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叶葵,亏我还处处都为你想着,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流朱公主闻言佯作恼火,扑上去要扯她脸。

叶葵成功转移了话题,两人笑着打闹着,直到夜幕降临,流朱公主留下用过了晚膳才领着人离去了。

屋子里静下来后,叶葵便又努力打起了精神问起秦桑叶殊事来,“三少爷那边这段日子没什么异状吧?”

“没有。老爷如今赋闲家成日里闲得慌,便日日都拉着三少爷作陪,所以便是夫人那想要动些手脚怕也是不容易。”秦桑将这些日子事情细细说了,而后道,“倒是五小姐痘子总算是都结痂了,姜嬷嬷说等痂都自己脱落了,五小姐便无事了。”

叶葵点点头,神sè有些疲倦地道:“不会留疤吧?”

秦桑疑h地看她一眼,“有姜嬷嬷,奴婢几个又看得严实,应当不会留下疤痕才是。”

“你怎么这么看我?”察觉到了她目光有些怪异,叶葵不由问道。

秦桑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着鼻子道:“奴婢只是想到您身上那些疤往日里也不见您留下心,如今怎地好端端地关系起五小姐身上会不会留下痘疤来了。”

叶葵亦笑,闭上了眼睛道:“她怎能同我一样?我身上那些疤若是去得掉,我又怎会不去?”

次次受伤都要留下极深疤,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愿意顶着这一身疤痕过日子。不过秦桑从裴长歌那带了药过来,抹了后确是见效许多,只是当初伤口实是深,皮肤虽然看上去光滑,可是那些淡淡疤却是去不掉了。

每每沐浴之时,一旁服shì秦桑都要忍不住叹气,叹得叶葵都要以为自己其实一身都是疤了。

如今她倒是发过来说自己不意了,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叶葵闭着眼睛靠那将紧绷身子松弛下来,一边问道:“叶昭那呢?”

秦桑听到叶昭名字,知道这才是她今日问话重头戏,当即正sè道:“已经寻到了当年负责接生婆子了。”

叶葵闻言不由睁开眼,颇有些奇怪地道:“那个接生婆还活着?贺氏当年竟没有杀人灭口?”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还是说贺氏一直以来便都没有杀人灭口习惯?

否则当初她就不该多此一举让沈妈妈弄什么被劫匪劫走假象,而是直接便让人将自己姐弟两人跟萧云娘一起杀了才是。

当年翡翠跟沈妈妈也确不是因为杀人灭口才弄死了萧云娘,若是那时萧云娘没有推搡间磕到了头,她说不定也不会死。她如果没死,这世上事可就都不一样了。

所谓造化弄人,大概便是如此。

所以贺氏当年没有杀了这个接生婆,今日才有了被叶昭寻到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是逃不过。

“没有,那婆子当初一发现事情不对便连银子也没领直接避开人溜了。”秦桑将知道事情都说了出来,“那日杨姨娘亦生产,老爷又不,老夫人刚巧又陪着老祖宗出门拜佛去了。两人都是早产,所以谁也没有料到,一时间都慌了,所以那婆子趁着乱糟糟地溜出来也没有被人发现。后来她便带着儿子媳fù搬了家再也不敢做这行了。”

叶葵听完后,细细琢磨了一下才道:“太多巧合便不是巧合了。赶那天生产,怕是早就计划好。可知道杨姨娘那日是如何早产那?”

