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地便除去了一个人。

杨姨娘看似一直都蛰伏,可是sī底下她小手段似乎一直都没有断过。只是因为前头有个秦姨娘,正巧成了她手里那杆枪,叫人忽视了后头那只手罢了。

这一回亦是如此,明明贺氏只是让她滚出去跪着,她却偏偏就跪了正门口。

又故意叶崇文来时候喊出了让贺氏不要迁怒叶渝话,真是聪明得紧。叶渝虽然只是个庶子,但是却是叶崇文第一个孩子。紧接着叶葵这个第二个出生长女却被带离了叶家。

叶éng姐弟两人出生之前,这家里可是只有叶渝一个孩子!

这样孩子,不论是叶崇文心里还是叶老夫人心里想必都有些同普通庶出子女不同。所以那样情况下,杨姨娘故意喊出这样话来给叶崇文听,可谓是心思歹毒。

只是叶葵也没有想到,贺氏竟然会被叶崇文给关了起来。

这可就不是杨姨娘那一句话能做到事了。想必是因为两人耳房中说那些话缘故。可这两人究竟都说了什么呢?说了什么样话竟会让叶崇文出此下策。

“秦桑,可知夫人为何要让杨姨娘罚跪?”叶葵把玩着那块裴长歌送来古怪玉雕,问道。

秦桑略想了一下便道:“倒是无人知道原因,似乎夫人只是一下子便生起了气。不过奴婢倒是听说,四少爷是杨姨娘给送过去,夫人亦是杨姨娘去通知。”

“嗯?”叶葵发出了个疑h音,“难道只是为了杨姨娘送了叶昭回去?”

这岂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吗?

“不对!”手中玉雕蓦地被攥紧,叶葵心里冒出了一个极为骇人念头来,“若真是因为这样,贺氏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可见她是十分意杨姨娘同叶昭接触!偏生叶昭又不是她所出,难道会是杨姨娘儿子不成?”

秦桑亦被她话给吓了一跳,脱口问道:“这可说不过去了,若真是杨姨娘儿子,她当年等到孩子落地抱过去养着不就是了,何必弄得如此复杂。”

叶葵摇摇头,问道:“这可不同。夫人自入门之日起,她便是为了生下嫡子而来。老祖宗当初要她进门,虽然有气我娘意思,可到底还是为那个嫡出儿子。所以我娘被气走了,她入门了。她若是再不能生下个嫡子来,可就有得苦头吃了。老祖宗是个什么xìng子人,幽州贺家她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因此,为了保住自己稳固地位,她定然会不惜一切。”

“所以…您意思是,夫人根本就没有怀孕,而是故意装成跟杨姨娘同一日生产模样,然后将杨姨娘所出四少爷据为己有?”秦桑惊诧地道。Rs!。

214狼子野心(二)

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没有眼见谁也没法说个明白。

只是叶葵如今心中怀疑的箭头已然落到了杨姨娘身上,若不然事情没到底会成现在这样。不过一个妾,没到底贺氏便这么容不下她。何况早就容了十几年,怎会临了临了却成了这幅模样?

唯一的可能便是杨姨娘那一日送了昏迷的叶昭回去,碍着贺氏的眼了。

如此细细想来,杨姨娘一直偏居一隅,别说是叶昭了,就连她的亲儿子叶渝她平日里也是不见的。一年到头能见着几次面那就是极好的了,所以过去也没什么机会能同叶昭接触,倒是叫人从未将事情想到她身上去。

这一回,也许根本就是老天爷在指引着。若非如此,好端端的叶昭晕头转向之际怎会走到了那,又正巧就遇着了杨姨娘?

不过有一点,叶葵也仍旧没有想明白。

若是事情真的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杨姨娘又是否知道这一切呢?

当年她跟贺氏在同一日生产,贺氏的是假,她的可是真的。叶家人皆知,杨姨娘当初生下的是个女婴,而且落地没一会便没了气,根本就没能活下来。

可那个女婴的尸体有谁见过?

怕是连杨姨娘自己都不曾见到过!

