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人吗?”傅文柏继续问。他的潜意思里,另外两位说不定就是…

“有,他们正在与老爷喝茶。”

“那…我们是不是先在外等等,等他们谈好了我们再进去…”傅文柏道。

家丁笑笑,说:“我家老爷请你们只管进去,不用等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拜师偶遇(二)

傅文柏犹犹豫豫,隐约猜到另外两人是谁,见好?还是不见好?阁老对朝中微妙的局势必定早已洞悉,阁老既然不介意,那他避而不见反倒不好了,于是定了定心神,带着明易、流云步入花厅,旋即就听见有人笑呵呵说道:“思源兄,你说收了两个学生,难道就是傅大人家的公子?”

傅文柏抬眼看花厅上座有两人,一位年轻的公子,气度不凡,贵气逼人,正悠闲的摇着扇子,目光淡淡,淡到分不清他是在看着你,还是将你视作了空气,连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笑容也不能让人感到一丝善意,仿佛,这笑容背后有千万种情绪,又好似没有半点一丝,傅文柏心里打了个突突,他虽未见过三皇子之面,但是周贵妃却有幸见过一回,这位公子的眉眼,简直与周贵妃如出一辙,而且,他能与阁老平起平坐,连堂堂礼部尚书都该坐在他下首,而那个郑副使更是一脸的谄媚相,此人不是三皇子,又会是谁呢?

“下官见过阁老,见过李大人,还有这位…”傅文柏故作不识三皇子,若是三皇子自己言明身份,那么他就以君臣之礼待之,如果他隐瞒身份,那么他就以平常之礼相待即可,这其中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倘若冒冒然就点破三皇子的身份,那说明他一直在暗中关注他们的行踪,这是犯大忌的事情,知道也要装不知道。。

“傅大人,叫我龙三公子即可。”龙擎天扇子一收,心不在焉的说道,目光落在了傅文柏身后的那个少年脸上,他认得,那日这个少年自称是傅三公子的书童,可看他今日的打扮可不像书童,倒像是…两兄弟。

傅文柏施了一礼,笑了笑寒暄道:“龙三公子。”

龙擎天略微点了点头,有点意思,傅文柏是个老滑头,那个小子,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看他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身边的傅明易相反就局促多了。其实,今日并非偶然造访,他此次来苏州有三件要事:其一,是想再度劝说杜阁老能辅佐他,若能得到杜阁老的支持,那么朝中文臣,起码有五成以上会归顺与他,那么,将来举事也就水到渠成,可惜这个杜阁老不是盏省油的灯,文人中少有的奸猾,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不答应也不拒绝,让人头痛,放弃舍不得,除之又没理由。其二么…也是来探探傅文柏的态度,有傅文柏和江南沈家这个大财团在背后支持二哥,让他如坐针毡,极度不爽,要是傅文柏死认一个主,那么,他就不得不采取措施,江南富庶之地,这块肥肉他必须夺过来。其三,素闻江南灵秀之地,人才济济,他来看看能不能觅得几位良才,好好培养,他日也好委以重任。不过,如今似乎又多出一件事来…龙擎天又睨了那少年一眼。

流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认得那人,可那人的目光,像两道光扫来扫去,扫的她的小心肝怦怦急跳,真是冤家路窄。当时就猜想,这家伙来头不小,现在看来,猜想完全正确,这家伙就是朝廷派来的,什么龙三公子,龙姓可是国姓,说不定,这家伙是个小王爷,或者是小世子。既然装了就装到底,也许他根本就没认出她来,是她自己在这里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这样想着心里坦然了几分,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的速度。

“哈哈,傅大人快请坐,老徐,上茶…”杜阁老吩咐徐管家上茶。

傅文柏给明易使了个眼色,明易会意,上前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学生见过老师,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流云也赶紧学样跪下,大腿还是有点僵,**也还隐隐作痛,但这回总不至于再出五体投地的洋相了,正要学着易哥哥说话,却被阁老阻止了。

“诶…起来起来,现在还不是行拜师礼的时候,况且拜师仪式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你们先且一旁坐着,稍安勿躁。”杜阁老笑微微说道。