秦桑摇摇头。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已经不容易查了。

比起叶葵来,叶昭反倒是查得容易些。他虽然年纪小,可是他对贺氏了解远多于叶葵。接生婆事虽然叶葵这边也已经接到了消息,但是远不如叶昭发现得早。

“当初接生婆如今也已经五六十了,又是多病年纪,若不是她儿媳fù逼着她说,怕是要将那些事都带到棺材里去了。”秦桑继续道,“如今我们只知道当初夫人根本就没有早产,甚至于可能根本就没有怀孕而已。”Rs!。

211风云骤起(二)

贺氏当年是否怀孕,那个接生婆子也是有些说不清楚了。

她如今年迈多病,儿子媳fù又都不大孝顺,如今不过是躺g上等死罢了。口尚能张,可是这口中话却是已经说不大清楚了。口齿都已不清,她那儿媳fù是嫌恶她,恨不得日日早上从g上起来时候都要咒她死才好。

所以叶昭一寻到那户人家,问起当年事来,那儿媳fù便眉开眼笑地去让自己婆婆说了。

都是要死人了,如今不过是说几句话便能有银子挣,为何不说?老婆子说不出话来,儿媳fù便悄悄地掐她拧她,逼着她将事情说出来。可是那事都过去十几年了,她如今人老眼花,意识也不甚清楚,哪里还能全部记得。

哆哆嗦嗦,年迈接生婆终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夫、夫人…没…没孩子…”

这没孩子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婆子便像是力竭一般大声喘起气来,xing腔里似乎破了口子发出“呼呼”声音,犹如大风刮过,听得人心惊肉跳。她那儿媳fù虽然刻薄也不待见她,可这若是将人给逼死了,那还不得被自己男人给打个半死?所以便也不敢继续上前去逼她了。

叶昭见状yīn沉着脸,丢下银子便飞也似地跑了。

可事实上,接生婆这句话已经足够说明许多东西。贺氏没有孩子,那么叶昭是从哪里来?他可是她唯一儿子!他本以为自己不是叶崇文孩子,可如今看来他倒是可能不是贺氏所生了。但是他若不是贺氏所生,又是从哪里来?

活了十几岁,这个天生聪慧少年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蠢蛋了。

明明一开始他便不该因为叶葵口中那些蕴藏yīn谋话,而想法子去查那些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事才是。这些事如果他不去寻找,那么不管真相是什么都会一直被掩埋起来。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察觉到这些事。然而因为叶葵几句话,他便煞费苦心地将那些尘封疮疤都给重撕开了。

可痛苦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前路如此渺茫,渺茫到他几乎看不见前头还是否有路。理智告诉他若是真聪明,就该立刻将脚步停这里,再不往前进一步。然而因为接生婆那句话,如今他心里想要知道真相念头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但是何止他没有料到这些事,叶葵也同样没有料到叶昭竟然会不是贺氏儿子。

她同叶昭想一般无二,多他也就不是叶崇文儿子罢了。可谁知,如今他是不是叶家孩子先不说。便是那亲娘都无处可寻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叶昭一定会继续走下去。

叶葵思来想去,却决定先不将这些事进度告诉贺氏知道了。她已告诉了贺氏叶昭查怀疑。接下去事便不必说了。若是此刻就将接生婆话说给贺氏知道,指不定贺氏会立刻狗急跳墙,而后拼命地阻止叶昭继续查下去,说不定事情会就此结束。

又或者…

叶葵心里冒出来一个极恶毒念头来,想着想着她不由说出了声音来:“也许。会直接杀了也说不准…”

那一日温远那,她让贺氏用自己命换叶昭命,贺氏拒绝了。由此可见,贺氏心里,叶昭命永远都没有她自己重要。如今他们已知道贺氏并非叶昭亲生母亲,那么就算贺氏过去对叶昭再好。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事情远比叶葵所揣测还要诡秘上许多。

贺氏竟然不是叶昭生母,那么叶昭也仍旧可能不是叶家孩子。贺氏当初被娶进叶家,本就是为是嫡子事。可是萧云娘离开了一年多。她进门也满了一年多,肚子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可能不着急。

叶昭说不定根本就是她从外头抱回来孩子!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又被叶葵给否决了。

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才是。叶昭长相同叶殊确也还是有那么点相似,说是兄弟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若他只是贺氏从外头抱回来孩子,又怎会那么巧就生得同叶家男丁有些相似呢?

