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昊天拿着帕子抚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手都在颤抖。

“殿下,还是让奴婢来吧!”素凝算是看明白了,殿下对姑娘的心,绝不是贪慕姑娘美貌,贪一晌鱼水之欢,那是动了真情的。

“不,本宫要亲自为她上药。”龙昊天低喃着,定了心神,稳住手,不能弄疼了她。

素凝识趣的后退几步,站的远一点,不妨碍到殿下。

龙昊天低头轻轻吻上一处伤痕,心中暗暗发誓:流云,我发誓,再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第九十八章 挑唆

谨清王府的密室里。

龙擎天凛着眉神情很是不悦:“无痕,不经召唤你来做什么?”

“主人,东府那边有急报。”无痕垂首道。

“说…”一听是东府的事,龙擎天颜色和悦了些,散漫的半躺进椅子里。

无痕抬了一眼,看上面坐的那人,底下的白虎皮衬着他身上明艳的紫袍,加上他慵懒的神情,凤目微阖,有种说不出的妖娆媚态,当然这样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妥,可现在给他的感觉的确如此,当然,他更不可能被这种表象所欺骗,因为他知道,那双足以夺人心魄的眼睛里,随时会透出令人胆寒的杀机。

“是有关于傅流云的。”无痕静静道。

“她?她又出什么虫蛾子了?”提到傅流云,龙擎天眉头微蹙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双大眼睛,倔强中透着鄙夷的眼神,这个死女人,总有一天他要彻底征服了她。

“傅流云今日被太子杖责了。”无痕不动声色的说着,他本人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但他那位好兄弟鬼影,似乎按耐不住了。

“为什么?”龙擎天不咸不淡地问。

“说是跟王良媛起了冲突,导致王良媛小产。”

呵!她可真敢啊!这个没头脑的女人,也不知那个杜阁老抽哪门子的筋,居然对她青睐有加,还收她做学生。她这样莽莽撞撞的,只怕任务没完成,就要一命呜呼了。

“太子下的命令?”

“是。”

“之后太子有什么反应?”

“太子似乎很生气。”

废话,龙昊天成亲几年一直都没有子嗣,如今好不容易王良媛怀上了,却叫流云给弄没了,能不生气吗?龙昊天的反应在情理之中。

不过,龙擎天却有点失望,他更希望看到龙昊天能袒护着流云,那样,他的胜算就更多一些。那个笨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因此被龙昊天厌恶的话,那他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亏他还送她一份大礼,要不是他同意把傅明睿和傅明则转交刑部,龙昊天也没办法从他手里要人。想到这,龙擎天的心情有些烦躁。

“还有别的事吗?赣州那边你可安排妥了?”龙擎天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女人的问题上纠结了,她再寻死路,他大不了另觅他途,多费些周折而已。

无痕见殿下对傅流云的事并不在意,在心中暗暗叹了一气:鬼影,不是我不帮你,主人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该说的话决不能多说一句。

定了定神回道:“已经派了青风和白术前去。”

龙擎天微微颔首:“嗯,这两人办事还算稳妥,你要随时注意那边的情形,决不能出任何岔子,那个萧光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是。”无痕恭谨的应了一声。

“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龙擎天淡淡道。

“是。”

无痕出了密室,心道:他该劝着点鬼影,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龙擎天头往后仰,双目微闭,须臾,突然坐直了身体,他忘了问无痕,那个笨女人伤的怎样了…可是,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管她伤的如何,没死就成了。龙擎天摇摇头,那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却甩不掉。

蘅芷苑内,楚良娣来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妹妹听说昨儿个殿下在滴翠轩陪了傅流云一整夜。”

楚良娣试探道,她试探的是太子妃的反应,这件事,太子妃自然是知道的。

杜秋蘅微微一笑:“这又如何?”

“妹妹只是想不明白,殿下这样做,到底是要罚傅流云呢还是疼她呢?”楚良娣蹙眉,困惑道。

“妹妹,如果你羡慕这样的疼爱,那也叫殿下先杖责你一顿不就享受到了?”杜秋蘅玩笑道。

楚良娣娇嗔道:“太子妃就爱取笑妹妹,妹妹哪是羡慕来着,只是为王良媛不平而已。”

“殿下已经杖责流云还了王良媛一个公道,有什么可不平的?”

