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提着笔,不由庆幸起来,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可基本功到底还是存在脑子里的。RS

331兵不厌诈(三)

好在这么多年来,习惯了用毛笔写字,她提笔落笔的动作并没有生疏,反倒是更流畅了些。

就着铺开的大张白纸,她飞快地对照着裴长歌背上的那副辟邪在纸上描绘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兽来。每一笔每一划,她都万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弄错了某条线而导致全盘皆崩。毕竟这样一张藏宝图,路上必定藏有十分危险的东西。若是走错了一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命活着出来,更加不必说去寻宝了。

所以她只能小心,再小心。

越是画到辟邪身上的细节部分时,她便越是紧张。

一不小心,她的脸都撞到了裴长歌的背上去。

裴长歌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副绣着辟邪的山鬼皮随手一搁,慌忙转身来看她,“撞着哪了?”

叶葵鼻尖红红,随手揉了揉,示意他转过去,道:“没事,你快转回去。”

“你若是累了,便歇一会吧。”裴长歌只得无奈地重新背向她,口中有些担忧地道。

叶葵笑了笑,微凉的指头在他背上沿着纹身的线条比划了下,而后埋头画了起来,一边道:“我不累,你儿子亦不觉得累,莫要瞎担心了。”

如今正是时间紧迫的时候,能快一分便是一分,哪里还能将这紧迫的时间拿去休息。再者说了,她并不是一味逞强的人,若是真觉得自己不成了,她铁定第一个罢工。

这一点,裴长歌心里又哪里会不清楚。可是当局者迷,他只要一想到叶葵如今挺着个大肚子还在费心费力,便觉得心中不忍,担心得要命。可是此刻这件事,还真就只能由叶葵亲自来做。倒不是说完全便不能假手于人,只是就算叶葵丝毫不在意秦桑盯着裴长歌袒露的背部看,可是秦桑也根本便不懂丹青之事。她画的图根本无法看。

秋年就更加不必说了,他若是会画图,哪里还需要叶葵亲自上阵。

所以如今只能让叶葵撑着了。

好在图虽复杂,可寻到了线条的走向,画起来倒也快了许多。

不多时,一副完整的图便像是从裴长歌的背上剥下来的一般,被印在了纸上。叶葵搁了笔,又去另取了那块山鬼的皮子来,将两块搁在了一起。这样平着来看,上头的图便清晰了许多。

只是这样,仍旧只是两只辟邪罢了,根本就不能看出来里头暗藏的玄机。

裴长歌随手披了件外衫,凑到她身旁,细细打量起来,道:“能瞧出什么来不曾?”

“瞧不出。”叶葵老实摇头,心中颇觉无奈,自己到底还是不够聪明呀…

裴长歌亦愁眉不展。

摇曳的灯光下,两幅图暗影重重。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道将叶葵描好的那幅图给盖在了山鬼皮上。

红色的线条像是经络一般,在灯光照映下,自纸张的背面映出来,同墨色的线条重合、错开…形成了一副新的图…

叶葵跟裴长歌对视一眼,飞快地提起方才搁下的笔,重新取了一张纸,在上头照着两幅图重合后的模样描绘了一副。少顷,画成。她松了笔,感慨地道:“原来如此!”

裴长歌更是直接伸指点在了某一处,肯定地道:“是这里!”

一只角的辟邪,两只角的辟邪…三只角交错重合,最顶端的那一点,便是南鋆秘宝所在的位置!而剩下的那些线条,则是弯曲交错的路,山峦、河流、小道,一切都再清晰不过。

“成了!”两人相视一笑。

当夜,秋年便进府领了叶葵稍作休息过后重新整理出来的一幅图前往山景郡。

叶崇武迟迟没有回凤城,从一开始便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些事,早就都已经开始部署了。到如今,终于尽数显示出了诸人的用场。事情暂时安置妥当,叶葵倒是空闲了下来,专心养起了胎。

裴长歌却反而越加忙碌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事情自然是一日日紧迫起来。

服侍承祯帝的曹内侍,身为掌印太监,极其得宠。甚至于,比起后宫的那些嫔妃,曹内侍若是扬言他最了解皇帝,怕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出来反驳他。

而且说来厉害,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人能勾搭上他。

一个不男不女的阉货,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弱点。金银财宝,美食珍馐,权利…他其实都不缺了。想要买通他实在是太难,也太冒险。指不定他会直接将事情告诉承祯帝,而后便只能落得个死字而已。

可裴家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为裴贵妃跟裴家传递消息,自然是用不着曹内侍这样身份的太监。可是要想让裴贵妃顺顺利利在承祯帝身边动手脚,曹内侍便是不能不买通的那一个。

承祯帝有多怕死,恐怕除了曹内侍之外也就没有人真的知道了。

他为何会这般信任一个太监?

