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钱袋里的钱不是很多,但是此去京城路还远,大家都是抠着花的,这笔损失也不小,更重要的是,气不过啊!流云奋力直追,怎奈那小毛贼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能保证不让他逃出她的视线就算不错了。

小乞丐一个闪身跑进了一条巷子。流云追了进去,抬眼一望,心里乐了,这小毛贼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小乞丐跑到尽头站住了,转身看着直追上来的流云。

流云气喘吁吁指着小乞丐威胁道:“快把我的钱袋交出来,不然我抓你去见官。”

语蓉双手叉着腰,跌跌撞撞也赶到了,喘着粗气吃呼吃呼跟拉破风箱似的。流云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平时缺少锻炼的结果。

“你…你…”语蓉实在是喘不上气,本想噼里啪啦给小毛贼来一顿臭骂,结果“你”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还钱。”

流云无语望天:“你快一边歇着去,我来收拾这小子。”流云撸了撸袖子,做出狠样,一步一步向小乞丐逼近。

小乞丐看着流云身后,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流云顿觉不对劲,一回头,只见四个膀圆腰粗,穷凶极恶的大汉抱了双臂出现在巷口,正冷冷的,鄙夷的盯着她和语蓉。

糟了,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小毛贼还有同伙。语蓉没见过这阵势,心中胆怯,悄然退到流云身边,小声道:“流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流云狠狠瞪了小毛贼一眼,转看那几位大汉时已经换了一张笑脸:“嘿嘿!误会,误会,我们追他是想再给他送两个馒头。”说着又捅了捅语蓉:“是不是?”

语蓉刚想鄙视流云来着,这也太没出息了吧!可是流云一问她,她马上笑得比流云还谄媚,迭声道:“是是是…”得儿,她也没出息,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钱丢了就丢了,可别把小命丢在这里。

小毛贼见自己的同伙来了,顿时神气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容不迫的从流云和语蓉面前走过,还不忘昂着脏不拉几的脸朝流云她们得意一笑,把流云气得,银牙暗咬,这世道,这世道,做贼还做的这么嚣张,简直太没天理了,这是正平不在,在的话,一定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哭爹喊娘…流云只能臆想一下以求得心里平衡。

四个大汉领了小乞丐眼看就要走掉,突然巷口又出现一个人,就如电影、电视里常出现的镜头,那人戴着斗笠,半低着头,抱着双臂,怀里是一把长刀,身形如青松挺拔,威风吹起衣角,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巷子里涌动,盘旋,氤氲着杀气。

“高手。”流云低低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高手而不是敌手?他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语蓉道。

流云瞥了她一眼:“难道你没感觉到杀气吗?”

语蓉转头四顾,莫名道:“没有啊!我只感觉到心里很憋气,快气炸了我。”

流云咬牙切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是你自己问我的。”语蓉无辜道。

流云狠狠咬了自己的唇,真是鸡同鸭讲。

“把钱袋还给他们,还有早上偷了我的玉牌也交出来,不然…”那人依然没有抬头,双唇间迸出一个字来:“死…”

流云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这人绝对的酷,冷酷,残酷…

“你算哪个葱?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怂样,识相的就快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的铁拳可不认人。”其中一个大汉傲气十足的说道。

话未落音,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大汉扑通倒地,而那人的刀已经回到刀鞘,人也恢复之前的姿势,杀人不过是眨眼之间,好快的刀,跟正平有得一拼,流云震撼着,身边的语蓉更是惊恐得连呼吸都忘了。

余下三个大汉,显然是傻眼了,愣愣的站在那里,这人,还是人吗?能杀人于无形,就算他们再来三十,不,三百人,还不照样被他削葫芦似的给削了?

