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反正都是云儿的错,其实云儿这次出去,还闯了个大祸…”流云想,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让事情坏到极点,说不定还有转机。

傅文柏一阵心惊肉跳,难道,云儿得罪了三皇子?

沈青璇吓的脸色都白了,结巴道:“云,云儿,你闯了什么大祸?”

流云怯怯地看着他们,支吾道:“我,我把雪兰姐送的那块玉弄丢了…”

正文 第十八章 上板子

“哎呦…你轻一点…”流云趴在枕头上,吃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你现在知道疼了?要不是你娘死命护着你,这二十板子下去,我看你半年都别想下床了。”若烟薄责着,看着流云青紫一片的小**,又着实心疼。流云也算是她一手抱大的,尤其是奶妈香巧因丈夫重病不得不离开傅家以后,流云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一手打理,她对流云的疼爱绝不亚于老爷和夫人。今天看老爷气的动板子,真是把她的魂都吓飞了。

“若烟姐姐,我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教训我。”流云委屈着,没想到爹真的打她,要不是**上火辣辣的真实的疼痛,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挨打,那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上辈子,因为想和小区里的孩子们去玩耍,不想练琴,妈妈就拿了个晾衣架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监督,她心里不服气,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可以那么痛快的玩耍,偏偏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所以,她忿忿不平的乱弹一气,妈妈手中的晾衣架“嗖”的一下就抽了过来,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就盯着手背跟发馒头似的肿了起来,慢慢地才知道疼,钻心的疼,疼到连哭都哭不出来,妈妈吓坏了,连忙带她上医院。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整整一个星期都不用练琴,但是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偷过懒,因为她不想看见妈妈偷偷地哭,不想再让妈妈失望…

“我怕你不长记性。”若烟没好声气道。

“流云,这回你算幸运的了,才挨了七八下板子,绿衣和思乔可被你害惨了,足足打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的,在那嗷嗷的哭呢!”雪兰瓮声瓮气道,流云也太不像话了,一个女孩子家的装扮成男孩模样,跑去看花会,还…还用假信骗明易,这要传出去,外人肯定要说傅家家教不严,而且流云这样顽皮,以后子谦哥哥能管得住她吗?

流云听了,又是一阵难过,这就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么?不想连累她们终究还是连累了。

语蓉看到流云被人抬回来就开始哭,哭的眼睛通红,鼻塞严重,声音也富有磁性起来,劝诫道:“流云,你以后可千万别做这样的事了,就算真的要做,也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为你遮掩遮掩…”

雪兰郁郁道:“语蓉,你这话倒底是要劝她还是纵容她来着?”

“就是啊!语蓉小姐,她要再有下一次,估计连我都得挨板子了。”若烟也觉得语蓉说的不妥。

只有流云看着语蓉眼泪吧嗒的样子,还说要帮她遮掩遮掩,心中那个感动,到底是一张床上睡了五年的,感情自然深厚些,而雪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与她之间隔着什么,不能触及彼此的心灵。哎…朋友可以很多,但知己一个难求。

若烟帮她上好药,小心翼翼的为她换好亵衣,流云央求她拿最好的药去给绿衣和思乔,拜托她好生照料她们,若烟埋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算了算了,你且好生休养,绿衣和思乔我会看着的。”

“谢谢若烟姐姐。”流云诚恳道谢,又哎呦哎呦叫了两声。

若烟和雪兰一走,语蓉就趴在床沿问流云:“现在还会很痛吗?”

流云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其实没那么严重,那些小厮哪敢真对我下重手,要不然,我娘保证拆了他们的骨头,我也就是装装样子,不喊的凄惨一点,爹娘哪里会这么容易让我过关,哎…我真想去看看绿衣思乔,小厮们对我会手下留情,对她们可不会那么好心的,这二十大板一定受的结结实实。”

“原来你是装的…我还真以为你动不了了,害我掉了半天眼泪,不过,我跟你说,你现在可不能去看她们,要装就得装到底,不然漏馅了,你爹又要罚你。”语蓉道。

流云双手撑住下巴,苦恼道:“就是怕爹知道所以我才不敢去啊!”

