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歌将这首诗又念了一遍,只觉得齿间满是冷寂狂放之意,叫人不舍忘记,不由又对叶葵有了看法。

他定定看着叶葵,那双从幼年初见时便让叶葵觉得生得极美眼仿佛有璀璨春b其中dàng漾,熠熠生辉、灼灼动人。然而立刻他便道:“就为了这首诗,我也该帮你才是。”说完,他已越过叶葵,意yù离去。

“裴小九,我真嫁于你如何?”

脚步一滞,裴长歌蓦地转身,只见身后华服少女笑容清浅,眉目如画,仿若姑射仙子。

“如何?”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神情仿佛只是问晚膳用什么一般,自若得叫裴长歌怔怔,回不过神来…Rs!。

148讨价还价

足足过了数日,贺氏才终于从那道圣旨里回过神来。

“竟就这般便宜那臭丫头了!”贺氏恼恨不已,却只敢背地里悄悄地骂上几句。如今处境对她来说,足可谓为四面楚歌。杨氏手中似有她把柄,不怀好意。叶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如今是不必说。叶崇文这段日子眼里除了那道圣旨外便似乎什么都容不下了。

一时间,她身边竟连一个能说话人也没有。

爱子叶昭日日不见人影,偶尔见着了却也多是神情恍惚,一肚子心思不得解模样。

贺氏有心想问,却总是被他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铁了心不愿同她说道。

“不成,水涨船高,便是为了昭儿也不能顺顺利利让那臭丫头给嫁了。”贺氏将手中茶盅重重往桌上一顿,自语道。

若是叶葵顺利嫁入裴家,事情只会比如今还要棘手百倍!裴家事,贺氏多少也有些耳闻。永安侯夫人自三十余岁生下双生子后,身子便大不如前,后来索性吃了斋开始不问琐事。裴家中馈跟庶务一直都是裴家二房打理,可裴家二爷乃是庶出。这侯府自然是不可能落二房手里。

那二夫人她也见过,骄傲自满,只以为自己主持了十几年侯府中馈,那侯府便是她囊中物,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裴长歌虽排行第九,但其实前头哥哥并没有八个。

一出生就曾被请封为世子大爷,英年早逝,如今早已白骨成灰。五爷亦是嫡出,却不曾活过三岁。算起来永安侯夫人生下孩子活着便只有那出了名性子绵软懦弱三爷跟老八、老九这一对双生子。

四爷七爷倒是活得好好,可惜却都是庶出。

想到这,贺氏不由鄙夷地冷笑了声。

人都说永安侯同夫人情比金坚,可永安侯不照样纳了一房又一房妾?

永安侯夫人那几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谁不觉得古怪?如今老八老九长大了,又各自都要娶亲,这世子之位到底要落谁身上,又有谁猜得准?

可这事根本无需思考,选世子当然是从嫡出里面挑。

那么自然就只剩下了老三、老八、老九三人而已。

老三性子不中用,向来不得性子凌厉、满身匪气永安侯欢心。老八乃是天瞎,这便是直接没了机会。剩下只有一个老九裴长歌,年轻有为,又得圣心…

这世子位子不落他身上都让人觉得说不过去!

所以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叶葵嫁过去,一步步成为侯夫人?

皇上指婚又如何。那谁还没有个反悔时候。皇上先前还不是想要将流朱公主嫁给户部尚书次子?可结果呢,不照旧稳稳当当地嫁入了叶家?老三那运气,啧啧。贺氏想起叶崇武跟流朱公主来。不觉又有些艳羡。

说起来,这些人里头日子过得不顺心舍她其谁?

当初为了贺家斩断一切情丝从幽州远嫁入凤城,然而呢,说到底她这个正室位置是人家不要了…是萧云娘穿过又丢下破鞋罢了!可就这么一双似乎还沾着前任主人气息破鞋她也还得满怀感激地穿了。这一穿便是十数年,穿着穿着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自己鞋子了。结果一个不留神。萧云娘一双儿女先后冒出来。她独子叶昭眨眼间就从唯一嫡子变成了满街大白菜!

叶葵那只毒蝎子是冷笑着要将她从正室位置上拉下来。

一回到叶家,便让她萧云娘灵位前行了妾礼!

真是叫人忍无可忍!她休想这般容易地嫁人!

