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年会在这个时候赶往南鋆旧日都城所在的地方,那当然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事。他在这个时候赶过去,定然有其十分重要的原因。可是那原因是什么?究竟重要又秘密到何种地步,让他连她这个夫人也不能告知,便要孤身一人一个字也不留下便策马而去?

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叶葵取了纸笔出来,蘸了墨汁开始在纸上写下其中的关键词。

苍城、封锁消息、秋年离开、南鋆、辟邪、秘密…写完这几个字之后,叶葵提着笔,拧着没有又重重写下了永安侯夫妇,母亲的遗物等字眼。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当初征战南鋆,领兵的人便是裴长歌的父亲永安侯裴翡,而另一个人便是叶葵的外祖父萧盛。

掐指一算,裴长歌兄弟两便是在他们夺得南鋆凯旋而归后的来年出生的。

这其中看似没有问题,可如今想想却是处处都透露着诡秘。又加上叶葵的外祖父最后的下场,当初南鋆的事就更加古怪了。裴长歌背上的纹身,总不至于是永安侯打了这么多年的南鋆,打出感情来了,所以才会在年幼的儿子背上纹下南鋆国的神兽辟邪?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笔尖上的墨汁沉甸甸的,“啪嗒”一声滴落在了纸上。

叶葵微微眯起了眼睛,就着那团墨迹写下了裴长宁三个字。

老八裴长宁是裴长歌的双生哥哥,裴长歌的背上有辟邪纹身,他的身上又会不会有?

可是这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她总不能急巴巴地跑过去问裴长宁或是问罗氏这样的话吧?她可还没有疯呢!若是她真这么跑过去问了,岂不是要成天大的笑话。

可是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又十分的重要。

叶葵垂眸“唰唰”两笔涂掉了裴长宁的名字。

并非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是却不是能去问的时候。在事情还没有清楚的理出线路来之前,先去探查这件事,只会打草惊蛇。即便她如今还不知道那条蛇是什么,又躲在哪里,可是也得防着先。

裴长宁不能视物,他定然需要人近身服侍。不同于裴长歌,在他那服侍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只要问一问伺候他的人,也就不难知道了。

可是她得先解决旁的事情。

当初大越重兵压境,却苦于南鋆国山林密集,又多瘴毒蛇虫,硬生生拖延了许久。

然而最后,等到大越的兵将班师回朝的时候,所有人便都知道了。南鋆的皇帝领着众多姬妾子女自刎于南鋆皇宫内,血流成河,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很多人都没有想明白,南鋆最后到底是怎么败的。

山林就在那,漫山遍野的毒蛇毒虫也是生生不息,大越的军队打得十分辛苦。防线一道道,根本就像是冲不到南鋆中心一般。可是最后,大越的军队却轻而易举地同本地人一般,进入了南鋆国境内。

那些毒虫、瘴气,忽然之间就都像是失效了一般。

人们说,那是因为南鋆国中出了倒戈相向的人。

因为叛徒,而倾覆了一个国家。

叶葵写下了一个硕大的“灭”字。

那场仗,赢得似乎有些问题。

然而这些事过去了近二十年,的确是有些太过于久远了。如今想要从头将事情给理一遍,其中的艰难简直不可估量。叶葵甚至起了冲动要去寻她的外祖母林氏问一问。

林氏当年也许有从她的外祖父嘴里听到过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可是长安巷里的林氏并不欢迎她,她便是去了也不会问出任何的结果来。

叶葵懊恼地摔了手中的笔,骂了句:“混蛋!”

这种无力的感觉像是要将人给生生折腾死一般,像是厚厚的茧将人困缚在其中,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直到里头的东西窒息为止。

叶葵此刻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她心一横便要去寻永安侯直截了当地问一问。可是没等她走出房门,秦桑便急吼吼地冲过来道:“夫人,苍城有消息了!”

“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叶葵抓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秦桑脸上满是急色,全然没有一丝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后的激动,叶葵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便率先问了一句消息的来源。从耗子那群人手里得到的跟从旁的地方得到的,其中的意味截然不同。

可是秦桑被她这么一问,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声音里也隐隐带上了哭腔,“夫人,苍城总督被杀了!”