正说着,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有娘说话的声音:“小姐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大夫来瞧过没…”

流云赶紧趴好,小声对语蓉道:“你就说我痛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现在昏睡过去了。”娘来了,肯定又要好一顿训,她可不想再被人唠叨。

语蓉用力点头。

沈青璇那边安抚了老爷才急急赶了过来,云儿是该打,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再三交代要保管的好的东西,她怎能带到那种人多又乱的场合去呢!这样的宝贝掉了,怕是任谁捡了去都舍不得再交出来,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这要如何向哥哥交代呢…可是不管怎样老爷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这么一个小人儿,如何禁得住板子,要是打出个好歹,留下什么后遗症,岂不是毁了云儿一辈子?虽然翠娥说了,小姐的情形还好,看着凶险而已,可她还是不放心,云儿哪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听她那时凄厉的哭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着,被一把钝锉的刀一下下的割着。

“婶娘,流云妹妹睡着了呢!”语蓉小小声地说。

沈青璇轻轻走到床边,看着流云蹙着眉头睡的很不安稳的样子,满腹的怨责都化作了无声的泪,为云儿掖好毯子,就坐在一旁默默了伤心了半晌才起身出去。

“翠娥,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小姐,若烟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什么事立即来知会与我。”沈青璇低声吩咐。

“是,夫人!”翠娥顺从道。

语蓉附耳在门缝,听得婶娘下楼去,语蓉小声唤道:“流云,流云,你娘走了。”

可哪里有回应声,语蓉凑过去一瞧,流云居然说睡就睡,真的睡着了。

书房里,钱管家来禀:“老爷,能派的人手都已经派出去找了,小姐回来时顾的车船也让人去打听了,不过,老奴觉得,这…这宝贝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钱管家边说边看老爷的脸色。

傅文柏靠在太师椅上,握拳捶了捶发胀的脑门,不用钱管家说,他也知道,找回玉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根本就是不可能了。倘若丢的是别的东西,傅家有的是钱,再做一样,买一件都不是难事,偏偏丢的是无价宝,再无处可寻的无价宝。

“尽力而为吧!”傅文柏叹着气,心烦意乱。

正文 第十九章 阁老登门(一)

寻宝自然未果,而且,傅家也不敢大张声势的寻,毕竟这玉的另一半已经作为贡品送进宫去了,家里还藏了一块,若是有人参上一本,那就是欺君之罪。。c所以当初沈家把玉佩给云儿的时候他是很有负担的,所以让青璇一再交代云儿,不要拿出来戴。本来想趁今年给明易和雪兰定婚之机,将玉佩送还给沈家,结果,在这当口就出事了。

青璇还埋怨他对云儿责罚太过,殊不知,她所犯之事,兴许会对傅家造成灭顶之灾,三皇子的人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想整倒他正愁没有机会,要是被他们抓住这个把柄,就算皇上再有心维护也是力不从心了,傅文柏惴惴不安,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下人来通传,说是杜阁老求见。傅文柏急忙命人将阁老请入花厅,自己整齐了衣冠前去拜见。心下忐忑,一个多月前,他曾去拜见过杜阁老,杜阁老称病避而不见,今日怎么突然上门求见了?难道是为了明易?还是另有原因…

“杜阁老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傅文柏热情的迎上前去。

杜阁老杜思源澹然一笑,你江南首富家如果称蓬荜的话,那天下都是茅铺窝了,不过这都是些寒暄的客套话罢了,不以为意。

“傅大人,老夫今日登门是来道谢的。”杜阁老开门见山,昨日回家后,孙女杜秋蘅说白日里遇上了郑副使的儿子,也就是那个草包郑维柱,差点被他轻薄了去,幸亏有个叫傅明俊的用机智解了围,说起傅明俊的长相,分明就是自称傅明易公子书童的那人,若真如蘅儿所言,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的机灵,不费吹灰之力就吓跑了那个“真肥猪”。傅明易,傅明俊…从名字上看,这两人应该是兄弟。所以今日他特意登门,一来是道谢,二来么,他对那个“小书童”很感兴趣。

傅文柏一头雾水,招呼阁老落座,边问道:“道谢?不知阁老此话从何说起?”

