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仪华抖着发乌的嘴唇,向他质问这五名无关紧要的侍人,他不理解的看了一眼仪华,便己冷声说道:“王妃与其操心她们,您还是多顾着小王子吧,可怜他已哭得声音都哑了!”

仪华目光一转,看到曦儿己哭得小脸泛红,而在阿秋怀里的幼子也“哇哇”的哭起来。当前,她只觉心里钝钝痛,却强抑制下满腹悲痛,恨声道:“你尽敢挟持我儿,怕是忘了他是皇上的亲皇孙吧!”

黄公公朗声一笑:“小的竟然敢这样做,自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笑罢,脸上神色一凛,看向一旁手捧药碗的短须太医.声音阴森道:“还不快伺候王妃喝药,这可是专治妇人产后大夫血的药!”

短须太医听了,低头看了一眼他亲手配的药,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然后行至床榻前,躬身棒药道:“王妃,请用药!”

用药?难道就这样走了?就这拌丢下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无尽的泪水顺着仪华白净的脸庞滑落,她苦涩的咽了咽喉间的唾液,颤巍巍的伸手端起那碗“汤药”。

只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仔细听中间竟夹杂着“锵锵”刀剑相对的声音。

黄公公脸色猝然一变,像是意识到什么,厉声催促道:“快喂王妃喝下!”

短须太医会意,连忙夺过药碗,却不待他下一步动作时,外面又传来一人大喊:“黄成!你快让他们住手,我乃奉了圣明阻止你的,这里有皇上的圣旨!”

一屋子人听到这,都先愣了一愣,还是徐增寿最先反应过来,喜出望外道:“一定是王爷他,他带来了圣旨前来!”说完,又一脸得意的看向黄公公:“还不快出去接圣旨!哼,等着王爷找你算账吧!”

黄公公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头颤了一下,却也不放开手里的曦儿,丢下一句“你们随我出来”的话,就急忙跑了出去。

屋内那持剑的五人,当即领命而去。

仪华心里喜色未及扩散,又担心黄公公会对曦儿不利,立马焦急吩咐道:“三弟,你快跟去,千万要小心曦儿!”

徐增寿见仪华一脸焦急害怕,二话不说,连忙跟了出去。而陈德海也以为是朱棣回来了,一时不胜惊喜,也急忙而出。

片刻之间,人竟相离开,只剩下仪华、阿秋与三名太医在屋。

阿秋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又瞥见短须太医还立在那里,到底对这人手中的药还是颇有忌惮,便赶紧说道:“皇上都下了圣旨,你还不快撤了药下去!”

短须太医脸上表惜变化莫测,仪华不轻意的抬头一瞥,就见这人目光狰狞凶狠,抓着药碗的手,死死的扣着碗沿上,她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提起一口气大声喊道:“快来人啊——”

第151章 谢谢

短须太医未料到仪华忽然呼救,他心下顿时慌张一片,又眼见仪华要撑着一口气抽开自己,蓦然忆起临行前受的威逼利诱,一霎之间,目中凶光大盛,不再有半分犹豫,上前一把扣住仪华的下颌,将右手洒了一半的“汤药”强硬灌向仪华。

仪华死咬牙关,卯足了劲全力挣扎。但何奈她本来产后虚弱,身上根本虚软无力,又岂是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对手?

在场的另两名太医见自己同僚,双目赤红、脸上狰狞,犹如魔怔一般置仪华死地,他们一时竟呆怔当场。怀抱婴孩的阿秋,比起这两名太医不知强了多少,一见情形不对随即扑了上去,与短须太医厮打。

人在面临绝境之地,往往有出乎寻常的力量。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在陷入疯狂的邪念中时,居然生出了无尽的力量,空出一手回头对上阿秋“啪”的一掌,便恨恨地将阿秋掌掴在地,即刻又转过身恨灌“汤药”!

