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脚踢开那人,压下腿脚的不便,蹲下身扶起阿巴嘎,双手狠捏住他骨瘦如柴的手臂,一字一字迸出齿缝:“她葬在哪里?”

“没,了......”阿巴嘎抬起脸,看着朱棣艰难地伸手:“孩子......快走......你快——”声音猝然即逝,灰色的指尖不及触上朱棣的脸庞,已永远地垂落下去。

又一次的生离死别在眼前上演,仪华大叫一声伏在马背上痛哭。然而杀戮的屠场,是不会给你悲痛亲人离开的时间!只见一批杀红了眼的鞑靼人杀了过来,带火的箭雨也纷纷而下,惊得马匹嘶吼乱串。

朱棣来不及伤痛,忙从背后抽出三支箭,拉弓齐发,险险止住挥刀砍向仪华的三人,即刻右手拔出跨刀,似疾箭一样追马而去。

一人紧勒缰绳,一人急速追赶,二人默契相携,避开一只只射来的厉箭,终同乘一骑。

“我们走!”重勒缰绳,朱棣使劲往回一拽,调转马头欲逃离此地。

仪华一急,不顾手中缰绳勒出的血痕,攥住朱棣勒缰右手,拼命地摇头。

朱棣浓眉倒竖,不予理会仪华的执拗,却听她忽然大喊:“不能走回路,我们被围住了!”

喊声,是一种绝望的嘶声裂肺。

朱棣听得一怔,神情凝重的回头一望,果然就见三、四十名鞑靼骑兵从后挥刀追来,且已近在咫尺!

后无退路,又有追兵,朱棣当机立断,扬鞭催马,向篝火广场直冲前往。

不过百米之内,己见人间炼狱。

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中,瓦剌兵惨死屠刀之下,血淋淋的肚肠喷流而出,残肢断臂满天飞舞,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四周。

仪华觉得她要疯了,眼前除了一片血红,还是一片血红!

似感觉仪华来自心底的深深恐惧,朱棣一面勒着缰绳四处需找出路,一面下意识的安抚道:“我们两次跳崖都平安无事,难道还怕这群鞑靼人!”

话虽是如此,整个篝火广场的形势已呈一面倾倒。场中倒地的尸首几乎都是蒙古人和瓦剌人,场外重重包围的骑兵却尽数为鞑靼人!如此,又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扭转局势!

仪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她不可以给朱棣添乱。

建设好心房,仪华正欲睁眼,却忽听坐下马匹惨叫惊嘶一声,随即全无反应之间,腿上被刀砍的马猛然向前栽倒,她和朱棣被狠狠摔在地上。

“呕啷!”金铁交击声。

朱棣侧躺在地,右手护住一旁的仪华,左手持刀挡住鞑靼人迎面一击。

“TNND!还敢反抗!”那鞑靼人被挡了刀,狠狠地啐了一口,又重新扬刀挥下。

五手无力,显然挡不住这一刀,朱棣拳血丝的双瞳闪过一丝慌乱,忙收回右手持刀相抵,却发现那鞑靼人举着刀僵直到底,下一瞬一股鲜红的血从他腹中喷出。

“你…”朱棣惊异的低下头,看着双手紧握血刀的仪华,一脸的木然呆愣,他一把覆上仪华持刀的双手,拉她站起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你不用多想,我们走!”

话方落,仪华像突然醒了一样,指着篝火广场外围的一处,大叫道:“是塔娜她们!”

朱棣一边躲过厮杀,一边分神一看,只见塔娜等七八名年轻女子,朱棣一边射过厮杀,一边分神一看,只见塔娜等七、八名年轻女子,皆被围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地方,周围分别立着十几名鞑靼兵看守。

猛见此一幕,朱棣目中一紧,继而四下一望,当即捡起仪华扔掉的匕首,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直奔一处堆有一米高的干草垛,将匕首一把塞到仪华的手中,紧咬牙关道:“待在里面不许出来!若是被发现了,就用它…自我了结!”

说完,朱棣霍然回身,一刀砍人身后偷袭之人,随即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直将仪华塞进干草垛,再一次厉声下了不许出来的命令,便护在干草垛,挡下射来的带火飞箭。

藏匿在干草里,透过干草间的缝隙,看着朱棣在外浴血奋战,用他的生命保护自己,仪华久久难以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心怦怦直跳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直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声,仪华一刹时神魂重聚,戒备地回头探去,却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性气息制服住,头硬生生地被扳了回去。

“不想死,就别出声!”伴着刻意压低的声音,仪华只感颈项一痛,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右耳下方。

仪华全身一僵,止住回头的动作,眼前却闪过一抹璀璨的红光,她连忙握紧右手中的匕首,低声试探一唤:“孟特穆!”