杜秋蘅温婉而笑:“十个手指且有长短,殿下这么多妃嫔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谈何容易,有偏颇也属自然,当然,谁都希望太子殿下能向着自己,可也不是自己想就可以的,得看殿下心里愿意想着谁。”

“太子妃说的是不错,可这回不是争宠不争宠的问题,是关系皇家血统的大事,殿下都已经二十有五,却还没有一男半女,说起来,妹妹也是惭愧的很,幸好良媛妹妹争气为殿下怀了一脉骨血,可偏偏叫傅流云给…妹妹知道太子妃是宽宏之人,但若任由殿下这样任性下去,只怕将来这太子府都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楚良娣戚然说道。

杜秋蘅神色微茫:“妹妹所言过重了。”

“妹妹绝非杞人忧天,太子妃,您想,如今殿下眼中只有流云,连皇家血脉都不放在心上了,将来若是流云提出要做后宫之主…”楚良娣收住话尾,看太子妃的神色。

杜秋蘅眸光一敛,楚良娣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这些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如果流云不是那么优秀,她倒不介意流云与她做姐妹,反正没有流云也会有其他女人,倒不如来个与自己相熟的,相处起来也容易,可偏偏流云…眼看着心里的隐忧渐渐变成了现实,她心中的担忧比别人更甚。

楚良娣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中了太子妃的痛处,叹了一气道:

“哎!妹妹倒无所谓,反正原本也是不受宠的,可是,太子妃您是殿下的结发之妻,将来殿下登基,江山一统,您就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皇后,太子妃,人心难测呀!虽然您和流云是旧友,情同姐妹,您处处包容着她,忍让着她,但是利益当前,谁知道她会不会领您这份情呢?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杜秋蘅不露声色地看着楚良娣,她承认楚良娣说的都对,但她也明白楚良娣在她面前说这番话的目的,想哄了她去对付流云,哼!要不要对付,要如何对付,那是她的决定,不需要旁人来左右。

楚良娣被太子妃喜怒莫辩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怯怯道:“妹妹只是不想太子妃吃亏而已。”

杜秋蘅莞尔一笑:“多谢妹妹提醒,不过本宫以为,妹妹无须多虑,殿下不是个没有分寸之人。”

楚良娣面露尴尬之色,讪然道:“但愿是妹妹多虑了。”

“今日本宫有些疲累就不陪妹妹多聊了,妹妹请先回吧!”杜秋蘅温婉的下着逐客令。

楚良娣见挑唆不成,悻悻告退。

等楚良娣走了,梅香道:“太子妃,楚良娣说这些话虽然别有居心,但也不无道理,您还是谨慎些的好。”

杜秋蘅黯然,叹道:“梅香,你不懂,世间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掌控的也是人心,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拴住殿下的心?”

梅香无语,这个她可做不来。

杜秋燕苦笑:“殿下是仁德之人,将来亦是一国之君,他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天下苍生的表率,只要我没有半点错处,就算他再喜欢傅流云,让傅流云后宫专宠,也不会动摇我的地位,这个名分,始终是我的。”这是爷爷说的话,杜秋蘅也努力让自己这样去想,可是她还是没有信心,即便爷爷说对了,将来她做了皇后又如何?她并不是野心勃勃想要睥睨天下的人,也没有想过要霸住殿下的整颗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要像一件摆设那样坐在皇后的宝座上,而是做一个真正的妻子…

“梅香,我们去未名居。”杜秋蘅打起精神道。

“太子妃,我们去未名居做什么?太子殿下又不在那…”梅香不解。

杜秋蘅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处:“我们去帮殿下收拾些衣物送到滴翠轩去,我想,他会在滴翠轩呆上一阵的。”

梅香很是不高兴,这算什么事?太子妃这也太委屈自己了,太子殿下现在被流云迷的七荤八素,太子妃不想弄把殿下的心拉回来,还把人往流云哪里送,她想不通。

自从流云住进了滴翠轩,禁地也就不存在了,先是素凝进来了,从昨天开始,崔公公,高公公,御医…龙昊天只想着流云能赶快好起来,哪还在乎什么禁地不禁地。

流云喝了药,又上了“绿玉冰珀生肌膏”,病情似乎稳定下来。

龙昊天怕她一直趴着呼吸不畅,就让她半趴在他身上睡,一夜下来,他的手脚因为受压迫都发麻了,可他一动不敢动。听到她梦中迷糊的呻吟,他的心就跟着痛起,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渐缓和,他也跟着长舒一气,真的是提心吊胆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流云方才醒来,发现自己趴在他身上,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可是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是一道魔咒在耳边响着,她安静的伏在他身上,竟有一丝贪恋。回想昨夜他来道歉,殷勤的服侍她,看她伤痛,他急得满头大汗,这样的关心应是发乎内心的吧,可是,是因为歉疚吗?还是别的?流云调整了下头部的姿势,脖子有点酸,看见他微拧着眉头,睡的似乎很不踏实,不似他以前的睡容,平静祥和。

龙昊天没撑住,打了个盹,但是身上的流云稍稍一动,他便醒了过来,睁开眼:“云儿…”

他猝不及防的睁开眼,让流云的目光避无可避,两人就这么对上了。

龙昊天心中窃喜,她醒了,却没有像昨夜那样一心想躲避他,看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冷漠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有一点原谅他了呢?