“哈哈哈,请傅大人把傅明俊叫出来一问便知。”阁老笑道。

“明俊?”傅文柏更糊涂了,明俊这几日都在家中,并不曾出门去,如何与杜阁老扯上关系了呢?而且这小子顽劣,从来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该不会是在外边闯了什么祸事?杜阁老说的莫不是反话吧…不过,既然阁老提出来了,傅文柏只好吩咐道:“去叫五少爷到花厅来,立即。”

果然不出所料,傅明俊就是傅家五公子,这少年才思敏捷,又谦逊,懂得忍让,不夺哥哥的风光,杜阁老心里对明俊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此人,论德论才绝不输给他的哥哥。

明俊正在房里打算盘,今年他偷偷摸摸做了一笔小生意,与人合伙贩了江南的茶叶去北地,结果赚了不少,他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一人偷着乐。听到下人来报,老爷请他火速去花厅,明俊一阵紧张,问:“老爷叫我去何事?”

下人道:“不清楚?”

明俊又问:“是单叫我去还是也叫了明承他们?”

下人回道:“似乎只让少爷过去,少爷,快点吧!别让老爷久等了。”

明俊赶紧整理一下,惶惶不安的去花厅,是不是他贩茶叶的事被爹知道了?还是私塾里的先生又跟爹告状了?昨儿个连云妹妹都挨了板子,爹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明俊下意思摸了摸**,有种跑回去多加几条裤子的冲动,可是随即一想,挨板子反正是要脱裤子的,穿了也没用。

傅文柏见明俊垮着一张脸,耷拉着脑袋进来,心有不悦,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犯的着每回都哭丧着脸?跟上刑场似的。

“你怎磨蹭了这么久?还不快过来拜见杜阁老。”傅文柏忍着要训他一顿的冲动,尽量缓和了语气说道。

明俊暗暗打了一个哆嗦,走上前了,眉眼也不敢抬一下,跪地叩首:“明俊见过阁老大人。”

杜阁老左看右看,这人不对啊?比昨天那人高,比那人胖,而且说话声音也粗了些,不似昨天的清脆。

“你就是傅明俊?”杜阁老疑道。

“阁老,这正是在下的不肖之子傅明俊,请问阁老,他是不是在外头闯了祸事?若是的话,在下绝不护短,一定严责。”傅文柏振声说道。

明俊激灵灵又是一哆嗦:“爹,孩儿并没有闯祸…”

“住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好好跪着。”傅文柏喝道。

“不不不…傅大人切莫责怪他,看来是老夫弄错了,烦请傅大人再把傅明易公子请来,老父夫有一事相询。”杜阁老忙解释,奇怪,秋蘅明明说看见他在签名册上签了傅明俊的,难道说,那少年是冒名?再看傅明俊可怜兮兮的,都快被吓傻了,杜阁老笑道:“傅公子,快起来吧!是老夫认错人了,与你无关的。”

傅明俊看了看爹的脸色,爹点头了,方才站起来,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傅明易和明承去看流云,听说老爷叫他快去,就忙慌赶了来。一进花厅只见杜阁老在座,明易先见过爹,再给杜阁老行礼。心里揣测着,杜阁老登门所谓何来?