若是生得肖似母亲便好了。

叶葵不由惋惜道:“这事恐怕还得拖一段日子。”

秦桑颔首。赞同地道:“只怕还要好长一段日子。您上回夫人面前故意提起了这件事,夫人颇有些担心。已是亲自去寻过四少爷了。不过四少爷同她冷战了许久,并无什么变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两人之间冰没那么容易就会化掉。”叶葵沉声道。

就好比她跟小殊之前事一般,不论过多久都没那么容易解决。只能靠时间一点点慢慢地将隔阂消磨掉。不过两者间不同是,贺氏跟叶昭之前,谁也不知是否等得到隔阂消除那一日。事情一旦曝光,叶葵敢肯定,这一回贺氏再无翻身可能了。

将一个不是她孩子当成嫡子养育了这么多年,不知叶崇文跟叶老夫人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神情。

真是叫人忍不住从现起就拭目以待了。

叶葵轻笑着将手中执着黑子落了下去,棋盘上那一大片白子立刻便剿杀干净。

与此同时,那年迈多病接生婆也自家破败小g上没了气息,可她儿媳fù只顾数着袋子里银钱,竟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叶昭不甘心之下折回去看到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立刻怒从心头起,握起单薄拳头便想冲进去。可是脚步却是纹丝未动。他清楚得紧,自己根本便没有资格管这样闲事。何况他此刻生气,生得也不过是自己气罢了。

这么多年来,他有父亲却犹如没有,母亲对他而言那便是全部。

虽身处朱门内,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他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罢了。可如今,他赖以生存世界却顷刻间崩塌了。

以为是母亲人根本就不是他母亲,以为是父亲人也可能不是他父亲。他是谁?他到底是谁?说来说去,他竟是连自己是谁都已经不知道了。

他失hún落魄地松了拳头,脚步虚浮地回了叶家。

喉咙里一阵阵腥甜上涌,他努力咬牙忍着,硬是不敢张嘴,生怕里头会喷出一口血来。

脚下路似乎越发难走了起来。一开始还是平坦,可是走着走着,这路便颠簸了起来。不多会,已像是海上行船一般了。一个浪头打过来,又一个浪头打过去,一点也没有停留意思,叫人无力支撑。

他努力忍着,突然觉得tǐ一软,身子便也跟着软软地似乎要倒下去。

眼前天旋地转,眼里蓦地出现了一株落了叶子大树。这是哪里?他这是走到哪儿去了?这个地方不是他平日里熟悉地方,íí糊糊间他竟是不知自己走向了何处。

可是头晕得厉害,手脚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终于重重往后倒了下去。

然而预想中撞击地面而产生疼痛并没有到来,仰面倒下身子蓦地被一双手给接住了。

那是一双柔软白皙手,一双fù人手。

瞧上去柔柔弱弱,此刻却有着不小力气,竟是将叶昭身子给稳稳地扶住了。将已经闭上了眼睛人揽了怀里,杨姨娘蓦地慌了神,顾不得别,伸出一只手轻拍着叶昭脸颊呼唤道:“四少爷…四少爷…”

可是不论她如何呼喊,叶昭都没有要苏醒迹象。

杨姨娘咬着贝齿,伸指去探他鼻息。

温热气息扑她白细手指上,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杨姨娘小心翼翼地将人给送了回去,又急急让叶昭屋子里大丫鬟去禀了贺氏,请了大夫来。可是贺氏一来,见着是她将叶昭送回来,登时暴跳如雷,发了大怒让人去檐下跪着去!

