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永安侯打量了叶葵几眼,此刻却是觉得顺眼了许多。他骨子里是军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看旁人哭哭啼啼的,所以他方才见了自己的二儿媳妇,心里就觉得不畅快。

眼下见了叶葵的模样,却是喜欢得多了。

就是要这样的女儿家,才能配得上裴家的男儿!

他忽然间有些庆幸起来,也亏得是娶了叶二小姐这样的人,要不然换了别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哭得天昏地暗了。可是叶葵,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永安侯便难得笑了一笑,道:“你怎么看皇上的行事?”

这是要问她的想法?

叶葵当然是一点也不知道方才永安侯都想了些什么的,她只知道永安侯现在能这么问她,便说明他这是觉得是时候将有些事告诉她了。叶葵心里更是轻松起来,便认真分析起承祯帝这一回做的事来:“若是我没有想错,小九跟三叔原本怕是活不了的。可他们如今的的确确是活着的,这其中的缘由我如今并不知情,想必过会父亲会尽数告知于我。可皇上为何这么做,我大抵能猜到几分。裴家这一回因为小九的出现,显得有些锋芒毕露了。”

永安侯颔首,用微带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您当初跟我的外祖父一道打下了南鋆,又一道去平定了漠北。”叶葵抚着肚子,继续道,“没过多久,萧家便亡了。过河拆桥也好,卸磨杀驴也罢,又或是杀鸡儆猴,终归都是对您的一个警告。所以您才会选择蛰伏。可是小九年轻气盛,锋芒太盛,裴家军也跟着重新回到了众人眼中。皇上本就忌惮,如今想必更是忌惮,甚至于他已经开始怀疑到了您身上,觉得这是裴家想要挑衅的行为。”

说到这里,叶葵的眼中突然像是含上了碎冰,眼神冷厉起来,“所以从一开始,从攻打阿莫比的人选被确定下来的时候,皇上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决断。他这是早就想要他们死了!”

“我倒是小瞧你了。”永安侯眼中微露诧异,有些感慨地道。

叶葵没有吭声,只是垂眸想了想便又道:“所以苍城总督沈流的事,也是皇上授意的可对?”

永安侯抚掌,赞叹道:“那位指了这么多次婚,你同小九这一回却是果真不错!”

听了叶葵方才的那段话,他心里原本对叶葵的不喜瞬间便变成了七八分的喜。这种时候,便是要有这样的人陪在小九身边,才能平安撑得下去呀!”

“小九跟你三叔出了榆关没有多久便出了事,不过好在如今已是平安离开了苍城,只是眼下他们都还不能回来。”永安侯道。

承祯帝既然都已经发话说他们死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当然是不能回来的。

叶葵知道这一点,所以听到永安侯这般说,也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是道:“动完了他们两人,皇上这怕是马上便要将叶家跟裴家都连根拔除了。”

286陡然吐血

其实叶葵年纪轻,人看上去也娇弱,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乍然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可是永安侯早已没有继续将她当做什么无知的深闺女子,所以当叶葵说出连根拔除四个字的时候,永安侯便握紧了拳头。

他活了这把岁数,所经历过的事并不在少数。

这样看似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经历过的也从来都不少。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隐隐有些害怕起来了。不为别的,单纯只是因为承祯帝没有直接朝他开刀,而是选择了对他的儿子动手。

而且还是最年幼的那个孩子。

身为裴家最小的儿子,裴长歌却从来都没有从他跟永安侯夫人两人这里得到过多少爱。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将老八跟老九放在心上,只当做两个孩子来对待、教养、关怀了。在她眼里,这两个孩子都不过就是他对不起她的象征罢了。可是为了他,为了裴家,她却依旧只能忍着,将自己生生活成了一尊木人。

也正是因此,每每想到自己华发早生,形容枯槁的元配妻子,他就忍不住想要深深地叹息。

是他错了。

所以他也没有法子对那两个孩子有什么好脸色。可是老八不同,老八生来便看不见,那孩子的性子又自小柔和,他就算心中思绪再纷杂,也没有办法在老八面前露出什么凶煞的模样来。然而老九呢,他最小的儿子裴小九,生着跟老八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

若是那孩子稍微蠢笨一点,软弱一些也许才是最好的。如果真的是那样,想必不论是小九还是他,都会好受许多。

可是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他十岁那年,拿着那支簪子私自逃出了凤城,想要去那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的地方看一看。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去成。老二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愿意相信,他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努力维系这个家表面上的平静。

说到底,这些个孩子不都是他的孩子吗?