呛鼻的中药味、腥腻的血腥味冲斥着口腔,仪华却依然不放弃挣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反抗,可意识开始模糊了,双眼渐渐地涣散了,挣扎越发的无力了…

“这就要死了吗?她好不甘呀…”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仪华极力睁开似千斤重的眼皮,想再看一眼留下的孩子,却只是无力的慢慢阖上双眼。

“啊——”眼晴未及全然垂下,上发突煞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大股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喷出,有些溅在了脸颊上,她感到了一股滚烫的灼热。

朱能抽出从后没入胸口的长剑,见短须太医的血溅在仪华身上,他英俊的脸上染上暴红的怒色,下一瞬便猛一脚踢开短须太医的尸首,转脸双眼充血的盯着另两名太医,一字一字发狠道:“救王妃,否则下场如他!”朗朗少年之声,却透着哽咽之音。

说毕,朱能撂开长剑,一手拽过绵锦到卧的仪华,稍稍用力拍打仪华的后背,想让她吐出入喉的药汁。

“王妃,您会没事的,您坚将住…还不快来救王妃…”后背的疼痛唤醒了些微意识,她就听见有个急躁的声音在耳畔说。

这人是朱棣吗?是他赶回来救自己了吗?

仪华透过一丝细小的眼缝,想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却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朱棣没有放弃她,没有屈服于皇权,终于赶回来救她母子了…想到了已无危险,仪华放心的阖上了双眼,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

腊月二十六的深夜,北平王府最奢华的院落,尖叫、杀声、哭声…各种声音交杂响了一夜。

在这一夜里,倘大的王府内无一人安睡,也无院外一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只在第二日天晓的时候,看见了二十多具尸体运出了王府。

之后,燕王妃产下第三子的消息传遍北平。同时,燕王妃产后虚弱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可究竟穷多虚弱无人得知,只知道燕王妃的院门紧闭了四天三夜,在除夕的晚上终于打开了院门,年仅一岁的二王子与出生仅四日的三王子,一起出现在了承运殿,与王府众人、北平诸臣共度新年。

这一夜子夜,整个北平城依旧俗,燃起火堆、焚烧青竹,在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后,迎来了洪武二十年的新春。

就在新春过后的第一日,洪武二十年正月初二,大明朝廷从对西南的用兵,转到东北的统一。是日,朱元璋命冯胜为征虏大将军,傅友德为左副将军,蓝玉为右副将军,陈镛、王弼为左参将,胡海、郭英为右参将,高暠参赞军事,率军二十万,向东北金山开拔。同时,令李景隆、邓镇吴良等随征师前进。

三月,冯胜等率师出松亭关,筑大宁、宽河、会州、富峪四城。遂留兵五万驻守大宁,自率大军直趋金山,意图直捣黄龙、一举击败纳哈出的二十万蒙古军。

至于以上这些,整整两月没有下过病榻的仪华并不知道。那阵子,起先的一月里,仪华虽脱了危险期,却是整日整日的昏迷,浑噩度日。到了椿树抽芽的二月里,春寒料峭,仪华方恢复了一些的身子,又染上了伤寒。

伤寒是医者最怕的病,这个病,关于它的医书记载最多,却也是最不易了解的病。因此,对于完全治愈伤寒,王府大大小小的良医们竟没有一个有十分的把握,只能看着仪华时而发烧,时而发冷,却束手无策。好在任何病疾,与人的心理方面息息相关,仪华她求生意志极强,苦苦熬过一月后,终是送走了差一点要了性命的伤寒。

而这时,已是三月初旬。

北地春迟,虽不如南方那样百花盛开,却也是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之时。这个院子在这个时候,正殿台阶的下面,有一株参天的老槐树,掩住院子西北一角,正是那北屋正殿的起居室。打开起居室的支锦窗框,就能看见一团墨绿浓云,还有穿透枝桠隙缝的阳光洒下,十分的惬意而舒爽。

这一日喝过药,仪华半靠半躺在临窗的炕上,身上搭了一件狼皮毯子,身旁的摇车里放着酣睡的幼儿。

明媚的阳光穿过浓郁的老槐树,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斑斑点点的金灿光点,映在幼儿可爱的睡颜上,是那样的柔嫩,那样的温暖。