众人都唬了一跳,可一个人也不敢帮着杨姨娘说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身形纤弱如少女杨姨娘走出了屋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冬天地面显得愈发冷硬,她这么一跪,膝盖都怕是要肿了。

一群人被那撞击声弄得心神不宁,个个暗自猜测起来夫人这是为何生了这么大气。

不过很便不用他们瞎猜了,贺氏就算见她跪那心里也仍旧无法消气,蓦地又趁着大夫给叶昭看诊时候,随手拿了只小小鎏金香炉出来一把砸了杨姨娘肩上。

神情怯弱杨姨娘痛叫一声,身子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一点也不敢挪动,看得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你给我跪那好好想一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若是四少爷出了事你可担待得起?”贺氏眉目皆冷,口气冷,“你还敢将你那下贱手搁四少爷身上,真是叫人想起来便觉得肮脏!”

院子外蓦地响起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挲声,像是有人靠近。

一直不出声杨姨娘突然往地上磕起头来,哭着道:“夫人,婢妾知错了,求您就饶了婢妾这一回吧,切莫迁怒大少爷啊…”!。

212风云骤起(三)

贺氏眼睛一瞪,骂道:“不知好歹狗东西,我何时说过要迁怒那个他了?”

“夫人…您别生气…这都是婢妾错,真不关大少爷事…”杨姨娘却像是没有听见她话一般,将额头磕得通红一片,几乎要渗出血来,看得周围几个丫鬟婆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氏亦被她这莫名其妙举动给彻底惹怒了,见她冥顽不灵又不知胡言乱语地说些什么,扭头便对身旁一个婆子恶狠狠地道:“给我掌嘴!”

那婆子一愣,悄悄觑了贺氏一眼,只见她面sè铁青分明已经是忍无可忍,便也就收起了对杨姨娘那点子同情,飞地上前去抬起她头来。手卡杨姨娘细滑下颌处,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可是她手还没来得及落下便听到有个声音厉声喝止道:“好个老刁奴,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将杨姨娘松开!”

婆子骇了一跳,急忙松开了杨姨娘,又将手缩了身后这才微微喘了口气,心中暗怕。这好端端,老爷怎么又来了。还好巧不巧正看到她要掌杨姨娘嘴,这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府中谁人不知,窦姨娘跟秦姨娘相继没了之后,后宅里可就只有个杨姨娘了。贺氏夫人如今那脸,便是保养得得当也不可能恢复当初模样,老爷又怎会愿意时时对着这么一张脸。所以这比较起来,夫人可还不如杨姨娘老爷心中有位置呢!

何况,这杨姨娘可是打小便服shì老爷,又生下了庶长子,情分自然不同别个。

如今老爷瞅见了她要打杨姨娘,这还不得把账算到她头上去?明明是夫人吩咐,可是这一旦出了事。顶缸可不都是他们这群下人吗?婆子暗暗担心着,却见叶崇文冲进来后什么也不说就先将杨姨娘给扶了起来。

杨姨娘额头上皮肤本就细腻,如今这么一磕竟是生生将皮子都给磕破了,殷红血丝挂上头,沿着眉骨挂下来,莫名多了种病弱美,愈发叫人怜惜了。

叶崇文定睛一看,心里头止不住地有火气涌上来。

他努力压抑着怒气对杨姨娘道:“你先回去吧,头上伤让人给寻个大夫好好瞧瞧,可千万莫留下什么病根。”

“老、老爷…”杨姨娘声音细弱如小猫。喃喃唤着他,有些迟疑。

叶崇文一看她模样,便扭头瞪了贺氏一眼。又转过头来对她安慰道:“不必怕!你只管回去便是!”

“我说叶大人,你这果真是要宠妾灭妻不成?”贺氏冷笑两声,盯着他那张依旧风流倜傥脸,怒道。

叶崇文看也不看她一眼,随手指派了个丫鬟让她送杨姨娘回去。又叮嘱道将人送回去后便立刻去请大夫来,不得拖延。等到那个因为突然被指派了任务而有些慌张丫鬟扶着杨姨娘迈着哆哆嗦嗦步子离去后,叶崇文这才转身看向了贺氏道:“我便是要宠妾灭妻,那也自然是让你给逼!”