还是小乞丐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两个钱袋和一块玉牌哆嗦着递了过去。

“放下…滚…”他的话简洁明了,不容置疑。

三大一小,也顾不得收尸了,如得了特赦令一般,四散奔逃。

那人弯腰捡了自己的腰牌,翻转看了看,应该觉得没问题了,将玉牌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哎…等等,等等。”流云追了上去。

那人驻足,并没有转身,声音一如前面一样冰冷,在这太阳明晃晃的正午,也把人冷出一身鸡皮疙瘩:“何事?”

“哦!我是想对你说声谢谢,敢问侠士高姓大名?”流云嘿嘿笑道。

“不必。”他冷冷道,拔腿走了两步又停下道:“这里死了人,你们还是赶快离去,免得招惹麻烦。”

呃!说的对,她们还有正事要办,可不能在次耽搁了。流云忙捡了两个钱袋,起身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语蓉怯怯的,贴着墙一步一步挪过来,生怕那尸体还会跳起来咬人似的。

流云拉起她的手,冰凉。

“别看了,他是死有余辜,咱们快走,免得惹祸上身。”流云拉着语蓉跑出了巷子。

流云和语蓉回到那家小饭店的时候,正平急的都快冒烟了,店家说两位公子的钱袋被小偷偷了,追小偷去了,他立即就有了杀人的冲动,想去找流云,可是怕他一离开,流云又回来了,不去找吧!又怕流云出事…

“你们怎么回事?钱袋偷了就偷了,追什么追?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遇上的是团伙呢?被杀了都是常有的事…”正平剑眉立起,脸色铁青,第一次对流云发飙。

“哎!你凶什么凶?我们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魂都吓掉大半了,现在被你一吼,剩下的三魂两魄也快没了。”语蓉冲他吼了回去,本来够气人,够吓人了,好不容易回来,这个死正平不安慰一下,还发飙。

流云连忙将语蓉拉到身后若无其事道:“她胡说的,一个小毛贼,我们稀松就搞定了,啥危险也没有,对了,干粮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了,我们赶紧上路吧!不然可要耽误行程了。”

正平一动不动,直直盯着流云:“语蓉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告诉我,那帮人在哪里?”

“你想去收拾他们吗?不必了,他们已经被人收拾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哎呀!赶紧赶紧出发吧!不然就真的麻烦了。”流云知道瞒不过了,依正平的脾气,他不把那些人都宰了才怪,干脆实话实说。

“是谁干的?”正平不太相信流云的话。

“自然是一个比你还厉害的人,我都没看见他刀出鞘,那些贼就倒下了,正平,那人真的比你还厉害…”语蓉不忘气他,谁叫他刚才那么凶来着。

正平脸色灰白,却不是因为语蓉说那人比他厉害,而是金陵居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出现。

流云赶忙去拉他:“走了走了,咱们路上说。”

第六十三章 野店惊魂

在路上,流云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语蓉是不是大肆渲染那人的高深莫测,然后就瞅着正平,看他反应。

正平一路沉默,天色渐晚时,正平指着前面幽明忽闪的几点星光:“前面好像有一家客栈,今晚咱们就住那吧!”

流云不置可否,这种事情正平决定了就好,这一路也不是没住过荒村野店,有正平在,住哪都不怕。

马车在荒野中一家孤零零的客栈门前停下,流云跳下马车,抬头看见一排泛着昏黄烛光的灯笼高悬,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周遭寂静无声,惟有灯笼上“青石客栈”四哥朱红大字煞是醒目,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就让流云想起水浒传中孙二娘开的黑点,顿时毛骨悚然。

“正平,我总觉得这里很可怕。”流云双目四顾小声道。

正平取下马车上的包袱,长剑一提,微微一笑:“有我在呢!”

语蓉也跳下车来,笑嘻嘻道:“流云,刘大公子,你是白天见了杀人吓怕了吧?”

流云瞪了她一眼:“我怕?那时候被吓得双腿发软的人是谁啊?”

语蓉不以为然:“我恢复的快。”

正平去叩门,门吱呀就打开了,一个长相木讷,老实巴交的小二探出头来,用他那双不太灵光的眼睛将门口的三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住店?”

