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摇头,说没有。

我心中失望,而这时老鬼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说不过那家伙倒是交代了,说那本刀谱给他藏在了乌市的一处别墅里面。

这家伙贪图享受,除了有事时回天山,平日里都是待在那别墅之中快活,我已经问清楚了地点,让云陌阡单独前往去拿取了,如果不出意外,东西应该能够到手。

我心中一喜,又疑惑道:“那家伙若是撒谎呢?”

老鬼说无妨,我在他体内种下了一血引,平日里只是潜伏着,而关键时刻,我便可以随意拿捏他——这也是卡帕多西亚的手段,想来在这地界,几乎无人可解,他本就是个软蛋子,按理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斩魔诀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锦上添花的绝佳法门,但是对于蒋涛来说,却并无太多作用。

即便是有作用,他也不愿拿自己的性命来这上面冒险。

从蒋涛被黄河大师威胁,将自家老爹给出卖,最后逼得蒋千里众叛亲离的这件事情上来看,可以知道此人的心思极度自私。

这样的人,最在意的不是别人的生死,而是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觉得那斩魔诀应该差不多到手了。

谈完了这个,我放下了心来,随后闲聊,这才知道黄河大师跟我们并没有同车。

他押着蒋涛在前面,而杜政委则一起跟随着。

老鬼告诉我,说杜政委那家伙别看这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昨日我出事儿的时候,众人的心思都在了我的身上,他就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好像要做点儿什么坏事。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因为心中良善,而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

此人能够爬到西北局的二把手,虽然侧重的是政治和思想工作,意识形态的范畴,不过没有一点儿实力,是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的。

杜政委是个高手,甚至不亚于蒋千里,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不过他随员只有两人,而我们这边却有老鬼、黄河大师和疯道人这三人震慑,另外两个受萧副局长派遣过来的宗教局人员立场未知,他能够发挥的空间少之又少。

故而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此事诸事已定,我心中稍安,虽然此次西北一行并没有拿下黄养鬼,也没有能够阻止她的计划,但能够拿下了斩魔决,也算是意外之喜,算得上是安慰奖。

随后我们赶到了乌市,与萧副局长见过了面,黄河大师跟他密谈几次,而后便是蒋涛和杜老七罪行的争锋,各方势力交织。

一切都波澜不惊,而云陌阡也顺利地拿回了斩魔决。

我们在乌鲁木齐盘桓几日,然后婉拒了萧副局长儿再一次的邀请,也不管最终的结果,准备离开。

临走前又跟瞎眼老头碰了一面,他决意留在了敕勒山悬空寺。

我虽然经过一夜蜕变,身体意外好了许多,不过到底还是需要调养,于是回到了江阴,老鬼和疯道人去了慈元阁,与黄胖子商量接下来的相关事宜,而我这边则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来自于我同学梁京的,他告诉我大年初四那天会办一场同学聚会,让我务必参加。

第九卷 众神陨落

第001章 又是一年春

梁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躲在江阴梁溪的一个疗养院里养伤。

这儿是慈元阁的产业,而黄胖子的父亲在这里也有股份,所以住几个闲人,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太多妨碍。

这儿的环境挺好的,本来疯道人是不愿意跟着去慈元阁的,不过出于核实疯道人身份的目的,最终老鬼还是带上了他。

不过即便是在慈元阁这种信息汇集之地,也并没有能够了解到疯道人的身份。

毕竟慈元阁的崛起是在八九十年代,时间算不得长,而在此之前,慈元阁只是在华东一带比较有影响力而已,算不得势力遍布全国的商业大组织。

老鬼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充满了遗憾。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问我,说他在慈元阁那边碰到了一个女孩儿,听说了他的身份,非要缠着他问我的消息。

老鬼问我是不是处处留情,看人家姑娘对我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那人是不是叫做姚小宝。

老鬼说好像是。

我说既然是,那绝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能忘记了,那女子之前我们是见过的,在莽山的时候,偷了太岁的那女子……

如此一回忆,他倒是想起来了,又听我说起了舟山发生的事情,叹了一口气,说能够进入慈元阁,也算是她的一场造化,总好过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担惊受怕。