仪华偏着头,看着那张怎么也看不过的小脸,一个人说道:“一波三折,你总算平安的生下来了…幸亏生下来了,真好。”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就像羽毛落地一般轻软无声。然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尚有些发白的唇瓣却微微翘起,挂着恬静的笑容。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朱棣,他没有让正殿外台阶上的侍人通传,一个人走进了正殿,向左走到了仪华的内堂屋子,隔着一张锦帘忽然听见屋里边有喁喁的说话声,不由支耳去听,却是仪华呢喃的自语声。

这样听着,他也不进去,就沉默的里在外面,等了很久没再听到声音时,他撩开了帐帘。从敞着的门帘,朱棣清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仪华那消瘦苍白的脸,闭着眼晴,在阳光下面安静的睡着。

于是,目睹了这样一副宁静安详的画面,朱棣的心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下来。可耳畔却莫名的想起了属下禀告的话,心又在一瞬间痛了起来——她是如何保护自己的血脉,是如何在为了曦儿甘愿服毒,又是如何…差一点命丧黄泉!

“命丧黄泉”这四个宇,令他心底骤然翻涌,生出拥她入怀的冲动。

意随心走,在朱棣发现自己举动的下一刻,他已走进了内堂屋子,将刚入睡眠的仪华拥入了怀中。

朱棣的双臂结实有力,他又拥的那样紧,紧得仿佛是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可是,身体仍然虚弱的仪华,受不住他的大力,一声呻吟便溢出唇间,旋即她也一下子清醒了,惊吓的冷汗一刹渗了一背,尔后就感到这个怀抱是她熟悉的,这个抱住她的男人更是她熟悉的。

“王爷,您回来了。”意识到抱住她的男人是谁时,仪华身上的骨头尽管被朱棣拥的泛疼,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只说了这么一句。但短短的一句话里,语调说得轻快,里面透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仪华因为身体虚弱,声音有些气虚轻喘,提醒着朱棣她遭受过的磨难,而这一切磨难的起因都源于他。可他又不知道该对仪华说什么,似乎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不动。

外面风在吹动,有沙沙的响声,有他们的呼吸,四周是静静的。这时,一声婴儿的哭啼,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朱棣身体一僵,缓缓的放开了仪华,头慢慢的转向一旁,目中是灼热的火焰,脸色却是微沉:“就是他?”声音里有一丝生硬。

仪华本想唤了人进来,却见朱棣脸上神色莫测复杂,不由地一怔,待要开口时,朱棣已起身抱起了幼儿,迎着窗外的阳光,双手掌在幼儿的腋下,将他高高的举起来不顾他小小的人儿哭得厉害、四肢板的不停,就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他。

仪华望着自己的幼子,这样的哭闹,虽然知道这是朱棣渴望孩子的表现,可她心里十分的不好受,终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王爷…”

仅叫了他一声,话便被朱棣截住了。他还是那样抱着孩子,只是将目光稍稍错开,看先仪华,道:“朱高炽今年十岁了,父皇封了他为世子,所以本王就带了他回来,也就晚回来些时日。还有…谢谢。”

最后两个字说得声音很轻,却又饱合了太多成意思,让人分辨不清所为何事。但他语气里的郑重其事,是无法忽视的。

这时,一滴眼泪从仪华的脸颊上缓缓流下来,而她就这样流着泪说:“回来了就好,真的好。”

第152章 理解

就如仪华说的那样,回来了真好。

随着朱棣父子回来,沉闷了一个冬季的王府,仿佛一夜之间结束了,迢迢长夜也不再那么漫长了,王府女人们的等待似乎有了尽头。

于是在这一天晚上,王府大开盛宴,一为朱棣父子洗尘,一为朱高炽得封世子,一为朱棣喜获三子。

席上很是热闹,比起过年都要热闹几分,宴厅里侍人们一律整齐的新衣,朱棣的妃妾们也个个着了春装,打扮得花团锦簇,KAN起来无一点不美好。

而作为席上身份最高的王蓉儿,在仪华、李婉儿双双病弱缺席之下,她俨然了成了宴席的女主人,光彩照人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带着二郡主坐在了朱棣的身边。