明易一想,也对,现在阁老有客人在呢!自然是先招呼客人,再行拜师仪式。便依言起身,又朝李大人,郑大人,还有那位龙三公子施礼,方才走到父亲身后垂手而立,虽然阁老让他坐,但是眼前的都是长辈,哪有他坐的份呢?他才不是这么不识礼数的人。

流云也老老实实地站到一旁,对她来说站比坐舒坦。

“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傅大人的大公子是康仁元年的进士第十八名,现任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傅大人的二公子更了不得,是康仁四年的榜眼,现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如今,傅三公子和…那位是傅家第几位公子啊?”李蒙正李大人瞄了流云一眼,问道,他对着小子也相当好奇,那日他所对之下联,事后再三琢磨,越发觉得妙不可言,可惜,是个书童,也就没放在心上,但今日,见他和傅明易同来拜师,就把他的好奇心又勾了起来,就好比伯乐见到千里马一般的欢喜。

傅文柏打着哈哈:“这是在下的子侄,名唤乔雨。”

“哦?是扬州傅文栋,傅同知的公子吗?”李蒙正好奇道。

傅文柏稍一怔忡,蓦然想起,李大人与大哥有些交情,想必对大哥家的情形也有些了解,糟糕,当初不过是想编个由头来应付一下,没想到,杜阁老要收流云为徒,

如今,这一个谎言要如何圆的回来?傅文柏只好道:“非也,是在下堂兄弟之子。”这样总好了吧!李大人总不会去刨根究底,不过是一个孩子。

李蒙正本有些疑狐,据他所知傅文栋最小的公子,今年也有十七了,现在听傅文柏说乔雨是他堂兄弟的子侄也就释疑了。当真是心有不甘啊!他和三皇子看中的人,如今被杜思源这只老狐狸抢先了去,原本,三皇子还想借此机会把傅文柏给拉拢过来的。前日听说杜思源去了傅府,他们就觉得要坏事,结果一打听,杜思源收了傅明易为徒,今日,他们哪里是凑巧造访,根本就是特意而为,来一探究竟,杜思源这老家伙收徒是不是给出了一个信号?他要站到太子那边去了?

李蒙正看了眼三皇子,带着三分抱怨,七分玩笑的口气对杜思源道:“思源兄太不仗义了,这两位可是我先看中的人,竟被你抢了去。”这句话抛出一个信息给傅文柏,三皇子也是看好你家公子的,若是配合,定会悉心栽培。

傅文柏不露声色,面带微笑,且听阁老如何回答。

“蒙正兄,这就叫先下手为强,况且我已经把扬州陈子润留给你了,很够意思了吧?”杜阁老捋着胡须说笑道,有点耍赖的味道。

“要不然,咱们打个商量,傅家两位公子,你挑其一,也让我一个。”李蒙正赖上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拜师偶遇(三)

李大人此言一出,大家的心都蓦地提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向杜阁老,不知道他会作何回答。.

杜阁老若无其事道:“蒙正兄,那陈子润可就归老夫了。”

呃!杜思源果然是老狐狸,其实论真才实学,陈子润要比傅明易更胜一筹,而且,陈子润此人更懂得审时度势,是个极有头脑的人,最关键的是,陈子润去年就已经拜入他的门下,当然,此事外界鲜少有人知道,现在杜思源要他拿陈子润来换,自然是行不通的。

“哈哈,阁老一如既往的小气的紧。”李蒙正哈哈笑道,算是放弃了傅家两兄弟。

“哈哈,知道老夫小气,你还想来割老夫的肉?”杜阁老轻描淡写的反问一句,不管你李蒙正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他是坚决反对拿这两个年轻人做筹码,寸步不让。

傅文柏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真怕杜阁老说这得问明易和流云自己的意思,把这个难题推到两个孩子身子,这样的话,无论说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势必得罪一方。幸好,幸好,阁老没有这样做。

明易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偷偷和流云对望了一眼。流云撇了撇嘴,一丝冷笑,真是太好笑了,他们又不是东西,还能让来让去…要是阁老真让,那她谁也不拜了,拍拍**走人;要是阁老不让,那个李大人还要强求,她一定会出言相讥,管你是李什么官,管你是龙啥咚咚,弄得她不高兴了,谁的账也不买,反正他们也没言明身份,不知者不罪。

流云的反应皆落在一个的眼底,龙三公子的嘴角也浮起一丝笑,乔雨啊乔雨,若是今日这一幕传将出去,只怕是要羡煞天下学子,能被龙轩朝两位文坛泰斗级的人物争相收揽是莫大的荣幸,当然,这也是让人头痛的问题,而你,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是你不懂其中利害,还是你根本就不以为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副使,心里早已是五味杂陈,虎丘诗会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虽然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他更恨傅家公子对维柱的羞辱,什么眼前轻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别人极尽羞辱之能事,难道不是轻薄吗?比轻薄更可恶,傅文柏教的可真好啊…如今,杜阁老要收傅明易为徒,连李大人也看中他,凭什么?