老鬼对我说他可能需要待一段时间,慈元阁这边有一个智囊组织,有人专门在帮着研究黄养鬼下一步的动向。

目前来说,已经锁定在了西川。

他说如果是西川的话,那就只有峨眉山和青城山两处地方。

这两地相隔都不算远,那智囊觉得峨眉金顶的概率大一些,毕竟相比于青城山,峨眉金顶会比较好啃一些,而如果是青城山的话,那就不止需要面对一个宗门,而是青城山的二十一派,其中还有三位修为恐怖的鬼仙。

青城三老之中,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师,那可都是天下间最为知名的大人物,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未曾列入天下十大之中,但凭借着鬼仙之名,就足以震慑一切宵小了。

即便是如今当世第一高人的茅山宗陶晋鸿,天下间唯一得证地仙果位的大拿,也未必敢轻视这三人。

就凭黄养鬼和程程,想在青城山的手中占得便宜,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就算是加上了黄门双雄,以及黄养鬼身后的那个神秘高手,也未必能够动得了那青城山的根基,特别是各地藏有黑舍利的寺院已经得到了悬空寺传信提醒的当下。

更何况听说黄门双雄虽然互为兄弟,但彼此之间的嫌隙却十分深,在一起不火拼就已经很不错了,绝对不可能携手的。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老鬼却告诉我,说黄养鬼的目标,他觉得很可能是青城山。

我问为什么,他告诉我说是直觉。

天?

我忍不住翻眼皮,想不到老鬼也有这般意气用事的时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老鬼说的话,我却偏偏还会选择相信。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黄养鬼和她身后的那个势力,有点儿浑水摸鱼、背景深厚的感觉,悬空寺牛不牛,人家就凭着一己之力将其给颠覆了,各种意外和古怪手段,让人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

谁知道她们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手段呢?

反正召唤出那罗刹恶鬼的手段,是把我给惊到了。

老鬼还要留在慈元阁里继续分析数据,我也只有由他,毕竟我现在的目标要比老鬼大得多,很容易被有心人瞧见,而老鬼则因为欧洲一行之后,归国而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和样貌都变化太多,倒是少人提及。

再说了,荆门黄家对我的怨恨那是满满的,而老鬼只是顺带着一起而已。

在荆门黄家眼中,我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

毕竟一个亿。

我也没有时间去参与那种具体的事物,因为拿到斩魔决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研读此书,最终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此书应该是正本。

不过遗憾的是,书中最关键的几页,给人撕走了去。

我无法确认这几页到底是蒋涛给撕去的,还是那个盗墓的土夫子皮三儿给撕的,又或者从墓中抛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相关的事情还是需要去确认的,而在此之前,我还是认真地将已有的内容统统装入脑袋。

斩魔决,顾名思义,它是一种专门针对各类魔头准备的刀诀。

何谓魔?

道教经典《灵宝大法》中,提到了十种魔,分别是天魔、地魔、人魔、鬼魔、神魔、阳魔、阴魔、病魔、妖魔、境魔。

而在斩魔诀之中,则将其统称为外魔与心魔。

所谓外魔,包含了十魔之中一切外在之魔头,但凡是邪恶极致者,皆为外魔,有形有实,可以用力斩去。

而那心魔,也称内魔,便是《灵宝大法》之中所说的境魔,这是人心之中的阴暗处,平日里或许会被压制,然而当你冲击更高一层的境界时,它就会蹦出来,由天道控制,被域外天魔附身,纠缠于心中,让你最后无法挣脱这个凡尘俗世,走脱不得。

而如果战胜不了,那便叫做走火入魔。

或者疯癫,或者愚笨,或者一退千里、功力尽失,又或者变成植物人,甚至死去。

所以斩魔诀之中有一句话,叫做外魔好杀,心魔难灭。

因为前者是斩人,后者是斩己。

我读到后来的时候,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这才发现这本斩魔诀并不仅仅只是一本关于拼斗和战技的法门,更是一种关于修行、悟道以及冲击更高峰的一种手段。

斩魔诀尚且如此,那么斩神诀呢?

难怪当初拥有逸仙刀的王家先辈会觉得持有这斩人、斩魔、斩神三诀,会引来上天震怒,唯恐殃及子孙,这才将其给封印起来,不现人事。

用一句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讲,那叫做“我发起火来,自己都害怕”。

太强了!