这种地位的认可,令王蓉儿有种说不出的身心畅快,甚至比起今年过年独掌王府,还让她觉得满足与荣耀。

但她也确实是荣耀的,因为朱棣这次回来,除了长子朱高炽有了世子的封号,年满五岁的二郡主也有了名字。

当然,善于恩威并施的朱元璋,也没忘了仪华的一对佳儿,在两兄弟都没满五岁之前,提前给他们赐了名字——曦儿赐名为朱高熙,幺子赐名为朱高燧。

一边热热闹闹,一边冷冷清清。

在金碧辉煌的宴厅灯火通明的时候,仪华已经很疲乏了。

下午她见到了阔别两年的朱高炽,又知道了两个儿子的名字,喜悦之情是溢于言表,整整高兴了一个下午。

这便到了晚间,虚弱的身子早早的有了倦意,就要洗漱睡下了。

迎春看见屋里的灯盏都灭了,只留了床头一盏绿纱罩的小灯,映着天青色的床幔,看着请清暗暗,使屋子里角些凄冷。

不由地,在仪华躺上床榻后,要放下缕缕床幔时,她撅了撅嘴道:“那边正是热闹,这儿却冷清的很,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要不奴婢别放下床幔了,或是换过红纱罩也好.'

许是按二连三的养病,又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总之仪华的性子里,多了一股儿沉静温婉的味道,反而不像一年前那样,如少女一样喜欢绚丽的颜色。

这会儿,仪华听迎春这样说,便摇头道:“这样挺好 的,光线暗一些,入睡的快.'

说完翻了一个身,睡了过去。

迎春见仪华无所谓的态度,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又想起宴会大厅那边的繁华,再看这屋里的冷清,就皱皱眉转身退下。

宴会大厅那边,终有酒阑人史散之时。

众妃妾心知肚明,仪华大病未愈,朱棣定是去王蓉儿那。

王蓉儿自己也这样认为,少妇柔媚的脸上衬起了暖热的嫣红,却见朱棣径直起身,并未招呼自己。

王蓉儿笑容一僵,急急忙忙站起身,叫了一声“王爷”

,却又问不出那句“您要去哪”。

离席不过两三步的朱棣,止步回头,皱眉问道:“何事?'

王蓉儿深呼口气,紧攥住手里的绢帕,面上从从容容的笑道:“天已黑,还请王爷等一下,臣妾先让侍人多提几盏灯.'

闻言,立在朱棣身旁的陈德海,抬头看了一眼王蓉儿,复又低下头。

王蓉儿感受到陈德海的目光,脸上笑容忽的透了几分尴尬,只因备灯该有陈德海打点。

朱棣没注意到王、陈二人的暗涌,只惜字如金的丢下“不用”二字,转身走出了大厅。

离开了宴厅的朱棣,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却在正殿石阶下徘徊了片刻,直接迈脚穿过了西北宙的厅堂,一径去了仪华的寝宫。

到了仪华那,见仪华已经睡了,众人又是对他到来很意外似地,朱棣也不知自己 想什么,竟鬼使神差地在这洗漱了就寝。

仪华伤寒好后,睡得一向很浅,即使今天太高兴了,费了很多的精神,睡眠是有些沉了,但多了一个人睡在身边,她又岂会察觉不出?

可能睡在她身边的人,除了朱棣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处于半醒半梦中的仪华,只觉得是自己睡糊涂,可微微睁开眼晴一看,枕边外支手侧躺着、双目定定地注视自已的人,明明就是朱棣。

但朱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今日的行径太怪异了,先对自己说了一声谢谢,又半夜三更到了自己病床上,难道陈德海就没以过病气劝他?

一个个疑惑袭上心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心怦怦跳地似乎要蹦了出来。

仪华伸手死死压住胸口,怔怔地对上朱棣黑亮的眼晴,问他:“王爷,您怎么会这时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不像自己。

朱棣影在光下的面庞一怔,忽而又笑了起来,伸手摩挲上她微张的唇,声音有些恍惚了:“别问我为什么来?

我也不知道原 因,就这样过来了.'

说话时,他缓缓地低下头,灼热的呼吸烫上了她 的肌肤。

仪华呼吸骤然间急促了,不知是为了朱棣眼里的迷茫,还是他强 势的气息侵扰,又或是他忘了自称。

感觉到仪华不正常的呼吸,朱棣漆黑发亮的眼睛更亮了,如同日光 一样灼灼耀目,而他的声音却如丛林深处野兽的低吼,急切而嘶哑: “你渴望我?'