“哈哈,在下要恭喜傅大人,傅三公子能得到两位大人的青睐,真是不简单呐,而且在下听说,连傅家的书童也能出口成章,傅家简直是集江南钟灵之秀与一家,可喜可贺可慕可羡也。”郑副使恭维道,他心知傅家始终是三皇子心中的一根的刺,他故意将傅家夸上天去,在三皇子心里再添一把火。

傅文柏笑道:“郑大人谬赞了,犬子不才,唯一可取就是踏实而勤奋,能得到两位大人的青睐也是机缘巧合,至于,郑大人所说的书童,哈哈…那是在下的子侄调皮。”

“哦?那书童是傅大人的子侄…”郑青山故作恍然,睨了流云一眼,呵呵笑道:“那就更了不得了,傅家真是人才辈出,将来,都是龙轩之栋梁啊!”

“郑大人家的公子也不赖啊!”流云忍不住出声道,她虽然没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官场的微妙,她还不能很好的体会,但是她知道一点,这个郑大人跟爹一直暗中在斗,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他一味的恭维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嗯?这个小子居然夸维柱,还算有点见识,比傅明易识时务,郑青山正愁如何把维柱推出去,现在机会来了。

“哈哈,犬子如何能与两位相提并论。”郑青山谦虚道。

“郑大人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郑公子仪表堂堂,气派非凡,才华横溢,我等忘其项背,叹莫能及。”流云很诚恳的说道。

明易惴惴不安,这个流云从不按正理出牌,估计她现在力捧郑维柱,呆会儿郑大人肯定要冒汗了。

傅文柏太了解流云的性格,又要出花样了,且听她怎么说,要是说过分了,他可得拦着点,毕竟是在三皇子面前,在杜阁老和李大人面前,不能失了礼数。

杜阁老则是笑眯眯的喝着茶,龙擎天似乎漠不关心的**着手中的玉扇,都怀着同样的心态,看好戏。

郑青山越发高兴起来,故作惊讶道:“此言从何说起?”

流云一脸崇拜的神情:“郑公子的仪表就不用说了,从头到脚一身的富贵相,出行更是有四位先生如影随行,时时给予教诲,这点在虎丘诗会上,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等对着这种无时无刻不在学习的态度钦佩不已,我记得,当时阁老大人出了一道上联‘春风化雨千山秀’,郑公子脱口就对‘红木毁了万条虫’,这是多么有创意的思想,简直把在场所有的学子们都震撼了,当时我就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出这么让人震撼的对子,其效果简直是一鸣惊人…”

杜阁老咳咳咳剧烈的咳了起来,喝茶呛到了。李蒙正和龙擎天因为到处找那位在高塔上对了下联的人而耽误了一些时间,错过了郑维柱精彩的表现,现在听乔雨说来,忍不住憋笑,这个乔雨,用北方话说,焉儿坏。

郑青山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转红,又转青,这才会过意来,他是上了傅乔雨的当,这小子是设了套让他钻啊!傅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流云话还没说完,气不死你个肥猪的爹:“郑大人,还有呢!我最最佩服的是郑公子的风流才华,那句‘风吹柳叶腰轻摆,恰似美女妖娆’,多么的风流潇洒,若不是平时观察细致入微,是断不能吟出如此佳句的…”

郑青山的脸色更难看了,头皮阵阵发麻,硬生生的憋着一口气,这个乔雨一番‘夸奖’,简直比骂人还厉害,毒,真毒。要不是三皇子在场,他定饶不过他。

傅文柏看看差不多了,适可而止,便慢声道:“乔雨,不可放肆。”

“叔父,侄儿只是倾诉一下对郑公子的仰慕之情。”流云敛声道。

龙擎天轻声一笑,左手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右手掌,闲闲道:“杜阁老,你这两个徒弟收的好…好吧!我等打扰多时了,就不耽误阁老收徒了。”说罢,优雅起身,李蒙正和郑青山也忙跟着起身。

“龙三公子好走。”杜阁老也不多做挽留。

龙擎天微微颔首,走过流云身边的时候,稍顿了顿脚步,修长的凤目微斜,睨了流云一眼,随即大步离去。

流云莫名的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危险,那日在虎丘诗会上也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是因为她自己心虚吗?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缘分?