斩魔诀中详细描述了各种魔头的弱点和性质,一直诛杀的种种手段和办法,在我看来,除了是一本刀诀,也是一本博闻广学的游记,我能够在里面瞧见包罗万象的魔头怪物,甚至连悬空寺一战中,最后伸出的那黑手,这里都有描述。

斩魔诀之中,将其描述为黑暗世界的意志,属于天地真魔的一种。

而天地真魔的弱点,在于灭世的心。

若是能够以大无畏的精神和意志,以及悲悯天人的心境与其对战,便能够感受到这世间无数人求生的希望和意志,从而携亿万人之力,将其击退了去。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而斩魔诀中是这样描述的——“胸中但有浩然气,不教邪魔侵中土”。

梁京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仔细研读《斩魔诀》,翻来覆去,越读越有收获,所以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因为我觉得我现在的世界,与梁京等人,以及那些过往的同学再无交集。

我实在没有必要把时间花在那种无意义的吃吃喝喝上。

然而梁京却劝我,说听说他联系到了我,班上好多同学都十分惊喜,就连向馨蓝都打过了两次电话来,一定要让他帮忙转达,让我务必参加。

向馨蓝是这一次同学聚会的发起者和大财东,她的要求,梁京自然一定得办妥。

他还说,毕业超过五年了,聚一聚也好,毕竟如果在拖着的话,以后有家有口了,估计就更难,而如果再往后拖延,说不定有的人,这一辈子都再也遇不见了。

听到梁京的话语,我突然间就回想起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去。

那个时候的我,与此时,是多么的不同。

那时的我对于这世间充满了期待,充满了理想主义,甚至还写诗。

只是最终在社会上撞得鼻青脸肿,方才沉下心来。

而现在,我更是在为着生存和各种复杂的东西给牵扯着,东奔西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此想一想,我觉得也许自己是应该放松一下了。

去见一见老同学,老朋友,或许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在多年以后,或许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于是我答应了。

此时已近年关,老鬼怕我孤单,大年三十的时候特地带着疯道人赶了回来,疗养院给我们单独开了一席,算是年夜饭,我记得那一夜我是喝得有点儿高,抱着老鬼和疯道人说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的话。

那个春节,没有老家、没有亲人,只有三个南海一脉的同门。

不过我依旧过得挺开心的,就连疯道人也表现得格外亢奋。

过完年之后他们又离开了,在这样的过年气氛下,我感觉到有点儿孤独,所以徒然间就期待起那聚会来。

年初四,我坐车前往金陵,提前到了,也不介意,便乘坐着出租车前往约定好的维景大饭店,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地儿简直壕得要命,各种灯壁辉煌。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我有些犹豫,而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喊了我一声:“嘿,你、你是王明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转身过去,瞧见了一辆黑色大奔。

第002章 仿佛在昨天

我的目光从黑色大奔上移开,却见那车门打开,走下几人来。

当头一个,却是秦健那小子,而他身边的几人,分别是王宽宽、宋荣轩和周赵娟三人,都是与他比较相熟的同学。

而那开车的司机并没有下车,而是开口招呼道:“秦主任,我去停车了,一会儿结束你给我打电话。”

秦健矜持地点了点头,说好,李师傅你慢走。

说罢,他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我,有些诧异,开口说道:“先生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了人,以为你是我一大学同学呢……”

我经过打通任督二脉的身高陡增,又有那降服蟆怪儿的脸型转变,额头还裂出一道疤痕来,跟读书的时候根本就是两个人,秦健在车上的时候只是觉得眼熟,此刻下车之后,仔细一看,却以为是认错了人,这才出言道歉。

不过他年纪不大,官威不小,这般微微作态,倒也不失身份,十分威风。

秦健此人以前是我们班上的班干,还做过一年班长,听梁京说起,此刻在我老家彭城的开发区那边,当区办公室的一副主任。

看他样子官儿不大,倒挺有权的,能够开着一黑大奔过来参加同学会,而且还有司机送,算是混得挺不错的了。

我不想耍弄他,微微一笑,说大班长多年未见,却不认得我了?

我这一开口,秦建变笑了,走上来,使劲儿一拍我的肩膀,说嘿,我刚才还以为是认错了人呢,几年没见,人居然还长了这么高个儿,人便变帅了——只是这额头咋多了一道刀疤,破了相?

我含糊一笑,说当初我读书的时候,比你们小一岁,后来又发育了一会儿。

说罢,我又与其他几个同学招呼。

大家许久未见,陡然碰到一起,陌生中又带着几分亲近,周赵娟是个川妹子,性子泼辣,瞧见我一个人来这么早,便笑了,说王明你什么情况啊,现在离聚会还有一会儿,我们提前过来,是帮忙和接待的,你这么急迫,是不是另有所图?

