚老爷无奈,也只得由着她了!

对姚存慧来说,她信得过父亲,可信不过马氏,万一马氏真在这上头做了什么手脚栽赃给她,即便有了先前的话父亲不会把她怎样,心中总会存了芥蒂。她何必平白去惹这种嫌疑?

她只要让他知道,她遵规守礼,身为女儿该做的、应当的,她对马氏一点儿也不会缺少疏漏,至于母女亲近什么的,那就不必了。

她知道父亲看重的也正是这个,只要她做到如此,父亲也不会多言其他。

第246章 好消息

姚老爷听到她这么说,无奈的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挥手道一声“去吧!”姚存慧便退下了。

“三弟?”姚老爷挑了挑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姚存慧指的是谁。

姚诗赞排行老大,二房的姚诗礼排行第二,他的庶子姚诗哲岂不就是三弟么?

似乎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哲儿了!姚老爷眼前不由晃过那粉妆玉琢的娃娃的小脸,那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总爱瞪着他“啊啊”的叫着。他的心忍不住柔软了几分。

次日,姚老爷将姚诗赞带到了米行中,上上下下的掌柜伙计们见了,无不心知肚明:这是真正的少东家来了!对姚诗赞格外的客气友善。

姚老爷也甚是耐烦,一处一处、一家一家铺子的带姚诗赞通通去转一遍,不停的细细给他讲解,好让他有个大概的印象。然后再慢慢的交给他各样处理事务的手段本事。又特别同郝掌柜、林账房两位事先打了招呼,请他二人对他多多传授。

姚存慧看着父子俩上了马车去别的店铺,心里高兴之余忍不住有点儿酸溜溜的。儿子和女儿就是不一样啊!想当初,她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才争取到一个看着学习的机会,也不过是随意将她仍在一家铺子里,让她自个跟掌柜的折腾去。

所幸她遇到的林掌柜是个大好人,有本事的大好人,那家铺子里的也都是大好人,加上后来一系列机缘巧合的事,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地位。哪里比得上弟弟这么轻松?

送走父子俩,姚存慧便磨着郝掌柜说湖乡的事。

提起这事郝掌柜也是满心的欢喜,还没开说,先将她好好的夸赞了一番,倒叫姚存慧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湖乡那边气候适宜,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第一年就获得了大丰收!如今稻子已经尽数收割完毕,姚老爷已经下令,让雇人手将剩下的荒地抢着再开垦十万亩出来,争取今、明两年将所有的地都开垦好,将作为姚家米行的重要粮源基地派妥当人好好管理,将来便不用愁被人掐着脖子了。

据说,姚家农庄大丰收的消息传遍江南之后,湖乡的地价见天的涨,附近城镇无数乡绅地主有钱人家派人前往买地,如今每亩地已经涨到白银八两了,还供不应求,没有关系根本买不着!

随着大量人口的涌入,带动了相关产业经济的发展,如今的湖乡,人来人往,已经颇具规模了!

听说,赵大人治理有功,明年就要升迁了……

“真想再去一趟,看看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姚存慧听着郝掌柜的描述,兴奋之余不禁悠然神往。

湖乡,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离改名湖州恐怕不会太远了吧?

突然想到赵大人,如果她是赵大人,这个当口绝对不愿调离湖乡。留在那儿将来得到的肯定比在别处得到的更多、更大。

“说起来,还是二小姐眼光厉害,真是厉害!有先见之明,我们大伙儿都佩服之极的!”郝掌柜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夸起姚存慧来。

他又夸上了,姚存慧顿时无语……

好事成双。

次日,姚存慧接到了金陵大姐的来信,信中除了大叙姐妹情深私房话,也提到了湖乡的事,感激她当初替自己买了二万亩地却只花了那几个钱,玩笑说是将来哪怕在赵家和离出门,也尽够富富足足的过上一辈子了!

姚存慧看到这儿忍不住嘴角抽抽,不知深情专一的大姐夫要是看到这话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然后又说,也许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他们夫妻会带着儿子衍哥儿一道上京一趟,到时候姐妹可好好相聚一场。

姚存慧见信大喜,将信纸扣在胸前,嘴角情不自禁漾开笑容,心里雀跃着,开心得似乎天地都宽广了许多。

信的最后,姚存嘉所言之事更令姚存慧震惊不已。信中她提到了棉花——姚存嘉自然不知晓那种植物叫做棉花,姚存慧并没有同他们说过这一名字。她说的是,上次姚存慧让谢府运留心的那种植物,谢府运前些日子从一位远洋人那里得到了一些种子,不过他也拿不住到底是不是姚存慧说的那一种,随信着人一道带了些进京,让她自己看看。

姚存慧连忙放下信,将姐姐随信送来的各种礼物拆封拆盒,终于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中找到了棉花种子。

瞧着手中那黑呼呼蓖麻子似的棉花种子,姚存慧感到自己的手有点儿微微的发抖。

是了,错不了!正是这副样子的。前世的她对各种植物甚为敏感,这棉花种子在老家也见过,断断没有认错的道理!