流云飞快的垂了眼睑,懊恼着,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在偷看他?谁要看他呢?这个可恶的人…

“云儿,你好些了吗?还疼的厉害不?”他关切着问。

他一问,流云才觉得背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不再如火灼烧般的难以忍受。

“还好,没那么痛了。”流云低喃道,突然想起昨夜她痛得死去活来,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喊了他的名字“昊天”,她顿觉窘迫,真是太没出息了。

“谢天谢地。”龙昊天长吁一气。

流云怔了怔,有这么夸张吗?

看她怔忡的神情,龙昊天微然一笑:“说真的,我一直在担心你醒来后还是那么痛。”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云儿,看着你痛,我都快急疯了…”

流云又开始别扭起来,一个人怎么可以转变的这么快,还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呢?这其中的可信度有多高?这样肉麻兮兮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殿下,您该去上朝了。”流云打断了他的话,不理会他的话。

“不去了,我已经吩咐下去,有急事直接报到这里,其他事押后再议。”龙昊天没有意识到流云的别扭,还对她的大局观念很是赞赏。

“殿下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荒废政务?传将出去,外边的人非要骂我是红颜祸水不可。”流云急道。

龙昊天轻笑:“是我祸害红颜,不是你红颜祸水。”

“不行不行,殿下您还是快走吧!”流云想推她起来,可是稍一动,就牵动伤处,痛的她倒抽冷气。

“哎…你别乱动,小心你的伤,我起来就是了,不过,你真不必着急,折子我让高公公都给我送过来,我在这里陪你,也不会耽误正事的,再说,不看着你好起来,我就算去上朝了也会心不在焉的,万一办错了事怎么办?”他急忙按住她,不让她乱动。

“我知道殿下是怕我生气,好了,我不生气了,一点也不生气,真的,其实,王良媛的孩子没了,我心里很内疚的,我很自私的想,我挨一顿罚就当是给那个孩子赔罪了,要是我能再忍忍,或者我不躲,王良媛就不会摔跤,孩子就不会没有了。”流云黯然道。

龙昊天一直以为她不肯低头是倔强,是跟他怄气,没想到她还怀着这点心思,这让他越加心疼,柔声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事情的经过小允子都告诉我的,若不是王良媛太过骄横跋扈,也不至于有这场祸事,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至于那个孩子…想来是与我无缘。”说不痛惜那个孩子是假的,虽然他不想要孩子,可是自从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倾注了许多期盼,所以,那时他是真的心疼,加上他真以为全是流云的错,又有楚良娣她们咄咄相逼,才会下令对流云杖责。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龙昊天惊呼起来。

流云讶异的看他:“怎么了?”

“昨夜你痛成那样子,把我急坏了,我命人绑了那三个行刑的侍卫,说好了,到天明,你的伤若还是没有好转,就每人杖责一百,我若再不下令取消,过会儿可就要执行了。”龙昊天说着忙唤小允子。

流云极度无语,嗔怪道:“殿下可真无理,令是您下的,他们是遵您的令,何罪之有,真若要罚,殿下该罚自己才是。”

“是是,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龙昊天宠溺的笑道。

小允子应声前来。

“殿下…”

“你快派人去传本宫命令,放了昨日执刑的侍卫。”

“是,殿下,太子妃在外面求见。”小允子禀道。

“殿下,快让姐姐进来吧!”流云听得秋蘅姐过来,岂有回避之理,虽然秋蘅姐昨日说的那些话颇重,但她绝不会介意,不管秋蘅姐怎么对她,都是她该受的。

龙昊天揣摩不定太子妃来的意图,道:“你在这好好歇息,我让素凝给你弄点吃的来,小允子,带太子妃到东厢等候。”

“殿下,倘若姐姐是来看我的…”