废话,不住店敲你家门做什么?

“是,还有房间吗?”正平问。

“有。”小二将门开大了些,侧身让三人进门:“客官请进。”

客栈里面也是冷冷清清,掌柜的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另一个小二长得眉清目秀,一腿放在长板凳上,一腿斜斜的伸直了,抱了一碟瓜子,悠闲的磕着。两人见到有客人上门,立时上下手中的算盘和瓜子儿,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这个小二可比刚才开门的那位要机灵的多,赶紧拉下打在肩上的抹布,掸了掸就近的一张八仙桌,热情招呼:“客官,赶路辛苦,快坐下喝杯茶。”

正平把包袱和长剑往桌上一放,故意弄出好大的声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里有家伙。流云看掌柜的哆嗦了一下,心笑,这招挺管用的,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掌柜的,先弄点吃的吧!来两斤牛肉,八个馒头,可口的小菜来几碟,最好还能有白米粥…再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流云慢声道。

“是是,客官,您稍等。”掌柜的吩咐机灵的小二:“赶紧去称二斤上好的牛肉,炒几个小菜来,馒头现蒸的就有,趁热拿上来,白米粥给我熬上…”

小二作了一揖,兴高采烈的捏拿了腔调:“得嘞,马上就来…”

掌柜的又扭头吩咐那个稍嫌木讷的小二:“还杵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房间。”

木讷的小二唯唯诺诺的上楼去。

这样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流云渐渐安下心来,三人吃过晚饭,回房歇息。这家客栈虽小,但房间收拾的倒还干净整齐。流云和语蓉各自洗簌了一番,上床安歇。

“流云,这家客栈还真不错,连这荞麦枕都特别的香。”语蓉抱着枕头闻了闻。

“哦?是吗?我来闻闻。”流云也凑着枕头细闻,果然枕头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不过不大像是荞麦的清香。流云一个翻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你说咱们这样紧赶慢赶的,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到京城?还有,你说婶娘她们有没有接到我大娘和娘呢?对了…我哥会不会已经到杭州去会子谦了呢…”语蓉趴在枕头上,双手托着下巴,喋喋不休,问题不断。

流云翻了个白眼,懒洋洋说了一句:“不知道…”便觉睡意沉沉,眼皮重的不像话。语蓉也吧嗒一下,脑袋沾枕,人事不知。

梦里一直在奔跑,身后有一大群人追着,那些人样貌模糊不清,但意识里,那些人就是要来抓她,杀她的,没有办法,只有狂奔,然而脚下的路突然断了,低头去看,前方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深渊,浓重的黑暗的颜色,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身后的人渐渐逼近了,她转身,一直看不清的脸,也渐渐清晰起来,满身是血洞郑维柱,被化掉了脑袋、四肢的打手,还有许许多多目露凶光的骷髅人…流云大惊,不觉往后踏了一步,整个人顿时处于失重状态,堕向无底的深渊…

“啊…”流云惊叫出声蓦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流云,你醒了?怎么样?头疼不疼,难不难受?”耳边一个关切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

流云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到处都是蜘蛛网,又破又脏的帷幔,还有几尊外表颜色脱落,斑驳残破的佛像,这是间破庙啊…她不是应该在客栈里的吗?难道,她还在梦中,梦里套梦?

“流云,你还好吗?”一双冰凉的手来试她额上的温度,体内狂躁的不安稍稍平缓。

“正平,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流云怔怔的问,瞪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正平的回答,流云抬眼去看正平,只见正平正满目忧色的看着她,手臂上,胸口上血迹斑斑。流云愣了愣,抬了手腕到嘴边,重重咬了一口,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你这是做什么?”手臂立即被正平抓住。

很痛,很痛,不是说,做梦的话是不会感觉到痛的,那么,这不是梦,是真的了?她在破庙里醒来,正平满身是伤,那么,语蓉呢?流云四下寻找语蓉的身影,然而这件破庙里除了她和正平没有别人。