“王爷,那傅文柏他纵容子侄肆意污蔑犬子,简直可恶之极,还有,他明知王爷您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连送都不送一下,他这分明就是不把王爷您放在眼里,换句话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表明他的立场,他只认太子做他的主子…”郑青山憋了一肚子气,才跨出杜府大门就开始告状、挑唆。

龙擎天侧过脸来,挑眉凛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说道:“郑大人,别以为本王远在京都就不知道这苏州城的事,是污蔑还是事实,本王心里清楚,你还别不服气,要不是你干爹一力保荐你,本王还真要考虑考虑将来这苏州织造之位…你是否合适?”

一番话说的郑青山胆战心惊,三皇子年纪虽不大,但是朝中谁人不知谨清王处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且手段狠辣…郑青山连忙诺诺。

“现在,本王要你去办一件事。”龙擎天道。

“王爷请吩咐。”郑青山忙作揖。

“去查一查傅乔雨,本王要知道他的全部底细,记住,暗查,不得惊动任何人,也不许你动他分毫,不然…”龙擎天的凤目又微微眯起,冷冽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

郑青山听得王爷要查傅乔雨的底细,正中他下怀,这个臭小子,就算王爷不吩咐,他也是要去查的,然后,哼哼…可是王爷又警告说不准动那个臭小子。

“是,在下一定尽快办妥。”郑青山喏。

龙擎天不再说话,扇子一收,俯身钻入轿子中,李蒙正紧随其后,也钻入另一顶轿子中。

杜府内,杜阁老趁两个孩子在那说笑不注意,对傅文柏低声说:“傅大人,你不会以为谨清王来此只是为了到虎丘一游吧?”

傅文柏微微欠身:“还请阁老示下。”

杜阁老仰头轻声叹息:“你心中早有主意,老夫多说也无益,况且,老夫以为傅大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依老夫看,我龙轩朝这场风波是避无可避了。”话,只能说到这里,点到为止,至于傅大人是要避开风雨,还是置身其中,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傅大人根本就没有选择,就像他,告老还乡,还是躲不过。

傅文柏亦叹道:“在下早就置身其中,已经无有退路了。”

杜阁老淡淡一笑:“走吧!别误了拜师的时辰。”

流云还以为拜师不过是给老师磕几个响头,没想到拜师仪式还挺复杂的。要摆香案,先拜孔夫子,再拜恩师,给恩师敬茶,听恩师训示…

那些千篇一律的话,流云听的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见一旁的帷幔在动,不像是被风吹的,斜眼去看,只见帷幔的缝隙被拉开,有人在**…那人与流云对了一眼,眼珠子还转了转,随即躲闪了回去,帷幔后再无声息,显然那人走了。流云心想:是谁这么大胆?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梅香,是杜阁老孙女的婢女梅香。

终于是礼成了,大家都很高兴,仿佛之前因那位龙三公子带来的压抑都不存在了。杜阁老让之前带他们进来老何带明易和流云去书斋熟悉熟悉,自己则陪傅文柏在厅中喝茶说话。

明易和流云随着老何,出了花厅,沿着回廊,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另一个院落,干干净净的院子,没有繁花也没有葱郁的大树,简简单单一排三间的屋子。

“两位公子,这里是我们老爷的藏书房,我们老爷吩咐了,两位公子,喜欢看什么书只管挑选。”老何笑呵呵地打开了房门。

明易和流云不禁咂舌,里面全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天呐!这么多书,就是看个三年五载的也看不完。

明易已经如饥似渴的扑了过去,一本本的抽出来看。

“何叔。”院子里有人叫。

老何回头一看,笑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杜秋蘅带了梅香步上台阶,边道:“我来见见我的恩人呐。”