“我知道,你放心歇着就是。”龙昊天小心翼翼地抽出身子,起身披了袍子,走到外间才做了几个大幅度的伸展运动。

小允子见了抿着嘴偷笑。

龙昊天凛了他一眼,低喝道:“还不快去。”

小允子忙弓了身子跑出去。

龙昊天洗漱了一番才到东厢去见太子妃。

“臣妾给殿下请安!”杜秋蘅盈盈施礼。

“免礼,爱妃怎么过来了?”龙昊天笑微微地问道。

杜秋蘅示意梅香把包袱放在桌案上,柔声道:“臣妾是想着流云妹妹这次伤的不轻,殿下这几日怕是要多劳累些了,就帮殿下收拾了些衣服和常用的物件来…”

龙昊天颔首:“有劳爱妃了,还是爱妃想的周到。”

杜秋蘅踌躇道:“殿下,或者,让臣妾来照顾流云妹妹吧!这种事,总是女人仔细些。”

“爱妃有这份心,本宫深感欣慰,不过爱妃近来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宜操劳。”龙昊天婉言谢绝了杜秋蘅的请求。

就知道他会拒绝的,他如此紧张流云,定是要自己守着才能安心吧!

“流云妹妹好些了吗?那‘绿玉冰珀生肌膏’可有效?”杜秋蘅关心问道。

龙昊天道:“多亏了那药膏,疼痛稍减轻了些,不过昨儿个折腾了大半夜,现在还昏睡着。”

杜秋蘅会意,殿下是不想她去打扰流云休息。看他面上的神情,流云的伤势应该已无大碍,昨夜小允子火急火燎地赶来取药,说的那情形好像流云已经命悬一线似的。好吧!既然,这里用不着她,也不欢迎她,她也没必要呆下去了,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请殿下转告妹妹,让她好好养伤,等她伤势好些了,臣妾再来看她,殿下您自己也要多顾着点自己的身子。”杜秋蘅婉声道。

“爱妃,王良媛那边…”

“殿下,臣妾知道怎么做,殿下只管放心。”杜秋蘅微微一哂,他是两头不能兼顾,只能取其重,另一边,只有她去安抚了。

第九十九章 我来了

龙昊天一直呆在滴翠轩,可气坏了王良媛,加上有人火上浇油时不时的刺激,王良媛更是将傅流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还有一个人也很抑郁,恨不能把太子给杀了,这人就是段正平。

但是他更想杀了自己,是他将她一步步诱到京城,是他将她一步步推入火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主人逼迫,屈从了太子,现在还遭毒打。好几次他想偷偷摸进滴翠轩去看她,依他的轻功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有把握的,只是太子一直在滴翠轩,他不明白,是太子亲自下令杖责流云,事后又百般关怀,这算什么?

可是无痕很郑重的警告他,不能造次,不然坏了主人的大事,他要死,流云也活不了。

他死不死的无所谓,杀手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最不值钱的就是命,可是流云不同,她那样美好,她应该有个幸福的人生…他问无痕,难道没有办法了吗?无痕目若寒星:“鬼影,你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是,他从小就接受残酷的训练,他能活下来最终成为西府首屈一指的杀手,靠的就是冷血,狠绝,他是踩着一个个同伴的尸体走过来的,当初一起受训的八十个兄弟,剩下的只有他和无痕。杀手就该无心无情,可偏偏他和无痕有了兄弟情,对流云,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亲人又超乎亲人的感觉,只想保护她,看她开心地笑,就算再多的烦恼也会一扫而空,她就像一缕明媚的阳光,将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让他体会到了自己身体还有一种叫温情的血液流淌。然而,他的命运早已经被定格,深深烙上了杀手的烙印,无法摆脱,那么,一个不合格的杀手只有一个下场…死。

“是的,无痕,如果到那一天,我希望为我送行的人是你。”

他静静地回答。

无痕的拳头快如闪电,一记重拳击在他的下颌,鲜血立即沿着嘴角淌下。无痕胸膛起伏,目光冷冽,瞪了他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段正平看着无痕消失在夜幕中,慢慢拭去嘴角的鲜血,无痕,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内服外敷双管齐下,加上精心的照料,流云的伤势恢复的很快,毕竟她是年轻的,而且她一直都很注意锻炼身体,看起来消瘦,但筋骨还算强筋,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娇弱女人。

这段时间太子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让她不禁恍惚,他真正在乎的是她还是她所替代的那个人?