这主子夫妻两要吵架,围着那些个丫鬟婆子自然是劝不能劝,帮不能帮。没主子吩咐。亦不能随便离去,登时个个都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了。

贺氏正要将叶崇文话给顶回去,忽然扫见这群人神情。登时不起来。便是再丢人,那也不能家中仆fù面前丢了脸面。所以她便摆摆手道:“都退下去吧。”

说完,她又想起了里头正为叶昭诊治大夫来,想着又不好外人面前吵嚷,便努力将心中怒气压制住对叶崇文道:“老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可如今昭儿还里头生死未卜,恕我实没有心力同您争论了!”

也不去管叶崇文脸sè有多难看。她将话抛下后便大步进了屋子。

正巧大夫开好了方子,被贺氏扯着细细问了几句知道只要静养便没什么大碍后,便让人将其带下去抓药领钱了。

等到这屋子里人一走光,贺氏便跟叶崇文耳房里吵嚷了起来。

两人一开始还顾忌着身份,只是你来我往冷嘲热讽罢了。可是没一会,便都撕破了脸皮破口大骂起来,就差动上手了,哪里还有一分原本样子。

“你瞧瞧你这个鬼样子,昭哥儿会变成这样那也都是你错!”叶崇文气极,蓦地踹翻了一条杌子,“哐——”一声重响让贺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耳朵。

杌子倒了她脚边,只差一点点便要砸她脚背上。

贺氏怒不可遏,亦抓起桌上温着茶壶朝叶崇文砸过去。

若非叶崇文躲避得,那一壶滚烫茶水可就都要数倾倒他脸上身上了。只要一个不小心,别说什么衣裳湿不湿事了,便是脸那估着也得烫得起泡不可!

两人这你一下我一下,彻底撕破了脸,谁也不愿意饶过谁,争吵不休。

贺氏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过一个妾,你怎能为了她来指责我?”

“你也知她只是个妾?”叶崇文冷笑连连,“你身为主母,却没有容人之量!她一个没出息没见识妾你也不肯放过,你还能容得下什么?你如今又想对渝儿做什么?”

贺氏听到他提起叶渝来,终于明白过来先前杨姨娘为何会突然说出那样奇怪话来。原来都是她早就算计好了!她随意发落个妾便也就罢了,可这一旦扯上了庶子,又是庶长子,这就难免要叫人置喙了!

只是,叶崇文为何会突然过来?难道是杨姨娘去唤人?

想到这,贺氏心里不由又冒出一个念头来,她冷哼了一声,试探着问道:“莫不是葵丫头派人去通知你?”

叶崇文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神情,而后蓦地狠狠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若是还敢动什么歪脑筋,可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她很便要出阁,你休要她身上动什么手脚,没得给叶家惹祸!”

“惹祸?”贺氏突然以帕掩嘴,jiā声笑了起来,只是她那张脸衬着她笑声显得异常怪异,笑得叶崇文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正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我便是舍了自己这条命不要又如何?叶家算什么东西,与我何干!你若是还将我当夫人,我便也就还是叶家夫人,自然是要为叶家考虑,可是如今你已不想要我这个夫人,我又何必事事都想着叶家?”

一番话说得叶崇文又是恼恨又是无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不成?”

“没错!”贺氏笑着,眼里却有恶毒光芒一闪而过,“我反正是不用命了,所以什么都不怕!可老爷你不同,你还得顾着这整个叶家呢。所以如今,要么顺了我意思,要么我便由着xìng子将那丫头给毁了算了!”

看话虽如此,她亦说得掷地有声,可是谁也不知道贺氏此刻心里有多慌张。如今贺家已经不愿助她了,她所能依附存活便只有个叶家而已,她又怎会真敢毁了叶家?一切都不过是她说出来诓叶崇文罢了。

许是她说得实太煞有其事,叶崇文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竟是信了分,怒气冲冲地道:“你想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事。只是如今杨姨娘也老了,颜sè也自然就不如过去鲜jiānèn,xìng子也是个拎不清。老爷倒不如索xìng将她给打发了如何?”贺氏问着话,可语气却分明是再肯定不过。

叶崇文被她这莫名其妙冒出来要求给弄得有些怔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竟这般不要脸面,她素日里便是个安分不过人,到底是哪里惹着你了,要你如此想法子将她给打发出去?”

