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去。

即便她再受宠,她也不是皇后。这宫里的分位如此明确,她只能低头。饶是再不愿意,每日也得赶着是时间却给皇后请安。

她到的时候,已经是坐满了一屋子的人。

皇后只是笑着让她坐下,似乎对她迟到一事毫无想法。可是皇后的嘴从来都不只一张,她不说,自然会有旁人帮她说。

“贵妃姐姐今日怎的来晚了?皇上昨夜不是歇在了安美人那吗?”说话的是个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穿了身水蓝,愈发衬得人肤白如雪,眉如远黛,唇色朱红。

裴贵妃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十三皇子感染了风寒,我x夜是忧心自是睡不安生。”

话音落,不单方才说话的少女,剩下的也有数人微微变了脸色。

讥讽她这些日子缺了皇上是宠幸?那她就好好讥讽你们这一个个的生不出孩子来好了!看看这到底是谁比较容易被气着!

皇后终于道:“病了这些日子,太医开的药可是不中用?”

“太医院的药自然是好的,只是孩子年纪尚幼,这病气去得也就慢一些。”裴贵妃打起精神来同皇后说话。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皇上吐血了!

一时间,屋子里慌成了一团,几个年纪轻些的更是直接得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胆小的便直接嘤嘤哭了起来。

这都叫个什么事!

裴贵妃被她们给哭得头疼,重重一拍桌案,震得上头的茶盏都几乎摔到了地上,“哪个若是再哭一声,我便将她拖出去斩了得了!皇上好好的,你们这是掉的哪门子泪珠子?”

话音落,一群人霎时噤了声。

皇后在暗处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她十分的不高兴。

裴贵妃这是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啊!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来纠结这个事。承祯帝的身子一直都很好,甚至连风寒这种常见的毛病也几乎从未得过,更不必说是什么严重的大毛病了。

可是他今日竟然吐了血!

不单这些人害怕,裴贵妃心里其实也害怕得厉害。

几个皇子都已经成年了,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出了什么问题,谁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她怕的厉害呀!

尤其是在做了那样的梦之后,她更是怕得厉害!

裴贵妃这一刻将皇后都给抛在了脑后,她想也不想,便率先冲出了门,往承祯帝那而去。皇后在她身后气得咬牙,面上却只能露出个极为镇定的神情来,将一众人都给打发走了,她才赶去了皇帝那。

谁都知道吐血不是小事,可是太医院的人竟然说查不出缘由来,这可就叫人不大高兴了!

裴贵妃冷着脸将几个太医都斥了一顿,这才入内去陪着昏睡中的承祯帝。

承祯帝是圆脸,熟睡的模样就像是个邻家的大叔,一点也没有皇帝的气势。裴贵妃看着他,心里愈加烦闷起来。若是这是什么要命的急症,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就这么死了,又会如何?

太子的性子太过中庸,说起来也并不是帝王之材。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四面都蠢蠢欲动的阴影更是快要蛰伏不住了!

她不能不为小十三做打算。

他还那么小,可是生在皇家,就注定没有做一个真正孩童的机会。他在她眼里只是个孩子,可是他在旁人眼中永远都只有一个身份而已,他是承祯帝的第十三个皇子,也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足够叫那些人动心,足够致命。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入宫的事,可是她每每看到自己的儿子,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她后悔自己为何要让他生在皇家…

思来想去,裴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的父亲递了个消息。

为了稳定人心,对外是绝不会将承祯帝的病情如实相告的。所以她只能先给裴家送个消息,告诉他们如今的形势有多严峻。

而裴家这边,接到了她送出来的消息后,也是愣了好一会。

永安侯同样觉得惊讶不已,承祯帝病得毫无预兆。这样的病多是急症,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凤城的风云骤然间便已经都聚集在了上空,大越的局势可能很快就要变了!

同样的消息传到叶葵耳中的时候,却已经成了承祯帝微恙而已。

或许这话旁人会信,可是对一直都在悄悄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走向的叶葵来说,却没有这么简单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叶明烟口中的夺嫡之争,怕是要提前了!而且是足足提前了四年!

256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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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消息传来后,叶葵脑海里除了叶明烟说过的那件事外,便只剩下了这句话。

所谓的蝴蝶效应,终不能幸免。她也好,叶明烟也好,她们一个两个都是里头的那只蝴蝶。因为她们的存在,所以事情逐步发生着改变,终于彻底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承祯帝的病一定是事情开展的一个契机。

若不是,他不可能一病四年。宫中能这般放出来的消息定然是已经削减过其厉害程度的,由此可见,承祯帝的病来势汹汹,此刻定然已经病得不轻了。

她蓦地咬住了下唇瓣,咬得狠狠的,几乎咬出血痕来。

端着吃食进来的燕草猛然瞅见,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将东西在桌上放下,连声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叶葵一惊,回过神来,松开贝齿,呢喃着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事难办了…”

“您在说什么呢?”燕草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唇上的齿痕心疼地嗔道,“您瞧瞧您自个儿,怎地这般不小心,这若是伤着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叶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没能维持太长时间。

笑不出来了,她这回可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若是一点也不知情也就算了,可是这明知道事情就要发生了,却一点也不知该如何反抗或是自保,她心里实在憋闷得慌。心神俱乱,恨不能立刻便将叶明烟从阴间给拉回来,好好问一问她接下去的那些事究竟会如何!