“正平,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受伤?还有语蓉呢?她在哪里…”流云惶恐不已,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正平眼中痛楚之色难掩,几番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你快说啊!”流云摇着他的手,催促着。

正平深吸一口气,哑哑道:“昨晚我们遇袭了。”

“什么遇袭?这到底怎么回事?”流云急得不得了。

正平点点头,眸光透出愤怒:“我们昨晚住的那家客栈,原来的掌柜和小二早就被杀害了,我们见到的掌柜和小二都别人装扮的。”

流云茫然摇头:“我不懂…”

正平定定望着她:“流云,我们被盯上了。昨晚我挂念着他们有没有给马儿喂精粮,就下去看看,结果在后院水井旁发现了几滴血,随后发现井口上有一大摊血迹,我顿时惊觉,咱们不止是进了一家黑店那么简单,我不动声色的回到大堂,准备上楼叫醒你们,却见,大堂里多了七八个一身黑衣打扮的汉子,个个戴着斗笠,长刀在握…那两个小二从你们房里出来,将你们扛在肩上欲离开,而你们两似乎毫无反应,我要上去阻拦,大堂里那些黑衣人齐齐发难,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出手狠辣,招招夺命,我无心与他们纠缠,只担心着你们的安全,且战且退,怎奈他们缠的紧,我豁了性命杀出一条血路,可是两个小二扛了你们分别往两个方向逃窜,我只能先顾着你…”说到这,正平一脸歉疚。

“你的意思是,语蓉被他们抓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流云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种种钝痛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如同荆棘在体内疯长,刺得她鲜血淋漓,流云挣扎着要起来,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必须去把语蓉找回来,可是,身子瘫软如泥,没有丝毫气力,怎么会这样?

“你要做什么?别乱动,你中了迷香,药性还未全部散去。”正平忙扶住她。

流云瘫软在他怀里,沮丧,着急,害怕,所有不良情绪汹涌如潮,逼得她直掉眼泪,她把语蓉丢了,她们说好了要一起进京,一起会淮阴的…

正平看她如此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艰难开口,语声喑哑:“那些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宫里的人。”

“宫里?”流云心头大震,宫里的人为什么要来抓她们?

“流云,你想想,你爹是不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才遭来如此横祸?”正平问道,扶她坐下。

流云拭去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前想后,犹疑道:“难道是吴公公?”

“吴公公是何人?”

“我听我爹跟我娘说起过,这个吴公公一直窥视我爹苏州织造一职,企图让他的干儿子郑青山接替,我先前就在怀疑,贡品出问题是吴公公动的手脚。”流云道。

“那就是了,抓你的那个小二,是个太监。”正平道。

“你如何知道他是太监?”流云抬起朦胧泪眼询问。

“我杀了他,想查他的身份,于是就搜了他的身,在他身上发现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西’字。”正平说着,从怀里掏出玉牌递给流云,然后吞吐道:“至于为什么说他是太监,是…是因为他是…无根之人。”

无根之人,流云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太监都是没有那玩意的,正平定是摸了那小二的裤裆,只是这玉牌好声眼熟。

“这玉牌我见过。”流云沉吟道。

“你见过?在哪里见过?”正平突然紧张起来。

“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神秘刀客,他的玉牌被小贼偷了,他杀了一个毛贼,逼着他们交出了玉佩,虽然当时我离他有点距离,但是他捡起玉牌后,反复看了看,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菜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好像很宝贝似的,我就留意了,看玉牌的大小,和玉色,跟这块差不多。”流云回忆道。

“难道那个刀客和你说的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难道他们一早就盯上了咱们?可是不对啊,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当时就可以劫持了我和语蓉,或者,杀了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流云揣测着,做种种可能的设想。

正平沉吟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者那时他还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或者在城里不便动手,或者他不杀你们,是想劫持了你们去,从你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来?总之,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就是了。”

“他们要知道写什么呢?傅家的男人都已经被他们抓了,只剩下一帮手足无措的女人,他们要问不能去大牢里问我爹,问我哥?却还要来为难我们?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流云不由的气愤。

“谁知道呢?我想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语蓉,希望能救她出来。”正平道。

是啊!一定要把语蓉找回来,不然她要如何向娘亲交代,向大伯母和语蓉的娘交代?