孟特穆一怔,匕首微微放缓力道,诧异地看向身前被束之人。就等这个机会!仪华持刀转身,匕首直直抵上孟特穆的颈项。

孟特穆愕然一瞬,转而凌厉的盯着仪华,借着外面忽闪的火光,半晌终于忆起仪华是谁,目露凶光道:“你是何人?大明的奸细!”

仪华视他为无物,持刀的手不移动分毫。

这时,草堆外面忽起一阵骚动,仪华持刀的手一颤,惊慌的回头望去,正好见朱棣背后中了一刀,她下意识的就要持刀而出。

“你疯了!不要命的别连累人!”孟特穆一把扣住仪华的手腕,阻止道“一刀死不了!你出去只会给那个男人增加负担!”

仪华按耐下不该有的冲动,持刀的手复又一紧,抵住孟特穆的颈项,彼此互相克制对方。

就这样,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停止了,这一场蛮族之间的争斗终于结束。

上百名瓦刺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十几人苟延残喘;较之瓦刺人的惨烈,蒙古人相对好些,四十多名族人只折损了十人不到,其余皆作为俘虏被收押,而朱棣正好是俘虏中的一员。

第119章 援救(上)

夜,依旧深沉。漆黑的天幕下,却一片红光弥漫,亮如白昼。

一个时辰的杀戮下来,狼藉不堪的篝火广场到处可见残破的尸体。鞑靼人把这些仍流着鲜血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小的山包谷,然后一脸兴奋的将它们抛入广场正中的篝火堆里。

很快地,大火越烧越旺,发出滋滋的脆响,那是人肉、人骨火化的声音。

蒙头垢面跪在地上的瓦刺人,听到同伴化为灰烬的声音,彪悍魁梧的他们绝望恐惧的看着这一切,张大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与他们囚禁在一起的蒙古人,见到自己的亲人死的如此凄惨,忍不住呜呜哭泣。

一个光着头,凶相外露的鞑靼人一鞭子狠狠甩过去,满口爆粗:“再哭,就把你们扔进去!”说罢,“呸”了一口,转脸看向紧紧抱着一起,瑟瑟发抖的塔娜她们,不怀好意的笑了,倒三角的小眼里露出肉欲的淫光,哈哈大笑道:“今晚兄弟们有福了。”

站在一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听了,上前拉起所有少女中最美丽的仁娜,一把撕开仁娜的衣襟,大手一下擢住仁娜高挺饱满的丰盈肆意揉捏,白嫩的乳肉从黝黑的指缝间溢出。

这一幕难堪地仁娜羞愤欲死,她悲戚的大叫一声,猛地一口咬住侵犯她的男人。男人顿时暴跳如雷,一掌“啪”地一声将仁娜掌掴在地,大骂道:“臭婊子!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妇!你们给我好好收拾她。”说完,和光头男把着臂,张狂地走向已收拾好的主位。

见两名头目离开,朱棣蓦然抬头,举袖用力的擦掉“呸”在脸上的唾液,双眼却死死盯着离去的两人背景,直至又一道横鞭打旁边的族长身上,他才艰难的低下头。

族长年迈的身体,经不住这一鞭投下无力倒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孙女被人剥掉所有的衣裳,让一个又一个鞑靼人在她纯洁美丽的身体上一逞兽欲。

不知多久过去,仁娜的挣扎渐停了,一个年轻的鞑靼兵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仁娜残存的身体,骂咧了一句:“md,这么快就没气了”,便和同伴抬起仁娜光裸的尸身吊挂在火堆旁,让所有人看看反抗后的下场。

他们成功,目睹族里骄傲尊贵的仁娜被凌辱至死,剩下的女人们都选择了沉默,不敢再做任何反抗,任由这群鞑靼人,将乳白的马奶酒倾到在她们的身上,肆意的拿她们的身体寻欢作乐。

