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伤到了右手!

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到底伤得如何。

她听到自己声音发颤,“伤势如何?”

贺氏眼睛红红扶着叶殊,看着她道:“听说伤到了筋络…以后恐怕难以握笔…”

耳边“嗡”地一声。

叶葵只觉得自己腿一软,却咬牙兀自强撑着道:“不打紧,没了右手,也还有左手!”

贺氏一僵,似是没有料到叶葵会说出这样话。

而急急赶来叶崇文还未进门便也听到了叶葵这句话,当下扬声道:“葵丫头说得对!没了右

手,也还有左手!左手握笔又如何,照样能写字作画!”

说着话。他眼睛却始终落叶葵身上。

叶葵也任由他打量自己。

方才虽是无意,可她却突然发现了叶崇文喜好。

他自己虽然有些软弱,却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儿女软弱。所以他尤为喜欢性子跳脱。敢说敢闹

五小姐叶明宛!

“父亲…”叶殊低着头低低唤了声。

叶葵清晰地看到叶崇文眉头一皱,随即才舒展凯开来,上前几步道:“怎么样?手可还疼得厉

害?”说完又扭头去问贺氏,“去请王太医人还没回来?”

贺氏用帕子点着眼角,声音哽咽。“算算应该马上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一落,外面便喧闹了起来,那王太医已经到了。

一行人被数赶出了门,屋子里只留下叶崇文陪着叶殊。

不多时,叶老夫人跟老祖宗也赶了来。

一进院门。老祖宗便气势汹汹地骂了起来,手中拐杖几乎戳到了贺氏身上,“老二人呢!我说不

让送去望京。他偏要送去!如今倒是好!殊哥儿是哪里出事?我即刻修书给圣上,让他派兵去剿

匪!”

叶老夫人深知老祖宗说得出便做得到,急忙阻拦:“母亲别急,老二一定早就有所准备了。”

“你也是个蠢东西!”老祖宗扭头又将叶老夫人骂了通,“既都知道了为何不早些将事情禀报于

我?你们眼里可还有我?!”

一口气骂了许久。

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中气不足。等到骂完,却是连喘气都费力起来。歇了好一会才算是缓过劲

来,却仍是不肯用好脸色看人。

“多谢王太医了。”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崇文作揖送胡子花白王太医出来。

王太医摇摇头,“令郎手倒也罢了,只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那个结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叶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起眉来。

什么意思?

心病?

那岂不就是心理出了问题?

若是这时候得了抑郁症,那可是糟糕了…

正想着,王太医已依次同众人见过礼,背着药箱离开了。

叶崇文脸色沉沉地将老祖宗跟叶老夫人迎了进去。

叶葵落后一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贺氏笑了下。

心里骤然有一股火起,她恨不得立刻上前一巴掌将贺氏伪善面孔给打散!

一只手!

她迟早会从贺氏那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且等着,看她如何一点点让贺氏用命来偿还!

叶葵深呼吸,紧紧握成一拳手又慢慢松开来。

时间多得是,办法也多得是,她终有一日会做到。

这一次若不是裴长歌派去人正巧碰上了这件事,暗中救了一把,恐怕叶殊这次失去就不是一

只手,而是一条命了!

“二姐,你不进去瞧瞧三哥?”

突然,叶昭立门口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问道。

叶葵盯着他看,嘴角慢慢弯起一个优美而残酷弧度,“这便去。”

ps:

-_-|||一手换一命,童叟无欺,跳楼价!看我真挚脸~

*d^_^b*

040云娘祭日

穿过林子,叶家家庙便映入了眼帘。

高大庙社,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然而贺氏心中心潮起伏,别说肃,根本连静都做不到。

叶葵跟叶老夫人身侧慢慢往前走,目不斜视。偶然间会发现她便宜爹叶崇文总是悄悄打量

她,可看着看着却又不停地叹起气来。应当是透过她想要看到已经不人世萧云娘吧?

只可惜,她同萧云娘除了眼睛,根本就没有相似地方。

不过这么说来,叶崇文跟萧云娘过去也是真心相*吗?

