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赵大状这样好的解说吗?”黎承睿哈哈低笑,“赵大状平时咨询费按小时算,我可付不起,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赵海臣有些惊奇他如此淡定,不觉正色看了他俩眼,不再卖关子,点头说:“好吧,我长话短说,庄先生手下的人发现,黎sir的车在出事前几天,曾经拿去洗过一次,对不对?”

黎承睿点点头。

赵海臣微微一笑:“然后第二天,你又给车子加了一次油,对吗?”

黎承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了,他坐直了身子,问:“请直说。”

“洗车的人,和加油的人,都曾经坐过牢,也都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减刑,庄先生查到的结果是,席一桦总督察有段时间曾爱心爆棚,被上级委派去监狱做过督导,他正好给这俩个人上过课。”

黎承睿这下无法沉默了,他粗声粗气说:“别开玩笑了,席一桦想杀我,有的是比这个更简单快捷的方法。”

“没错,可席一桦是总督察,他为什么要直接动手搞你而毁掉自己的前程呢?”赵海臣扶了扶眼睛,带着一贯的嘲讽微笑问,“你不过是个小督察,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可他为什么?”黎承睿盯着他,“赵大状,凡事要讲证据和合理性,你要凭空捏造,也得捏造说得通的。”

“如果他就是杀人凶手呢?黎sir,你们查了这么久,难道不是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吗?”赵海臣步步逼近,“你即将毁了席一桦精心设计的谋杀案,他怎么能放过你?更何况,”他停了停,嘲笑说,“你还是黎承俊的弟弟。”

黎承睿猛地一惊。

“席一桦对黎承俊,啧啧,可真是好啊,”赵海臣瞥了他一眼,“庄先生不过是想黎博士转让他的专利,席总督察就能拼着身家性命不要来跟庄先生对上。试问一句,他们这么好的感情,黎sir作为黎博士的亲弟弟,对此又有什么看法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样回避问题就没劲了,”赵海臣微笑说,“黎sir,说句不好听的,你们黎家,现在最有出息那个就是你,你说一句,顶得上别人十句。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姐姐,哪个不把你的意见当回事?如果你死于意外,席总督察再亲自来做善后,你们一家人还不得对他感激涕零?”

“赵海臣,你说够没?”黎承睿猛然打断他,怒道,“我自问比你更了解席一桦的为人,我也更明白我大哥黎承俊是个什么人,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不是你能挑拨的。像你这种习惯颠倒黑白,唯利是图,心里没半点仁义廉耻的人,无法理解,也不配理解我对我的两个兄长所怀有的信任和支持。不怕跟你讲,别说他们俩的私人生活如何选择,就算为了他们好,要拿去我这条命,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你可以滚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赵海臣不为所动,轻描淡写地说:“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反应我见多了……”

“滚!”黎承睿低喝道。

“好吧,既然你不欢迎,我就不多话,”赵海臣微微一笑,“你闲暇时不凡看看我们提供的资料,有席总督察与那两个人见面的照片,那两个人对汽车的了解可算专家了。哦,还有,你大概不知道吧,席总督察以前读警校,最擅长的,就是做爆破品,还曾经拿过奖。”

黎承睿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默默伸手,将自己偷偷藏在枕头下的配枪拿出,上膛。

赵海臣终于变了脸色,抿紧嘴唇,转身离开。

第66章

赵海臣走后好一会,黎承睿想也不想,就将整个纸袋丢到一旁。

这些东西哪怕有用都不能用,黎承睿想,与其说他特别信任席一桦,不如说他特别不信任庄翌晨。

那个黑道老大,装得再人模狗样,也掩盖不了内里饿狼一样的本质。他今天有本事伸手到自己的调查中,明天就能左右他的判断,继而令自己莫名其妙为他所用。

事有一便有三,妨碍司法公正的源头,往往发生在这些看起来对自己特别有利的细节上。

他是一个警察,这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在其位则谋其职,说白了跟正义感、个人操守也没太大关系,而是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职业,如何看待自己在这个职业中的身份而已。

黎承睿想起很久以前,席一桦刚刚穿上警服时,他还只是个中学生,簇拥到桦哥身边又羡慕又嫉妒,可没过多久,席一桦就在追捕毒贩时被枪击中,子弹穿透左臂射入肺部。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拼命制服了罪犯,同事们赶来时,据说这个小伙子浑身是血,却牢牢将自己与罪犯拷在一起。到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时已经是一礼拜后的事,黎承睿跟黎承俊一起去看他,俩兄弟挤在桦哥病床头,看着他灰白的脸色都不敢说话,还是席一桦笑着伸手一边一个拉着,说自己没事,说让他们别担心。

“又不是拍警匪片,不用这么搏命吧?”黎承睿那时正是叛逆期,便是好好一句关心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一定要人为加几分不屑,以表示自己很酷,很有个性。

反倒是黎承俊真诚地忧心忡忡,直截了当问:“桦哥,你要是死了,你房间里那套航模给不给我?我想拆开看很久了。”

席一桦被他们俩兄弟逗乐了,笑得引发一阵咳嗽,完了安抚黎承俊说:“放心,模型是你的,还有,我没有搏命,只是到那一分钟,哪想那么多,吃这行饭,做什么都是条件反射而已。”

黎承俊安心了,笑得没心没肺,黎承睿却不信,反问他:“你冲上去都不怕吗?你知不知道会死啊?”