“正平,你可有线索?”说是要找人,但是流云心里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天大地大,谁知道他们会劫了语蓉去哪里?而且还不能去报官,单凭她和正平两个人要怎么找呢?

正平也是蹙眉:“咱们尽力而为。”

没听到正平有详细的计划,流云不免失望,正平不是万能的,正平能救她出来已经很不容易,正平不是神,而且正平已经受伤了。流云渐渐冷静下来:“正平你伤的不轻,咱们先回金陵去,找个大夫治伤要紧。”

正平道:“流云,你先在此等一会儿,我潜回客栈看看马车还在不在,还有咱们的盘缠。”没有车马,没有钱,依目前两个人的状况,那是寸步难行。

流云担心道:“那你千万要小心。”

正平将流云抱到一尊佛像后躲藏起来,又用稻草将流云掩盖起来,郑重叮嘱道:“除非是我回来,不然千万别做声,也不要动。”

“嗯!”流云点头应道。

正平走了,流云窝在稻草堆里,看梁上的蜘蛛有条不紊的吐丝结网,那是它赖以生存的捕食工具。一只飞蛾不慎被蛛网粘住,扑闪着翅膀奋力想要挣脱,然而,越挣粘得越紧,所有努力皆是徒劳。蜘蛛很有耐心的在一旁等候,虎视眈眈,只等到猎物不再挣扎,它就可以上前饱餐了…

流云苦笑,默然流泪,如今她就如那只被粘住的飞蛾,努力的挣扎,想要挣脱笼罩在周遭的那张无形的网,她一直抱着乐观的态度,相信命运之舵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她不放弃,就会有扭转乾坤的那一天,她也一直很自信,异世重生,如此神奇的命运,不可能只是要给她一个庸碌无为的人生,她是傅流云啊!空空道人最后那句赠语:今世许你享天恩…这句话,怎么琢磨都不是坏话,空空道人算对了前三句,不可能算错第四句,所以,眼前的所有困难,只是对她的一种磨砺,一种考验,对,就是这样,她不能灰心,不能丧气,还没见到棺材呢!她急巴巴的掉什么眼泪?这样想着,流云又充满了斗志,不管是什么困难,都不能打倒她。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怎么这么背啊!自从偷了那人的玉牌,就被晦气鬼缠上了…”

呃!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应该有三个人。还提到偷玉牌,流云立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可不是么?小豆子偷谁的不好,偏要去偷个带刀的,昨天赵老大一个照面就被人家给劈了。”另一个人说道。

“那个家伙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之前若不是我反应快,躲得及时,只怕,咱们也要像那两个人一样…咔…”又一个人道。

有一刻的静默,似乎那三个人都还在回忆那恐怖的画面。流云心中一紧,难道他们说的是昨天那个神秘刀客?他又杀人了?杀了谁?

“喂!你说他会不会是采花大盗呢?不然为什么肩上扛着个女的?”先前说吓死了那个人猜测道。

“嗯…有可能。”

“哎呀!不管他是干嘛的,我只希望再不要见到他。”

“我也不想,看他是往北去的,咱们就往南边走吧!听说南边的人都有钱,咱们去那边机会也多。”

“说得对,可惜了小豆子不跟咱们去,那小子手脚最麻利了。”

“不管他了,他老娘没死,他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要走就趁早,别耽搁了,我现在心里都还是毛毛的…”

玉牌,刀客,扛了个女的,北上…这些词语在流云脑子里盘旋着,有些念头一闪而过,稍纵即逝,流云努力去捕捉,寻找突破口,连那几个人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直到正平回来,拨开稻草,见到流云安然无恙,正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扶她起来:“流云,我回来了。”

流云怔然回神:“正平…”

“幸好,咱们的马车还在,包袱也还在,来,我抱你上马车。”正平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正平,我们不去金陵。”流云道。

正平脚下一滞,声音有些飘忽:“那去哪里?”