自然是因为曹内侍曾经几度差点为了他而死。

承祯帝所吃所用的每一样,都势必经过曹内侍的手跟口。所以若是想要在承祯帝的吃食、用具中下毒,没有曹内侍的帮忙,那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这是他们势必要搞定的一个人。

这一回,恰恰又被叶葵给猜中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到那一点上头去。实在是曹内侍跟某位后妃看起来大有文章,也实在是因为那一位的名字早就在她的黑名单上记了名。

——玉妃娘娘!

已故七皇子的生母,十皇子的养母,后宫中当年曾接手萧皇后凤印的人。

这样两个人,叶葵怎么能不怀疑一番。

结果这一查,便真的查出了许多成年秘辛来。

玉妃刚入宫的时候,曾受过曹内侍不少恩惠。只这一点,便足够叫人怀疑了。先前便说过,所有人都知道曹内侍的性子,他是个极其难被收买的人。可是刚入宫的玉妃,没有地位权势也没有滔天的富贵,她是凭什么笼络了曹内侍?

那时候的曹内侍已经是承祯帝身边的红人。

思来想去,叶葵不由开始往某些匪夷所思的地方想去。

然而这宫里的事,有多少隐秘的往事都随着时间灰飞烟灭,便是查也不一定查得出,所以最后裴贵妃也只传出一句“走得极近”罢了。可就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叫叶葵心里的那个念头又肯定了几分。

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会不会也心有所属?

这个问题,似乎是毋庸置疑的。

而玉妃究竟有没有委身过曹内侍,却只能是个无解的谜团了。

不过这一次似乎就连老天爷也站在他们这边,只是用玉妃的事诈一诈曹内侍,便成了。一开始他们所想着的不过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结果真的成了。

从来都没有被人收买或是威吓过的曹内侍这一回还是栽了。

不过不论是叶葵也好,裴长歌也罢,他们都知道,用恐吓来威胁一个人来为自己做事,并没有那么容易。一个不留神,指不定就会被反咬一口。所以打完了巴掌,势必就还得给个甜枣吃。

曹内侍这样的人,心里不可能不变态。

自然,这是叶葵的心里话,当她跟裴长歌几人说起的时候,就变成了曹内侍心里势必是渴望能跟玉妃双宿一起飞的。所以不管怎样,曹内侍都不会亲自去过问玉妃的意见,他只是想要她罢了。

当然,叶葵一直在怀疑,玉妃利用曹内侍的因素应该比所谓的喜欢或是爱要来得可能的多。

因此他们想也不想便给曹内侍许诺了一个大大的饼。

等到事成,他想要玉妃如何,都随他。一个太妃,假死也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曹内侍大抵也真的是疯了,喜滋滋地便答应了。

不过阉人从来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另外又做了一个准备随时来对付曹内侍。好在直到现在,事情的进展依旧十分顺利,丝毫没有出现差池。

叶葵捧着本书,看了会便有些开始犯困,正要唤燕草进来服侍她睡会,便看到秦桑大步进来,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荣国公今晨殁了,而今容梵怕是要借五皇子之手踩下世子,请封国公了!”

手中的书“啪嗒”一声合上,叶葵先是一怔,旋即肃容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荣国公是死了,可是荣国公世子是早就已经定下了的,他容梵只是一个庶子,想要直接抢走嫡出兄长的世子之位,当上荣国公?这谈何容易!而且叶葵细细一想,按照叶明烟的说法,当初容梵能当上荣国公,应当是因为他一路辅佐的那一位已经继承大统,所以他才能得偿所愿。

可是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如何能成?

叶葵神色一凛,心道五皇子不应该是承祯帝看中的那一位才是,可是如今七皇子都死了,五皇子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况且若是皇位要传给五皇子,根本就不必费这般大的力气。他的母家,可不是没用处的人家!