席一桦想了想告诉他:“后来怕了,可又想我都中弹了还让坏人跑掉,不是白受伤了吗?”

这件事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他不否认,虽然他也怀疑过席一桦,但他极度不愿意将桦哥与谋杀案联系起来。赵海臣的推测也许有说服力,也有相应的证据,可是他的结论却让黎承睿无法接受。

席一桦怎么可能会要他的命?

这么多年的弟兄,就算没一起出生入死过,可那些相处,教诲和受益却历历在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想要自己死?

更何况,他知道席一桦对黎承俊的感情,他了解自己大哥,黎承俊是个高度理性的科学主义者,可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对家里人的重视是用另外的方式表达的,这点他们黎家人都很清楚,因为他们也同样用另外的方式表达对黎承俊的爱。

黎承俊不会容忍席一桦伤害自己的家里人,而席一桦精明睿智,除非智商倒退,否则也不可能去做这种有可能永久性损害两人关系的事。

赵海臣说的话其实都有道理,只不过他不知道席一桦和黎承俊是什么人,他同样也不理解,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放在心里十几年却只甘愿在一旁看顾守候,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黎承睿才会压抑不住怒火,在某种程度上,他理解席一桦,理解黎承俊,从不打算就他们的关系多嘴多舌。别说他,就是当年跟席一桦退婚的大姐黎承思,心里再鄙视席一桦,可这么多年了,她也从未做过多余的事来伤害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都爱黎承俊,他们也都了解席一桦。

但赵海臣带来的材料,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席一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身居高位,若说利用他的职务之便做点什么,并不是没可能的。

黎承睿正想着,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周敏筠嘻嘻哈哈地喊:“阿头,我给你带早餐了,你醒了没啊?”

“早醒了,已经会过客,”黎承睿注意到,周敏筠后面居然跟着别扭的黄品锡,虽然还是拉长着脸,可黎承睿却很高兴,他知道黄品锡若想不通,此刻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极品鸡粥哦,品叔带着我开车特地兜去强记给你买的,”周敏筠笑着拉过他的病床小桌,在上面放好保温桶,舀出一碗粥,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来。

黎承睿却皱眉说:“没加葱吧?我不喜欢……”

“没放,特地交代了,”黄品锡不觉接了嘴,一开口才发现,顿时脸上现出尴尬,支支吾吾说,“谁不知道你嘴刁,活该你日后讨不到老婆……”

黎承睿笑了,周敏筠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笑了起来,黄品锡恼羞成怒,骂:“笑什么,快吃,很多正经事等着做呢。”

黎承睿一边笑一边拿去勺子吃了起来,味道一如既往的很好,但不知为何,这碗粥喝下去,感觉比平时更加暖和。

周敏筠趁着他吃东西的间隙,简明扼要地报告说:“胡博士关于车检的报告传来了,我们几个先看了下,果然够细致,他们的意见跟鉴证科的同事大致一样,都认为车祸爆炸是因为油箱外先人为黏合了一个小爆破物。”

“新发现呢?”黎承睿问。

“有两处,”周敏筠眼睛亮亮地说,“爆炸残余物中有塑化剂和氯酸钾,利用电流引爆,这是一个小型塑胶炸弹。”

黎承睿与黄品锡对视一眼,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我居然差点让一个盗版C4给干掉。”

黄品锡白了他一眼:“童言无忌,你现在不是还能吃能睡?”

黎承睿笑了笑,问周敏筠:“还有呢?”

“除此之外,还发现有爆破物外壳有碘伏。”周敏筠皱眉问,“凶手要用碘伏做什么?”

黄品锡接口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碘伏我们一般用在药用脱脂棉上处理外伤,它并不能增加爆破效果,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

黎承睿皱眉不语,他抬头看向窗外,隐约想到什么,却又想不分明。

天气很好,秋高气爽,他忽然模模糊糊地想,要不是受伤的话,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带林翊去大澳那边玩。

忙完这个案子,是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了。

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黎承睿接了,电话那端传来曾珏良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黎sir,我是阿良啊。”

“阿良,我拜托你的事怎样了?”黎承睿向在场两个人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正要跟你说,我阿妈闻了席总督察送你的香水后说,这种调配很难,是高手调的,以前欧洲的香水铺都有自己的独门配方,一般人很难复制出来。”

黎承睿直觉他有话没说完,便问:“然后呢?”