厚此薄彼,他虽有心,却并不愿意改变眼下拥有的虚伪安宁。

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后来才会出了这些事。所以那臭小子连娶妻这样的事也不愿意来同他知会一声了。承祯帝就是只老虎,而且还是只笑面虎,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要同这样的人做交易!

他气恼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的话便肆意靠近了承祯帝,可是却也没有法子能够阻拦。

结果可好。那臭小子差点连命也都给丧掉了!

这一回,他可决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永安侯想着。突然重重咳嗽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几乎要将五脏六腑的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

他原本挺直的背脊飞快地弯了下去,身子佝偻成虾子的模样,垂着头重重咳着。过了一会,咳嗽声终于渐渐止住了。永安侯刹那间似乎老了许多岁一般,身上原本带着的煞气也成了疲惫的感觉。他努力将手放稳,伸过去端起了一旁的茶盏送到嘴边。

然而明澈的茶水才刚刚触到他的嘴唇。他便再一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原本稳稳的手亦跟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手中握着的茶盏“哐当”一声便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杯子里的热茶在地上蜿蜒着散开去,一直流到叶葵的脚边来。

这可咳得有些太厉害了!

叶葵心中一惊。

“咳咳——咳咳咳——”永安侯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有些发乌的血吐在了碎掉的瓷片间,叫人触目惊心。叶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扬声喊道:“快来人!去请大夫去!”

老人身体多半不大好,更何况是永安侯这样早年征战沙场,老了身上的病痛更是少不了。而且如今入了秋,气温骤然降低。忽冷忽热的,风寒之类的毛病更是多见。

所以方才永安侯开始咳嗽的时候,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可是这会连血都咳出来了,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她神情焦灼地看着永安侯,大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让他的头往后仰去。不知是怎么回事,永安侯似乎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了。叶葵紧紧皱着眉头,这个节骨眼上身为一家之长的永安侯可千万不能够出事啊。

“夫人,出了什么事?”一直守在外头的秦桑跟其余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都急急赶了进来,焦急地问道,然而在目光触及永安侯的那一刹那,众人都有些懵了。

叶葵怒斥:“都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二爷跟二夫人!”见有人跑了出去,叶葵便又指了两人,道:“小心些将老侯爷送回屋子里去。”

一群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行动起来。

秦桑则跟在叶葵身侧,紧张地问道:“夫人,老侯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吐血?”

叶葵紧皱着眉头摇头,低声道:“原本好好的说着话,他忽然便咳嗽了起来,后来更是不知怎么的,直接便连血都给咳了出来。”

“眼下这种时候,老侯爷可生不起病啊!”秦桑急切地道。

叶葵没有吭声。

谁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永安侯是决不能倒下的。就这还是在裴长歌已经战死沙场的前提下,可是如今她跟永安侯都心知肚明,裴长歌还活着,这么一来,永安侯便更加不能轻易倒下了!

这个时候,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事情想要翻盘怕也就难了!

叶葵一个妇道人家,便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随意在外头周旋。

裴家的事,若是想要靠裴二爷跟二夫人去出头,去撑,不是不行,是根本就不会按照她跟永安侯的心思去做!

这两人想要裴家这块肉,可却怕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守护裴家的吧?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做依靠来对待?

叶葵心里再明白不过,当然不会去指望裴家二房的人。何况,裴长歌未死的事乃是天大的机密,此时更该是谁也不透露的时候。所以永安侯一旦倒下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孤军奋战。

不过好在她从永安侯口中确定了裴长歌还活着的消息后,她便觉得秋年该回来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又都发生了哪些事,她一概不知。可是她却敢肯定,这事同秋年突然之间的离去脱不了干系。所以既然永安侯都已经知道了他们还活着,那么想必秋年是应该回来了才是。

只要等到秋年回来,她的消息就不会继续这般闭塞下去。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永安侯才是。

吐出那一口血之后,永安侯便没了多少声息,不过好在是没有继续咳嗽下去了。

这本是好事,可是大夫却迟迟都没有来。被叶葵派去通知裴家二房的人回来说只见着了二夫人,并没有能见着裴二爷。二夫人一脸震惊说二爷正巧出了门,她马上便派人去通知,又拿了对牌让人即刻便去请大夫。