渐渐地,篝火广场成了“酒池肉林”的世界,血腥味、烧焦味,肉欲味在这初夏的草原上四处弥漫。

藏匿在干草垛里的仪华,双眼空洞的看着这一切,胸口仿佛被人捅了大窟窿一般,空空落落地无知无觉。可她却也只是这样看着,手里依旧握着匕首与孟特穆僵持,算计着自己有什么筹码可以与他做交换,大脑清晰冷静的简直不是自己地一样。

这一刻,仪华痛恨自己的怎么,也感谢自己的自私,甚至心底有个角落在庆幸自己有朱棣的保护,否则她面对的将会是生不如死!而她更可悲的发现,在灾难面前她是如此的瑟缩、胆怯。

“你果真不是他们族的人。”见仪华冷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全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应有的态度,孟特穆指出一半的事实。

仪华竭力压下眼里流露出的脆弱,神色一凛,转头对上孟特穆:“不错,我确实不是他们的族人。但是你确实瓦剌人,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就这样放任他们残害你的族人?”

面对仪华咄咄逼人的追问,孟特穆目光闪了闪,不答反问道,“他们正寻酒作乐,此刻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你认为现在商讨这个合适吗?”

仪华冷笑一声,紧了紧手中匕首:“若逃出去后,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与你相抗衡?”

孟特穆面上让仪华嘲笑得一回红,一回白,又不愿承认她一眼看穿的事实,只得掩饰道:“我又何怕?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你却不能?就是死也死不干净!我记得你们汉人女子是最在乎名节!”

仪华闻言脸色一白,反射性的就要回头去看仁娜,又死死忍住,故作镇定道:“废话少说!现在就给你两条路,一立刻寻你族人杀回来帮我救人,事成之后你会得到金银、粮食、布匹。二,我们同归于尽!”说完,怕他不答应,又急忙补充道:“你本来就要杀回来报仇,救人只是举手之劳。”

孟特穆眼睛危险的眯起,厉声问道:“你到底谁?方才护住外面的男人应该是你丈夫!他又是谁?”

仪华心中一跳,忍住惧意,微仰下颌,作傲然道:“你在你们族里地位不低,可想要在这漠北立足,需要的是外族势力的帮族。你别管我是何人,你只要知道一点,答应我的条件与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等孟特穆做出回答,却听外面忽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干草中的二人立马转脸去看,只见一个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女子疯狂地尖叫,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燃烧着尸体的火堆,发出临死前最后一声悲号:“蒙哥!塔娜来找你了!”

一声落,无情的大火,张开血盆大口,将塔娜吐纳入腹。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孟特穆恶狠狠地盯着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低声怒骂。

仪华没注意到孟特穆已抓住她持刀的右手腕,满目苍茫的泪水,低泣道:“是塔娜…塔娜…”

孟特穆哪管什么“塔娜”,见周围的鞑靼人往火堆那边看去,他顿时一喜,拽住仪华的右手就悄悄地从后退出干草垛。

一出草垛,空气中令人恶心的焦味迎面扑来,激得仪华顿时清晰,她忙甩掉孟特穆的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锉然道:“你前面带路,我随后!”

仪华转眼就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孟特穆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即也不管仪华是否跟得上,急速逃离出篝火广场,翻身跨上鞑靼人留在外面的马匹,这才回头去看仪华,却见她也利落的翻身上马,不由讶异道:“大明女人也会骑马?”

仪华抿抿嘴,继续以冰冷的面孔武装自己:“带路!”

孟特穆也意识到自己的多舌,当下不再多言,扬鞭策马。

仪华吃力的跟随其后,只见一处矮小的山林,又与篝火广场不近不远,她赫然出声:“孟特穆!”

仪华犹豫了一下,道:“你去找你的族人,我在这等你。”

仪华紧抿唇,一言不发。

孟特穆眼里异光一闪,心里也暗暗心惊:“这名汉女,难道知道他去找的不是自己的族人?”,口中却冷哼道:“你胆子也大,难道就不怕我怕一去不回?别忘了我还没答应你的条件。”

仪华苦笑一声,道:“无孤身一人,你就是想当下拿了我的命,我也反抗不得。”略一顿,话锋却一转:“不过,你出来这么久未对我动手,说明你接受了我的条件。而且你也相信了,我和我的丈夫在大明拥有足以助你的势力!”