“傅明易,傅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昨日诗会上,与那扬州才子陈子润皆是出类拔萃之辈,不错不错…”杜阁老由衷称赞道,听说傅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是虎丘诗会上的佼佼者,看来傅大人对几个儿子教导还是颇费了些心思的,不似那个郑青山,三个儿子都是草包,骚包加脓包,想起那个草包,杜阁老就一肚子气,早知道就不会那么便宜的放过他。

“阁老谬赞,晚生惭愧。”明易谦虚道。

亲耳听到阁老这番评价,傅文柏心里如六月饮凉茶,寒冬捧姜汤一般舒爽,神色也和悦了起来,寒暄道:“犬子不才,阁老错爱了。”

“哈哈哈…傅大人不必过谦,只要傅公子能刻苦勤学,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杜阁老道,他对昨日明易的表现颇为满意,尤其是他的诚实,这是为人的基本准则,但是,就是如此简单的要求,十有**之人都做不到。

“傅公子,老夫今日来,是有一事相询。”杜阁老问。

傅明易忙拱手道:“阁老请问,晚生知无不言。”

杜阁老赞赏的微微颔首,问道:“请问傅公子,昨日自称是你书童的那少年,到底是何人?还请傅公子让他出来与老夫一见。”

呃…花厅中,傅家父子三人皆怔愣住,阁老要找的是流云?

正文 第二十章 阁老登门(二)

三人面面相觑。。

“阁…阁老…那,那小书童其实,其实…”傅明易结巴着,看父亲的眼色,他是不个不擅于说谎的人,而且,阁老是何等人物,岂是随便可以应付的?

“呃,不知阁老找那小书童何事?”傅文柏打断傅明易的话,抢先问道。

杜阁老看他们的神情怪异,寻思着:难道,这小书童还是他们府里的重要人物不成?可是,傅家五公子他已经见过了,不是。

“呵呵,傅大人不必疑心,老夫果真是来道谢的。”杜阁老笑微微道。

傅文柏略一思忖,对明易道:“如此,你就去把你的‘书童’唤来让阁老见见。”傅文柏刻意强调了书童二字。

傅明易心神领会,退下直奔“漪澜轩”而去,心下嘀咕:爹糊涂了吗?云妹妹昨天刚挨了板子,床都下不了,如何见阁老?

流云被易哥哥拖了起来,换上男装,一瘸一拐的到花厅,易哥哥说:不是我为难你,是你自己惹的事,阁老指名要见你,爹也没办法,你就忍着点去应付应付吧…

易哥哥说的很对,她惹的事该她自己解决,可问题是流云根本想不明白,杜阁老为什么要谢她?阁老出的对子,她可是一联都没对。

“咦?你的腿…”杜阁老终于见到了小书童,这回没错了,可是,昨天看他好好的,今天怎么变瘸子了?

流云苦笑道:“小子见过阁老大人,小子昨日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摔坏了,没法行全礼,还请阁老大人原谅则个。”

傅文柏心哼道:扯谎倒是顺口。不过看她蹙眉咧嘴,一瘸一拐的样子又心疼,还好昨日只打了七八板子。

“哈哈!不怪不怪,老夫还要谢谢小哥。”杜阁老笑道。

“阁老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小子并不曾帮过阁老大人什么…”流云莫名,一路想来也没想出个头绪。

“小哥昨日可曾去过剑池?”杜阁老笑微微地问。

呃!他怎么知道她去了剑池?

杜阁老又问:“是不是见到了一位姑娘?”

流云愣愣张着嘴巴,阁老说要谢她,难道是因为昨日她帮那位小姐解了围?那小姐跟阁老是什么关系?

“阁老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傅文柏沉声道。

流云回神,她这是做好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便平静道:“是有这么回事,可惜小子打不过那肥猪,只好使计吓跑他,不过,后来在诗会上,小子还是找着机会叫那肥猪出了回丑。”

杜阁老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囔囔着‘他叫真肥猪’的就是小哥?”

流云讪讪:“那是他爹名字起的好,郑维柱,可不就是真肥猪吗?”