她这话儿意有所指,讲的是我和向馨蓝之前的那一段感情。

不过我这边还没说话,秦健便插嘴说道:“小娟你这话儿说的,人王明只不过是过来不方便而已,有什么想法。”

这一句话说得随意,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太舒服,我估摸着是刚才从出租车上下来,给人看轻了几分。

我也不在乎,微笑着说道:“我不比你们这些地头蛇,刚刚从梁溪那边赶过来的,怕迟到,提前了一些,便直接过来了。”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往大堂里面走,秦健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来,十分亲热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说我们几个常见,但王明你却是一毕业就没啥消息了,怎么,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我长期在江湖上飘荡,对于别人近身,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防范。

这是下意识的,我也是使劲儿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反应,方才没有一把将他给推开到远处去,随意说道:“比不得你们这些堂皇富贵的家伙,我前几年在南方省那边给人打工,最近这段时间不做了,四处跑点儿小生意,赚点辛苦钱罢了。”

秦健颇有种刨根问底的心思,说别谦虚啊,做什么大生意呢,说出来给同学们见识见识。

我不想说太多,随口敷衍两句,秦健还要再问,旁边的王宽宽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尴尬,岔开去道:“现在实体经济不景气,大家都是混生活,不谈这个,人来就够了,好多年没见……”

他帮着打圆场,讲了几件以前的快活事儿,大家哈哈笑了一阵,来到了二楼一小厅之中。

小厅里十分雅致,不大不小,也有五桌。

我们这边来得早,厅里都没有啥人,零零碎碎几个,我打量了一眼,感觉不是很熟,秦健他们是聚会的主办方,有许多事情要做,跟我讲了两句话,便自己忙去了,我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却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秦健对我有点儿隐隐的敌意,仔细思量了一下,也没有想起来以前我哪里得罪过他。

大家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不至于见面就挤兑我吧?

我在座位上干坐了一会儿,发现几人都在忙碌,颇觉得无趣,便起了身,来到了附近卫生间里,放了一回水,洗手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一个吸烟室,便摸了一根老鬼送我的雪茄出来,点燃之后,轻轻地抽着。

我平日里不抽烟,此刻也是有些心烦。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烦什么,不过瞧见这些往日亲密的同学聚在一块儿,我却觉得自己与他们莫名地疏离,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聊的,便有些心紧。

俗话说得好,“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我发现在这江湖上,就算是斗得再厉害,再牛波伊,对于我来说,也不能够让我心安。

这种忙忙碌碌,朝生暮死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反而是秦健、王宽宽他们这种最普通的人生价值观,才是我心底里真正的所想,或者说是我心里一直真正渴求却无法得到的东西。

如果有可能,我就像安安静静地找个小城市生活着,悠闲自在,从早到晚。

然而命运便是那般捉弄人,我越是想如此,便越是有各种各样复杂的绳索将我给牵绊,就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抽打我前进一般。

如果我不肯按照它的意愿走,那我便会失去许多珍重的东西。

比如我师父,比如我的亲人,比如我的兄弟……

如此想想,我的心中越发疲惫。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伤怀之中时,突然间有人闯入了吸烟室里来,看见我,嘻嘻笑道:“刚才向馨蓝和梁京他们过来了,知道你也在,便着急要见你,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你人,没想到你在这儿躲着呢?”

我回头一看,拿下雪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烟瘾犯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的那个小辣椒周赵娟,她瞧了我手上的雪茄一眼,说哟,不错啊,这是……阿图罗福恩特吧,好家伙,看不出来啊,王明你挺低调的,私底下却这般壕?这一根雪茄,可不得有三五百块钱吧?

我说你还懂雪茄?

周赵娟说咱小老百姓的,抽不起,还不兴学点儿奢侈品鉴赏?

我将雪茄掐灭,随手丢进烟灰缸里,说我也不知道是啥,一朋友送的,我抽着甜,就带了两根。

周赵娟嘻嘻笑,说你还有这样的土豪朋友么,介绍给我认识吧?