叶家会如何,裴家会如何,这天下又会如何!

在叶明烟的前世里,叶明烟嫁给了容梵,而她则是这两人之间的那人。从头到尾,她跟裴长歌都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的。可是这一世,事情全都变了。叶明烟未出阁就已经死了,她则嫁给了裴长歌,而容梵听说也即将同夏家的女儿成亲。

夏家的三小姐清罗,乃是当今五皇子正妃一母的嫡妹。

由此可见,五皇子愿同容梵做连襟,定然是十分看看重、信任他。用夏家姐妹两的婚事将两人捆绑在一处,其心已明。

叶葵记得,叶明烟当时极为明确地说过,容梵这一次是站对了队伍的。凤城里,如今谁不知道他跟五皇子好的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那人是五皇子?

叶葵蹙紧了眉头,就连一旁的燕草唤她用饭也不曾听进耳朵里。

心跳如雷,她头一回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都是小孩子办家家,她同叶家那几位斗法的手段其实都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而已。皇家的风暴漩涡,势必要牵连到他们的身上来。那些叫她陌生的手段,才会是真真正正的要命。

她不能不怕。

不能不怕…

“夫人,饭菜该凉了。”燕草疑惑着,又催了一句。

叶葵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空洞。燕草又被唬了一跳,急巴巴地上前去扶叶葵,道:“您可是有哪儿不舒服?这模样怎么瞧着这么不对劲呀。”

“没事。”叶葵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她的肩,“我只是有些没有胃口罢了,你且将东西拿下去吧。我休息一会。”

燕草颇有些担心,可见她的确是一副一点也不想吃东西的模样,只好又将饭菜给端下去了。

可是这人是铁饭是钢,哪里能不吃饭呀。燕草忧心忡忡的,想要去将这事告诉池婆,却又怕到时候叶葵气恼她自作主张告诉了池婆,一时间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担心得团团转,屋子里的叶葵却是已经脱了外衫睡下了。

只是天气日渐炎热,她躺在那,也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偏生心里又想着事,身上又要出冷汗,又要捂住热汗来。心口亦闷闷的不舒服,她深呼吸了几下,翻个身侧对了里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场棋,似乎已经走到了极为关键的一步。

裴家也好,叶家也好,算起来都是皇亲。虽未在权利正中心,可是也差不离了。事情一旦起来,他们就会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群人。生与死,不过转瞬之事。

她可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

所以下面的路决不能走错。

她闭着眼,烦躁地又翻了一个身。

漠北的局势也不知如何了。裴长歌跟叶崇武带兵出征已近两月,算起来,早就该到苍城一带了。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便是有,恐怕也是直接送到了承祯帝手里。

他们谁也不会知晓。

如今皇上微恙,太子执政,正是最容易动乱的时候。那些有心的人,这个时候已经都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可是只要承祯帝一日不死,这事也就一日说不定。

逼宫这种事,做起来哪里有说起来这般容易!

何况如今外患未平,大越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外头,若是内部再动乱起来,难免不会猛虎反被狐狸咬,到时候回天乏术,反而会败给阿莫比也说不定!

叶葵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帐顶上绣着的樱草色小花,微微松了一口气。

果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方才怎么便没有想到这一点。夺嫡,夺的是什么?是皇位,是大越的皇位!若是连大越都守不住了,那么他们又还有什么可夺的?显然这事并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般严峻骇人。

像是拼命要寻个理由出来让自己放心一般,叶葵这般想着便松懈了许多。

可是人一旦放松下来,她却又觉得浑身都酸痛了起来。像是方才将骨头都给绷得太紧了一般,如今一松下来,便跟要散架了似的。

她唉声叹气地捶了自己的胳膊两下,复闭上了眼睛。

还是睡一会…睡一会再去想这些叫人恼火的事…

然而,即便是梦里,她也未能安生。

树上的叶子扑簌簌的落下来,带着被夏天的日光晒得焦黄的颜色,落到了她的发上、身上。她忍不住疑惑起来,明明才入夏,怎的立刻成了这副秋日模样。她原地打转,努力朝着远处望去。可是四周都是树,一棵棵挂满了黄灿灿的秋叶。风一吹,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压着声音窃窃私语一般。

她扭头,再扭头,快要将脖子都给转断了,也还是没有看到这里除了树之外还有什么东西。

哎呀呀,这可是走不出去了呀!