可世事弄人,这时代造就了一大堆以三妻四妾为乐男人,也让这世上女子成了可悲附

属品。

她们不过是用来繁衍后代工具罢了。

出身皇室青瑛长公主是,叶老夫人亦如是。

贺氏也好,萧云娘也罢,她们都是。

将来,她也会是…

叶葵只心中憋着一股浊气,无法消散。

日子一天天过去,留给她时间也就越来越少。终有一日,她也要被嫁给一个可能连面都没有见

过男人,而后为其生儿育女,管理后宅,看着对方纳了一个又一个妾,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

无声冷笑。

叶葵脚下步子丝毫未乱,依旧走得又平又稳,扶着叶老夫人手亦没有变化。

只要她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够逼着她嫁!

叶家可不是只有贺氏一人!

心中思量着,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门。

萧云娘灵牌是做,上面漆色仍旧十分鲜,一堆日久了牌位中显得愈发显眼。

叶殊缠着手,小心走到她身旁,低低唤:“阿姐…”

“将心中话都好生对娘说一遍吧。”叶葵对着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这一次叶殊会受伤。是她错,却也是叶殊自己错。他懂了恨,懂了隐忍,却没有学会如何面

对前方困境与危险。

她要学还有很多,而他却多,多到令人看不到头。

今日祭奠萧云娘,他们姐弟俩自然是主角。

所以此刻叶殊什么也不顾就站到了叶葵身侧,叶崇文几人便也没有说什么。总归都是自家人,也

无需那么多规矩。

香案备好。

摆上香炉,点上香烛。

叶葵跟叶殊接过阮妈妈点燃香缓步上前。一齐给萧云娘上了香,又跪下磕头。

“家中众人对女儿姐弟都十分心疼,母亲是对我们有如亲生。娘亲若是地下有知,便安心吧。

口中喃喃说着这样话,但当额头抵上冰冷地面时,她却心里无声地说道:“你让我照顾好

叶殊,我却没有做到。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事。她抢了你男人,又害了你儿子,

若你真天有灵,就好好看着吧!”

等到起身,她伸手扶了一把叶殊,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道:“等会好好看着。”

叶殊脸上流露出疑惑神情。却一闪而逝。

今日老祖宗自然是没有来,叶明烟便也没有跟来。但叶家老三叶崇武却来了。

叶葵这已不是第一次见自己三叔,又加之对方知道一切所以目光相触之时。她微微勾了下嘴角

,算是打了招呼。

不是以侄女名义,而是以另一种谋友般情谊打招呼。

叶崇武不喜欢贺氏,这是他亲口说。

敌人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还是帮过自己人。叶葵觉得有必要也寻个时间想法子同自己这位三

叔好好聊上一聊了。

原本就该是贺氏领着他们几个小上香才是。但叶老夫人却偏偏等到几个小依次上了香后,才

突然道:“老二媳妇当年没有机会敬茶。今日便好好见上云娘一面吧。”

人群中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叶葵循声望去,便见到自己年轻三叔嘴角还挂着那抹来不及消失嘲讽笑意。

叶崇文自然也瞧见了,当下微微恼火地训斥起叶崇武来,“老三,这是什么地方,你当真是一点

规矩也不懂了吗?”

“咳,二哥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是太子殿下,你别训我。”叶崇武摆摆手,一脸不耐烦。

叶崇文气急,当下便要发火,却被叶老夫人给制止了,“好了好了,当着云娘面,这像是什么

样子!你们俩有什么话都回去再说!”说完,她又面向贺氏道:“去给云娘上柱香。”

贺氏今日似乎特意装扮过,若不是今日场合不适合着红,只怕她就要穿着代表正室身份正红

色袄裙过来了。

叶葵冷眼看着她一脸伤心表情,似乎死那个不是叶葵姐弟两亲娘,而是她亲娘一般。不知

道人,还当她跟萧云娘感情亲若姐妹呢!

贺氏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眼神看了叶葵一眼,依言越过几人,接了阮妈妈手中香,立了萧

云娘牌位前。

烟气袅袅间,贺氏插好了香,丝毫没有迟疑一下子便跪了下去。

叶葵清晰地听到站她身后叶昭咬牙声音。

恨吧?