如此说了两句,周赵娟的性子比秦健和宋荣轩几个爽直一些,聊到刚才的事情来,她告诉我,说你也别怨秦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向馨蓝,就想趁着这同学会,拉一拉那老同学的手,兴许拉近了自家的被窝里去,所以你过来,他心里面自然是不愿意的。

我摸着鼻子,说我跟向馨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再说大家以前都不懂事儿,也没啥子。

周赵娟说你知道就好,一会儿忍忍他就行——这家伙自从当了那个管委会副主任之后,脾气就有点儿大,别理他便是了。

我跟周赵娟一起返回宴会厅,刚进来,旁边有人招呼我,说嘿,王明?是你么?

我一瞧,嘿哟,居然是杨兵。

如果说这次同学会上面我最想见的同学里面,排个名次的话,杨兵应该能够排得上前三,因为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算得上是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去网吧玩红警、帝国和CS……

想想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满满都是回忆。

只可惜后来我去了南方省之后,慢慢就没有了联系,此刻再一次见到,我忍不住就欣喜,看见杨兵身边有空位,与周赵娟告罪一声,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来。

简单解释了一下我样貌的变化,然后两人寒暄起来。

到底是老交情,可比秦健那帮人要热切许多,热聊了几句之后,我瞧见杨兵的样子有些颓废,胡子都没有刮干净,忍不住一愣,说你什么情况啊?

杨兵叹了一口气,说能什么情况呢,半死不活地拖着呗……

我有些诧异,问他怎么了,杨兵告诉我,说大学毕业之后,他进了一家国企,一开始的时候效益挺好的,结果后来一帮领导挨个儿的祸害,慢慢地就不行了;如此在那里拖了几年,本想着跳出来,重新开始,却没想到自己又查出了慢性肾衰竭来,这会儿更不敢走了,于是就不死不活地拖着了。

我一听,说不会是尿毒症吧?

杨兵点头,说你知道得倒挺多的,正是这个鬼病,医生说这事儿呢,得换肾脏,不过我父母兄弟都没有匹配的,想找市场上的,又没啥钱……

我听他诉着苦,心中难过,正要安慰两句,突然旁边传来一声陌生而熟悉的声音:“王明?”

第003章 聚会众生相

一声“王明”喊得我心摇神曳,抬起头来,瞧见这人正是曾经与我有过一段情缘的向馨蓝。

许多年之后,很多同学回忆起当初上学时那一对对情侣时,一提到鲜花插牛粪,第一个想起来的,估计就是向馨蓝与我。

许多人到毕业了都还不能够理解,凭什么白嫩嫩、水灵灵的系花,会跟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在了一起呢?

事实上我跟向馨蓝并没有旁人想象中那般龌龊,她与我在一起除了好感和兴趣相同之外,更多的缘由,恐怕是用来掩人耳目,抵挡秦健这一帮狂蜂浪蝶而已。

正是出于这一点,所以我和向馨蓝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更进一步,而毕业之后,两人便默契地分手,不再联系了。

我之所以远走南方,其实也是有一些不能释怀。

之后又过了一段荒唐的日子,恣意放荡,一直到遇见了米儿,方才又重新找回了一些男女热恋的情愫来。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米儿长得很像向馨蓝,这也是我对她一直珍而重之,甚至都不忍亵渎的重要原因。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再一次面对向馨蓝,我发现自己的心却宛如止水一般,不再有自己担心的那种悸动,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情怀在其中流淌。

那种情怀,叫做逝去的青春。

此刻的向馨蓝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小礼服,比起以前的清纯宁静,却是又多出了几分成熟和知性的美丽来。

我站起来,朝着向馨蓝点头招呼,瞧见她礼貌性地伸过手来,也轻轻一碰,一触即收,随后听到向馨蓝满是诧异地说道:“王明,之前听梁京说在火车上遇见过你,说你的变化很大,我本来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这回一见,果然还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微微一笑,说几年社会打滚,岁月艰难,总会受一些蹉跎。

说着话,旁边挤出一人来,却是一直在帮忙张罗的秦健,他站在了向馨蓝的旁边,模样亲昵,然后说道:“可不是么,小蓝我告诉你,我们到的时候,这小子刚刚下了出租车,一个人像呆头鹅一样站在门口发愣呢,我喊了一声,还以为喊错了,没想到居然真是他……”

向馨蓝似乎有些不太习惯秦健的亲昵,身子微微一侧,然后问道:“你不在金陵么,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叫人去接你——梁京不是说他负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