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承睿点头说:“是啊,林太太很客气,一定要我过来吃饭,我都说不用了,但想着我还没进过翊仔家呢,所以过来认认门牌号,曾先生这是刚收工?”

“哦,”曾杰中笑容不变,“是啊,我今天下班有点晚。”

“好像曾先生的工作总是要加班啊,忙好啊,忙才有钱赚,”黎承睿笑了,问,“还未请教你做哪一行。”

林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中哥是医生哦。”

黎承睿挑了挑眉毛,热情地说:“哦,那就是曾医生了?哎呀,那得好好说两句才行,不知在哪个医院高就?”

曾杰中停了几秒,才说:“我在朋友的私人牙科诊所上班,混口饭吃,不值一提。”

“哪里,牙医才好,高收入啊,”黎承睿笑了笑,却毫不留情地问,“不过你既然有好职业,为什么还住在政府公屋这边?”

曾杰中似乎也没料到他话题一转,居然问这么失礼的问题,他笑了下说:“我父母一直住这边。”

“原来如此,”黎承睿作出恍然的表情,说,“不好意思啊,我是职业病,随口就会多问两句,曾医生别介意。今天实在不巧,我到时间回去了,改天,改天我们一定好好聊聊。”

曾杰中笑了下,点头说:“好的,黎sir请便。”

黎承睿搭着林翊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忽然听见他说:“翊仔,你今天功课做完了?”

林翊一顿,拉下黎承睿的手,慌里慌张说:“哎呀,我忘了。”

曾杰中口气有些生硬地说:“你想明天被老师骂吗?”

林翊垂下头,犹豫了一会,低声说:“睿哥,我,我还是上去做功课了。”

黎承睿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原本还想着把少年骗到车里好好亲热一下,可看到他这么为难,却舍不得让他被老师骂。只是这句话原本该他来问,曾杰中越俎代庖,这令他感到不悦。幸好黎承睿是个理性的人,他即便听出曾杰中口气中的刻意,但也不想拿自家孩子的学业开玩笑,于是他柔声问:“怎么会这么糊涂?功课都忘记做?”

林翊垂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今天就只想着买菜……”

黎承睿的心彻底软了,都是因为他要来吃饭,以少年这么老实的性子,恐怕单单买什么菜就默默一个人想了很久。黎承睿微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下回不要这样傻,先上去吧,我走了。”

林翊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情愿。

“没事,你不是有我的钥匙了吗?”黎承睿小声跟他说,“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现在自己上楼去。拜拜了。”

林翊点了点头,乖乖应了一声。

黎承睿又跟曾杰中点了下头,这才转身离开,他笑了笑,过马路走到自己的车前面,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往前开。夜风习习,吹拂到脸上不觉得冷,却感到某种温柔的触摸。黎承睿想起林翊,不自觉笑得更大,心想这个笨孩子是有多不爱学习,居然连忘记做功课这种事也说得出。他摇摇头,边打开收音机边想,如果真不喜欢就不逼他了,反正也不是养不起,看着他每天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

收音机里传来悠扬的旋律,何韵诗中性的女音飘在风中,听不清她唱什么,但却觉得很舒服。黎承睿忽然听见电话响,他戴上耳机,低头一看,是林翊打过来的。

怎么才分开没一分钟就想念了?黎承睿笑了,接通电话,却听见林翊喘气中带了着急的声音问:“睿哥,你开到哪了?停车,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啊?小傻瓜,我在路上呢,你说吧。”

“是很重要的话,你停下车来听我好好说。”

“有多重要?”黎承睿笑了,“我……”

林翊打断他,声音尖利地说:“你停车,我要说的话真的很重要!你到底要不要听?”