原本怀疑七皇子,乃是因为玉妃娘家虽然也能算是七皇子的助力,可是七皇子性子不如五皇子几人锋利,所以若是承祯帝心疼他,想要为他开道,倒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五皇子,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RS

332兵不厌诈(四)

思来想去,这其中的蹊跷仍旧不得而知。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供他们将眼前的事情一点点理清楚了。战争即将打响,他们目前所能做的不过就是想尽办法让自己的胜算再多增加一成。

没有人能知道,当那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们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又能不能成功。

这些事,谁都没有法子在现在便给出一个定论来。所以他们只能拼尽全力,盼着自己能成功罢了。

叶葵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拿着的书页重新搁了回去,而后吩咐秦思道:“这件事暂且先不去理会,九爷那应当早就有了对策,我们如今只需要好好地待着便够了。”待着好好地先将裴家的局面给掌控住,不让裴家先出差池便是。

不过没了裴二爷,许多事都已经迎刃而解。

二房剩下的人中,裴二爷的长子,原本在叶葵眼中倒勉强算是个角色,可是经过裴二爷的事情后,他似乎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所以叶葵如今担心的人,只有二房的长女裴薇。嫡出的女儿,又是那样出色的人物,其性子总是叫叶葵不由地想起叶明烟来。但是同叶明烟不一样的地方是,裴薇的心显然比叶明烟要来得透彻许多。

当初叶明烟的那颗心大半都被仇恨所蒙蔽,所以她一步接着一步走向了深渊。

可是裴薇显然要比她聪明得多了。

叶葵没有忘记,她刚嫁入裴家的时候,便曾得到消息说裴薇可能要被许给皇子。可是究竟是哪一位,到如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二夫人被送往水月庵,裴二爷身亡后,这件事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叶葵却觉得事情没有完。

以裴薇这样的性子在,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就此过完接下去的日子?

就算没了父亲。母亲又不得力,哥哥也是无能之辈。她想必也会努力地去博一把。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局势混乱。甚至于究竟哪一位可能会继承大统都说不准,若是裴薇还有要嫁给皇子的心思。那就不得不防了。一旦坏了大事,那可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从此再无法子翻身了。

“秦桑,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叶葵略一思索,便出声问道。

秦桑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大小姐那并没有什么动静。”

叶葵不由疑惑,按理说裴薇应当没有这般安分才是。可是她应当也没有本事直接从秦桑眼皮子底下逃脱才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她忽然扬声道:“裴芊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裴家二房有两个女儿,长女裴薇。次女裴芊。

这会没了父亲,母亲亦不在身旁。身为长女的裴薇必定姐代母职,在裴芊心中的地位同过去绝非一般。所以,若是裴薇想做某件事,自己却又怕事发。所以索性就拿妹妹来做替死鬼,这显然是极有可能的!

果真,秦桑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怔,旋即便道:“夫人若是不提,奴婢可当真是没有想到那去。四小姐前些日子曾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出去。说是要新购些胭脂水粉。”

府里小姐的吃穿用度往日里都是有定律的,不过那点东西谁会觉得够用,所以平时府里的小姐们都会时常打发人出去购一些新鲜又精细的东西回来用。

这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裴二爷才刚刚去世没多久…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只要有一丝丝古怪的地方,都不能轻易放过。叶葵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的念头,当即便让秦桑私下去将事情调查清楚。若是无事最好,若是有,那就休怪她不讲情面了。这当口,只要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要掉脑袋了!所以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这些事,都还只能够算是小事而已。

裴长歌趁着夜色回来的时候,荣国公府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就如叶葵所想的一般,爵位没那么容易能掉到容梵的头上去。如今时间不对,大大的不对。不同于当初从叶明烟口中透露的情况,眼下容梵是没有资格从兄长手里抢走爵位的。

然而这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就像是一把钥匙,出现了,那么后头原本紧锁的大门也就都在瞬间被打开了。

裴长歌身披夜雾,见到她的面便急声道:“我大抵已经猜出来,皇上心中属意的人是哪一位了。”

叶葵闻言愣住,反应过来立刻便道:“不是五皇子!”

不论是谁,肯定不是五皇子。就算其中疑点重重,她也依旧觉得不可能是五皇子。所以在听到裴长歌的话后,她第一反应便是这一句。果然,裴长歌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

两人的面色都微微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而后秦桑不知为何,仍旧略带惊讶的声音紧接着在虚空中响起,“夫人,奴婢查到了。”

叶葵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不对劲,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急忙让裴长歌去开门放人进来。

开了门,秦桑进来也来不及同两人行礼,便直截了当地道:“四小姐的丫鬟见过宫里的人。”

话音落,裴长歌跟叶葵都怔住了。

灯花“噼啪”炸了一声,叶葵这才被惊醒般地道:“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桑点点头却又下意识摇摇头,难以疑惑地解释道:“接头的小太监是玉妃娘娘身边的人。”

“小太监?”裴长歌挑眉,“玉妃宫里的人?”