“真相恐怕就要出来了…”叶葵轻声呢喃道,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坚毅的神采来。

天翻地覆,不过顷刻间便会到来。这叶家,当真是要被翻天了。一开始,她不过是借由温远那个贪婪的戏子的事来诈一诈贺氏几人,后来是更是将温远其人在离间叶昭跟贺氏的事上使用得淋漓尽致。可是真正地将秘密开启,却似乎是从温远去世那一刻开始的。

命盘转啊转,终于要将那些狰狞的真相都暴露出来了。

本以为温远还指不定真的会是叶昭的生父。可在贺氏将其杀死那一刻,叶葵便知自己一直以来说的那些话始终也就只能是谎言罢了。不过她却是从未怀疑过贺氏不是叶昭生母的事,可谁知,结果正是她错漏了的这一点才可能是真正的真相。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早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贺氏被关了起来,门外守着三四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只怕里头就算是个汉子也难以从她们手里溜走,更不用贺氏这个弱质女流了。她在里头叫嚷个不休,却只被人当成疯话。

叶崇文倒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嫌贺氏吵得厉害。竟连饭食也不让人送进去了。只说是饿一饿,指不定还能清醒些。

叶葵听说了这事后不由感慨,这种鬼话他竟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真是厉害。然而这事传到叶老夫人耳朵里后,她却是气得连一向当成命根子的黑檀木佛珠都给丢掷到了地上,眉心紧紧皱出一个川字,她伸手抵住额头急声吩咐阮妈妈去将叶崇文寻来。

可是叶崇文在决定将贺氏当成失心疯关起来的时候便已经料到叶老夫人会来寻自己问话,此刻见了阮妈妈压根没一丝犹疑。直接便道:“妈妈回去吧,这事啊,我心中有数。你只管让老夫人好生养病便是,贺氏的疯病我自会去寻了大夫来治的。”

阮妈妈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了是,讪讪然回去禀了叶老夫人。

“蠢货!我怎地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叶老夫人听完了阮妈妈的话后。气急攻心几乎呕出一口血来。若非阮妈妈早有准备,在她身后按着背心小心揉着,她怕是要直接气得闭过气去了!

然而就算这样。叶老夫人仍旧觉得自己呼吸不畅,眼冒金星,恨不得立刻便晕过去才好。可一想到自己儿子此刻正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做出了疯子一般的行径,她便又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就此倒下。

一时间。她是行也不是,退也不是。

将阮妈妈小心捡回来的佛珠手串紧紧贴在心口处。叶老夫人默念着:“佛祖保佑,可千万莫要让那孩子一错再错了。”

旁的事也就罢了,可是贺氏到底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又是幽州贺家的女儿。真出了什么事,贺家人难道不会上凤城来兴师问罪?到那时候,他们难道还要将流朱公主摆出来同人对阵?

何况这事,叶家根本就站不住脚跟。

贺氏疯了?

怎么疯的?这好端端的人为何会发疯?贺家人还不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将叶家给生生逼到角落去不可?

“去!去让人将贺氏给放出来!”叶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她便是真的疯了,那也得先找个我信得过的大夫给验过了再说!若不然,便让老二亲自拉给我一个说法!”

阮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应声而去。

可是等到她带着人到了贺氏屋子门口,却被那几个守门的粗壮婆子给拦住了。

阮妈妈虽然也只是个下人,可是她本是叶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在叶家一呆几十年,是叶老夫人的心腹红人,何曾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拦过。

“老爷可说了,没他的吩咐,这屋子谁也不准进谁也不准出!”

“可不是,老夫人说了也没用。如今她老了,这事啊自然还得老爷说了算。”

阮妈妈闻言被气笑,道:“老夫人可还在呢,你们便敢如此编排她老人家,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要命了!若是活得腻味了,大可以直说,我立刻便让人将你们打发出去!”

“啧,阮妈妈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奴婢几个可听不明白。”

话音落,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婆子便搓着手闲闲地道:“可不是嘛。我说阮妈妈啊,您还是赶紧回吧。趁着如今还没变天,好好思量下才是。”

这府里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如若不然,怎地如今连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婆子也敢给她排头吃了。阮妈妈沉着脸,招呼起身后几人来,“不必理会这几个腌臜东西。只管进去将夫人带出来便是!”

贺氏被饿了两顿,说话的力气已小了许多。又闹腾了好一会,如今早已是疲倦至极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竟是一点也不知外头阮妈妈正要来救她出苦海。

“做什么你们!这还反了天了啊!”方才拿话刺阮妈妈的那个婆子蓦地跳脚骂道,“老爷的话你们都敢不听,往后还想不想在这府里混了?”