“云…”傅明易差点脱口而出云妹妹,还好及时收住:“我道你跑哪里去玩了,没想到你还做了件好事。”

傅文柏也听出了个大概,云儿撞见了郑家公子意欲轻薄良家女子,就抱了个不平,可那郑青山是吴公公的干儿子,而吴公公又是周贵妃的心腹,郑青山想取代他的职位不是一天两天的,明里暗里的算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这层窗户纸没有彻底捅破,大家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他也多次听闻郑青山的儿子不是个东西,如今,云儿当众羞辱他,确实解气,但郑青山这个人最是护犊子,不然三个儿子也不能被他宠的没了个人样,估计他要是知道这事,会暴跳如雷。

“乔雨,不得随便取笑别人的名字,你知道那郑公子是何人,他是郑副使的三公子。”傅文柏教训道,其实他是在试探杜阁老的反应。

乔雨?啥时候她又多了个名字,爹可真能编,流云腹诽着。明易和明俊一旁偷笑。

“怕什么?别说他只是个副使,就算他是当朝一品大员,老夫也不怵他,老夫还想找他理论理论,问问他,身为朝廷命官,不以身作则,反倒纵子行恶,该当何罪,不瞒傅大人,昨日乔雨所救之人正是老夫嫡亲的孙女杜秋蘅。”杜阁老义愤填膺说道。

“阁老说的甚是,只是郑副使对下官素来心有芥蒂,下官是怕他误会,以为下官唆使家人羞辱与他。”傅文柏故作无奈状,心中窃喜,多亏了郑青山生了个好儿子,偏巧又得罪了阁老的亲孙女,就凭这点,阁老算是与他结下梁子了。

“理他作甚,老夫自有计较。”杜阁老不屑道,虽然他已告老,但一个小小副使,他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那是,那是…”傅文柏附和道,要的就是阁老这句话,他知道,阁老虽身不在朝中,但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流云看着爹无辜的表情就想笑,爹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还装。要是爹知道明易哥哥还做了一联取笑那真肥猪,恐怕这愁容就不用装了。

杜阁老和颜悦色的问流云:“你叫乔雨,哪个‘雨’?”

流云看爹,这是爹起的名字,她哪知道她叫那个雨。

“哦!阁老,雨是下雨的雨,他是我的侄儿,来苏州游玩的,昨日听说虎丘盛会,就一并跟了去。”傅文柏扯白话眼皮也不眨一下。

晕了,爹变成叔叔了。

阁老微微点头,原来如此,看这小哥也不像是小厮,原来是傅文柏的侄儿,可惜了他的年龄偏小,不然,他是很看好此人,将来把蘅儿许给他也是好的…阁老思索间,目光不经意瞟到了明易身上,秋蘅已经十六了,该许配人家了,可是看来看去,都没一个特别中意的,真是不好办啊…秋蘅的爹娘又都不在了,这事只能他来做主…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合适,昨日虎丘诗会上,苏州及附近的才子们悉数到场,论才论德论品论貌,能超出傅明易的还真是不多。

“乔雨,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了点,叫着倒还顺口。”杜阁老评价着。

傅文柏牵了牵嘴角,不取普通点,被你挂念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只想云儿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傅家六小姐。

“我也觉得挺好听的,是我叔叔给我起的。”流云笑眯眯地看了爹一眼。

“乔雨,你可愿意入我门下?”杜阁老温和的,却是认真的问道,本来他还以为乔雨是傅家一个小书童,那么他除了当面道声谢,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做,但现在,乔雨是傅文柏的侄儿,就另当别论了。

“阁老…”惊讶轻呼的是傅文柏,这可是天底下学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落到了云儿头上,可惜啊可惜,云儿为什么不是个男儿?