“云儿,再喝一口。”龙昊天哄着她。

“不要了,再喝我要吐了。”流云别过脸去,口腔里满是苦涩的味道,难闻的气息,一天两天的还能坚持,可是这都喝到第十天了,一天两大碗,喝的她味蕾都被破坏了,吃的别的东西全是没味道,如同嚼蜡。

“那就不喝了。”龙昊天也不勉强她,昨天勉强了一次,结果她真就吐了,等于白喝,还不如少喝点还有点效果。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到院子里晒晒太阳?”龙昊天放下药碗柔声问道。

流云看他:“殿下,您该去忙公事了。”虽然她知道他这几天一直有办理公务,都是等她睡下了或是休息的时候,而她醒来总能见到他。她想忽略一些感受,可这张消瘦了的脸庞,微微凹陷的眼眶,让她不得不正视,不管他当她是什么,这份付出是真真切切,不想他再这么累。

龙昊天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手总是冰冰凉,这便是所谓的冰肌玉骨吗?他想温暖她。

他微然一笑:“不急的,我陪你去晒太阳,我让人弄来了好些菊花放在院子里,有什么‘紫十八’、‘天马’、‘祥云’、‘金牡丹’什么的,有些我也叫不上名字,姹紫嫣红的倒是美丽,去看看好不好?”

流云无奈的叹息,每次催他,他都说不急,好吧!算她急了。流云道:“太子妃那边送了吗?”

“你放心,已经送了,各处都送了,不过,我还是把最好的给你留下了…”他噙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要来抱她。

流云躲了躲:“我自己走,我伤的又不是脚,我自己能走的。”

“这不是你伤了哪里的问题,是我想抱你的问题。”他执意道。

“哎,你要抱也行,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个请求。”流云挡着他的手。

他笑看着她:“你说…”

“殿下,殿下这几日,我醒着您就陪着,我睡了您才去办公,殿下这样让我心里很是不安。”流云道。

他挑了挑眉,听她继续说。

“殿下身为太子,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您奉命监国,肩上的担子可不轻,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大家都看着,所以殿下事事都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让拥护和支持您的臣子们失望,更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得意了去。殿下因为我,十日没去上朝,您有没有想过臣子们会怎么议论殿下,殿下都不在乎吗?好,就算殿下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想背上魅惑君王的骂名,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承认我还是很在乎身前死后的清名,远的先不说,就府里的,被殿下专宠是一种荣耀,但反过来说也是一种罪过,殿下应该不会再想看到我被刁难,被侮辱吧?嫉妒是最毒的药,会使人疯狂,让人失去理智,殿下若是真的在乎我,那就为我的处境想想,毕竟您是太子,而不是寻常的男子…”流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曲意奉承的话她说不来,都是肺腑之言。

龙昊天默然半晌,轻轻拥她入怀,她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清楚,这次确实是他放纵任性了一回,流云总是这么清醒和理智,叫他有些汗颜。

他是太子,却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望他只是个寻常的男子,置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三五个丫鬟仆人,他去谋生计,她在家带着孩子们,闲暇时,也带他们出去游山玩水,过着简单却温馨甜蜜的生活。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他低哑的说着,亲吻她的耳朵。

自从和他在一起,她才知道耳朵竟然是她的一个死穴,每每出现这种情形,她的脑子就开始发蒙。

“嗯…”她几不可闻的应着。

“我不在的时候,都要想着我…”

呃!这种要求…

小允子搬了张摇椅放在院子的紫藤架下,温暖的阳光透过不甚繁茂的紫藤叶洒落下来,光影斑驳,椅子上铺了厚厚的驼绒软垫,躺在上面,舒适非常。

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茶和各色点心,伸手就可以拿到,不过不用她伸手,素凝一旁伺候着,只要她一个眼神,素凝就会送到她嘴边来。

汗,就算她出生富裕之家,从小仆人环伺,也没有过过这么腐败的日子,当然,这种情形在大户人家里并不少见,不过,因为她的灵魂是来自强调独立自主的二十一世纪,所以,她不太习惯,可是太子一再吩咐,不许她乱动,不许她太累,不许…一万个不许,又吩咐素凝和小允子,要这样,要那样,一万个要求,哎!拗不过他,要他去上朝,还得她求着,真是乱套了。

菊花,确实很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公的,“寒花已开尽,菊蕊独盈枝。”杜甫的,“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白居易的,“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元旗的,念过那的诗都还记得,可是前世去上坟的时候,爸妈总会买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所以,在她的意识里,菊花,便有了某种特定含义,爱不起来了。

一个花匠在打理着菊花,给一盆白菊修剪枝叶。流云见那花开的极美,便问道:“这叫什么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