说罢,仪华调转马头,往林子里躲去。

孟特穆盯着头也不回地仪华,再一次确定这个身量弱小的女人不简单,又想起草垛外勇猛杀敌的男人,心里原先的犹豫瞬间消失,脑中忽闪以后可得到的溢出,全身的血液不禁沸腾了起来。

即下,一路狂奔,孟特穆寻到这次随自己出来的八名随扈,劈头就问:“你确定北元的纳哈出的分营就在附近?”一人答道:“纳哈出分兵三处扎营,主力在龙安一秃河。但分军地一处就压我们女真的地方,一处却是不久前就在此附近扎营!”

再次确定此消息,孟特穆当下做出决定,率八名随扈连夜前行,以鞑靼人的名义引诱,命其随扈吐出蒙古一个小部族被鞑靼人袭击的消息。北元将领闻言果然大怒,即刻派出一千骑兵前去营救,并俘虏那八名随扈。

孟特穆见北元出兵,他立刻抄小路返回,去寻仪华。

且说仪华一人进入山林,野狼的长嗥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她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又见天色渐渐泛白,却不见有一队人马前来,是再也待不住了。正准备策马离开,以防鞑靼人有人发现此处,远远就见一匹快马奔入林,再仔细一看正是孟特穆!

“怎么样?援兵呢?”仪华急忙策马靠近,焦急问道。

孟特穆瞥了一眼在马背上瑟瑟发抖的仪华,没有告诉她所谓的援兵是北元人,只道:“援兵随后就到,你在这里勿要走开。我会将你的丈夫带过来的恶!”交待完这一句,孟特木穆立刻驾马而走,藏身在离篝火广场最近的一处山林,只等北元骑兵杀来,趁乱救出朱棣。

第120章 援救(下)

天亮之前,北元太尉纳哈出麾下一千骑兵,快如闪电而至,挥刀直接杀入篝火广场。!

正欢愉间,不防有重甲骑兵杀入,鞑靼人顿失先机,当他们从女人的肉体、马奶酒的醇香中清醒,我方已被斩杀小半。刚清理过的广场上到处是同伴的流血的尸体,惊恐、望充斥着他们每一个人,驱使他们做出最后的殊死搏斗,疯了一样地砍向蒙古骑兵。

一时间,震天的厮杀声与金铁撞击声交织而响。!

远远地,仪华也能听到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不用看她也可以想见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但一个人枯等的难耐,终使她策马驶向一处高地,借着燃烧了一夜的大火,将野蛮的砍杀惨况尽收眼底。

人无限的被放小,看不清谁是谁,满眼只见断折的残肢、飞溅的鲜血,而这一切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流逝!

仪华闭上眼晴,不再看下去,对这一夜的乱战她无能为力,当下只祈求孟特穆能带着朱棣顺利逃出,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陷于生死之间的等待,无疑是对神经的凌迟,仪华觉得她将要发疯崩溃之际,紧闭的眼帘忽感一束强光直射,她不由地微微睁眼一一东方泛白,晨曦劈开了黎明前的黑暗,天亮了…

旭日的东方,两个一身狼狈的男人,披着晨曦驾马驶来。

“呜…”仪华一把捂住懦动的双唇,防止哭声从唇齿间溢出,却止不住无尽的泪水溢出。

马蹄声近,朱棣伤痕累累的脸庞驶入眼帘,仪华即刻驾马向前,不假思索地便哭喊道:“朱棣!”

哭声落,两马靠拢,仪华脑中的一根弦终于裂开,她再无一丁点力气支撑,软绵无力地向一边栽倒;却在坠马落地之前,她感到手腕一痛即落入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怀抱,下一刻,对上一双充血的双眼.满目地红血丝间隐隐可见丝丝关切。

“你…”一出声,粗噶沙哑得刺耳,朱棣忙连咳数声,却不待请嗓子再言,就听他身后有人说道:“燕王殿下.此地巳归北元势力之下。我想不大适合您夫妻二人叙旧吧。”

朱棣猛回头,目光犀利如刀:“你有什么目的?”

盖特穆虽也勇猛机智,但到底是二十上下的少年,被朱棣这一眼扫来,呼吸不觉一窒,转而又镇定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先跟我来。至于目的…”尾音拖长,颇角深意的看了一眼仪华,挑眉道:“可以一会再问燕王妃!”