说完,看见仪华瞬间涨红的脸颊,他完全不给她反映的 机会,就猝然吻上了那张翕的唇瓣,用力的住里深深吸吮,好像一个 迷路的沙漠旅人一样饥渴,却又透着强势的占有与掠夺。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快,带着强烈的需要与急切的渴求,令她根本 无法拒绝,只能本能的回应他。

得到回应的朱棣,身心受到了最大的 鼓舞,他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带着铺天盖地的灼热火焰,更加用力 的吸吮的唇,然后慢慢移到她白皙的颈间,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而他手上同样带着滚烫的温度,在一件件剥落她衣裳的同时,炙烫 着她的肌肤。

可越来越多的狂热激情,不是病中的仪华可以承受,她 的身体猛然抽搐了起来,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口里也传出微弱的呻 吟。

朱棣猛地抬起身,脸上还是欲望的潮红,呼吸依旧是那般急促, 可眼睛里却露出了焦急:“你怎么了?

我忘了你身子不好,对… 对…”

他说了两遍这个字,可后面的字眼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 出来。

仪华捂着胸口轻轻地喘息,平复下不顺畅的呼吸,然后抬起双 眸,就见朱棣激情未退的脸上,是对她掩不住的担心,隐隐地似乎还 有那么点歉意。

这个发现,让她脸上扬起了浅笑,微微摇头道:“没 事,就是一时喘不过气.'

朱棣皱着眉专注的盯着她,隔了许久之后,感到仪华呼吸逐渐平顺 了,他大吐了一口气,有些懊恼的倒下了身体,埋首在了她的颈间又拱 了好久,才听到他的声音说道:“你怪我吗?

没有保护好你,一而再的 让你受伤?'

说毕,几乎不带停顿,他又立马补充道:“我会报仇 的.'

朱棣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火炉,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气,在他的身子 仪华根本无法思考,她不知道如何理清混乱的思绪,只是在听到她会怪 他吗,她习惯性的摇头道:“这次在最危急的关头,不是王爷派人来救 了吗?臣妾自然是感激的。

朱棣听了仪华的回答,觉弛这样回答没有错,可他心里却有种莫 名的失落。

但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奶腥味,尽管味道并不好闻, 他心绪却渐渐地平静了,有一种倾吐的欲望。

而他也这样做了,娓娓 的讲述了在京师发生的事,也讲了许多关于金山纳哈出的事… 朱棣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仪华听着心绪也平静了,又在听出了他话 里的不甘、怨恨、愤怒…种种情绪时,心又有了起伏,然后她想去安 抚他,却感觉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静静 的聆听。

不知道朱棣说了多久,仪华醒醒睡睡中,耳畔总有个声音呓语 着。

如此,直到天刚破晓,屋里传来了“哗啦啦”

倒水的声音,她勉 强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朱棣刚洗漱了,换了一身藏青色的云锦长 袍,一副十分精神的样子。

这时,他身旁只有陈德海伺候,见床塌上有了窸窣的声音,陈德 海连忙陪了笑脸:“王妃您也醒了?'

声音比平时多了三分的亲呼 劲。

朱棣也转回头,去看重重幔帘后的仪华,声音却比昨晚冷淡了十分 不止,他说:“你身子不好,现在时辰还早,你继续睡吧.'

说到 这,他停顿了一下,话似乎柔和了些:“本王走了.'说罢转身便离 开。

仪华精神真的不好,她听朱棣这样交代,也就安安心心的睡了。

那时,她不知道朱棣说的离并,是离开王府去了燕山营地,等她 知道了的时候,巳是两天之后了。

而她也来不及如府中众人一样,抱 怨朱棣又走了,就已经忆起了朱棣的话,蓝玉走了并且近一两年是分丅 身乏术,她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朱棣。

第153章 秘密(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到了五月里,仪华的身子才一点点剥丝抽茧的好起来。这一天本是五月初五过节的日子,北平城里城外都热闹开了,这端午龙舟竞赛,是仅次于元宵灯盏的隆重节日,一大早的男女老幼,就倾城出游。