叶葵闻言一惊,急忙将秦桑拉进了里头,关紧了房门问道:“阿莫比的人已经攻进苍城了?”

转瞬间,她又忽然反应过来,秦桑并没有告诉她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便又急声追问了一句:“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秦桑仓皇点头。

“苍城总督是被大越派去的人杀掉的!”

269惊天祸事

苍城总督沈流,是永安侯的老部下。

因不通人情,为人过于耿直不知变通,不愿参与朝中的乌烟瘴气之中,被人给生生从凤城给弄到了苍城。榆关之外便是茫茫大漠,苍城自古便是个贫瘠的地方。风沙、荒凉,谁也不愿意去苍城守着。

何况阿莫比一直在那虎视眈眈,又有几个不怕死的敢去苍城。

若是没守住苍城,那肯定是得掉脑袋的。可是就算守住了,这不还得担心自己掉脑袋?每日的夜风里都会送来榆关外荒漠上的猛兽怪声。张开双翼几乎足足有一丈来宽的巨大飞鸟,鸟喙漆黑坚硬,啄在人身上立时便能啄出一个冒血的大窟窿。又有那能藏在沙海下行走的兽,像是巨大的耗子,身上却披着如同黄沙一般颜色的厚厚皮毛,脚爪尖利异常。

这些东西,不论哪一个只要冒出来,就能吓掉大越人半条命。

隔着广漠,便是阿莫比的人。

在大越人的眼里,他们也是兽。而且还是精通这片荒漠的兽!

若是拼对这片地域的了解,大越人只会输得连头发丝也剩不下。这也正是诸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依然没有打出结果来的原因。大越兵强马壮,可是身处这样的地方,却占不了一点便宜。阿莫比则反之是,他们只败在人数跟兵器上。

所以两方僵持不下长达数年。

而其中,苍城总督沈流的功劳是不可忽视的。

他是永安侯裴翡手下曾经十分得力的人,领兵打仗兵防布局都很有一套。这样一个人才,怎么会在大越跟阿莫比对战的时候被大越的人杀掉了?

这根本就说不通!

叶葵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得有些手脚无力,踉跄着寻了个地方坐下,手扶在椅子上,这才同秦桑道:“是容梵动的手?”

这一回,容梵代替五皇子前去苍城。除此之外,应当便没有旁人去了。秦桑说沈流是被大越所去的人杀死的,那定然也就只有容梵了。算算日子,的确是该到了。

可是他一到苍城,难道就杀了名将沈流?

沈流既死,那叶崇文跟裴长歌呢?战事又如何了?容梵又是凭什么杀了沈流?

叶葵心急如焚,急声追问:“沈流为何而死?”

秦桑亦是满脸惊色,比起叶葵来慌张更是厉害“奴婢不知,奴婢只听到了苍城总督沈流已伏诛。”

伏诛?

叶葵捏着椅子的手猛地用力,素白的手背上腾起细小的青紫色血管,指节发白“你是说沈流不是被杀,而是伏诛了?”

秦桑似是没有发现其中的区别,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叶葵骇极反笑“哈,沈流伏诛,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犯了什么罪,要以死来谢?

这种时候,身为主战场上将领的沈流到底犯了什么错?

甚至不必先通报朝廷,而先行将沈流斩杀,他究竟是做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叶葵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瓣,几乎咬出血来。她已经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可是却无法清晰地得知事情到底不对劲在什么地方。这种感觉叫她觉得恐惧,恐惧得连颤栗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所以她只能僵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像是个精致的偶人一般却没有半点生气。

秦桑被她的模样骇住,慌忙在她手边蹲下,仰头看她,急切地唤道:“夫人,您别吓我啊!”

叶葵黑漆漆的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瞧着骇人得紧。

秦桑吓得厉害,蓦地起身便要往门外去喊池婆来看她。可是才刚刚迈出一步,她的左手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了。她急忙回头,便看到叶葵松了紧咬下唇瓣的贝齿,声音虚弱地问道:“九爷,可有消息了?”

“还…还没有。”饶是秦桑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慌下去了,看到叶葵的模样,也仍旧是慌得没了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叶葵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

不,她如今的这个模样,何止心神不宁,简直就是已经失了魂,茫然不知所措了!