阮妈妈咬牙听着,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叶崇文要特地寻了这几个婆子来看门。

本都是做粗活的,这力气自然也就比一般的仆妇还要大上些许。又个个都是蛮横不知礼数的,说话间便是气也能将人给生生气死。找这样的人来看门,真是再好不过了!

饶是她脾气好。看到自己带来的人被守门的婆子直接一个猛推给推得倒在了地上,那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亲自寻老爷说去!”阮妈妈长长吐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扭头便走,再也不看那几人的嘴脸。

可是这一回她却没能见着叶崇文,甚至连叶老夫人让她转达的话也没能送到叶崇文面前。思来想去,阮妈妈狠狠一跺脚拔腿便往叶老夫人那去。今日这火气实在是挡也挡不住了!叶老夫人吩咐的两件事,她愣是一件也没能做好。怎能不觉得窝火。甚至于,她只想送个大夫进去帮贺氏诊断一番也不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原本她还默默怀疑过贺氏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这事实在是有鬼。

贺氏兴许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

想到这,阮妈妈不由加快了脚步。等到她将事情都禀给了叶老夫人后,叶老夫人只说了一句话。“好,甚好。你即刻便去将杨姨娘给我捆来!狐媚惑主的东西,看我如何处置她!”

阮妈妈霎时明白了叶老夫人的意思。

这事本不是杨姨娘的错。但是她却是这事的诱因。所以在叶崇文避而不见,贺氏又被困在屋子里出不来的时候,叶老夫人自然就想到了她。

叶崇文舍不得她跪在那磕头求饶,她今日便要这杨姨娘好好地给她磕上一整天的头不可!

叶老夫人那阴沉得似乎要滴水的脸,还有她手中被揉搓得“咯咯”作响的念珠都叫阮妈妈悚然心惊。急忙又出去寻杨姨娘。

这来回奔波了数次,外边天冷不说。又经过了被叶崇文避而不见,守在贺氏门口的那几个的冷嘲热讽后,阮妈妈心里早就憋着了一口气。此刻全部都汇聚到了一块,就等爆发了。

所以当她见到正窝在暖和的屋子里绣着花的杨姨娘,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道:“杨姨娘好兴致啊。”说着话,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杨姨娘额头上仍旧红肿的伤口望去。

杨姨娘蓦地见她领着人出现在自己这,也是一惊。又听到她如此说了之后,心更是直接往下重重一沉。

先前那事难道做得过了不成?若不然,怎么会连老夫人也给惊动了?

贺氏被锁起来的事,她当然是知道的,可叶崇文的这个做法原本也就十分出乎她的意料,如今竟将祸水给引到她这儿来了!杨姨娘立刻露出一副怯怯的模样来,虚弱地问道:“妈妈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ps:

感谢一直对恶女不离不弃的诸位亲~十二月开始恶女改成双更了,十一月的时候因为各种事情加上自己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更新时间被拖到了晚上,而且也补更了几次。继续三更下去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十二月双更,有推的时候会努力加更的。另外,争取就这几天把更新时间重新调整到白天去。(╯﹏╰)

215放饵钓鱼

杨姨娘向来都是娇怯怯的模样,似乎那风稍大些,也能将她给吹跑了一般。

出身将门的叶老夫人自然是最看不上这样的人的,何况她又只是个妾,平日里根本就连见叶老夫人的机会也没有。今日阮妈妈亲自前来,杨姨娘自然是担心得厉害。

可是阮妈妈对她的问话熟视无睹,只是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杨姨娘随奴婢走一趟吧,老夫人那那可等着呢。”

“这…妈妈可知老夫人为何寻我?”杨姨娘站起身,捏着帕子一脸紧张。

阮妈妈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自然是有好事等着你。”旁的话,却是再不肯多说一句。

杨姨娘心一沉,飞快地思量起来。然而不等她想出应对的手段来,阮妈妈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挥挥手便让人将她给连推带拉地弄到了门外。也不顾她脚步踉跄,一行人走得飞快。

这模样,竟是要将她直接拉去行刑一般,叫人情不自禁地便觉得毛骨悚然。

杨姨娘挤出一汪泪水来,努力偏过头去看阮妈妈,半哭不哭地道:“还请妈妈告诉我吧,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到估摸着就是为了叶崇文将贺氏给关起来的事,但是这人是叶崇文关的,跟她哪里有一分钱的关系?