“然后,我妈妈说,虽然没办法做出一模一样的,可是市面上有一款现成的,跟这个味道差不多,但是中味略有不同,余味也没这个清幽,就是不知道黎sir喜欢不喜欢……”

“没关系,你帮我买一瓶你所说的类似的,两瓶都带给我送来,我再还钱给你。”

“好的。”曾珏良似乎很高兴,“黎sir,我今天很开心。”

“怎么?”

“庄翌晨已经收押候审,然后你又给我安排事做,”曾珏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之前一路都担心,你会因为我接受席总督察的指点而怪我。”

黎承睿心想,你也是给席一桦当枪使而已,他要搞垮庄翌晨,可不是为了帮你报仇。但他不能说这句话,只好笑了笑说:“我要说没关系是不可能的,你那么做,虽然效率提高,也显得你很聪明,但是严重点讲是违反纪律,我希望你没有下次。”

“我明白,对不起,”曾珏良小声地说,“黎sir,不怕跟你讲,我老豆死得太冤枉,他是被庄翌晨害的,所以我一天不把庄翌晨这种衰人绳之以法,我就一天都睡不安稳。”

“难道你当警察就是为了报仇吗?”黎承睿问。

曾珏良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否认,这是我最初的动机。”

黎承睿淡淡地说:“这个动机无可厚非,但我喜欢,随着你做这份工作越久,你会越明白,除了报仇,警察还能做很多别的事。”

“我知道了,”曾珏良低声说,“谢谢你黎sir,我没撒谎的,你一直是我钦佩的前辈。”

黎承睿挂了电话,对黄品锡简单地说:“不管朝我下手的人动机如何,他用碘伏,就跟之前连环谋杀案的凶手有医学背景发生联系了,你觉得呢?”

黄品锡诚实地说:“有点牵强。”

黎承睿闭上眼想了想,说:“我知道,不过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这是同一个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早就确定,我们要找的凶手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有医学背景,有一整套严密的自我道德观,也许还有宗教信仰,以及他……”

“还有洁癖。”黄品锡说,“每个凶案现场,除非他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才会出现,多余的灰尘都没有。”

黎承睿猛地睁开眼睛,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什么?”周敏筠和黄品锡齐齐吓了一跳,一块出声问。

“碘伏,”黎承睿目光炯炯地说,“我刚刚一直有种熟悉感,爆破物残余中为什么有碘伏?不是为了助燃之类实际用途,而是完全没用,只是一种下意识行为。”

“怎么说?”

“你还记得程秀珠案发现场,我们找到的毛巾吗?”黎承睿问。

黄品锡点头说:“记得,但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找不到。”

“因为那根本就跟碘伏一样,是没必要的,可凶手会去做的一个程序。”黎承睿说,“你们知道洁癖是怎么回事吗?”

周敏筠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有轻微洁癖,她一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拿滴露消毒水擦座椅。”

黎承睿微笑说:“没错,这个人也是这样。他把程秀珠推入浴缸溺死,做完这一切后,他下意识扯了一块毛巾擦手,他钻入我的车子里安爆破物,可他做完后下意识地拿浸了碘伏的脱脂棉擦东西。”

黄品锡此时也明白了,他也笑了,说:“真是个洁癖,他一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可一个普通人,即便是个洁癖,也不会随身带着碘伏。”黎承睿说,“这个人一定是个医生。”

“有了这个证据,我们就有六成的把握将他跟谋杀案联系起来,”黄品锡沉吟说,“阿睿,我现在觉得那个曾杰中嫌疑很大,可是要说他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我还是有点怀疑,因为根本说不通啊。”

“你先二十四小时监视他,找员警帮忙搜搜他的身,借口嘛,比如怀疑他藏毒之类,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着碘伏脱脂棉。”

“好。”

黎承睿眼中闪出精光:“另外,程秀珠那边的亲朋好友,你们再去问问,拿上曾杰中的照片让他们认认,我就不相信,一个老女人突然找到好男人,她忍得住收起来不告诉任何人?这根本违背女人的思维嘛。”

“喂,阿头你不要这么说哦。”周敏筠不同意了。

黎承睿笑了,说:“只要有证人,马上拘捕他,然后申请搜查他的住所。”

“是。”

黄品锡看着他,试探着说:“只要曾杰中是主要嫌疑人,我们基本上就可以破案了,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黎承睿想起程秀珠案中找到的毛巾,他现在有印象了,有关席一桦的香水为什么他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当初拿到那条毛巾的瞬间,他也闻过类似的味道。

席一桦,并不能洗脱嫌疑。

“阿品,你又没有想过,如果这几个凶杀案其实不是连环凶杀,而是由不同的人做的呢?”黎承睿缓缓地问。

黄品锡一惊,脱口说:“难道有不只一个凶手?”