明易眼中也露出羡慕的神情,这一刻,他几乎忘了流云是她的妹妹,满脑子都是“入我门下…”可惜,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流云在昨日的诗会上,就听说阁老是如何厉害的一位人物,人家可是坐过翰林院头把交椅的,如今又见他是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人…以前她使坏赶走先生,其实并非全为了贪玩,而是她觉得那些先生的学问都还不如她,跟他们学,等于浪费时间。

“阁老大人,乔雨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但是阁老大人可否答应乔雨一个请求呢?”流云欢喜而又忐忑。

“哦?你且说来。”杜阁老微微诧异,入他门下,那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求的事情,这个小子居然还有个请求。

流云把明易拉到身边,恳求道:“乔雨请求阁老大人也收我易哥哥为生吧!我易哥哥非常勤奋的,是乔雨学习的榜样呢!”

杜阁老沉吟了片刻,对傅文柏笑道:“傅大人,你这个侄儿可机灵的很呐!也罢,老夫就一并收了。”

傅文柏大喜,古语云,福兮祸兮,福祸难料也…昨日愁的如堕油锅,煎熬难耐,今日却有这等造化,实在是大喜,当初明睿明则可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这还真是败也流云,成也流云。

傅明易快速反应,扑通跪地,磕起头来:“学生拜见老师。”

流云也学哥哥的样,想要给阁老磕头,可膝盖还没着地,牵动了伤处,哎呦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糗的不行,流云郁郁道:“学生…也给老师行礼…”

杜阁老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大笑:“你这个礼行的可真够大的。”

傅文柏哭笑不得,看来云儿这个乔雨的身份还得继续装下去了,将来再找机会向阁老言明吧!忙唤明易:“还不快搀乔雨起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拜师偶遇(一)

“流云,你真的拜阁老为师了?”语蓉又惊讶又羡慕,流云时不时就会有出人意料之举,那么多读书人想拜杜阁老为师都没拜成,流云不过去了趟虎丘,就被阁老看中了,不过呢!身为女子,在学问方面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婶娘的刺绣手艺学好了才是认真的,这可是来苏州前,娘一再交代的。.值得庆幸的是,婶娘说,目前,三人中,就数她的刺绣技艺最好。

“当然是真的,老爷都已经让人去准备拜师礼了,明易说,后天黄道吉日,舅父会亲自带他们两去拜师。”雪兰并没有觉得流云拜师有什么了不起,女子又不能考状元的?女子再能干最后还不是得嫁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倒是明易,以后走出去就是杜阁老之徒,有了这重身份将来对他的仕途会大有帮助的,值得庆贺。

流云趴在罗汉榻上,认认真真的在一堆花样里挑选适合绣在软烟罗上的花样,不能太妖艳,也不能过于素淡,娘的生辰,她们准备联手做一身衣裙当做贺礼,因为她现在是伤员,趴着做不了女红,但是选花样这种事还是非她莫属的,这点她很自信,语蓉绣工精致无可挑剔,雪兰也不差,不过每次出了作品,最能吸引人的还是她的,不管是从构图布局,选材用色上,她们两都远不及她。

“哎…流云,那以后你是不是都要跟明易哥哥一起去阁老家上学?那你以后都得装扮成男子?”语蓉在流云肩上推了一下,好奇问道。

“你以为,杜阁老要是知道我是女儿家还会收我做学生?”流云淡淡说道。

“那,那万一阁老要是识破了你的真实身份,岂不糟糕?”语蓉担心道。

流云选中了一张水仙花的花样,“啪”的放在了榻上的小方几上,下意识的翻了个身,这样趴着,真是不舒服,可是流云忘了,她的要是躺着会更不舒服。

“哎呦…”流云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又趴着,嘀咕道:“我愁的可不是阁老会不会识破我的问题,我愁的是,我的**到底还要过几天才能坐。”

语蓉扑哧笑道:“到时候,阁老让你个明易哥哥坐着念书,你就惨了。”