正咬牙切齿地想着,外头丫鬟忽然来报,说是杨氏要见她。贺氏冷笑一声,道:“没完没了地来扰我做什么,她既心中那般不满。怎不去寻那丫头自己说道去?”

听到杨氏来刹那间,她蓦地想明白了些事。

就算杨氏真拿捏着她某些把柄又如何?如今这时候形势对杨氏来说可没有一丝占便宜地方。圣旨既下,事已成定局。杨氏此时发难。众人只会以为她是有心报复,离间二房,想要二房家宅不宁。所有人都会先认定是杨氏想要蓄意陷害。这么一来,情势自然又开始呈现一边倒模样。

螳螂捕蝉黄雀后。

她再不该做那只蝉了。

杨氏也休想再做那只螳螂!她既想明白了事,那只黄雀便该由她来做才是!先前她被一**事给弄得晕头转向。脸上伤是久久不能让她回过神。如今,她却是明白了。

一味蛮横、一味胡搅蛮缠有什么用处?

她要是布一局棋让他们去下。而她只要躲幕后做那只执子手便是了!

“夫人夫人——大夫人闯进来了——”

屋外丫鬟失态地大喊起来,贺氏一怔,杨氏已经闯入了她屋子,大摇大摆地冲过来,道:“好你个贺雪!你如今倒是还要同我摆谱了?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个后头扶正,我可是叶家明媒正娶妻室,你唤我一声大嫂我还嫌脏了耳朵,你如今竟还有脸对我这样?”

贺氏气得身子哆嗦,一把从凳上站起来,指着杨氏鼻子骂道:“我是幽州贺家女儿,你是从哪个腌臜角落里冒出来腌臜鬼!就凭你也配叫我名字?杨家如今怕还住长安巷里吧?饭都吃不饱蠢货也敢张狂,简直不知所谓!”

长安巷乃是凤城穷一段地方,那边住着都是些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那游荡。贺氏说杨家住那不过是故意要杨氏难堪,杨家家贫,过去未起之时确长安巷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可那都已是杨氏父亲辈事了。她可是一出生就住宽敞大宅中!

因此,杨氏自然是被贺氏话气得嘴里都有了腥甜。

“杨家是不如贺家,可你也别得意!”杨氏喘口气,语气渐渐沉稳了下来,“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还能叶家呆几日都不知,你凭什么张狂得意?贺雪我告诉你,今日我就算是将话给撂下了,明烟手不能白断!你们二房要嫁女儿也好要做什么都好,但是想就这么算了,没门!”

顿了顿,杨氏不等贺氏发作,便又道:“你也别以为皇上指婚我便奈何不得你们!大不了,我们也上折子也去寻喜嫔娘娘帮忙说话去!”

喜嫔?

贺氏一愣,糟糕!

这喜嫔年纪不过十五六,花骨朵一样人,被杨家巴巴送进了宫,极得承祯帝喜欢。那势头都赶超裴家那位贵妃娘娘了!

若是杨氏真能求了她吹枕边风,还真不知会吹出什么事来。婚事不会变,但叶崇文难免受到皇帝责骂。叶明烟事,老夫人说得轻巧,只让叶葵那丫头去赔礼道歉便行,可大房那张狮子口可没那么容易闭上!这是逼他们散财消灾呢!

贺氏几欲揉碎了手中帕子,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方才那些气焰给收拾了起来,道:“那大嫂究竟是何意思?”

杨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出一只手贺氏眼前晃了晃,“不多,就这个数。”

果然是想要银子!

贺氏心中鄙夷,看了看她那只手,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五千两银子,二房倒不是拿不出。”

杨氏冷笑:“五千两?若是只值这个价,二弟妹不若去拿刀子来,我砍你一只手再去取五千两与你如何?”

“难道你想要五万两?”贺氏跳脚。

杨氏继续冷笑,道:“不。我只要五千两,不过是要金子罢了!”

贺氏腿一软,眼珠子都气得发红,“五千两金子?!我瞧你这是没见过金子才会信口开河!五千两银子有,要金子一厘都没有!你若是不愿要银子,那便只管去寻你喜嫔娘娘!”

“二弟妹不用诓我,这偌大叶家都是你们,光老祖宗留下那些东西也得值不少,不过区区五千两金子你怎会拿不出?”杨氏有心想要恶心贺氏一番,故意道,“你莫非不知,你家那秦姨娘常年服食一种养颜丸,一小匣子便要用去十两金呢!那丸子可都用碧玉匣子装着!”