可是这大夫也不知是去哪个角落里请的,竟然过了好半天也还是没有请回来。

叶葵看看外头的动静,不由冷笑了起来,随即便打发了秦桑直接去请人来,也不必从二夫人手里拿什么对牌了!紧接着,她又依次打发人去将这事告诉了府中众人。

大家没多久之前都还聚集在一块,这会人当然都也还在府中,接到消息后很快便都赶了来。

叶葵眼瞅着众人又围聚了起来,却并没有看到永安侯夫人出现。同过去一样,这位母亲,裴家真正的女主人即便是自己的丈夫吐血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曾从自己那小小的佛堂里出来。

可见当日叶葵跟裴长歌成婚之时,她还愿意坐在那喝叶葵的那一辈媳妇茶,是给了多大的面子。便是说天大,此刻看来却也是不为过的了。

这样的一个人,过去真的同永安侯有过那样深厚的感情?

若是真的有,那又是因为什么事,才让那样的一双人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叶葵不由疑惑起来。

难不成,真的便是因为裴长宁跟裴长歌这一对双生子的缘故?这双孩子怕是真的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并非是永安侯夫人的孩子,可既不是,她又为何要说是?

假装怀孕一年,假装生下了这两个孩子,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叶葵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身上流着的血里到底有几分是裴家的血?裴长歌会不会根本便不是裴家的孩子?

她神色怪异地敛目,另一只手微微握拳。

这时,一贯看她不顺眼的三夫人便道:“九弟妹倒是同我们说说,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父亲怎么就吐血了?方才我们离开的时候,父亲可都还是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一丝身子不好的模样。这怎么我们才一走,便出了事?”

她的话,句句都似乎带着刺,飞快地朝着叶葵扎过去,仿佛恨不得立刻便将叶葵给扎成刺猬才好。

287落井下石

有些人就是喜欢随时随地地来找茬,而裴三夫人就恰好便是这一种人。

只要被她嗅到一点能够用来发难的蛛丝马迹,她就会立刻沿着那条被她发现了的蛛丝,拼命发难。所以此刻永安侯这突如其来的病症,也正巧便是能够被她用来发难的事之一。

先前他们离开的时候,永安侯看上去的确还是好好的。

身板挺得笔直,眼睛有神,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看上去可比他的那几个儿子还要康健许多。可是他们几个人才散了一会,永安侯便吐血了。而当时在场的,便只有叶葵跟永安侯两个人。

三夫人向来不喜欢叶葵,就算是眼前的人年纪只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可是谁让叶葵身上冠着个裴家九夫人的名号呢。有了这个名号,三夫人就绝没有可能将叶葵当做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来看。在她眼里,叶葵就是颗眼中钉。

牢牢地钉在那,叫人看到就忍不住觉得眼睛疼。

可是却又不能不去看。

所以一旦有了话头能够被她提起来说,她自然是毫不余力地拼命念叨起来。

“九弟妹,并非我这个做嫂子的故意想找茬。”三夫人眼瞅着门外的二夫人正在渐渐靠近,连忙加快地语速道,“只是你看,当时在场的人便只有你跟父亲两人,这事我们不问你,又还能问哪个?况且,父亲好端端的怎会吐血,莫不是被你给气的吧?”

话音落,叶葵倒没有说什么,七夫人已然是忍无可忍,冲着三夫人便怒气汹汹地道:“三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九弟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便一点也不知?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想着照看安慰九弟妹,还要这般往她身上泼污水,到底安的什么心?”

三夫人一听,登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现在大家伙一群人都在场。便“哼”了一声,对着七夫人横眉冷目地嗤笑起来:“七弟妹可真是好眼力,你倒是说说,你是说哪儿看出来我往九弟妹身上泼污水了?你要是能给我找出一滴来,我便敢当场给你跪下!”

“胡搅蛮缠!”七夫人气结,怎么会有这种人,这污水二字说的是什么她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可是这人便是如此厉害,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还说的这般振振有词,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是她这般想。三夫人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意思。她飞快地往裴三爷身边退了一步,远远冲七夫人道:“七弟妹。你这般激动,难道是因为将父亲气得吐血的人并非九弟妹,而是你不成?”

大夫都还没有来,谁也还不知道永安侯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可结果三夫人就已经拼命地认定永安侯这是被人给气得吐血了。

七夫人闻言更是气得脑瓜子都疼了。

这人现在是又想要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来了!