叶葵见状,心里蓦地涌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来,看向裴长歌道:“难道…是他?”

这怎么可能?

七皇子可是玉妃的亲生儿子啊?!

秦桑一时间并没有听明白两人的话,一脸疑惑地被裴长歌又细细询问了几句后,便被打发了出去守门。而后他才对叶葵正色道:“虎毒不食子?这可真的说不定。”

两个人像是打着哑谜一般说了半天,叶葵的脸上愈发难看起来,只喃喃重复着一句:“这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的事虽说十之八九都不是轻易就能被猜测明白的,可是她此刻心中所想也未免太过于叫人震惊了!

过去他们一直不曾提起过玉妃膝下的另一位皇子,不过是因为玉妃行事够低调,而七皇子也足够低调,所以一旦被提起,七皇子跟玉妃子母子两自然就被摆在了明面上。这么一来,另一外素日里平时比之七皇子跟玉妃都要更加低调的那一位,就愈发的不容易引人注目了。

——十皇子。

据说十皇子的生母并不是宫里的人,而他亦是生在外头的。不过这些事事关天子的颜面,其真相如何根本就没有人敢明白地说道。所以十皇子的生母究竟是谁,谁也说不清。总之他便是在两岁上下被抱回了宫里,后来再大些便被养在了玉妃名下。

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桩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叶葵不由屏息,良久才对裴长歌道:“我们竟然谁都没有发现,一个从外头抱回来连生母是谁都不清楚的皇子却能被养在玉妃名下,这本身便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不是吗?”

“若不是线索到了七皇子身上,谁也不会想起玉妃来。她在宫中不争权夺势,亦甚少同人来往,皇上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更是十分有限。所以当初十皇子被放在她膝下教养,也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旁的地方去。”裴长歌郑重地道。

叶葵蹙眉,“裴薇竟然看中了十皇子?这…”

本以为最有可能的会是五皇子,可是怎么会是十皇子?连他们都从来未曾想到十皇子身上去,裴薇是凭借什么来笃定的?

“这事可能有古怪。”裴长歌似乎并不认同裴薇跟十皇子的事,反倒是说起了五皇子来,“虽说人的确是玉妃宫里的,可是不一定便是十皇子的事。”

叶葵听了亦是疑惑不解,哑声问道:“若不是十皇子,难不成裴薇要联系的人是玉妃?”

裴长歌颔首,让她将秦桑再次招呼进来,道:“十皇子的事,她没有可能会猜中。倒是七皇子还有几分可能。若真的是七皇子,那么如今人不在了,她心中张皇所以努力想要稳固自己跟玉妃的关系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毕竟就算不能嫁于皇子,有个娘娘在身后也是好的。”

“话虽如此,可是到底没有凭证。”叶葵将信将疑,扭头对秦桑道,“将那件事再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秦桑事无巨细地又描述了一遍她所知道的事。

听完后,叶葵不由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裴长歌,道:“这一回,你果真是说对了。”

裴芊的丫鬟并没有在那个小太监身上讨着什么好,反倒是被狠狠奚落了一番。而且那小太监曾放言,这乃是最后一回,往后再没有必要联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叶葵仍是让秦桑想法子将那个丫鬟直接捉起来审问一番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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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如梦初醒

如今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个稳字最重要。

所以叶葵的想法,裴长歌亦是赞同的。若他们所想是真的,那么裴芊身边的那个丫鬟想必便是知道些实情的。叶葵甚至怀疑,这丫鬟到底是不是裴芊的人。说不定,她根本就是裴薇的人。

要不然,玉妃宫里的人也不会直接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

因此,直接将人捉来审问这一环节怕是少不得了。秦桑领了两人的话下去后,叶葵看着微微晃动的灯火,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问裴长歌一件事。

“十皇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叶葵这才记起方才秦桑未进来回话之前,裴长歌才正要告诉她大抵知道了谁才是那个他们一直苦苦追寻的人。

不过在听完了秦桑的话之后,叶葵便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都是聪明人,说话从来都只需要点到即止。方才秦桑的话一说,她便已经猜到了十皇子身上去。毕竟玉妃身边自七皇子死后,也就只剩下一个十皇子了。只是裴长歌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叶葵只觉得满心疑惑。

裴长歌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拿起一本被叶葵丢在边上的书来,随手翻开一页,对她徐徐道:“你瞧,这本书不论翻开哪一页,展露在我们面前的那一页都只有字而已。乍一看,似乎是一模一样,可仔细细细念一遍便会知道这俩页上所写的东西乃是截然不同的。这就好比我们先前发现的那些事。”

“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罢了。”

叶葵听了这话,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当初从池婆跟姜嬷嬷那得来的消息,我们从一开始便想错了方向?”