一语毕,不再看朱棣夫妻二人,也不知为何发狠劲的猛抽马,扬鞭而去。

朱棣抱住仪华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随即拔刀狠刺进仪华先静所骑的马,让它嘶吼狂奔,这才目向前方,带着仪华迎头追赶。

一路疾驰,正值初夏,烈日当空,人马俱疲。三人两马耐力夯逃.终在一密林深处的山洞外停下。

孟特穆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古树上,抬头道:“这个洞,是我两年前无意发现地,便做为打猎的歇脚地,还算安全。”

朱棣看了孟特穆一眼,朝仪华点了点头,便两人一同翻身下马,随孟特穆进了山洞。洞内果然别有洞天,只见一间大厅大小的洞内放着水缸、木碗、铁锅、弓箭等物什,可推断是有人住过。

孟特移一进洞内,首先快步走到水缸静,一手揭开缸盖,一手拿起水瓢,舀了大瓢请水,大喇喇的喝了个痛快后,仿佛才恍然忆起身边的朱棣、仪华二人,又舀了一瓢水递到二人面前。

朱棣不接,冷眼盯着孟特穆,只问:“你是何人?又有什么目的?”

见对方不承他的好意,孟特穆无所谓的将水瓢扔开,笑道:“燕王殿下,我并没有恶意,至于会救你,全是燕王妃威胁在下。你无须对我时时警惕。”

闻言,朱棣目光立刻少向仪华,无声询问。仪华坦然的迎向朱棣的目光,将她被强行推入干草垛,直至见到他逃出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述了一遍。

朱棣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下却是另一番惊疑并宽难以将眼前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仪华,和述说中拿刀威胁陌生男人的女子看为一人:可又想起,他亲眼所见仪华拿刀捅死鞑靼人的情形,又不由地相信了几分。

而另一边见仪华持一夜的变故,事无巨细的全说了个遍,孟特穆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没想通,就见仪华“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头看不清表情道:“臣妾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地将近一个时辰,堵污王爷声明,自请代发修行,为王爷、晓儿祈福。”

听到这,孟特穆恍然大悟,懊恼的自语道:“原来留在山林等候,根本不是识破了我的意图,是为了避嫌!”冷声一声:“你们汉人果真一副弯弯肠子!”

仪华只作未闻,依然跪首不语,心里却对孟特穆兵行险拓,隐瞒她去引北元骑兵的恼怒消去。

朱棣亦作未闻,眼里却有满意之色晃过:“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说完这八宇,他上前扶起仪华,转身又直逼孟特穆道:“王妃许诺你的事,本王可以答应。但是你要先告知你是何人,再安全送本王夫妻回到关内!”

深入漠北,即使当地人,也时常迷失荒野,何况从未来过此地的汉人!孟特穆心中一凛,暗道朱棣的不简单,脸上却分毫不露,道:“我是孟特穆.爱新觉罗,女真人。现受拓抚于朝鲜,大部分族人迁居在镜城。”

仪华鼓瞪双目,眼里放出奇异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孟特穆。

孟特穆微微一笑:“抱歉,让你以为我是瓦拉人。”

朱棣扭头看去,仪华低眉垂目。

盂特穆续道:“我女真族人,在漠北势微,不但饱受战乱,也时带受到无狄哈人等部落袭击,以至不得不依附更远的朝鲜。在此,我想请燕王殿下助我族人,消除外族的危险。”

朱棣轻建眉头,沉吟许久道:“我可以给你们最需要的粮食、药材、金银等物,但是本王只是一介亲王,不得皇命没有权利出兵塞外。”

孟特穆右手抚胸一礼,说了一声“感谢”,又道:“昨夜见王爷受唾面之辱,也隐忍下来。我便相信以王爷之能,定能助我女其人,即使现在尚不得力,将来也定能一助。”

朱棣不予置评,只看着孟特穆。

121章 生病

孟特穆眼睛一黯,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道:“安全送王爷和王妃回去,恐怕不成。”

一听孟特穆不答应,朱棣神色一变,眉宇间立刻聚起了浓重的杀气,那双血眼更是射出冷冽的寒光。

孟特穆赶紧说道:“不过,我可以给王爷一幅漠北地形图,再准备一辆勒勒车和食物,确保你们能走出漠北。”

朱棣神色缓和,暗中紧攥双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孟特穆,道:“漠北地势险峻,至今无人摸清,你手中的地形图是真是假,本王难以取信!