流云认得杜秋蘅,忙迎上前去,拱手道:“杜小姐。”

杜秋蘅温婉而笑,那日听得爷爷说,已经收了傅乔雨做学生,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傅乔雨,当面向他道谢。所以,她刚才让梅香去打探拜师仪式结束没有。

“原来你叫乔雨,我看了你在诗会上的签名,还以为你叫明俊呢!”杜秋蘅莞尔道。

流云讪讪一笑:“我那天是偷溜去的,怕叔父知道了责罚,所以就借了五哥的名字一用。”

“那我让爷爷去找你,岂不是害你穿帮了?”杜秋蘅不好意思道。

“哈哈,他在没穿帮之前已经挨过一顿板子了,幸好老恩师来了,不然,他还得禁足三个月呢!”傅明俊捧了一本书走了过来。

杜秋蘅知道他就是傅明易了,听爷爷说起过这个人,爷爷挺看好他的,现在一见,此人面容清俊,身材欣长挺拔,气质温和,心莫名的一阵急跳,慌乱的底下眉眼去对乔雨说:“你叔父待你也太过严苛了,就为这事打你板子,伤的严重吗?”

流云忙道:“不碍事的,我叔父也就装装样子,哪里舍得下重手打我,不过,这回可真的要多谢你,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好的造化,能拜你爷爷为师。”

“怎么谢起我来了,我爷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收学生的,就算你有恩与我,就算我去求他,他若不看好的人,是断不会收的,所以,这是你们自己的造化。”杜秋蘅含笑道,用余光去看傅明易,他就那样微微的笑看着她,霎时周遭的明媚的春光都暗淡了下去,唯有他的笑容,那么灿烂夺目。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啊!若不是乔雨公子仗义相救,老爷也不会去找公子,也就没有了收徒一事,所以,乔雨公子,要谢,得谢你自己。”梅香笑嘻嘻道。

“此言有理。”傅明易点头道:“凡事有因才有果。”

“哈哈,一切都是缘分。”流云笑道。

缘分,杜秋蘅默念着这两个字,看着地上傅明易修长的影子,不免又是一阵心慌。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乔雨的底细

“王爷,下官想办法查了傅氏家族的族谱,傅文柏是有两个堂兄弟,一个在婺州,一个在处州,但是,其家族中并无一人名唤傅乔雨,下官生怕有疏漏,又特意派人去两地查实,与傅乔雨年龄相仿的傅家子女中,只有傅文栋庶出之女傅语蓉,已经在傅家住了五年之久,再就是傅文柏自己的女儿,名唤傅流云。.”郑青山向王爷禀报连日所查的结果。

“傅流云?”龙擎天皱眉,傅文柏的女儿?脑海中浮现傅乔雨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的容颜,那时就想,一个男人长这样一副容貌简直就是妖孽,将来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可是,当初出吸引他的,并不是他的容貌,那时,他站在高塔之上,看见他背着手,潇洒的离去,只一个背影,不知为何,却像刻在心间一般,挥之不去…在诗会上,人群之中,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听得他妙对,却自称是个小书童,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再就是在杜府,他戏弄郑青山,话说的诚恳,眼中偶然闪烁的却是狡黠的光芒,这孩子…是女的?

郑青山见王爷蹙着不说话,似乎在揣摩他的话是真是假,便继续道:“这个傅流云是傅文柏唯一的女儿,排行第六,傅文柏视其为掌上明珠,宠爱的不得了,民间传说,这个傅流云出生那年,江南大旱,数月无雨,直到傅流云出世,一声啼哭,立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百姓们皆以为她是龙女转世,到傅府门口顶礼膜拜,将其视为神灵,这事,直到近几年才慢慢的淡了去…下官还暗中问了傅府的下人,听他们描述傅流云的容貌跟那傅乔雨一般无二,下官敢断定傅乔雨就是傅流云。”

“有这等奇事?”龙擎天噙了一抹难以揣测的笑,龙女转世?那岂不是命中注定该配龙子?