“语蓉,你不仗义,我这么可怜,你还幸灾乐祸。”流云假意嗔道。

雪兰也笑道:“流云,你还别说,语蓉这可不是幸灾乐祸,我也觉得很有可能,你呀!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流云把柔软的抱枕狠狠压在身下,悻悻道:“这还有什么办法能想的?又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一擦就好,大不了我站着受教好了。”

转眼就到了拜师的黄道吉日,一早,傅文柏就带着明易和流云去杜府。杜府在城东,说起来,离傅府也不是很远,走路的话,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明易显得很激动,双拳不时握紧又放开,脊背僵直,眼眸晶亮,炯炯有神,可惜眼白上有几道血丝,流云故意问道:“易哥哥,你不会是激动的昨晚一夜没睡吧?”

明易承认的倒爽快,点头道:“是啊!我想,今日拜师,阁老一定会考你我一番,以试你我的深浅,才好因材施教…”

“还要考?那日虎丘诗会上,阁老不是考过你了吗?”这个问题流云可是没想过,不过,听易哥哥这么一说,她便想起前世入学时都要进行摸底考试,想来是一样的道理。可是,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呀!眼看都到杜府了,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得把它撞直来了。

“那可不一样,那诗会,我只当是凑趣,大人们也就看看,哪些学子才思敏捷,是可塑之才,但拜师是大事,对学生而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老师而言,你收了这个学生就要尽心尽力,传授毕生所学,我们说,学要得法,其实教也同样需要方法,而不管用什么方法,首要一件事,就是要了解学生的底,这叫有的放矢…”明易滔滔不绝的说着。

流云翻了个白眼,易哥哥要是搁在现代,八成会成为教育学专家,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说话间,杜府到了。明易扶流云下了马车,只见杜府门口还停了三顶轿子,流云心想:今天杜府好热闹啊!难道说,阁老大人收了好几个学生,都赶在今日拜师?”

傅文柏也驻足盯着那三顶轿子看,流云走了过去,问道:“爹,你认得这轿子?”

傅文柏指着最末一顶轿子皱眉道:“那是郑副使家的轿子。”

“他来做什么?难道也想让阁老收那个草包为生?”明易立即反感道。

“不可能。”傅文柏简单而明了的回答,除非杜阁老发疯了,不然,绝不可能。

“爹,那咱们还进不进去?”流云扯了扯爹的衣袖。

进去,当然要进去,不过他在想,还有两顶轿子是谁的呢?傅文柏思忖着。

“云妹妹,呆会儿进了门,你可别再叫爹了,要叫叔父,别忘了你的名字是乔雨,是我的堂弟。”明易细心的嘱咐道。

流云清甜一笑:“知道了堂兄,你也别忘了,这里只有你的乔雨堂弟,没有云妹妹。”

明易捏了捏她的腮帮子,笑嗔道:“你个小鬼头,真是一分便宜也不让的。”

“堂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提醒我,我提醒你,咱们相互提醒,为的是,学业顺利,说什么占便宜呢!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啊胸襟…”流云捶了捶明易的胸口教训道,能跟她论理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明易明知被流云占了便宜去,偏生她说话总是滴水不漏,道理十足,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是自叹不如,只好讪讪一笑,胸襟,气度…反正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已经让了她这么多年了。

“好了,说不过你,我这就去敲门。”明易淡然一笑,掏出名帖,前去扣门。很快就有家丁来开门,见了明易递上的名帖,立时堆笑,作揖道:“原来是傅大人和傅公子,我家老爷正等着你们,请随我来。”

三人跟了进去,小李子捧了礼盒走在最后。杜府没有傅府气派,却也清幽雅致,那一簇簇丁香,一丛丛杜鹃,一杆杆翠竹…流云最喜欢的是院廊前那几株芭蕉,蕉叶滴翠,慵懒的舒展着,中间冒出鹅黄的花朵,像个娇羞的少女半掩着花容。

“是不是郑副使郑大人在…”流云听见爹在问。

“是的大人,他们也是刚来不久。”家丁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