更何况,叶崇文同贺氏争吵的时候,她可早就已经回了自己那去。

只是…

杨姨娘见阮妈妈只哼了一声便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了,终于有些明白了叶老夫人的用意。

她不过是个妾,是个可以随意任人宰割的妾!这件事哪怕真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叶老夫人也会将她拖出来发落的。只因为她是妾,还是叶崇文的妾,如今更是唯一的一个。

贺氏这事,也的确是她故意折腾的。可是谁知。叶崇文竟会这般对待贺氏。哪怕是她,也不由对这个男人觉得寒心。这两人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自己的事,叶崇文心中必定还有别的计量。可是这好端端的,竟是将她给彻底拖下了水。

杨姨娘心中暗恨不已,若非叶崇文做事没有章法,她这一回又怎会被叶老夫人拉出来作伐?这回,可千万莫要连累了她的渝哥儿才好。

这般想着,一行人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杨姨娘被半推着往前走,步子走得歪七扭八,一不小心便差点迎面倒了下去。摔个狗啃泥。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大丫鬟蓦地又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姨娘当这是在是逛园子呢。再不快些走,老夫人可该等急了。”

“是、是…”杨姨娘一叠声应着是,心里却已是将那个丫鬟放在火堆上翻来覆去烤了无数遍,恨不得立刻便剥了她的皮才是。

可是这里的几个人,谁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便也就只能忍着。再忍着,权当自己是真的在逛园子罢了。

这边几人匆匆领着杨姨娘去见叶老夫人,那边叶葵也接到了消息。

秦桑将事情告诉她后,叶葵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左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叶老夫人若是不寻杨姨娘作伐那才是古怪的事。她现如今让阮妈妈领了杨姨娘是过去,这才是常态。

“那这事。我们便不管了?”秦桑问道。

叶葵轻笑,往嘴里送了颗腌渍的果脯,含糊不清地道:“管!怎么不管。”

只是这管。可也是分怎么管的。让她出头去管?叶家人可还没这么大的脸面。坐山观虎斗,才是最正确不过的法子。

“等着瞧吧,这事没完呢。”将口中嚼烂了的果脯咽了下去,叶葵懒洋洋地吩咐秦桑道,“去守着。一旦老爷出现了便来报我。”

秦桑亦随手丢了颗果脯入口,眼珠子转着。半响吃完了后才缓缓问道:“这若是老爷不出现呢?”

叶葵嘴角弯起的弧度骤然变大,她满面笑意地将手握成拳头,肯定地道:“他自诩情种,怎会不去?何况,他跟杨姨娘的感情指不定比同我娘的还要好上许多呢。当然,这个消息要我们想法子送到他面前去才是。”

若非如此,杨姨娘又怎会生下庶长子?

萧云娘对叶崇文的情倒是真的,可是叶崇文对萧云娘的那可就说不准了。男人三妻四妾在此时乃是常态,便是庄户人家今年多收了一斗粮食,那也是心里痒痒,想要纳个妾入门的。所以根本不能用后世看待男人的方式来看待叶崇文的行为。

叶葵想起萧云娘来就忍不住冷笑了下,若说萧云娘蠢,她最蠢的不是没有看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认清楚既已经有了杨姨娘这个妾,又何必在乎多几个。她最蠢的地方是她只知逃避不知掌控。

没了萧家又如何,她是叶崇文明媒正娶的正妻,谁还能直接将她休了不成?

做人,要么就扮猪吃老虎;要么便往死里下狠手。

最最不可取的便是逃了。不讲对方的爪子斩断,那只毒爪迟早都会抓到你身上去的。萧云娘怕是至死都没有看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叶葵懂。很久以前她就懂了。然而真的做起来,这事却又似乎难如登天。

好比今次杨姨娘的事,以杨姨娘隐忍这么多年的性子,定然会有办法从叶老夫人手里逃脱。

所以这一回,她要做的便是“助她一臂之力”了。叶崇文这个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杨姨娘能够让叶老夫人消气,可是只要叶崇文一出现,这怒气便就挡也挡不住了。

叶葵嗤笑着将那碟子果脯都挪到了秦桑面前去,道:“喏,多吃几颗快去做事。”