“下官不敢有半句虚言。”郑青山实话实说,关于这个傅家六小姐,王爷只要在苏州城一打听就知道了,他没必要扯谎,也不敢在王爷面前扯谎。

有意思,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她要谎称自己的书童,不晓得那杜老儿是否知道自己收了个女弟子。

“这事,就此打住,本王自有计较。”龙擎天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是。”郑青山有些惶惶,王爷的态度好生奇怪,让他去查,查出来了王爷却说就此打住,王爷的目的何在?好奇?无聊?当初他还以为王爷是要从这个傅乔雨入手,对付傅文柏,难道是他想错了?

“王爷,要不要下官安排傅文柏来见您?”郑青山试探道。

“本王要见他还需你来安排?不用了,他已经知道本王的身份,却故意装糊涂避而不见,本王最不喜欢强人所难,由着他去好了,这边你盯着点,要想办法破坏傅沈两家垄断织造业,本王会派人协助你,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能操之过急。”龙擎天淡淡道,只要父皇在一日,要想将除掉傅家,掌控江南的势力,绝非易事,除非傅家自己找死,所以,现在只有采用蚕食之策,一点一点的渗透,等待时机,再一举拿下。

郑青山心下一喜,看来王爷还是准备重用他的:“下官一定不辜负王爷的厚爱。”

龙擎天心里冷笑,厚爱?你不过是本王手中的一枚棋子,有用便用之,无用便弃之。而且,他已经找到了一枚更好的棋子,傅乔雨,不管你叫傅乔雨还是傅流云,本王就耐心的等你几年,到时候,你,还有傅家,整个江南,整个江山,都将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流云的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充实而精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转眼到了五月初十,雪兰再过几日就要回杭州了。这几日,傅明易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想和雪兰分开,但是想想分开是为了以后能长久的在一起,又觉得高兴。

流云的心情也很复杂,因为她也想去杭州,去见见子谦表哥,安慰安慰他,把玉佩的秘密告诉他,可是爹娘是断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很烦。而且,去杭州不是一两日就能回的,阁老那里学业也不能荒废,阁老对她和明易哥哥的要求是相当严苛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跟老师请假又成了一大难题。

傅语蓉看出流云的心事,这晚睡觉时,语蓉问:“流云,你是不是想故技重施,溜去杭州?”

流云忽的一跳,忙捂了语蓉的嘴:“你别瞎说,小心被人听见。”

傅语蓉推开她的手,扑哧笑道:“你若不是心里有鬼,还怕被人听见?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得想个两全之策,不然,叔父发起火来,绿衣和思乔又要遭殃了。”

流云泄气道:“还两全之策呢!我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

语蓉坐起身,抱了个枕头在怀里,思忖道:“这事还真是有点难办,除非有充分的理由,不然,叔父不可能答应你去的。”

流云两眼直直望着帐顶,怏怏道:“要我爹答应,还不如去求泥菩萨开口呢!”

“流云,你说,咱们要是男的该多好,可以四处游历,凭什么女子就得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呢?”语蓉道。

“谁让咱们生不逢时。”流云不由的怀念起前世,男女平等的社会。

“古往今来,哪朝哪代不是如此,下辈子啊,我要投胎做男人…哎!如果阁老能帮你说话就好了,叔父一定会答应的。”语蓉鼓着腮帮子异想天开道。

流云怔了怔,对啊!要是阁老出面说情,爹就没话好讲了,可是要如何才能说动阁老呢?

“其实我也很想去杭州,听说杭州比苏州还美,不过,你一个人去已是难事,再搭上我,就更不可能了,算了,算了,我就在梦里游一游杭州吧!”语蓉嘟了笑笑,劝道:“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先睡觉,办法肯定会有的。”

语蓉是个乐天派,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从不为难自己的大脑,简单,何尝不是一种快乐。流云很是羡慕语蓉,语蓉睡了,她却还须辗转反侧,办法不会凭空掉下来,得靠自己去想。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意外之喜

翌日,流云去杜府,就先去找杜秋蘅。.杜秋蘅正拿了个花绷子在绣花,流云搬了张红木梅花凳坐到她身旁,看她手中正在绣的是一副牡丹图,富贵花开,绣工还不错,但是跟她比起来…还差那么一截,流云稍稍臭美了一下。

“秋蘅姐姐绣的真好,不过,如果能在这里再绣上一只蝴蝶…”流云指着右上方道:“那这副富贵花开就更鲜活生动了。”