如果当真推广起来,除了有赚不完的银子,这也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别的不说,衣服里塞着厚厚的棉花,冬天也能少冻死许多人!木棉、芦花诸如此类的玩意保暖性哪里能够跟棉花相比?皮裘、蚕丝等,那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东西。

姚存慧抬头望着前方,清清淡淡的目光中有点点明亮的光点跳跃,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海洋般的翠绿棉田,转眼开花、结果,朵朵洁白的棉絮缀满枝头,采摘下来,堆成雪山似的……

姚存慧当即命人研墨,提笔给姚存嘉写了回信,告诉她这正是她要找的东西,这种东西有个名字叫做“棉花”,请她托姐夫多多的为她购买,寄回京城。

明年,她就可以试种了,但愿试验起来不会太麻烦。

姚存慧忍不住有点儿头疼扶额,规模化农业种植,对技术的要求甚高,可在农业领域这一块,她可是个门外汉,也不知道种植起来会不会太麻烦。对于棉花,似乎她只知道有一种叫做棉铃虫的害虫最厉害——这还是中学时候自然课本里介绍农业害虫的时候讲到的;然后就是,棉花长到一定的阶段需要摘心打顶——至于是什么阶段,对不起,得经过实验再说……

权当靠天吃饭吧!有总比没有好!

姚存慧想来想去,只好如此自我安慰道。

有了种子,下一步需要的就是试验种植的土地。好在棉花这种植物适应能力极强,除了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似乎全国大江南北它都能够生长。在京城周边找一块地便可以了。

姚存慧如今并不想让人知晓此事,自然不能用姚家的地、在姚家的庄子里试种,只能另外想办法。

这块地离京城不能太远,否则她不方便照看;也不能太近,否则被人发现的几率太大。而且,土质要好一些,光照什么的也要充足一些。最好是在京城附近某座人际稀罕的山谷中,两厢权宜。

想来想去,姚存慧又去找千山了。这件事上能帮她的,只有千山。

千山最大的好处是她说什么他便听着照做什么,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从来没有过一丝儿的犹疑。吩咐他事情,姚存慧感到很放心。

“姚小姐想在京城附近找一块地?”千山思索着笑道:“不知保定——远不远?”

“要看保定哪里了!”保定地界儿很宽,挨着京城的不远,可东南面最远的地方都挨着天津了。

“不远,”千山笑道:“在白洋子淀附近的杏花岭。小人觉得那地儿正好合适姚小姐的要求,离京城不远不近,地方也偏僻,等闲没有什么人去。”

“那好,”姚存慧本来想先去看看,转念想着千山做事向来靠谱,何必多此一举,当即便点头笑道:“那就定下来了,还得劳你帮我跑一趟,买下二三十亩来,到时候,最好再帮我找两个老实忠厚、不爱多嘴多舌的庄稼人,雇佣的月钱什么都好说,要紧是人好,口风紧,不会乱说话!”

千山听了“嘿嘿”一笑,“姚小姐不必这么麻烦了,实不相瞒,小人说的那处正是我家爷的一处庄子。因地方偏僻,也没多大一点儿,平日里就住着一户家人看守。是再忠厚老实不过的人,绝对不会多嘴多舌,姚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便是了!”

姚存慧微囧,心道难怪这小子说的这么干脆!他答应得倒快,好像他能够当家作主一样!

姚存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也忍不住有点儿微羞的窃喜。千山把她当成自家人,她心底极是乐意的。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三爷回来会不会——”

“不会不会!”千山闻言连连摆手,十分坚决坚定的拍着胸脯道:“姚小姐尽管放心,我们爷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您肯要他求之不得呢!”千山心道爷恨不得连自个都赶紧给了姚小姐您了,还在乎那么一块破地?

姚存慧尽管脸皮不怎么薄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讪讪,便抬手挡在唇边低咳了一声,“那庄子,是你们家爷的私产还是沈府的产业?”

可恨千山这家伙某些时候脑子梗的不会拐弯,一点儿言外之意也不懂领会,非要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可!