裴长歌颔首,忽然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全然想错了。只是我们都想漏了一些部分而已。而恰恰这些部分其实才是事情最关键的地方所在。玉妃,一开始我们想到的便是七皇子。却根本就忘记了她身边应当还有个十皇子。紧接着我们将发生了的事一桩桩往七皇子身上套,似乎都是符合的,因而我们便对自己的猜测开始深信不疑。可是最后…七皇子却死了!甚至死在了五皇子前头。明明从一开始。我们便已经认定五皇子不可能是皇上看中的那一位,可是那个时候。却又不得不开始重新考量起来。”

他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将他们从一开始便走歪了的路都重新解析了一番。

叶葵认真地听着,蓦地听出了一丝漏洞来,连忙道:“不单单是五皇子的缘故,说起来应该还有个容梵才是。”

“哦?”裴长歌闻言微怔。

叶葵看他当真一脸疑惑,这才想起来她似乎一直忘记了同裴长歌说起容梵的事来。那件事,毕竟有叶明烟这个古怪的因素在。这便也就导致她直到现在也还是不知该如何同他说起那些事才是。

可是都到了这会了,说不定事情会大败,而他们也就只能一道奔赴黄泉,那些事还瞒着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带到棺材里去不成?

叶葵便肃容看向裴长歌,眼神却有些忽闪起来,道:“有一事,我一直未曾同你说。”

裴长歌见她的样子有些古怪,一颗心猛地被提了起来。

他知道叶葵跟容梵曾经私下底接触过。容梵也不知是真的凑巧还是如何,也救过她的命…所以此刻骤然听到叶葵提起他来,他只觉得心里滋味怪异,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何事?”他强自镇定,淡然地问道。

叶葵不知他心中所想。垂眸自顾自说了起来:“叶明烟临死之前,曾同我说起一件事。”

裴长歌听她又忽然提起叶明烟来,心头疑惑更甚,吊着的部分却是又落了一点下去,声音平稳地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夺嫡之争。”叶葵说着,想起自己当初准备好要等裴长歌从苍城回来便将这事告诉他,可是一拖便差点再没有机会说出口。好在如今,还有机会,自然是不管他信不信都该说了才是,所以不等裴长歌问话,她便直接又添了一句,“她明确说了五年后。”

裴长歌没有如同叶葵所料想的那般愣住或是皱眉,他只是道:“五年?她说长了。”

叶葵摇摇头,索性直接都摊开了来说:“不是她将时间说长了,而是事情提前了。”

“这是什么意思?”裴长歌没有听明白。

叶葵扶额,“她还提到了容梵,容梵有从龙之功。”

裴长歌听到这里,算是彻底听糊涂了,“叶明烟怎会知道?”

“她经历过一次。”叶葵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口中说的话听起来又古怪又不可信,尴尬之下突然有些不敢看着裴长歌了,“如今所发生的事,她全都经历过一次。所以夺嫡发生的时间并不是她说长了,而是事情提前了。”

屋内一片寂静。

过了半天,叶葵才听到裴长歌轻声问了一句,“你是说她活过一次?不,应当是说她重新活了一遍?”

“差不多便是这个理吧…”叶葵笑得有些讪讪,可眼神却是肯定的。

虽然事情同叶明烟当初透露的颇有些出入,可是她就是知道,叶明烟说的都是真的。而事情会改变,也许是因为叶明烟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发展规矩,当然更加可能的一个原因自然就是她自己。因为对叶明烟来说,这一世的叶葵并不是上一世的叶葵,所以这一次她早早地便死在了叶家。

叶葵叹口气,牵住了裴长歌的手,道:“小九,你信不信都好,只是要想确定究竟是不是十皇子,只要从容梵入手便是了。”

裴长歌沉默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良久才道:“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叶葵没有吭声。

若是事情发生的顺序都同叶明烟所说的对的上,那么自然是想不相信也难,可是如今几乎都变了,可不就成了让人想要相信都困难了吗?所以又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