贺氏笑得诡异,“一句话说明白了便是,将她发卖了或是…”

语焉不详,尤为瘆人。

叶崇文本不愿意见她得意模样,可是又怕自己看她不住,到时候惹了大祸登时踌躇起来。

好半响,叶崇文也依旧没给出个定夺。

贺氏是早就咬定了他会为了大局将杨姨娘发落了,不过是个妾,再如何喜爱也就是妾罢了。有时候,名分可比什么都重要。何况,杨姨娘年纪渐渐大了,还能留得住几日人!

可是她不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叶崇文非但没有答应将杨姨娘给发卖了,竟还突然给了她一巴掌,而后猛然怒道:“疯婆子!”

疯婆子?

贺氏被他突如其来一个耳光个打懵了,等到回过神来,叶崇文竟然已经叫了人进来。

“夫人疯了,竟连我也要打杀!”叶崇文指使着几个粗实婆子,咬牙道,“些将她堵了嘴绑起来送回去,锁上门好好看护起来,切莫叫她伤人伤己!”

那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夫人这前一刻还好好,怎地现就立刻成疯子了?

可是夫人再大,那也大不过老爷去。几人对视一眼,立刻便上前将贺氏给擒住了。

贺氏瞪着眼睛,大声骂道:“你们敢!看我不剥了你们皮!”

几人见她骂上了,身子一抖,心里越是担心便越是将她制得死死,丝毫不敢松手。其中一个是直接解下了自己汗巾子一把塞进了贺氏嘴里,堵上了她声。!。

213狼子野心(一)

那汗巾子也不知都擦拭过什么东西,甫一下被人塞进贺氏口中来,贺氏只觉得一阵扑鼻怪味冲进嘴里,叫她立时便想要作呕。

这群胆大包天下溅东西,竟敢这般对待自己!贺氏满心愤恨,可是一张嘴被堵得严严实实,莫说骂人了便是连出个声都难。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难受得厉害,拼命用舌头抵着那团布,可是除了让自己舌头酸疼之外,竟是什么也没改变。

“呜呜…呜…”

她明明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却还是费力气想要将那些话从口中挤出来。然而真正发出来声音却不过就是谁也听不明白呜咽声罢了。“呜呜”模糊话语声听得叶崇文头大如斗,急忙挥挥手示意几个压制着贺氏婆子些将人给弄下去。

几个婆子都是经年老人了,见到叶崇文如今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

贺氏闻言却挣扎得愈发厉害起来,力气大得场几人都差点没压制住她。几个婆子对视一眼,一声不吭地便将还扑腾人给半拖半拽地带了下去。

呜咽说话声渐渐远去,叶崇文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额,入手处一片湿冷,竟是不知不觉中出了一头冷汗。

心神不宁,叶崇文紧紧皱起了眉头。蓦地,他一脚踹了桌脚上,踢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慌乱地收回脚,而后抿着嘴便一瘸一拐地出了门。等到他赶上去时候,那几个婆子拉着人还没能走到地方。

几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知道今日事情有些不对头,便也专门挑了那避人小道走。

可是小道偏僻,这路便也就窄而难行。若是两人并排而行那倒是也还勉强能通过,可是谁知今日她们要挟着贺氏前行,若是人少了恐压不住,人多了却是又走不过。

踌躇间,贺氏蓦地挣脱出了一只手,飞地将自己口中塞着汗巾子给拽了出来,而后一巴掌甩了出去一边骂道:“狗东西,瞎了眼不成?!还不给我松开!”