此刻叶昭母子应该已经恨极了她吧?

贺氏身姿放松,声音悲戚,竟叫人瞧不出她心中任何真实心思。

如此心思深沉人,叶葵不由得感觉到了种充满寒气压力。撕破了脸皮离了家庙却还要贴

脸上,该笑便笑,该关怀便关怀,想必贺氏也不会觉得比她舒坦到哪里去。

“阿姐…”叶殊突然人看不到角落紧紧抓住了叶葵手。

叶葵这一次并没有甩开他手,反而还回握了一下。

她要让叶殊知道,这世上永远没有谁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坏事。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不能一下子便

将对手置于死地是。便绝不要冲动去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姐姐天有灵,妹妹一定会将葵丫头跟殊哥儿当成我亲生孩子好生养育,姐姐万莫担心。”

贺氏带着哭音说了几句,即将起身时候却突然又道,“两个孩子都是难得好孩子,尤其是葵丫头

是聪明懂事惹人怜*。妹妹将来定会为葵丫头挑个好人家…”

叶葵隔她老远,却听得一清二楚。

贺氏这是告诉她,不要得意,不要自作聪明。她多是法子拿捏她!

这时候,婚姻大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婚事自然由主母打算。贺氏这是已经是明

确警告她。

叶葵看着贺氏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只怕贺氏如意算盘要散架了!

贺氏转过身来,正巧看到了自己那立叶殊姐弟两身后儿子叶昭,也看到了叶葵嘴角那抹淡薄

笑。

按照长幼来说,叶昭立他们身后并没有什么不对,然而这一幕落贺氏眼中却是分外刺眼!

若是、若是没有这两个孩子。她昭儿便是这家里唯一嫡出孩子…她当日做了那么多,费了

那么多心机,难道为不就是这个吗?可是明明以为已经死了人却又都出现了!

硬生生将水搅得浑浊不堪!

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她不是不恨,她只是要维持这已岌岌可危雍容模样罢了。

叶葵今日穿了身鹅*窄袖衫子,底下是条月白色儒裙。头上松松编了小辫束了一道。盘

成小髻,上头只斜斜插了支成色上好白玉簪子。

清淡如菊装束,人却又浓烈如牡丹。混成了种诡谲感觉。

贺氏看得久了,不禁有些恍神,直到叶崇文唤,才陡然回过神来。

“老爷方才说什么?”

叶崇文有些不悦地道:“我问你云娘那些妆奁都入了库还是另外放着,如今他们姐弟两也回

来了。那些东西便提前分给他们姐弟两便是。”

贺氏一怔,“这…离葵丫头出门也还有好些日子。何必这般着急?”

“是我说,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母亲妆奁原本也就是留给孩子,他们两既然回来了,便提

前给了他们也好。”叶老夫人起身,身姿笔挺。

贺氏脸皮微微一僵,随即却又绽出一个淡淡笑容来,“母亲说得极是,等回去我便让人将册子

给理出来。”

叶葵站原地,面上如常,心里却已是松了老大一口气。

她不过是同叶老夫人浑水摸鱼地略微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叶老夫人竟就真帮她同叶崇文说了

“二姐姐,你脸上笑都藏不住了呢。”叶葵正乐,突然听到身后叶昭以极低声音说了这么

一句。

一众人除了她跟叶殊外,并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叶葵神色不变,回头惊呼:“呀,四弟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昭自来体弱多病,所以叶葵这么一喊,一群人目光立刻就都被吸引了过去,贺氏是登时便

变了脸色,急巴巴地道:“哪儿不舒服?”

很,一群人便簇拥着叶昭出了门。

叶葵落后,盯着远处贺氏背影喃喃自语,“你儿子似乎真很宝贝呢…”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执妾礼,让贺氏认清身份不过是容易一步罢了。

接下去路才是危难重重,一步错步步错。

走悬崖峭壁边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谁先害怕,谁便先行坠落!

“阿姐,那家伙可真是个药罐子啊…”

叶葵闻言冷着脸看了叶殊一眼,突然摔了手道:“从明日起,你开始练习用左手习字握筷!”

041菊香凛然

“你何苦对他说那般重话。”池婆叹了一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