“想法子去探听!我现在就要知道九爷的消息!现在!”叶葵猛地松开了抓着秦桑手腕的手,肃然道。

每个字都被她咬得重重的,几乎要咬出血来。

秦桑心神一震,连忙应了个“是”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急匆匆而去,叶葵听着,叹了口气。秦桑也慌了啊…她是习武之人,原本便是疾步行走脚步声也十分清浅,如今却一步步走得如此之重…

冰冷的指尖从唇上划过,沾了点湿润的血。

她方才咬得太重,终究是将唇给咬破了。

咸涩的血似乎又带着点微甜,滋味十分诡秘,一如现在摆在她面前说的局势。

苍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几乎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可能发生的事来。不论哪一桩都似乎不大对。若是沈流是因为守护不力,所以才被容梵所诛,那么苍城肯定便是已经被攻破了的。

可是苍城分明是未破的。

若是苍城破了,如今哪里还会有这么平静?

可若是苍城还好端端的耸立在榆关之前,紧握在大越的手里,沈流又哪里来的守护不力?这根本就是一桩十分自相矛盾的事!她重重捶了一下手边的小案,将上头的茶盏震得叮铃哐啷作响。

她等不下去了!

她现在就要去找永安侯!

“燕草!”叶葵扬声唤了燕草进来,服侍自己重新洗漱了一番,便要去寻永安侯。

可是去了之后却发现永安侯并没有在府中,而且从昨日开始便没有在!这可是十分古怪的一件事,可是人既不在,她也就没有办法,只好又带着燕草回去。谁知走到半路,她却遇到了八夫人罗氏。

罗氏脸色红润,小腹微隆。

反观叶葵,却是面含郁色。日光下,她的脸庞呈现出玉石一般的剔透,可却难以掩盖上头浓重的担忧郁气。

叶葵这会子可没有心思要理睬她,故而只微微颔首是打了个招呼便要错身而过。可是罗氏却竟然直接伸手来拽住了她的袖子,笑意满面地道:“九弟妹,怎的如此行色匆匆?”

“虽然已经是暮夏了,可是这天可还热着,八嫂这个时辰出来又是要做什么去?”叶葵不答反问。

未时一刻,红日高悬,的确是最热的时候。

罗氏脸色笑意微微一滞,纤纤玉指将自己耳畔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道:“在屋子里呆得有些憋闷罢了,出来透透气。”

叶葵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抬脚便走。

“嗳,九弟妹可是有急事?若是不忙,倒不如同我一道去院子里纳凉说说话?”罗氏急声喊住了叶葵。

叶葵极快地蹙了下眉头,扭头对她道:“八嫂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拐弯抹角的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可是罗氏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拐弯抹角,她只是笑着道:“九弟妹怕是不愿意同我说话?”

叶葵定定盯着她看,嘴角不由自主噙上了一抹讽刺的笑意。笑得罗氏眼神忽闪起来,不敢同她对视,轻咳了一声道:“九弟妹若是不愿意陪我说话,那便不用勉强了。”

罗氏想要做什么?

眸子微微暗沉,叶葵将手中的团扇丢到一旁的燕草手中,笑了起来:“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八嫂有话同我说,我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正巧永安侯不在府中,如今是只能等的时候,便先去会一会罗氏又何妨。

罗氏听了她的话,便也笑着点头道:“园子里有个背阴的亭子,如今过去正是凉爽,我们便去那歇一会说说话吧。”

两人虽是妯娌,可是本就不亲近,罗氏这个时候突然要约她说话,其心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可是叶葵心中却明白,这绝不会是好事就是了。

罗氏在她新婚第二日送的那匹缎子,后来摔了的那只玉枕,在同二夫人几个一道来看她时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证明罗氏对她的不喜。如今,怕也是别有所图。

说是偶遇,可哪里会有这么巧。

她轻易不出门,这难得出一出门,便遇上罗氏了?

叶葵嘴角微弯,同罗氏并肩而行,中间却隔开了近两步的距离。

罗氏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空隙,便道:“九弟妹可是不喜我?”