“什么?!”贺氏果真被恶心到,脱口而出。

杨氏继续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二房这般富裕。既然二房不缺这点钱,何不从指缝里漏点与我们用用?锦哥儿将来可是要留凤城进学。明烟那丫头成了这模样,将来我还不得养着她一辈子?这一辈子得花多少银子?我只说这个数,已是仁至义了!”

贺氏先前好不容易树立起信心再一次轰然倒塌,碎得简直不能再碎。

秦姨娘不过一个妾,却能常年吃着那样贵东西,她一个正室,却日日要精打细算过日子!

叶家确不是富乍贵人家,可这银子光靠赏赐俸禄能有多少?叶家几位爷又都是不擅庶务,外头铺子店面收入也不过就是同支出持个平罢了,权当是开着玩儿,哪里能赚什么银子!

杨氏这是要将她往死里逼啊!

“大嫂先回去吧,这事我答应了。只是这么大数额,一时难筹,且容我一段时间才好。”贺氏慢慢凳上坐定,语气颓丧地道。

杨氏被即将到手银子乐得晕了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贺氏异状,忙不迭答应了。

149谁也不喜

这一答应便答应出了祸害来。

五千两金子,杨氏说要,难道贺氏就真会给不成?虚与委蛇,不过就是等着你放松警惕时候狠狠咬上一口罢了!这世上不缺就是杨氏贪心不足人,若是都这般容易就如了他们愿,今后可还能有什么好?

贺氏慌归慌,气归气,可脑子还没老糊涂呢!

这次杨氏要五千两金子,她若是真给了。那么以后她便等着杨氏这个贱人三五不时地上门来打秋风好了!一旦尝到甜头,杨氏就一定会像是吃到了禁果蛇,拼命地游过来缠上她脖子,将她缠死为止!

杜绝这种事好办法,便是一开始就不给她尝任何甜头,反而塞她一嘴巴黄连,且看她还敢不敢继续攀咬过来!

杨氏前脚才走,贺氏后脚便去寻了叶崇文。

一见着人,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只隐去了杨氏威胁她,两人对骂事。

不过就算她说了,此时叶崇文恐怕也没那个心思去听。只听到杨氏狮子大开口要五千两金子事,他便已经气得炸了毛,眼神如困兽原地不停地打转。转了半响,他蓦地一拍桌子,恨恨道:“他既不仁我又何必讲什么义!五千两金子,我看他们这是穷疯了还差不多!”

骂完,他忍不住又将叶葵拉出来骂。说了几句,犹自不解恨,又将怒气转移到了一旁贺氏身上,道:“你说你也真是!她出身不好,不懂规矩没个样子,你怎地也同她一道闹腾?她说要五千两,你怎地不让她去寻皇上要?还真是说得出口,这婚是我们让指吗?那是皇上给指!她若是眼红,只管去寻皇上说道去!”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贺氏拼命压抑着怒气,心中一遍一遍催眠自己,这个时候决不能同叶崇文吵闹。她如今已没了容貌,再如何保养修复,叶崇文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鬼一般模样,所以她若是还想稳稳当当地坐正室位置上,今后出门或是见客时候还能好好地站叶崇文身侧,她儿子叶昭也还能叶家有个好好地位身份,那么她就必须重叶崇文心中找到一席之地。

然而容貌无用,夫妻情分却多少还有那么一丝一毫。

所以她要忍,必须忍。

只要她能忍,学会顺毛,那么她迟早会重叶崇文心里占据一席地方。毕竟,他也不过就只有叶昭跟叶殊两个嫡出儿子罢了。何况,幽州贺家还没倒,还好好地立幽州地界上,叶家多少也得忌惮一些!

“老爷您先别气。这事大嫂可说了,若是我们不应,她便要进宫去寻喜嫔娘娘。还要让大哥给皇上上折子呢。”贺氏说着,不由微微发笑。杨氏若是去寻喜嫔也就罢了,可叶崇恒若是因为这样事给承祯帝上了折子,那么叶崇恒官恐怕就真做到头了!

叶崇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嘲讽地笑了起来,“没脑子女人!这婚是皇上指,便摆明了是要包庇叶葵那臭丫头,这时候给皇上上折子,这眼药还不知道到底上到哪儿去了呢!用钱换女儿胳膊,这又是什么光彩事?”说着,叶崇文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道,“这事你过会便去说不答应,让她去寻喜嫔去!”