如果是沈佺的私人产业,那她拿起来也不必受什么心理负担,可若是沈府名下的,那却不能了。即使她将来嫁入沈府,这事叫人知道了也不好听。

千山这才恍然,便又笑道:“您放心,这是爷的私产,当初那地儿是爷手下一位兄弟离京之前的产业,没人肯买,爷便随手买了下来,这几年仍在那儿也没人管。不想恰好对您有些用处!”

姚存慧“扑哧”一笑,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她便吩咐了千山前去交代那户人家冬季的时候把地整理出来,厚厚的施上肥,先不要种上别的东西,来年春天她有用处。为让那户人家尽心尽力,且不必打那块地出产东西过活的主意,姚存慧又封了二十两银子,让千山拿去交给他们。

第247章 怀孕真相

听到姚老爷再次踏进了榴花山房,笑声不断,并且在榴花山房过夜的消息,马氏气得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青,死死的瞪着乔妈妈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半响没说出一个字来。

乔妈妈暗恼刚刚被马氏寻了借口遣开的姚存美。姚存美虽然只是无意中随口提到,可她身为女儿难道不知晓马氏心中的忌讳?在她怀着身孕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偏在她面前说那些个让她堵心的事。

“当我是死人呐!”马氏半响冷声道:“老爷好好的怎么又去了榴花山房?哼,我早就说打蛇要打死,让你趁着那贱人失宠迅速结果了她,你怎么说的?现在你自己看看!”

乔妈妈嘴唇动了动,斟酌着陪笑道:“夫人,只要您生了嫡子,那不过是个姨娘养的庶子,能中什么用呢!再说了,这些日子以来您也看明白了,在老爷心中,嫡庶之别那是看得极重的!”

马氏闻言心中怒意缓了缓,仍是恼道:“都是姚存慧那死丫头闹的!对,对,我看这事定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她一回来,就什么又变了!”

想到如今姚诗赞已经跟在姚老爷身边进了姚家米行,姚老爷每天过来时她明里暗里的打探询问之下,他竟是一副对姚诗赞深感满意的态度,满脸的笑容。照这样下去,等将来她的儿子长大了,还能插的进去手?

还有姚存嘉,听说明年初春就要上京归宁,一朝得志便猖狂,谁知她到时会不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偏偏自己又没个膀臂可以依靠,娘家的父兄,老爷根本不准许沾姚家米行的边!

“我真是愁啊!这孩子怕也是个多灾多难的!”马氏一时间有点儿心灰意懒,白白胖胖的手抚摸在小腹处轻叹道。

乔妈妈听了这话确是脸色大变,身子也晃了一晃,有些惊慌失措道:“夫人这是什么话!快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啊!”

马氏见乔妈妈反应如此激烈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就是随口这么说说罢了,你着什么急呀!哼,这孩子我好不容易才盼了来,谁也不能挡了我的路!谁挡了我的路、叫我不痛快,我就灭了她!”

“夫人……”马氏森森然的语气让乔妈妈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儿发冷,她怔怔然的看向马氏,有点儿张惶不知所措。想要劝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我不想再等了!”马氏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断然决然道:“姚存慧那丫头,天生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魔星,有她在一日,我便一日过的不顺心,我现在就要除掉她。”

“可是——”乔妈妈瞠口结舌,心也突突的狂跳起来,一阵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舌,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仍劝解道:“夫人,自打上次菩提庵的事情之后,二小姐出去都有家丁随行,怕是没那么容易下手啊。夫人现今保胎静养最要紧,别的,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静养静养,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够静养!”马氏怒声道:“不除掉她,我的孩子即便生下来又怎样?不必多说了,你听我的安排便是!你不肯做,哼,多得是人肯做!”

乔妈妈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吱声。

没两日,马氏身子便不爽利起来,姚老爷心急如焚,连忙派人请了大夫过来。谁知大夫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说是一切都好。

最后还是乔妈妈多了句嘴,说莫不是府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姚老爷看马氏那般痛苦凌乱的模样,病急乱投机,果真命人请了道士进府驱邪。

那道士神神叨叨的施法闹一阵后,手中长剑直至落梅院的方向,念叨了一大篇听的人半懂不懂、玄之又玄的“天机”之后,终于说了句姚老爷等众人听得懂的人话,那就是姚存慧与马氏相冲,应迁出府外暂避,待马氏孩子满月之后再回来!