黎承睿从没听过他带了这么明显情绪的话,不觉一愣,随即说:“好好,我停车,你等一下。”

这一带不是能停车的地方,除非黎承睿厚着脸皮拼着让交警开罚单的风险,但林翊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着急,他不觉加快车速,想拐个弯,到前面商业区找个位置停下。

可一拐弯,他忽然发现不对了,刹车失灵,完全降不下车速。

黎承睿脸色一沉,忙打方向盘朝一边开去,可现在才华灯初上,马路上车来车往,人行穿梭,商业区一片灯火璀璨,正是购物的好时段。

不远处红灯亮起,一群人熙熙攘攘准备过马路,黎承睿的车无法减速,直直朝人流冲了过去,黎承睿惊得浑身冒汗,他飞快瞥见安全边上的安全岛护栏那站着两个时髦少年,正嘻嘻哈哈地交谈着什么。

黎承睿拼命按喇叭,人群发现他的车失控,发出尖叫声四下奔逃。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当年在美国受训时做过的一道题,当牺牲两名人质的性命迷惑恐怖分子,却能获得解救二十名人质的契机时,你要不要牺牲这两个人。

他当时的答案是不,任何人都有生存权,这是谁都不能剥夺的。

千钧一发之际,黎承睿抿紧嘴唇,猛然一扭方向盘,直直冲安全岛那撞过去,他拼命按喇叭提醒,两名少年猛然看见一辆失控的车冲他们撞来,神色大变,一个呆立着不动,幸好另一个反应快,一把将人扯开。

砰的一声巨响,车狠狠撞了上去,安全气囊自动打开,黎承睿却还是被冲撞得头昏眼花,胸口剧痛。他呆了三秒,慢慢抬起头,吃力地解开安全带,试图打开车门,这时才发现手指颤抖,浑身湿透。

他咬咬牙,忍痛侧身去摸车门,但却打不开,他狠狠心,用身子猛力撞了两下,总算把车门撞开,整个人砰地跌到地上,这时警笛声已经响起,附近巡逻的交警和员警飞快赶到。有人过来扶起他问:“先生,先生你怎样了?”

声音很远,黎承睿知道这是耳鸣的缘故。他喘了喘气,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交给过来的员警,对方看过之后客气许多,安慰他说:“黎sir,已经帮你call了白车,应该很快就到。”

“没人,被撞吧?”黎承睿哑声问。

“放心,没有。”

黎承睿松了口气,舔舔嘴唇说:“帮我,给我的同事打电话,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要查。”

“是。”

黎承睿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尖锐的疼痛中判断估计应该肋骨受了伤,但四肢动了动,发现没事,他呼出一口气,忽然听见很小声的叫声“睿哥,睿哥”

黎承睿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挂林翊的电话。他手忙脚乱地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拔掉耳机线,咳嗽了一声,用比较轻松的口气说:“翊仔。”

那边林翊已经叫到嗓子都哑了,焦急地问:“你你你终于回答我了,睿哥,睿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没事,乖,我没事,”黎承睿小心地斟酌词句,“我刚刚出了点小车祸,人没事,放心。”

林翊颤抖着声音问:“真,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黎承睿呵呵笑了,却牵动痛处,吸了口凉气说,“只是受了点小伤,没多大问题,别着急啊,乖,别着急。”

林翊慢吞吞地说:“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傻的,你说什么呢,”黎承睿心疼他这种自责的口气,忙反对说,“幸亏你让我靠边停车,不然才真的会出事,宝贝,你别自责好吗?不关你的事的。”

林翊没有回答,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黎承睿笑了,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守护天使啊,别再说傻话……”

他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身边那个警察大喊一声:“糟了。”然后,他肋下一紧,被人双臂抱着硬是往后拖了好几米,黎承睿正诧异,猛然被他按倒,紧接着,身后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热浪袭来,黎承睿震惊之余,真正地呆愣住。

第62章

“阿头,车子的情况已经搞清楚了,油箱和刹车都被动了手脚。”阿Sam站在黎承睿的病床前冷静地报告,“就我判断,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懂车的。”

“怎么说?”