“八嫂何出此言?”叶葵目视前方,淡淡问道。

罗氏叹了一声,迈着悠闲细碎的步子,怅然地道:“九弟妹何必装做不知呢。”她说着,蓦地同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去扯了燕草的手笑道:“这位姐姐,你的这幅耳坠子好生漂亮,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燕草笑容微僵地想要将隔壁从她怀里抽出来,一边看向了叶葵。

她不放心。

叶葵却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跟着那丫鬟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罗氏想支开这两个丫鬟,那就支开好了。

果真,罗氏的丫鬟便拉着燕草叨叨说着话,两人落后了许多。

这时,罗氏便又叹息着道:“我知道九弟妹是不喜欢我的。如今四下无人,九弟妹心中有什么话便说出来也无妨。当初皇上指婚,原本是要将我指给九爷的…”(未完待续

270丑陋嘴脸

暮夏的风吹得道旁的树木微微摇晃,树冠上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响声,惊起藏在里头静悄悄偷听的蝉。

“知了——知了——”

短促又意外响亮的蝉鸣声让叶葵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从夏蝉到秋蝉,愈发得恼人了!秋日还未到,日光落在人身上也还是火辣辣的,可是这蝉却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叶葵。距离她嫁入裴家,裴小九跟三叔一道奔赴苍城,已经过了数月了。

从天气还微凉的早春到如今,就连夏天都已经垂垂老去。

他们还没有回来。

苍城的总督沈流却对外伏诛,人头落地,丧了命。

这种时候,罗氏竟然还要来添乱,叶葵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无力来。她并没有去接罗氏的话,而只是捂着耳朵打量了罗氏一眼。她倒是想要瞧瞧,罗氏这一回到底想要做什么。

“九弟妹这是…这是不愿意听我说话?”罗氏蓦地瞧见她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不由怔了下,迟疑地道。

叶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等到蝉鸣声又逐渐微弱了下去,这才松了手垂落在身侧,缓缓道:“八嫂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嫌方才那蝉叫得太吵了些,耳朵不舒服罢了。”

罗氏看着她,似乎并不信她的这番说辞,不过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结下去。

她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继续怅然地道:“九弟妹不必诓我了。我明白你心中有多不快。若是换了我,怕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可是九弟妹,我同九爷过去当真是连面也不曾见过的,你可千万不要想多了。”

叶葵心中暗暗骂道:唧唧歪歪个没完,不过就是想告诉人,她跟裴小九有一腿罢了!故意拼命地说什么连面也不曾见过,千万不要多想什么的,其实不就是想要让她猜忌?

“既然皇上原本想要将八嫂指给九爷,怎地最后却又指给了八爷?”叶葵压制着心中的恼火,故作疑惑地问道。

罗氏见她终于主动提及这件事,心中暗暗高兴,口中飞快地道:“八爷为长,皇上念着这事,又见我性子温和,同八爷应当处得更好一些,便又改了主意。”

叶葵闻言几乎要笑喷。

她先前倒是还真没有瞧出来,这罗氏竟然还是这么一个人。这可还真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哪里会有人这般说自己性子温和又如何的?自嘲倒是常见,自夸的,她可还真没见过几个。

骤然遇见罗氏这样自说自话的,可还真的是能立刻便将人所有的理智都给瞬间烧毁。

叶葵深吸一口气,随手接住了一片被风吹落的碧绿树叶,眨巴着眼睛问道:“八嫂,可是皇上没下旨的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说完,她故意冲着罗氏笑了笑,而后蹙眉道:“天子一言自是不可更改的,皇上又怎会将他未想好的事随意说出去?可见八嫂好本事,这就连皇上憋在心里的话都知道了。”

这番袒露在外的嘲讽,罗氏若是还听不明白,那可就真的是要疯了。

她当即反驳道:“皇上的心思,我等当然是猜不透的。可是九弟妹莫要忘了,皇上也是人,他也会有忍不住的那一日,所以有些话会从皇上口中透露出来,也并不奇怪。”

“哦?”叶葵佯作惊讶,“八嫂可真不愧是凤城的第一才女,这可懂得远远比我多出许多了。”

这一回,嘲讽的话语落在罗氏耳中却自动转化成了夸赞的话语,她微微昂着下巴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十分的自得跟七分的不屑。她也同外头的那些人一样,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叶葵。

谁都知道,叶葵几乎在外边长到十三岁,才回到凤城,回到叶家。

她这个千金小姐的含金量,在众人眼中那可还不如那鎏金的步摇呢!