贺氏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喜嫔今年才多大?不过比葵丫头大两岁,你当她能懂多少东西?论手段心机恐怕没一样能入人眼。她能得宠不过就是仗着颜sè鲜,皇上喜欢罢了。可后宫有多少人?哪个是省油灯?她越是得宠,这日子便愈发没几日可过!”叶崇文难得心情不错,便同贺氏分析起来,“何况,喜嫔入宫半年多,可有消息传出?裴家那位可是个厉害角sè,虽手中执掌只是孔雀印,可她手能伸得到地方指不定比皇后娘娘还要长呢!她难道会任由喜嫔嚣张下去?”

裴贵妃。

听到这个名字,贺氏心里不想叶葵顺利出嫁念头便愈发强烈起来。

裴贵妃是永安侯夫人嫡出且唯一女儿,自小便是永安侯掌上明珠。且这位又对比自己年幼许多幺弟极其疼爱,只要她,裴长歌那世子位置自然就是稳妥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永安侯都没有重请封世子意思。

他虽身强体壮,但到底渐渐上了年纪,也不知想些什么。

贺氏心底疑h地嘀咕了几句,收回心神,对叶崇文道:“既如此,那当然是再好不过。怕就怕圣心难测,咱们一不留神便要中招…”

“fù人之见!”叶崇文斥了句,“你当裴贵妃是吃素不成,那是她疼幼弟婚事,她岂会坐视不管?”

贺氏点头称是。

可这一次,叶崇文算错了。

裴贵妃非但不会管,是连提都不想提起这桩婚事来。

她是永安侯夫人唯一女儿,又是接连死了几个孩子后才得女儿,所以是疼爱得不行。裴家双生子出生时候,她正外家,听到消息连夜策马赶回来,吓了永安侯夫人好一跳!

永安侯自小疼爱她,她不喜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那便统统不学,爱骑射那就学骑射!将个好好大家闺秀教成了巾帼英雄。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仗着这份与众不同气质后宫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荣宠十数年不改。甚至于她入宫六载无所出,皇上也依然将她捧上了贵妃之位。第八年她终于诞下了十三皇子后,孔雀印也送到了她手中,自此位比副后,同皇后一道掌管后宫。

说起来,这位裴贵妃从出生至今,竟似乎从未遇到过挫败之事,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不知羡煞多少人。

然而对她来说,那小弟弟可不就是上天对她磨难?

双生子两岁时,永安侯平定了南疆,班师回朝。次年,年仅十五岁她便入了宫。

可她多年无所出,年纪渐长,那份渐渐满溢慈母情怀便都被她数加注了两个幼弟身上。老八裴长宁天生眼盲,裴贵妃对他自然是心疼多过喜欢,可小九裴长歌却是甚得她喜欢,时常召进宫里陪着自己小住几日。也因此,承祯帝对裴长歌也是当成儿子般来疼爱。

可自裴长歌十岁那年离家回来后,xìng子大变。

裴贵妃心知裴长歌出事是有人动了手脚,却苦于没有证据只得隐忍。也因此,觉得是经历了那些生死攸关事,这孩子才会变成这样xìng子,对他愈发疼爱起来。

可大抵是年纪一日日长了缘故,这些年,裴长歌仍旧同她渐渐疏远了,不过对她独子十三皇子倒是极为喜爱,所以她也就没怎么意。

可如今乍然听到皇上下了旨,她除了震惊便是种被抛弃了般伤感。

皇上说得明明白白,这事是那个臭小子自己亲自去跪求他指婚!可婚姻大事,他不同永安侯夫fù说起也就罢了,可竟然连自己也不透lù一句简直是混账!

裴贵妃当日便派人去问了老八裴长宁可知道这事,却发现裴长歌竟然连双生哥哥也没有提起过一句!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还未见过面叶葵已是满腔不满!何况,叶葵名声本就不如何!

裴贵妃同流朱公主关系不错,想着流朱公主嫁给了叶葵三叔,想必对叶葵还是熟悉,便巴巴地派了送了信给流朱公主,邀她进宫一趟,只说是多日不见想她了。

流朱公主接到信时候,正巧准备去看望叶葵。

叶葵自那日圣旨来后,便闭门不出。

叶老夫人让她去看望叶明烟,也都被她以身体不适这样借口给推过去了。流朱公主听说后,只觉得叶老夫人是老糊涂了。砍掉了一条手臂,岂是一句对不住就能算了?既不能,又何苦让她们两人见面说些干巴巴场面话?这是膈应谁呢?