“一般车祸是不可能引发爆炸的,所以我特地看过了,油箱那连接上了火线,黏合着易爆物品,一旦发生撞击,产生的火花会在瞬间点燃火线,火线再引起易爆物炸开油箱,从而引起整辆车爆炸。整套东西做得很精妙,要不是查不到微型炸弹的爆破痕迹,我几乎要以为有人在远程控制,”阿Sam说,“可以说,他连你刹车失灵会选择障碍物撞击迫停都想到了,那个人,他知道只是撞车也许要不了你的命,他的后招是在爆炸这。”

周敏筠后怕地说:“要不是黎sir旁边正好有员警……”

“恐怕他连这点都想到了,以阿头的身手,爬出车自救或者求救的本事绝对具备,所以导火线设置得不长,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施加援手,恐怕也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阿Sam停顿了下,说,“可他临时安装的易爆物爆破力没有进过测算,所以第一下爆炸并没有立即摧毁油箱,而且他也没想到,那天站在黎sir边上的员警正好有过此类经验,所以他听到第一声爆炸就知道情况不妙,立即把黎sir拖开,这才逃过一劫。”

黄品锡笑着说:“这算不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睿,你今年申请高级督察一定过,哈哈,到时候可得请我们这帮兄弟好好吃一餐贺一贺。”

重案组其他的同事围着哈哈大笑,都说品叔狗嘴偶尔也吐象牙,怎么也会灵验啦,有年轻同事还起哄说请客一定要“要鱼刺捞饭,燕窝漱口”,这才对得起黎承睿的身份。

黎承睿绑着绷带,笑着看这群围在身边的朋友兼同事,心里觉得暖洋洋的。他知道这次出事让全组都为之担心了,大家虽然不说,可都不同程度地同仇敌忾起来。不用他吩咐,等他被送入医院第二天,组里就查清了车祸缘由,调查他当日行踪,分工合作,效率奇高,等黎承睿在病床上醒过来,阿Sam已经将报告交到他手上。

“阿头,我们几个都觉得,这次是针对你的一次谋杀,动手的人很恶毒,不把你弄死不罢休。其中嫌疑最大的是两个,一个是庄翌晨那边,我们一步步查出郑明修案的内幕,他有可能会想遮羞而杀人灭口;二个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们可能触及到凶手的命门,他忍不住了。”

“不错啊,”黎承睿很欣慰,笑着点头说,“说得很有道理,那么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阿Sam笑嘻嘻地说:“可能是第二种。庄翌晨那边你一出事我就派人监视他,没有异常。而且他的案子开庭在即,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就算他狠,别忘了他请的律师是鬼讼赵,他不可能让庄翌晨冒这种险。”

黄品锡拍拍阿Sam的肩膀,笑着说:“阿睿,第二种可能,你觉得有多大?”

黎承睿皱眉想了一下,他想起出事前林翊那通怪异的电话,在电梯口遇到曾杰中时他面具一样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隐约可能令他心跳加快,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先别下判断,我要看证据。车子那,有线索吗?”

阿Sam摇摇头说:“鉴证科的同事昨天加班弄到凌晨三点,没有发现特别有用的东西。”

黎承睿正想说什么,忽然周敏筠过来说:“阿头,席一桦总督察来了。”

黎承睿赶忙坐好,却发现胸口扯得生疼,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场的都是警察,见到上级来,每个人都肃立敬礼,口称“席总督察”。席一桦笑得如沐春风,提着一袋营养品走进来,说:“人都在啊,大家好,阿睿,你看着气色不错嘛,我刚刚跟你的医生聊过了,他说你恢复情况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阿Sam等人早给他搬了椅子过来,席一桦坐下,笑着对大家说:“怎么样,你们黎sir这次的事,大概心里有谱了吧?”