可是七夫人性子直,并不擅长同人骂架,在如此擅长胡搅蛮缠的三夫人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她只能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三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却像是说上了瘾头一般,一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嘴皮子上下一动便又打算开说。

赶巧这时,二夫人急得脸色煞白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一进门,她便喊了起来:“大夫马上就来,父亲现在可还好?”

叶葵闻言,心中冷笑不已。若非所有人都已经聚了过来,她再不出现就显得大不孝了。怕是二夫人这个时候也还根本就不会出现。

不过二夫人装,她当然也还是要装。叶葵便淡淡道:“只要二嫂请的大夫能赶来,父亲怕是就不会出什么事。”

话音落,二夫人原本看着煞白的脸便是一青。

白得都发青了。

方才是装出来的焦急,她现在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急了。

叶葵都已经当着众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大夫没有赶来,永安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就都成了她的责任?虽然她是没想要永安侯活着,可这会害死了自家公爹这样的责任,她可万万担不起!

想到这,二夫人便急忙指了个人,让她出去看一看,大夫这是到哪里了。

叶葵垂眸,心道二夫人这会怕是才刚刚让人去请大夫吧。

二房的人,果真是恨不得永安侯赶紧死了才好吧。

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都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十分清晰的模样来。二房想要的东西,裴二爷跟二夫人的野心,几乎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只是还没有到必须撕破脸皮才能活下去的地步,这层薄薄的笑脸,就不会有人愿意主动撕去。

不过今日叶葵势必要打二夫人的脸了。

二夫人打发出去看大夫可有被请来的人前脚刚出了门,秦桑便带着人回来了。

二夫人一看,嘴唇上也没了血色。

秦桑领着来的人,当然是叶葵让她去请的。可是要请大夫难道不必出门?既要出门,这对牌怎可不拿?可是秦桑分明没有来她这领过对牌!她竟然是直接出的裴家!

可是没有对牌,她又是如何出去的?

二夫人心中一寒。

这事似乎有些不对劲呀!

可是眼下谁有工夫理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群人乱糟糟的急忙将秦桑请来的大夫送进了里头。

叶葵兀自落了座,并没有理会剩下的那群人。

七夫人便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圈住她的一只手,叹了一声。

知她是真心关切自己,叶葵便也反手虚虚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七嫂不必担心,我没事。”

她脸色平静,神情如常。

可正是因为如此,七夫人才越发觉得不放心。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若是换了她怀着孩子的时候,知道自己死了丈夫,她还不得直接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道哭死了算了!她总以为自己性子坚韧,可此刻看起来倒是十分不如自己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九弟妹了。

她年纪还这般小,这寡可得守多少年?

她如今这幅平静的样子,是真的没事。还是有苦说不出有痛哭不出。又或者根本就是她年纪还太小根本就不知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都是怎样的事?

七夫人越想便越是觉得心中难过,一只手紧紧握住叶葵的,脸则朝着反方向微微侧过去,眼眶红红,生怕被叶葵瞧见了。

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们对面的三夫人见状便用鼻子发出了个不屑的音。

她瞧不起七夫人。

七房是庶出,他们三房却是嫡出的。

所以她向来都是瞧不起七夫人的。至于叶葵,九房同样是嫡出的,她当然从一开始就忍不住将叶葵这个小丫头放在了心上。可是如今,裴长歌死在了苍城,九房就剩下了个寡妇跟还没出世的遗腹子。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此刻心里对叶葵,已经只剩下了轻视而已。

越是倒霉的人。她就越是想要踩上几脚!

可是叶葵岂是这么个随便就能任由她肆意踩踏的人?所以在三夫人说出小九两个字,还未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叶葵便已经冷笑着将她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三嫂到底是想说些什么?眼下是什么情境,是用来给三嫂闲聊的时候?三嫂的话若是真多到说不完便难受的地步,那也就大可不必坐在这了,回去照着镜子只管说上几天几夜便是。想必三嫂自己总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

论毒舌。三夫人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谁弱,可是此刻听到了叶葵的话,她顿时便语塞起来,一点也接不上了。

她恨恨地端起边上的茶想要润润嗓子,可是才一入口便发现是已经冷的苦涩茶水,登时又给吐回了杯子里,心里愈发恼火起来。

可没再等她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出来,方才进去给永安侯把脉的大夫便出来了。

二夫人急忙问道:“如何了?”