孟特穆目中闪过一丝骄傲,微露笑意道:“我从十岁走遍漠北,随父寻找易守难攻之地,以供我女真族安居。十多年下来,自然熟记漠北地形,便亲手绘制一幅。我敢肯定地说,此图不但无差错,而且只有我有。”

朱棣微愕:“是你绘制的?”

孟特穆昂首,筒洁有力吐出二宇:“不错!”

朱棣迅速收整表情,重新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孟特穆,见他面宽眉阔,不似浮夸宵小之辈,遂直接开门见山道:“地图、车辆、食物,何时可以准备妥当?本王只要一回到关内,即可派人给你所需物资。”略顿一顿,富有深意道:“甚至还能保证你女真人在我大明边境的安全住来。”

孟特穆心中甚喜,半晌才平缓情绪,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准备。明日天亮,即可备齐三物。”

朱棣摇头,要求道:“最迟今日天黑之前,本王要见到它们!”

孟特穆心下冷笑:既以决定了时辰,何必又装模作样寻问,汉人果真道貌岸然!想毕,又忆起朱棣管辖整个北地.自己的族人只怕以后多有仰仗,于是压下心中不悦,面露为难道:“你们多在此地一日,便多一日危险。这样吧,我尽量一试。

朱棣丝毫不让:“是一定!”

闻言,孟特穆脸色几变,终点头道:“那你们暂且在此休整,我先告辞!”夹杂一丝生硬的话罢,即转身离开。

片刻,嘚嘚嘚地马蹄声从洞外传来。

朱棣身躯一僵,突然直跪在地,右手撑在地面,左手握拳于唇间咳嗽。

仪华低呼一声,忙上前蹲下身,给朱棣捋背顺气。过了半阵子,朱棣才止了咳嗽,松开握拳的手,惊见一抹殷红的鲜血,您…”仪华看着那抹鲜血,喉咙像被什么埂住,说不出话来。

朱棣却扯动嘴角,转脸回了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抬抬手示意仪华扶他起来。

仪华咬唇忍住不问,只默默地扶起大半个身体压过来的朱棣,吃力的扶他到铺着棕色毛皮的石床坐下,捡起水瓢舀了一瓢请水递到他的嘴边。

朱棣皲裂的唇上,沾有暗红的血渍,张口不过喝了几口水,却已将瓢里的清水染浊。

仪华看着水瓢里浑浊的水,端着它的手轻颤了一颤,不动声色道:“王爷,这有清水,臣妾给您洗洗可好?”

朱棣紧闭着双眼靠在石壁上,听了仪华的询问,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仪华走到洞口,将水瓢里的脏水泼了,重新舀了一大木瓢子水,给朱棣冲净了带血的水,又撕下裙摆一角沾了水,将他脸上的伤口简单的请洗了一下,这才仔细留意到朱棣藏蓝色的粗布蒙古袍上,一大块一大块的凝固住的血渍…

仰头吸了吸鼻子,仪华方轻手轻脚的褪下朱棣的外袍。但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看见他一身刀痕密布,新旧伤交错,她还是狠狠地震惊了,犹是见到一条纵横整个后背翻出血肉的伤口,她脑中立即浮现昨晚朱棣背后中刀的情形,再也忍不住滑下泪水。

久不见仪华动作,朱棣抿了抿干涩的唇,问:“怎么了?”

仪华拿袖子擦了一下脸,咬住声音的哽咽,尽量平常道:“您身上的伤口深,臣妾再找干净些的布子。”

朱棣眼皮微微一跳,选择沉默。

仪华整理好情绪,忙四处一遍搜寻,却不见干净的布子。

这怎么办?现在又是初夏,万一伤口威染了…

仪华盯着手里洗不干净的布子思付着,又看了看朱棣身上渗的伤口,犹豫了半天,走到一个壁的边宽衣,取出白色的里衣。

一回头,发现朱棣正睁眼看她,仪华玉颜绯红,心虚声大:“就贴身的衣物相对干净些,这是没办法!”

朱棣重又闭上眼晴,不发一言。

仪华没来由地吐了口气,急忙又埋首背身,将里衣撕成一条一条的条块状,勉强做出了“纱布”,再拿了一条浸湿,放轻了动作为朱棣清洗。“晤——”朱棣却仍吃痛了一声。

仪华连忙收手,紧张道:“对不起,我…小心点。”

朱棣撩起下摆,一下咬在口里,重哼了一声示意继续。

见状,仪华定了定心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耐心细致的为朱棣请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