“京城。”流云定定的吐出两个字,虽然她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想明白,但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语蓉一定是被那人带到京城去了,如果那些人真的是为了劫持她,那就更说明有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她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答案在京城。

“我们,不是还要找语蓉吗?”正平不确定的问。

“要找的,去京城找。”流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流云,京城太危险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回淮阴…”正平踟蹰道。

流云静静的看着他,决然道:“正平,京城,我是非去不可,如果你觉得危险,我不勉强你一起去,我说过你随时可以离开的,你这就可以把我放下,等迷药的药性过了,我自己去,我走不动,爬也要爬去京城。”

第六十四章 你是哑巴?

语蓉一眨不眨盯着眼前这个人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当然从科学上说,一个人是不可能维持这么久不眨眼的,只是语蓉太过于专注,所以没有注意自己是否有眨眼。

莫冲自顾吃了一只白斩鸡,一斤羊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然后倚在一棵大树下,用斗笠盖住脸,睡觉。狠斗一场,杀了两个西府的高手,然后又扛了这个跟死人差不多沉的人走了大半日,不乏才怪。本来他不该管这桩闲事,东府和西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池水总有一天是要搅浑的,但是上边有命令,所以,大家都很注意。不过既然这事让他给遇上了,而他又经不住好奇心,就插了一手,西府的杀手居然劫持一个女子,能不奇怪吗?总不能是为他们主子收罗美女吧?这可不是杀手该干的事。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这个女人从她清醒后就一直这么盯着他,问她话也不答,比聋子还聋子,比哑巴还哑巴,说她痴傻还是轻的,简直可以用木头人来形容。按说一般人醒来,看见眼前出现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在自己穿着亵衣的情况下,应该会尖叫,会恐慌,会询问…可她安静的出奇,出奇的安静,除了初时眼中略有些惊讶,再就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莫冲还是第一次见,说老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束手无策,气馁。

睡觉,睡觉,管她呢!然而莫冲从斗笠的缝隙里看见她还是一如既往坚定不移的盯着他看,恐怕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女人这么长久的注视过他,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莫冲蓦地拿掉斗笠,坐起身来,做出凶狠的表情对语蓉道:“小姐,你若再盯着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语蓉往后缩瑟了一下,依然盯着他。

莫冲挫败不已:“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请你不要再盯着我,我都说了几百遍了劫持你的人不是我,是我救了你,我也没指望你报答我,请你赶快离开,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再跟着我,也别再盯着我…”

语蓉眨了眨眼,眼神变得无辜而可怜,还是盯着他。从昏迷中醒来乍一眼看到这个人,她是很惊慌,流云呢?正平呢?然后他说,他是从西府的人手里救的她,问她,西府的人为什么要抓她?天知道西府的人为什么要抓她,她都还想找人问问,而且西府是哪个府?所以,她没办法回答。然后他又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流云说过,千万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也不能告诉他。他又说:“小姐,我还要赶路,小姐请自便。”那就更加不行了,虽然他给她弄来一件外衣,可是她身无分文,又是路盲,别说去找流云了,就是让她找回淮阴都不可能,所以,除了跟住他,她没有别的办法,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似乎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莫冲满腔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几乎要憋出内伤来,他救了她,如今却弄得好似他欺负了她似的,一贯冷静的他,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

娘的,老子躲还不行吗?莫冲气冲冲的抄了长刀起身就走,语蓉也赶紧起身跟上。可是他走得好快,大步流星,语蓉用小跑才能勉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