杜秋蘅拿着花绷子左看右看,发挥了一下想象力,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不擅长画蝶,只怕绣了反倒画蛇添足了。”

“我帮你画一只。”流云二话不说拿过花绷子取了笔来,不多时便描好了一只翩飞的蝴蝶:“姐姐的牡丹用色鲜艳,突出了牡丹的艳丽,所以,这只蝴蝶不必绣的色彩斑斓,只须用淡粉色夹杂丁香色绣出蝴蝶翅膀,再以青莲色勾边即可,这样绣出来的蝴蝶既不会喧宾夺主,又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流云指点道。

杜秋蘅略感讶异,没看出来乔雨对用色构图颇有心得。

流云见杜秋蘅目光中有审视的意味,忙讪讪道:“我胡说的,只是随便想象一下,可不敢保证绣出来一定好看。”

杜秋蘅收回目光,去看他画的蝴蝶,赞叹道:“你别谦虚了,以后,我需要什么花样都找你画。”

“嘿嘿!只要姐姐不嫌弃,姐姐要乔雨画什么乔雨就画什么,绝无半个不字。”流云嘿嘿笑道。

“看你,笑的这般古怪,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啊?”杜秋蘅笑看着他。

“秋蘅姐姐,你太了解我了,有件事,我还真的要求姐姐帮忙,这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流云马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杜秋蘅笑道:“奇怪了,你有什么事会需要我帮忙?好吧!你说吧,我要是能帮得上就一定帮你。”杜秋蘅没有兄弟姐妹,自从傅乔雨和傅明易来到府上,就像多了位哥哥和弟弟,当然,她心里并不是真的把傅明易当做哥哥,她对傅明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对傅乔雨,当真是姐姐对弟弟一般的疼爱,这个傅乔雨着实讨人喜欢,又很聪明,爷爷背地里时常夸奖他。

“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流云眉开眼笑。

“先别嘴上抹蜜,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杜秋蘅笑嗔道。

“是这样的,本月十五,也就是再过三日,我的未来嫂嫂要回杭州去了,我想跟她一块去,因为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生病很久了,我想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他。”流云说道。

“未来嫂嫂?哪个未来嫂嫂?”杜秋蘅心里一紧,听乔雨说过,他的两位堂哥都已成婚,那么他的未来嫂嫂,是谁的?明易的吗?

流云道:“是雪兰姐,她一直住在傅家的,如今,她和明易哥哥要订婚了,得回杭州去了。”

“呀…”杜秋蘅一声轻呼,针扎到了手指,一滴鲜红的雪沁了出来。

“秋蘅姐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流云惊呼。

杜秋蘅仓皇的用帕子捂住手指,脑子里乱哄哄的,支吾道:“没,没事。”傅明易要订婚了,雪兰,一直住在傅府,那么,他们是青梅竹马…

流云在思考着,怎么说比较妥当,也没注意杜秋蘅的失神落魄,继续道:“秋蘅姐姐,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我叔父不让我去杭州,我想,要是恩师能帮我求求情,或许我叔父能答应。”

“那,你是要我帮你去求爷爷吗?”杜秋蘅低低道,那一针仿佛是刺在了心间,伤口细小,却是那样疼。

“是啊!恩师最疼爱姐姐了,姐姐肯帮我去求,一定能成的。”

“我不知道,你要见的那人,又是谁?”杜秋蘅勉力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他是雪兰姐的哥哥,他人很好的,经常鼓励我,本来他每年春天都会来苏州,但是今年他没来,说是病的厉害,我很担心他。”流云郁郁道。

杜秋蘅想了想,说:“既是如此,你呆会儿对我爷爷也这样说即可。”

流云睁大了眼:“就这样说,恩师能同意?”

“是的,就这样说,我爷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欣赏一个人,首先是看中此人的品德,其次才是此人的才华,你去看这位朋友,是想为他送去安慰和祝福,有何不可呢?至于你叔父不同意,定是担心你年纪小,路远迢迢的,怕你出事吧!”杜秋蘅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流云心里没底,又无其他法子,只好依着秋蘅的话去求阁老,反正,要是真的不行,她就豁出去,故技重施。

阁老听了以后,问道:“非去不可吗?”

流云老实回答:“是的。”

“如果,你叔父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