她急得满头大汗,飞快地往树木缝隙间走去,可是她走到哪里,那些树就挤到哪里,连一丝缝隙也不愿意留给她。

突然——

“小叶子…小叶子…”

有人在喊她,声音听上去极虚弱,又极耳熟。

她停下了脚步,屏息听去。只听得有个男人在一声声唤着她的小名,一声又一声,忽远忽近。她蓦地想了起来,这声音可不是裴长歌的?人在哪儿?他在哪儿?

“裴小九——”她张大嘴巴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

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的嘴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惶恐像是附骨之疽,慢慢地爬上了心口,她猛地拔脚便往裴长歌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是树!是一株极大的数!上头金黄的叶子都快要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是怪物的触手,在风里摇摇晃晃的动着。

心拧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一头撞向了那棵树!

“哗啦”一声,树没了,原地只剩下了一个穿戎装的男人身影。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笑了起来,大步上前。可是没等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背,他便转过了身来。

“小叶子…”

伴随着话音,他“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她才看到那支穿透了他身体的箭!

叶葵无声地尖叫了起来!

她连滚带爬地到了他的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却蓦地发现触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个小小的襁褓…她吸着凉气将襁褓打开来,里头是个闭着眼睛,皮肤皱巴巴的小娃娃…

“救命!”叶葵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葱指紧紧攥着身上薄薄的被子,几乎要将其给掐破。

秦桑听到声响,飞快地冲进内室,急声道:“夫人,您怎么了?”

叶葵重重喘息,只觉得肚子里沉甸甸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下坠一般,她心道不好,忍着痛对秦桑道:“快去请个大夫来!”

秦桑见状不敢拖延,飞快地打发了人去找池婆过来,自己则立刻去寻了二夫人要请大夫来。

“嘶…”叶葵刚一想动,便觉得肚子里发狠地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池婆得到了消息,亦是迅速赶来,一瞧见她满头冒冷汗的模样便也有些慌了神,“哪里不舒服?”

“疼…肚子疼…”额上满是汗水,沿眉骨往下落,滚进眼睛里,热辣辣的疼。叶葵大口吸着气,觉得自个儿快要死了一般。

池婆闻言亦觉得大惊,怎的会肚子疼?她立刻将叶葵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去看,原本只想看看叶葵的肚子,却只见床上斑斑红点,竟是血!

“快别动!”她急忙丢下被子不理,将叶葵扶着躺下,心里急成一团乱麻,“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257不可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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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一群人急做了一团。

池婆倒还好些,燕草更是直接吓得软了腿,不知如何是好了。

等待大夫的间隙,池婆皱眉问腿软的燕草:“夫人的月事可是迟了?”

燕草愣愣地点头。

只是叶葵的月事一贯不大准,她跟秦桑都并没有在意。难道今日的事竟是跟这个有关不成?她唬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拉住池婆的胳膊,道:“婆婆,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池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跟秦桑都是贴身伺候夫人的,夫人有何异状你们难道便一点也未瞧出来?”

斥责了几句,她却是又恼恨起了自己。燕草跟秦桑虽然是贴身服侍叶葵的,可是这两人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事!她又气又急,差点摔了东西。

好在秦桑动作极快,又正巧赶上去寻二夫人的时候得知八夫人那此时便有个是医婆在,便索性将人先给借用了过来。池婆见了人,心里微松一口气,来的是医婆反倒是更好了。那些个该避讳的事也就都无需避讳,做起事来也就愈加方便跟快捷。

叶葵此刻已是疼得泪眼朦胧,伸出手去让那医婆把脉,颤抖个不停。

不过饶是这样,那医婆还是立刻便道:九夫人这似乎是喜脉!”只是说完,她却又迟疑了起来,“脉象有些虚,像是, 又不像是。一时间,我也有些不敢肯定了。”

她探寻地朝秦桑几个望去,可是这几人早就在她说出喜脉二字的时候便都已经愣住了。

叶葵跟裴长歌可是成亲才三日便分开了呀!

这未免也太得力了!

其实何止秦桑跟燕草不敢相信,叶葵自个儿听到那两个字都被惊得忘记了肚疼这回事。虽然新婚燕尔,那几日的房事的确是频繁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就中招了吧?

她是连一点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当下变得呆滞起来。

好在还有个池婆在一旁,她重重咳嗽了一声,望向那医婆道:“速速开方子!”

哪有人这样的!