可叶老夫人这回因为叶葵被指婚逃过一劫事,心已开始渐渐往叶明烟那偏了。

谁都觉得,叶明烟今后不会再有好亲事了。

甚至于能不能寻到人家嫁出去都是个问题,何况她今年已经十七岁。

所以叶老夫人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流朱公主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忍着去劝了叶老夫人几次,好说歹说才算是将其搞定。如今打开信一看,她便立刻明白过来,裴贵妃那怕也是要她多喝几盏茶润润嗓子去说道说道了。

临走前,她仍旧决定先去见一见叶葵。

而叶葵听说是流朱公主来了,心里蓦地觉得有些怪异起来,她可还记得当时流朱公主盯着裴长歌看模样…

还有听说要嫁给户部尚书次子时,冲着他们甩过来鞭子…面sè苍白哭容…

不过事已至此,流朱公主也早就成了她三婶,又为她事费劲心力,她当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便吩咐秦桑道:“去请人进来。”Rs!。

150毫不隐瞒

这还是圣旨下来后,流朱公主第一次见她。

甫一见面,流朱公主便率先道:“你老实同我说,你跟裴小九可是早就相识?”

“嗯?”叶葵略怔,手中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三婶为何这般问?”

流朱公主觑她一眼,兀自走过去她身旁坐定,又冲着秦桑几个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秦桑是清楚那些往事,见流朱公主似要同叶葵两人sī下交谈,心中不由有些不安,眼睛下意识往叶葵望去。叶葵却只冲着她眨眨眼,嘴角带笑微微摇了摇头。秦桑无奈,只好出去带上了门。

屋子里骤然一静。

等到没了人,流朱公主反而觉得有些不适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我为何这般问你还能不知?我父皇这风口浪尖上突然下了这样圣旨,可见是突然下决定,如今裴贵妃又要我进宫说话,自是要问你事。这便也就说明连裴贵妃也不知这件事。若不是裴小九自己去寻了父皇,我可不信。”

叶葵闻言,不由将手中书给合拢了。

她一直以为流朱公主看事眼光不太锐利,否则她就不该嫁给叶崇武而是应该想法子选一个能让自己未来路安稳人才对。可如今看来,流朱公主并非不知那些谋算,她莫非是真喜欢上了叶崇武?

叶葵暗自心里嘀咕了句:这变心速度未免也太了些…

可不论如何,这一回流朱公主确是分析对了。这件事确确是裴小九sī自做主,瞒了所有人去求了皇上,甚至于她都是接到圣旨那一刻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不用说旁人了。

“我同裴长歌确相识多年。”叶葵并无隐瞒流朱公主意思。既然有人愿意对你好,那么那些无关紧要事自然不必相瞒。

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们相识时候她不过七岁,裴长歌十岁。这样年纪难道还有人要说他们是sī相授受不成?何况就是说了又能怎样!她如何名声再如何添油加醋也不会坏了。

“相识多年?”流朱公主诧异地反问,“我猜到你们早就相识,可多年…不对,你不是去年春日才回到凤城吗?”

她同裴小九年纪相仿,自小相识,若是他早就认识叶葵,她怎会全然不知?

叶葵正sè道:“自然是相识与回凤城之前。”

流朱公主愈发诧异。

裴长歌自十一岁时便被永安侯丢到了西山大营去,自十五岁才回裴家,紧接着便领兵出征。而那时,叶家还没有二小姐。这么说来,这两人竟是裴长歌十一岁去西山大营之前便已经相识了?

那时,叶葵明明还鸿都乡下!

“啊,我想起来了!”流朱公主轻声惊呼,“我九岁那一年,足足有一整年工夫不曾见到他!对对,裴贵妃那段日子是郁郁寡欢,便是父皇送了东西与她,她也只是勉强挤出个笑容来罢了。莫非那时裴小九那个混账东西根本不凤城?!”