她气得脸上肉都微微抽动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极为骇人。

几个婆子被她这突来一下给弄得有些骇住了,可是却又想着叶崇文话,一时间犹疑不决。

其中年长那个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是此次只是叶崇文夫fù两吵架而已,那等到事情过了,贺氏岂不是还得寻她们麻烦?就凭借她们今日所作所为,贺氏不生吞了她们才有鬼!

这般一想,今日这事便愈发不好处理了。

几人急得眼泪都要簌簌落下来时,叶崇文总算是板着脸赶上来吧。见到她们几个停着步子立这不继续往前走,又见贺氏嘴里汗巾子也被扯掉了,他立刻上前怒吼道:“一个个都不想活了不成?!”

被这么一吼,几个婆子哪里还顾得上怕这怕那,反急忙飞也似地将贺氏给重擒了起来。那汗巾子落地上亦被捡了回来,不过这一回,却是没有重被塞回贺氏嘴里了,想必还是怕贺氏哪一日好了要寻她们算账,不敢做得太过分了。

贺氏这下子嘴巴得了空,又被眼前这一出给弄得狼狈至极,心中怒火已经烧得顶了天,便也再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猛地啐了一口到叶崇文脚下,冷笑着道:“好你个叶二,你今儿是真宠妾灭妻了不成?你且等着,叫人知道了捅到皇上面前去,你倒是看看你可否讨得着好去!”

叶崇文今日既敢这般做,当然是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闻言脸sè不变,yīn沉沉地道:“夫人这可真是病得不轻了!我这般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好生养病便是,不要想些没影事!”

“走走,些走…”

“点!”

互相焦急地催促着,几个见两人话越来越奇怪婆子脚下抹油般扯着人走了。

叶崇文慢吞吞地跟后头,一边眯着眼睛想起了心事。千不该万不该,贺氏不该如此咄咄逼人。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说她疯了呢?杨姨娘确只是个姨娘罢了,可是贺氏连个姨娘也容不下,怎能叫他心中痛。

何况,杨姨娘什么错处也没有,叶渝那孩子也已经这般大了,他为何要将杨姨娘发卖了?何况这是他妾,这是要卖给谁去?男人眼中,女人从来如衣服,可是这衣服便是旧了不好看了,那也得丢角落里任其发霉,送给旁人休想!

杨姨娘这样做妾人,到了牙婆手里,那不还得卖给旁人做妾去?

她如今虽然已经近三十,可是那模样姿态身段可都如少女一般。

贺氏说那事简直就是想要往他脑袋上丢绿帽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贺氏如今就也像是颗随时会爆炸炸药一般,留着她那总是叫人不能放心,倒不如寻了借口直接将人给关起来为妙。叶葵嫁妆左右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免得贺氏这个毒fù后头动什么手脚,耍花招祸害人。剩下那点东西若是老夫人不愿意帮着准备,他便去寻流朱公主帮忙又如何。

有个公主婶婶帮着筹备婚事,那对叶葵来说也是个脸面。

再说这也不是因为旁,而是因为贺氏“病”了。

皆大欢喜!

叶崇文此刻心里只剩下了这四个字,这般一来可不就是皆大欢喜吗?左右贺氏自贺嬷嬷死后xìng子便有些怪异了,便是说她疯了那也不是没人信。

他这般想着,嘴角忍不住流lù出一抹yīn狠笑意来。

等到贺氏一被人关了起来,府中其余人便也都知道了消息。叶葵从秦桑那知道得为详细,虽然不知耳房里叶崇文到底跟贺氏都说了些什么,但先前两人会吵起来可全都是因了杨姨娘事。

杨姨娘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可是叶葵却深知那根本就不是她真正面目。

她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想当初她跟秦姨娘如此交好,可是当日叶éng被叶葵捉住丢到了叶老夫人几人面前,贺氏故意将事情捅到了秦姨娘面前时,秦姨娘本是担心又犹豫。是杨姨娘怂恿着让她去求情,去求叶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