黄品锡看了黎承睿一眼,笑嘻嘻地回答说:“没,我们正在逼供,看看是不是阿睿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不知道。”

席一桦摇手说:“不管是谁,都得给我查,敢对警察动手,那就是藐视我们警队执法的权威,查到什么不好办尽管来找我,阿睿是我兄弟,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黄品锡忙顺着杆子爬说:“那好啊,有大boss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

黎承睿看出席一桦是有事,便对在场的同事说:“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我,不过还是赶紧回工作岗位吧,在我出院前,事情就拜托各位了,没什么好说的,出院后我再犒劳你们。”

众人说笑了几句,便都起身告别。黎承睿看向黄品锡,黄品锡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用说一句,却能明白彼此,黎承睿暗示他事有蹊跷,黄品锡安慰他不会放过蛛丝马迹。

等重案组众人离开,席一桦这才四下看看,笑了笑问:“真不要告诉你家里人?”

“别,”黎承睿立即说,“黎先生黎太太来了只会一个训话一个哭,我都够衰的了,你忍心看我养伤都不清静?”

席一桦笑容加深,骂:“臭小子,有父母疼爱还唧唧歪歪。”

“我这不是在你跟前才吐露心声吗?”黎承睿摸摸头发,不以为然。

这句话取悦了席一桦,他笑了,问:“你大哥呢?也不告诉他?”

黎承睿反问:“你让俊哥来干嘛?来观察肋骨横断面的愈合情况吗?”

席一桦哈哈大笑,两人之间的感觉无意中亲近不少。

黎承睿看着天花板,淡淡地问:“桦哥,我跟你是从小玩到大的弟兄,我小时候有什么事都没瞒过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不知道能不能换你句实话。”

席一桦没回答,但他换了种坐姿。

黎承睿也不看他,只是犹如自言自语地问:“老老实实,郑明修的案件你参与了多少?”

席一桦这时却笑了,他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可声音却很冷:“你怀疑我?”

黎承睿低下头,与他平视。

席一桦避开他的视线,说:“没想到你居然怀疑我。”

“桦哥,大家都是警察,都学的刑侦,你别来这一套行不行?对我没用的,”黎承睿平静地说,“我今天问你这句,不是以黎督察的身份,而是以跟你处了十几年的兄弟的身份。”

席一桦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会,说:“你的怀疑有理由,我出现在凶案现场太快,我对这个案子介入太急切……”

“桦哥,我就要你一句话!”黎承睿加重了语气。

席一桦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见慎重其事,席一桦深吸一口气,断然说:“人不是我杀的。”

黎承睿骤然觉得松了口气,他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你信我?”

“信。”黎承睿点头。

席一桦似乎有些意外,可不用一会,神色中却带了感动,他伸出手拍拍黎承睿的肩膀说:“好兄弟。”

“我可还记得你当初送我的话。”黎承睿说,“你告诉我要做个好警察,我一直没忘记。”

席一桦哑然失笑,说:“老实说,我现在算不算一个好警察,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不会忘记的,”黎承睿说,“我了解你,你就算一时忘记什么是好警察,但你这里不会忘。”他指指心脏的位置。

席一桦没有回答他。

黎承睿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对你很有信心,但俊哥教育了我一通。”

“哦?”席一桦果然动容。

“俊哥说,我们认识了你十几年,就算不知道别人的兄长该怎样,可你却一直是我们的好兄长。他说自己那么古怪,可你一直包容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让他改的话,他很知足。我一想我不也是?我们俩兄弟,一个比一个怪胎,俊哥是科学怪人,我是武打怪人,可你从来没说过我们这样不好。桦哥,谢谢你。”

席一桦眼眶有些湿润,他强笑了一下,哑声说:“你们俩个臭小子……”

“所以桦哥,你这次还是要帮我。”黎承睿笑嘻嘻地说,“两件事,第一件,帮我联系胡博士的实验室再查一下我的车;第二件,你用的香水是什么,拿点来分享下。”

席一桦毕竟是做警察多年的,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忍不住问:“我的香水有什么问题?”