姚存慧搬出去之后,他再准备符水、福纸来一趟府中作法,替他们消除邪佞。

姚老爷犹豫片刻便答应了,腹中孩儿要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姚存慧不过暂避出府,京中另有一处别院,收拾出来让她先搬进去住着就是了,等马氏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让她回府不迟。

“慧儿,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该不会怪爹吧?这是权宜之策,你要体谅爹!”姚老爷如此跟姚存慧说道,让她明日先搬去客栈,待过得三四日别院收拾出来了再搬去别院。

姚存慧心中甚怒,自那胡说八道的鬼道士进府做法她知晓这事最后肯定要牵扯到自己身上,更知这是马氏动的心眼儿。待要不答应,却也知父亲决定了的事情哪儿能够轻易改变?

换做从前恐怕这时候已经命人将自己带上车送出府去了,如今他能够这么略带两分愧疚的同自己好言说道,已经难得了!

“爹,”姚存慧点了点头,十分理解的说道:“我明白的,没想到我竟会——”姚存慧说着有点儿内疚,难过的低下了头。

“出去避一避就好了!”姚老爷见她如此也放了心,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爹,恕女儿大胆,”姚存慧忽然又说道:“我看母亲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眼神也有点儿涣散,情况不是太好,单单请了道长施法,还是有点儿不够保险啊!”

姚存慧颇懂几分医理药理,她的话令姚老爷不得不重视起来。回想着马氏的情况,姚老爷忍不住皱了皱眉,顿时长长的叹了一声,“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姚老爷心中顿生万千烦恼,怎么想要个儿子就这么难呢?自打马氏扶正之后,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动静了,偏偏又遇上这种事,真是——

“找刘太医啊!”姚存慧立刻说道:“您忘了当初刘太医还救过弟弟的病呢,他的医术最权威了!若请了他来给母亲把一把脉,爹不是更加放心?”

“刘太医?”姚老爷心中一喜,继而又有点儿犹豫起来。

刘太医乃太医院元老级的人物,他的病人都是这皇城中最金贵的那一层级,当初机缘巧合救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姚老爷已经在心底叫了无数声“万幸、侥幸”了,又不是没办法医治的大病,哪儿敢随随便便什么病痛就去求他出手?

这是会遭人侧目、遭人不爽的。

“爹,母亲腹中的弟弟要紧,这可是关乎我们姚家子嗣的大事呀!”姚存慧见父亲颇有意动,当即又劝:“爹,不如这样,我请外祖母家出面,正正式式的求一求刘太医!”

“那,那也好!爹同你一起去吧!”姚老爷终于心动,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叫女儿出面显得有点儿不太妥,万一云老太君想左了又怎么怎么的,自己岂不冤死?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牛心古怪。可一想到是为了继室的腹中孩子去求原配的娘家帮忙,也同样有点那什么什么——

“还是我自己去就好。我会同外祖母她们细细的解释明白的!”姚存慧笑着摇了摇头。

姚老爷顿时放下心来,向姚存慧点了点头。“爹等着你的好消息!”

姚存慧答应一声,也不迟疑,当即就命套车,去了云府求助。

下午时分,竟真让她把刘太医给请来了,同行而来的还有云家的大夫人。

云大夫人与姚老爷客气的见过礼,便由姚存慧陪着在正院大厅上坐着喝茶闲话,刘太医则在姚老爷的陪同下进卧室为马氏拿脉。

马氏忌惮姚存慧,自打怀孕之后一直留心提防着她,根本不许她靠近自己十步之内,更不用说让她替自己拿脉了。如果这次来的是别的大夫,马氏是绝对不肯让替自己拿脉的,可刘太医医术之高天下无出其右,人品也是信得过的,马氏在心里经过一番斗争之后,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

刘太医两根手指头轻轻搭在马氏手腕处脉搏上,习惯性的挑了挑眉,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捻须沉默,半响也不吭一声、不动一下,让一旁的姚老爷和乔妈妈忍不住都有点儿着急上火,却也不敢出声扰了他,只得苦苦忍着。

半响,刘太医才收回了自己那两根金手指。

“刘太医,内子怎么样?”姚老爷呼吸一紧。

刘太医抬起眼皮朝他瞟了一下,起身,“我们到外边说吧。”

“好,好,您请!”

姚老爷领着刘太医来到花厅中,命人奉上香茗,热切的目光向刘太医望去。

刘太医脸上仍是半点表情也无,稍显淡漠的声音说道:“尊夫人的胎像极其不稳,如今情况还算好,五个月之后,随时都有流掉的危险。”

“什么!”姚老爷脚步重重向后顿了去,心头一片空白,呆呆的,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难道,到了最后仍旧同他无缘吗?

刘太医的眼底飞快的流露出一缕同情,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很期盼这腹中孩子。可惜啊,这孩子本就是母体服用了歪门邪道的药物才怀上的,想要保住,难!

第248章 怀孕真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