在罗氏心里,她自己就是那赤金的,而叶葵则毫无疑问便是那鎏金的,指不定里头根本就不金子而是包的黄铜。

她都有些不屑掩饰自己对叶葵的蔑视了。

可是如今两人是妯娌,她若是明面上就对叶葵轻视起来,实则也是在轻视自己。所以罗氏很快便将脸上的那点得意的笑跟不屑给收拾了起来,对叶葵道:“九弟妹夸得我脸都要红了,若是比,我哪里比得上你的堂姐呀。”

罗氏跟叶明烟,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就算叶葵不喜欢叶明烟,她也得承认,叶明烟才貌双全。罗氏跟她比较,首先容貌上那就是云泥之别。

就算是后世,又有多少人是先看人的内秀情况,其次才去看外在样貌的?

有一张好的皮相,不论在何时都是极为幸运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标杆的时代。

罗氏因为没一张好脸,一辈子都只能屈居在叶明烟这个名字之下。就算是叶明烟的才气兴许根本就不如她的,但是只要众人看到了这两人,心中的第一必定便是属于叶明烟的。

锦上添花,只需那么一点,便能左右最后的局面。

所以,叶明烟死了,罗氏应当十分开心吧?

叶葵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个少见的桀骜笑意,问道:“既然说到大堂姐了,那么想必八嫂也是知道那件事的?”

罗氏一愣,下意识道:“什么事?”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

“难道不知吗?”叶葵继续笑着,凑近了点道,“我斩了她一条手臂的事呀,八嫂难道不知?”

腿一僵,罗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风轻云淡说出这句话的叶葵。

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

她一直都是个深闺女子,性子又素来喜静,平日里又因为素有才女之名有些清高,也就愈发没了交好的闺中密友。所以有些众人都知道的事,她却是根本就不知的!

叶明烟受伤的事,她倒是隐约有所耳闻,可是她是因何受的伤,又是被谁给伤的,她的确是一点也不曾听说过。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可是仍觉得喉咙里干涩异常,嗓子眼里更是堵得慌,叫她不由自主地问道:”九弟妹的意思是,你真的用刀剑斩断了她的手臂?”

“这种事,我难道会诓八嫂不成?”叶葵斜睨她一眼。

午后略略起了风,忽大忽小。

伴随着叶葵清凌凌的话音,猛地便有一阵风袭上了她的背,罗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那股子凉意直扎脊髓,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恐惧起来。

裴家的园子极大,是凤城里大出了名气的。其中的树木又繁多,花草更是如此。两人此刻走着的这条小道,两旁更是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繁密的树冠像是一团巨大的绿色云朵,一朵朵遮住了仍旧毒辣的光线。

影影绰绰间,罗氏只觉得身子凉了起来,她艰难地道:“九弟妹为何要做那样的事?”

叶葵看出了她的害怕,加上本就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有心吓她的,当下就道:“她惹了我不高兴,我只要她一条胳膊,怕还是便宜她了。不过好在,她也没能活得太久。”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

说得就仿佛是在同罗氏谈论今晚该让厨房准备些什么餐点才好一般,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罗氏却听得心都似乎要跳出来了一般,哑声道:“九弟妹是在同我说笑吧?你这模样瞧着娇娇弱弱的,哪里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叶葵的那些“光荣事迹”其实早就已经传遍了凤城,可是偏生就那么巧,罗氏连一点也没有听说过。罗家的人自诩书香世家,当然是瞧不起叶葵这样的人的,所以就更没有人会在罗氏面前说起她来,只怕污了她的耳朵。

就连流朱公主过去时常举办的宴会,罗氏也是只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去过。

这样一个人,此刻听说了叶葵做过的事,当下吓得腿软,更是立刻便没了要继续在叶葵面前说那些话的念头。

叶葵却是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八嫂若觉得是说笑,那便是了。”

可是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越是说着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罗氏便是觉得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