“俊哥说他特地给你买的,我都没有,我很不忿,到底谁是他亲兄弟?”黎承睿笑着说。

席一桦看着他,到底还是点头说:“好吧,第一件我等会就打电话给胡博士;第二件,明天我过来看你时给你带一点。”

“谢谢桦哥。”

席一桦摇头笑了笑,正想说什么,这时门外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两人都是警觉性很高的人,立即转头看过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双手抓着书包带,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里面,想进来,却瞥了一眼席一桦又不敢。

正是林翊。

第63章

林翊像一只挨过了冬眠的呆鼹鼠,傻乎乎地探过脑袋,以为别人不会注意他,突然间被人发现了,登时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黎承睿自然是笑了,冲他做了进来的鼓励动作,可林翊瞥了眼席一桦,却又害怕了,低下头跟自己的唇较劲。

席一桦不动声色地瞥了黎承睿一眼,说:“这不是之前遇到过的小朋友吗,叫什么名啊?我记得姓林的。”

“林翊,”黎承睿笑了笑,补充说,“立羽,翊,好名字吧?”

席一桦挑了下眉毛,礼貌性地笑了笑说:“是不错。难得还有懂得来看你,很乖,很有心。”

“那当然,”黎承睿得意地笑了,同时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桦哥你看你也很忙,出来一趟不宜过久,看过我了就请放心吧,我挺好的,这种程度的伤势一周后就生龙活虎了……”

席一桦被他说得笑了,作势要打他的头,却还是虚晃一招,瞥了眼门口踌躇着怎么过来的林翊,叹了口气说:“好了,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嗯,放心吧。”黎承睿说,“别告诉我家里人啊,连俊哥在内。”

“知道了,你就活该孤家寡人躺这,多个家里人陪都没有。”席一桦笑骂了一句,起身转身就走。

他经过林翊身边时,侧头看了他一眼,和颜悦色地问:“林翊同学,我们是不是在阿睿介绍认识之前就见过?”

林翊吓得飞快摇头,手攥着书包带紧紧的。

“是吗?我也觉得这样,”席一桦微笑着说,“对着我不用紧张,我虽然官职比里面躺着那个大,但绝对比他和蔼可亲,你以后接触久了就知道。也许有一天,阿睿要欺负你,你还可以找我帮你教训他。”

“睿哥不会的。”林翊鼓起勇气,小小声地反驳他。

他这么单纯可爱,倒令席一桦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他似乎想伸手摸他的头,但想想还是算了,回头对黎承睿意味深长地说:“好好陪你的小朋友吧,不过有些事不用我提醒你了,你自己要有分寸。”

黎承睿笑了,问:“像你那么有分寸,我懂的。”

席一桦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废话,从上衣口袋掏出墨镜戴上,转头大踏步走出病房。

他一走,黎承睿就张开手臂,微笑说:“过来。”

林翊咬了咬唇,慢吞吞走到他病房前,黎承睿伸手想拉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怎么啦?”黎承睿问。

林翊抬眼仔仔细细打量他,像用视线扫描一番似的,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个小细节。然后,林翊的眼中现出忧伤,轻声说:“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你这样了。”

“傻的你,这不关你的事,”黎承睿不由分说拉过他,忍着疼把少年圈到自己两臂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柔声说:“不是因为你打那个电话才出的车祸,是坏人做的,睿哥做了这么多年警察,抓了这么多坏人,有很多人早就看我不顺眼的,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事,真的不关你的事。”

他这番经过思考后才说出的话,成功地达到预期目的,林翊听后目光闪动,神情复杂,眉眼间有种又想哭,又哭不出来的矛盾。黎承睿一方面观察他,一方面却也心疼他,其实事发后一冷静下来,黎承睿已经对林翊打的那个电话起了疑心。根据他对林翊的了解,少年绝对不是那种任性骄纵的性格,正常情况下,他连听到自己的爱语都会害羞脸红,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个电话来,蛮横要求恋人立即停车,听他说什么重要的话?

少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什么?以林翊这么内向自闭的性格,指望他去发现车祸的先机或灵机一动想到他可能会遇到危险,这都是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