秦桑被她笑得有些发毛,果脯也顾不上吃了,飞也似地跑去处理事情。

等到她想法子将消息递到叶崇文面前时,叶老夫人那已经开始发落杨姨娘了。

她一进门,叶老夫人便先让人掌了她十个嘴巴子。打人的婆子手脚粗实,手心的皮子硬得针也戳不破,这一巴掌下去便是实实在在的厉害。杨姨娘被打得头晕眼花,一嘴的血腥味,两颊高高肿起,里头的牙都似乎松动了两颗。

头脸被打,杨姨娘此刻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哪里还能狡辩,想法子给叶老夫人上眼药,登时心乱如麻。

而叶老夫人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这十个嘴巴子下去,她话是说不利索了,可是不代表她就不能说了。答话只需她说几个字,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若是想为自己分辩,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你说,今日你可是故意在二爷面前上了眼药?”叶老夫人转着念珠,眼睛定定盯着杨姨娘看。

杨姨娘嘴巴微张,登时觉得嘴角疼痛如火灼,叫她倒吸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叶老夫人看得分明,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道:“你只管说是还是不是便行了,旁的废话一句不消说,我不愿意听!”

“不、不…”杨姨娘听到叶老夫人的话,知道她今日这是铁了心要拿自己开刀出气,所以是一句分辩的话也不会让她说出口的了。她努力了半天,嘴里才挤出几个怪里怪气的“不”字来。

可她明明说了不,叶老夫人却是蓦地沉下脸,骂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二爷跟二夫人面前耍心眼离间他们!你这样的人,便是万死也不足惜!”

杨姨娘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心中一片白茫茫,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了。

叶老夫人这哪里是问话,分明就是不管她说什么,叶老夫人都会当成她是如实交代了。她不过是个“鱼饵”罢了,将她丢在这里,叶老夫人只是为了钓叶崇文那条大鱼罢了。

事情一想明白,杨姨娘终于慢慢从那十个巴掌里面回过神来。

叶崇文做事虽然没有章法,可是只要他来了,自己至少能保住一条命。所以此刻,杨姨娘万分希望叶崇文能快洗出现。

“仗着自己生下了庶长子,这心便多了无数个眼是不是?不过一个小虾米,还真以为自己能掀起什么大浪来不成?”叶老夫人冷声说这话,眼睛却看向了阮妈妈,示意她快去看一看叶崇文到底出来了没有。

见阮妈妈打起帘子出去,杨姨娘眼泪汪汪的,心里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忍着。

只要忍着便好。

只要叶崇文一来,她便不必继续被眼前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折磨下去了。

说她只是小虾米?

杨姨娘反复琢磨着这句被叶老夫人说来嘲讽她的话,心里笑得张狂。她若是小虾米,那这府里的大鱼怕是早就都已经死光了!只要活到最后,她便是赢家。

所以她要忍。

她也一定忍得住。

“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烦!”叶老夫人一手揉着额角,一手指向了杨姨娘,“继续掌嘴!打到她不敢哭了再停!”

眼见那婆子又慢慢靠了过来,杨姨娘懊恼不已。可是这眼泪哪里是说收就能收得回去的?何况叶老夫人此刻明摆着就是要故意收拾她,叫她不好过而已,就算她立刻将眼泪给收回去,叶老夫人也压根就不会放过她!

“啊——”

杨姨娘惨叫一声,脸上红肿未消又添了五道红痕。

216母子闹翻

那婆子虽然下的力气不小,可到底知道控制自己的手劲。

所以杨姨娘虽然被打得肿如猪头,但是那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只需抹点药膏休息几日消了肿便一点事情也没了。但是谁知这杨姨娘被打得狠了,心也就狠了起来。如今脸上疼痛得厉害,眼睛都快被逼着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哪里还撑得下去。她立刻忍着疼痛张大嘴巴,瞅准了时机一口咬在了那婆子的虎口处。