大夫捻着胡须,沉声道:“情况并不大好。侯爷的底子已经亏了。若是好好调养着,应当还有几年。”

“底子亏了?”从进门便一直沉默着的裴七爷忽然疑惑地问道。

大夫点点头,“侯爷到底是出生入死过的人,身上处处都是旧伤,如今年纪大了,这旧日苦疾自然就又都缠身了。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静养。我先去开几个方子,试着吃一吃看看吧。”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诸人又还有什么可说的,便由裴七爷跟裴三爷领着人下去开了方子,又细细问了些饮食上的事。

等到人走后,二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叹息道:“好在没什么大事。”

听上去似乎的确是这个样子。人老了就难免一死,永安侯年纪大了身体变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二夫人说没什么大事其实无可厚非。可是叶葵却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永安侯的身子若是真的差了,他自己怎会不知?

何至于等到吐血的这一日才请了大夫来看?

府里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永安侯什么时候需要请大夫,他的身体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极好的。可是按照大夫今日的说法来看,他的身体应该早就已经不好了。

这时,三夫人忽然又道:“也不知是哪个今日气着了侯爷,竟都将人气得吐了血。”

ps:

原本今天也是要三更的,但是状态实在不佳==码字速度跟不上来,今天就只好暂时双更了。对不住各位亲~明天会依旧三更的~

288隐瞒病情

一屋子的人,都没了声响。

叶葵是根本便不在意三夫人想要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七夫人则是压根便不想同三夫人说话了。三夫人兀自活了这话却见连个应声的也没有,眼皮便一跳。

心里想着若是这时候罗氏在,想必是会接自己的话打叶葵的脸的。

毕竟罗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了吗?想到这,三夫人便扯了扯嘴角,揉着手中的帕子,不怀好意地道:“说起来可真是奇怪,先前八弟妹出事的时候也是同九弟妹在一处,这回侯爷出事了,也是跟九弟妹在一块说话时才吐的血。这可真真是不想要让人多想都难了。”

她句句冷嘲热讽,字字都想要扯到叶葵身上去。

七夫人听得心里愈发不悦,可是又明白自己是说不过她的,多说多错指不定等会还会落了什么话头被她编排,索性便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只眼神冷锐地盯着三夫人看。

人在做,天在看。

她今日这幅模样,就是老天爷瞧见了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看的。报应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就让她如今咧着嘴拼命胡扯好了,且看看以后会不会嘴巴生疮烂了肚肠!

七夫人暗自将三夫人在心里诅咒了一番,才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消了下去点。

可身为当事人的叶葵此刻却满脑子都之后永安侯病了,裴家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别的事上。他们都知道承祯帝这是有意要整治裴家了,所以这个时候永安侯倒了下去,无异于就是在给承祯帝开道。

他既已有了发落裴家的心。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收手。

现在唯一能掌控全局的永安侯倒了下去,众人又都以为裴长歌死了,裴家的天瞬间便塌了一大块。此事若是被承祯帝知道了,定然会趁着这个时候加快拔除裴家行动的步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谁又能真的坐以待毙。

心念电转之际,叶葵已经做出了决定要隐瞒永安侯病倒的事。

左右因为裴长歌的事,永安侯是告了假在家的。所以也不会因为上朝一事露什么馅。若是承祯帝要召见他,那自然是到时候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虽然听着不靠谱,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还得用这样的话来安抚自己?

叶葵便沉声打断了还在兀自喋喋不休的三夫人的话,对二夫人道:“二嫂。今日之事,咱们是不是该瞒着才是?”

她已经看出来了二房的心思,所以只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话给说清楚了。若不然。等到人散了,二夫人怕是会迫不及待地便将事情给散布出去才是。毕竟永安侯爷的年纪大了,他这会病倒,那些心中早就怀着鬼胎的人还不得好好动一动心思?裴家二房的人肯定恨不得立刻便将这消息给散播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等到这事都在众人耳朵里传了个遍,自然会有人来催促永安侯早些立下世子。

裴家的几个儿子中号称最有才干的老幺裴长歌已经死了,趁着这个时候,二房如果不抓紧上位,那简直就是坏了脑子了!

所以当叶葵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时,二夫人好生愣了一会。

如同叶葵所想的一样。二夫人方才脸上神情焦急。心里早就盘算开了要怎么做才能让永安侯乖乖将世子的位置给裴二爷。因此当叶葵说要隐瞒永安侯病情的话一出来。她就有些懵了。

若是永安侯命不久矣的话不传出去,他们接下来又还有什么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