后院的女子,出一趟门是极不容易的,早前几日王蓉儿便来说了龙舟的事,仪华觉得没有不让她们去的理由,自然点头同意了。甚至听了迎春、盼夏她们几个小丫头的撺掇,她也动了出游的兴致,可是却被良医以“暑气蒸郁,易染疫病”为由,拘在了王府里面。不过,她怜惜朱高炽晋世子之后,功课逐日繁重,身边的李进忠几人又满心期盼,也就让了他们一起随了王府的车马侍卫跟着去了。

人一走后,倘大的王府里格外的安静,快两岁的朱高熙(曦儿)见 围着他的人少了,明显的不乐意,嘟着嘴坐在炕上发脾气,将面前的 小儿耍货一个劲儿的乱扔。

陈妈妈捡起一个布老虎,走到朱高熙面前,伸出个白胖的手指头 教训他道:“小祖宗呢,你又想挨手板心了?'

说着翻开手,拍了拍她 的手掌心。

朱高熙圆嘟嘟的小脸上流露了一丝害怕,悄悄地转过头,看仪华 正在一旁逗着朱高遂,口里亲亲热热的叫着小宝贝,时不时再低头亲一 下,他小嘴立马撅的更高了,将刚接到手里的布老虎一下子扔得老远。

陈妈妈“哎哟”

一声,板着脸瞪了一眼朱高熙,但见他泪汪汪的 瞅着仪华,又无可奈何的再去捡。

仪华哪不知道朱高熙不高兴,平时李进忠逗着他玩,还有大郡主也 带着他,一时他们都没在身边,小家伙闹脾气也是正常的。

她这样想 着,扭头看窗外,见院子里花木正繁盛,阳光点缀其间,莹莹亮亮却让 人喜欢。

一看之下,心中意动,仪华就说带着兄弟两去院子玩耍。

陈妈妈 听了想着仪华下病榻不过三四日,是该多走动一下,再说现在是上 午,日头还不那么烤人。

于是,陈妈妈和阿秋就张罗着在院子外的石 桌凳上铺了软垫子、搬了朱高遂的摇车,又摆了几种水果以及豌豆、绿 豆等豆糕,以备仪华母子解暑用。

小孩子喜户外阳光,一出了院子,两兄弟都乐呵了,一个望着院子 四面傻兮兮的笑,一个像个圆滚的小球在院子里四处跑动。

一时间,稚儿欢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院落,却也让院子里显得更为 空旷,很有几分寂寥之感。

仪华坐在石凳上,听着兄弟两童稚的欢声笑语,心中是说不出的满 足。

她想若能陪着他们一日一日的慢慢长大,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这 一生她该别无他求了,毕竟涓涓如流水的生活,在这今时代其实是求 之不易。

“知足常乐”

的念头闪过,仪华不经意的一转首,看见偏殿阶下一 株石榴花开得极好,一团团一簇簇缀满绿丛枝丫,仿佛燃烧在绿意空间 的火焰,是那样的火红炫目,是那样的欲然璀璨,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 在.就如朱棣的存在一样。

仪华神思恍惚了一瞬,放下手中捧着的温茶,却出其不意伸出手, 无意识的用指尖划出那个名字一一朱棣。

日光洒在石桌上,荧光闪亮 又温温热热,指尖触在石桌面,丝丝暖意漫上,一直从圆润的指尖传到 平静的心扉,然后渐渐地渲染开来,终是泛起了圈圈涟游… “小的参见王妃.'

身后突然响起了陈德诲的声音,仪华猝不 及防吃了一惊,似怕人窥得什么隐秘,手上一慌乱茶杯“哐”

地一声打 翻,茶水四溅,掩上了那并不存在的两个字。

她这才从容一笑,抬头 问道:“德公公免礼,不知什么事?'

阿秋带了一名小婢女收拾石桌,陈德海等她们收给干净退下后,凑 到仪华跟前躬身道:“端午独幽在府,实在冷清寂寥,可街上又过于喧 嚣。

所以王爷已择了一处闹中取静之地,请王妃与二位小王子一 游。

仪华嘴唇微动,半晌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