医婆脸色微微难看起来,让秦桑扶住了叶葵的手臂,她重新细细把起了脉。这下子,她总算是勉强确定了。又见叶葵下身出血,她不敢懈怠,急忙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熬药,又取了针出来。

等到药煎好,叶葵下身的血也早就已经止住了。

滚烫的药汁只微微吹了吹,便给叶葵喂了下去。这一回,她也不在意那药苦涩得像是胆汁了,连烫也顾不得便匆匆将一碗药给喝了个干净。

见药下去,那医婆便也松了一口气,叮嘱道:“九夫人年纪尚轻,底子也薄弱,胎相并不稳,日后切记不可多思多虑劳心了!心脉易损,这胎也就愈发难以保。”

她这话说得直白,秦桑几个也都听得明白,登时一个个都将这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只想着往后要好好守着叶葵才是。

医婆又道:“如今夫人腹中的孩子还不足两月,怀胎前三个月最易滑胎,夫人切记切记!”

话是同叶葵说的,可是秦桑跟燕草两人在一旁连连点头,将医婆的话一字不差地尽数全部记在了心里。

叶葵则长舒一口气,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小腹上,心里却苦笑了下。说起来,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她如何能不去想不去担心?这根本便是做不到的事!只是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来得太是时候了。

那个梦,叫她惴惴不安得紧。

梦里的裴长歌,身上插着箭。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跟着揪了起来。她兀自低着头想着心事,连池婆是何时送走了那个医婆也不知。直到燕草用极为激动的声音喊道:“夫人,这可太好了!”

秦桑也跟着道:“若是九爷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笑得合不拢嘴!”

话音落,她蓦地想到了裴长歌此刻正在战场上,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不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若是裴长歌一去不回,那要如何是好?

夫人腹中的这个孩子岂不是也要成了遗腹子?

念头才一丛脑海里冒出来,便被她飞快地丢了出去。不行不行,哪里能这么想!

她重新笑了起来,走近了问叶葵道:“夫人,这事咱们要不要让递消息过去?”

裴长歌临走之前,将以秋年为首的几个人交给了叶葵,剩下的则跟着他去了一批。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叶葵才知道,他从来都不只是裴家的小九而已。

在叶家之时,许多有用的消息便是叶葵经由裴长歌的手而得到的。那时她便知道他手里有不少能人,可是直到那一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何止是不少能人,那根本就是有太多的能人!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他又为何会需要这么一群人帮他做事,叶葵并没有问。

有些事,他们都知道,还没有到坦白的时候。所以她要等他从苍城回来。那么多的谜团都还没有解开,他绝对会好好地从战场上回来的。叶葵强迫自己深信这一点,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无力支撑。

何况如今还多了肚子里的这一个。

支撑她挺直着背脊站着的理由,从此就又多了一个。

“不必了,此去苍城路途遥远,不必费这个事。”叶葵闭着眼睛思量了一番,轻声道。

并非她不愿意将这事立刻告诉裴长歌,她简直就恨不得立刻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是,为了送这样一个消息动用他留下的人跟力量,叶葵觉得十分不划算。

正如她所说的,此去苍城路途遥远,如今那边又是战场,这一去便有可能会暴露许多东西。

裴长歌手里的力量是隐秘的。

即便他没有说,即便他将一部分留给了叶葵,但是她仍旧知道这群人的隐秘性。若非要事,决不能轻易动用。她心里早就有了一把尺。如今还不到动用的时候。

想到这,她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裴长歌求了承祯帝为他们二人指婚,承祯帝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裴长歌答应了他一件事。

叶葵此刻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一直都忘记了问裴长歌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定然是一件极其、极其重要的事,重要到承祯帝能不顾自己的天威,不顾下头的臣子会如何看待他,一意孤行为当时恶名远扬的她跟帝都最耀眼的少年将军指了婚。

她皱了皱眉,伸手揉向了眉心,似乎想要将那里的波折揉平,却越揉便似乎越是皱得紧了起来。

一旁的燕草急不可耐地出声警告她:“夫人,您可什么都别想,要不然该伤着小少爷了。”

“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少爷不是小小姐?”叶葵挤出一个笑来,打趣道。

燕草“哎呀”一声,“这当然是少爷了呀!”

所有人都还是希望她第一胎便能诞下男孩的。要不然怎么说这个孩子来的又似乎太及时了些呢?人人心中都明白,裴长歌是有可能真的回不来的。所以叶葵腹中能有一个孩子在,实在是太幸运不过。

尤其若里头的是个男孩,那么裴长歌便也就是有了后,这似乎也就是当初永安侯急着让他们完婚的原因。

事实上,永安侯心里打的也一直都是这个主意。

他对叶葵是不满意多过满意的,可是如今一听说叶葵有了身孕的消息,他立刻便将那些个不满意都给抛在了脑后。什么满意不满意,都没有孙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