叶葵欣喜与流朱公主分析能力。

过去了这般多年事,她只说了一句话,流朱公主便能数想起来,又将事情都串联起来,得到自己想要答案。

她淡淡一笑,道:“确如此。”

流朱公主得到了明确答案,突然间怅然若失起来,嗫喏着道:“原来是这样…那时你还不是叶家二小姐,只怕他也不会是裴家九少爷…”

叶葵突然将手搭了她手背上,看着她眼睛正sè道:“三婶,你是因为欢喜三叔所以才愿意嫁入叶家还是只是因为皇上指婚?”

“我?”流朱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朵红云,道:“你难道不曾听说过?这桩婚事亦是我亲自去求了父皇?”

叶葵微怔,脱口而出:“果真是这样?”

“自然是真。”流朱公主点头应是,又道,“倒是你,既然你同裴小九相识多年,这件事我也就不必为你担忧了。”

指尖微凉,叶葵收回手,有些感慨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起了那日裴长歌临走时,她突然说出话。此刻想起来,只觉得当时似被鬼怪附身一般,否则她怎会突然说出那样话来?

简直像是白活了几十年一般。

她极力说服自己,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嫁给裴长歌正适合罢了。不但能趁机挡了叶家人嘴跟心,又能免了不知嫁给何人麻烦。还有若是她嫁入了裴家,燕草便也可以跟着入驻裴家。一切都似乎再好不过。裴家二夫人她也并非不曾见过,有些人只需要见上一面,你便能知道她大抵是个什么样子人。这一切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利大于弊,她为何不嫁?

婚姻亦是博弈,这局棋她先稳定了自己心,才不至于输得面目全非。

所以,她已下定决心确认了这门婚事。

何况能给一大堆人找不痛,她怎能不觉得痛?

流朱公主见她不语,以为她也会羞涩,不由失笑,一把揽住叶葵削瘦肩,道:“裴贵妃那自有我去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明镜似,你只管放心便是。”说完,她蓦地捏了两把叶葵胳膊,“怎地瘦成这样,趁着还没嫁多吃几碗饭才是。裴家那群人,只怕到时候你连饭也吃不下!”

又是宽慰又是吓唬,叶葵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流朱公主xìng子对于帝王家孩子来说,确太过烂漫了些。

“好了好了,我先去。你好好歇着吧。”流朱公主松开了她,起身唤人进来。

叶葵倚榻上,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婶婶,突然道:“三婶,多谢了。”

流朱公主微怔,扭头看她,笑靥如花,“你是该好好谢我才是!”

叶葵亦笑,前段日子憋闷陡然间消散不见。这边笑语宴宴,叶明烟那边却是实实愁云惨雾。

肩上断口用上了好药,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她伤口还是渐渐恶化败坏。杨氏守了几日早就去寻贺氏打太极去了,叶崇恒是自发生了这事以来,长女便已被他当成了弃子。如今是看也不看一眼。做妹妹叶明乐也只跟着杨氏守了几日,后来便开始夜夜噩梦不断,三五不时地就梦到叶葵提着剑要砍她,吓得脸sè青白,比病榻上叶明烟也没好看上几分。

倒是有个谁也没想到人,总是守叶明烟bsp;那人便是叶葵弟弟叶殊。

杨氏头一回见他来时还觉得他没安好心,可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多少也能膈应膈应叶葵,便索xìng不去理会。

可谁也没料到,叶殊这一来,就开始风雨无阻,日日准点来看望叶明烟。不知道,还当叶明烟是他嫡亲姐姐,他是大房儿子呢!家中仆fù嘀嘀咕咕都猜测三少爷这是心善,见自己姐姐不知悔改,代替着去赎罪呢。

但叶明烟心中清楚,叶殊来看她绝非是为了叶葵。

他如今怕叶葵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想着要帮她赔罪?

他日日来,不过就是她先前做那些功夫没有白费罢了。叶昭当初做那些手段,她全部看眼中。想要离间叶殊跟叶葵,实太容易不过。如今她随意一试,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力。只可惜,叶葵心肠似乎越来越冷硬了。这个弟弟如今她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分量,又还有多少分量,她已看不出来。

可不管怎样,叶殊早就如同那小小贪食鱼,追着她随意撒出去一点身为姐姐关怀爱意,便拼了命地“游”过来。

叶明烟静静躺g边小杌子上为她削着果子叶殊。

看着看着,她眼神一点又一点冷了下去。

要不要试一试呢?

试一试这个孩子叶葵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一席之地,又是否还有继续留着他用处?可究竟该做到何种程度,才能有效果?叶明烟看着叶殊手中那把柳叶小刀,心念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