那地方虽也被磨出了茧子来,但是杨姨娘此刻可是下了死手的,用尽力气将自己那尖尖的虎牙狠狠扎进了婆子的手。

一股劣质香胰子的气味混合着血的腥气一下子冲进了她的口腔里。

婆子吃痛,也顾不得什么手劲不手劲了,当着叶老夫人的面蓦地一把揪住杨姨娘的发髻便将她的脑袋往后扯去。

头皮被拉得生疼,可是哪里及得上她咬伤了这老婆子的畅快。头上的发被拉扯得越疼,她这牙齿便也咬得愈加用力,简直是恨不得直接从那上头咬下一块肉来。

但是这婆子皮糙肉厚的,她咬了半天也没能撕扯下什么肉来,只咬得自己齿根发酸,再也没力气咬住了。一下子就被那婆子抽出手去,逃脱了她的恶口。

眼瞧着自己虎口处口涎混着血丝,皮开肉绽的。婆子登时便怒了,扬起手来便又要打杨姨娘,可手还没得来落下,她忽然听到叶老夫人扬声道:“放肆!”

“当着我的面,也敢如此放肆,背着我还不知是何模样呢!”

婆子心惊不已,立刻一咕噜跪倒下去,连连求饶:“老夫人,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叶老夫人看她一眼。怒道:“滚下去!”

没点眼力见的东西,留着只会继续碍着人眼自寻不自在罢了,倒不如现在就打发了。她分明是在骂杨姨娘,可这婆子倒好,自己将错误都给揽了去,真真是蠢货!

“哼。”叶老夫人又扭头来看杨姨娘,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殷红,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娇怯怯的羞人模样来。

杨姨娘口中舌头抵着齿根,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便将心里咒骂叶老夫人的话一箩筐给倒了出来。她虽然只是个妾,可其实这么多年来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萧云娘在的时候更是不必说。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知正妻跟妾的区别,日日只会在捻酸呷醋,一点用处也没有。当然也就没怎么给她立规矩。倒是叫她好生轻松了一段日子,只是后来贺氏入门后,情况便不同了。

不过贺氏虽然有点脑子,但是性子却已经是长好了的。

在叶葵姐弟未曾回归叶家之前,贺氏可都是一直秉承着“宽和待人”的原则在做事。虽然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没有人知道。但是那时的贺氏可是极其要脸面的。

所以这规矩要立,却不会像那些寒门小户里的一般虐待她们。

后来她更是隐忍到了极致,轻易间连门也不出。

可如今叶老夫人竟然敢这般对待她,将她打成这般模样,她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心中五味杂,杨姨娘却仍旧咬牙忍着。

做母亲的发落儿子的妾。管起了儿子的房中事,说起来不免也要叫人笑话。可叶老夫人现在连这个也不顾了,可见她这是真的气急了。杨姨娘垂着头跪在那。像是根木头似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叶老夫人亦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那转着念珠心中默念着心经。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等着,等着叶崇文的到来。好在这等待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花费多少。

叶崇文匆匆闯进门的刹那,杨姨娘那一直像是截木头似僵硬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好巧不巧地便在叶崇文的眼皮子底下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锦娘!”叶崇文脚步一滞。似乎想要冲过去一探究竟。可是想到坐在那的叶老夫人,他却又生生忍住了。

叶老夫人停止下了转着念珠的手,心中先是冷笑了一声。

这个杨姨娘,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在她面前耍心机,果真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恐怕也就只能骗骗她这脑子像是搁在屋子里忘记带出来一般的蠢儿子了!

“老二!”叶老夫人蓦地将手中念珠丢掷到了他的身上,道,“我派人去请你来,你却不来。如今我没寻你了,你怎么倒是来了?”

黑檀木,阴刻着经文的念珠迎面而来,叶崇文手忙脚乱地将其接住,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一听到叶老夫人的话,他却是又立刻傻了眼。

“母亲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儿子方才不过是有事给耽搁了而已。”叶崇文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抹一把额上沁出的冷汗。

叶老夫人见状,笑了起来,眼角有细密的纹路纠结成一团,“老二啊老二,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若你不是叶家的儿子,你可还有今日?你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叶家迟早得败在你的手里!”

这话说得便是极重了。

叶崇文登时青白了一张脸。

可他心中却在腹诽,叶家要败落那是迟早的事。自打老祖宗去世后,承祯帝对叶家的态度便同过去大不一样了。虽然又嫁进来个流朱公主,可是老三那小子的心本就不同他的在一处。无人帮衬,这家就靠他一人当然是撑不起来的!

“去将贺氏放出来,我便权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了。”叶老夫人叹口气,看着自己儿子青白的面孔,忍不住放缓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