“说不准。”黎承睿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做警察多年,有人为一文钱杀人,有人为几句口角去灭口,有人能素不相识拔刀砍杀路人,有人只是为了好玩去要别人的命。谋杀有时候不用太多理由,更何况,我们现在看到的,跟这几个案子有关系的人,都有各自可以动手的原因。”

黄品锡和周敏筠的脸色都凝重了,一时间,屋里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无论如何,先锁定曾杰中吧,好了,你们回去做事。”黎承睿发了话,两人点点头,转身要走,黎承睿叫住黄品锡:“阿品,你等一下。”

黄品锡转头,周敏筠很识时务地说:“我去外面等。”

她走出病房,黎承睿这才对黄品锡问:“你谅解我了?”

“你搞清楚,我不会支持你的,”黄品锡没好气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是你的私事,你都几十岁人了,难道我还要去干涉你的私事?”

黎承睿笑了,说:“谢谢你。”

“别,”黄品锡摇手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那个小的现在看着是很乖,可人是会大的,等他大了又会是另一个想法,哎,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嗯,”黎承睿点点头,“我想过了,只要他一天不离开我,我就护着他一天。”

“你以为你情圣啊?”黄品锡鄙夷地说,“行了,随便你吧。”

“等等,我还有件事拜托你,”黎承睿说,“这件事比较重大,除了你我信不过其他人。”

黄品锡见他神色严峻,也正经了起来,问:“什么事?”

黎承睿把手上赵海臣交来的资料袋递给他,说:“庄翌晨给我的,他一直想误导我席一桦才是凶手,这是他用来指证席一桦的证据。”

黄品锡接过纸袋,愕然说:“席总督察?这不可能。”

“我也这么想,但是我觉得无风不起浪,席一桦跟庄翌晨的恩怨,杀了郑明修也不出奇。”

黄品锡问:“你想我偷偷调查席一桦?”

“是,”黎承睿大大方方地点头,“我怀疑他们之间有黑色交易,但因为利益分割不平均,现在两方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黄品锡皱眉:“你不怕么?他可是席总督察。”

“我但愿他没事,他平安,我们大家都平安,”黎承睿缓缓地说,“你不会明白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清清白白。”

黄品锡思考了一会,然后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就在此时,黎承睿的电话又响了。他低头一看,打电话的人居然是林翊的母亲。

黎承睿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忙接通,刚“喂”了一声,林师奶哭喊的声音就差点刺破他的耳膜:“黎sir,黎sir吗?我找不到翊仔,他昨晚整晚没回,我现在找不到他……”

黎承睿心里一紧,忙问:“林太太,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翊仔找不到了?”

“昨天还好好的,他去上学也很正常,哪知我下班家里就没人,我以为他去买菜或去找同学做功课,可左等右等,等到晚上十点多都不见人影。我以为他可能去谁家玩得忘记时间了,可打了一晚上手机,都是关机,他也没有给我打回来,我今早去学校,他也没去上学。黎sir,我们家翊仔不是这么乱来的,他一定是有事了,一定是……”

第67章

黎承睿瞬间觉得浑身血液都被抽离,体温似乎降到低点,脑子出现一种缺氧的症状般晕乎乎无法运作,耳朵里嗡嗡地只回响一句话:林翊不见了。

林翊不见了。

他忽然有种跌入悬崖的感觉,那种脚无法沾地的虚空感,却偏偏夹杂着心里的焦灼和恐惧,经历过劫匪毒枭,看过爆头断肢的黎警官,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想我必须冷静,可他却发现自己连个电话都拿不稳。

无奈之下,黎承睿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痛过之后,他找回些许冷静,对一边惊诧万分的黄品锡说:“品哥,你这次要帮我。”

他们共事多年,黎承睿从未称呼过黄品锡“品哥”,也从未用对他说过“你要帮我”这种话,黄品锡感慨之余,却也收起一贯的嬉笑状,正色说:“你说就是。”

“林翊不见了,从昨天上午去学校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不是那种做事没交代的孩子,我了解他,”黎承睿哑声说,“我很担心,非常担心。”

黄品锡没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争执,只得说:“不用急,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黎承睿定定神说:“他突然这么不见了,我觉得有几种可能,第一是他因为自己的因素回不来了,也许出了什么意外,那孩子有哮喘,也许突发了也不一定,”他顿了顿,“你让阿Sam马上查一下,昨天到今天各大医院的急诊名单里有没有他。”

“好。”

“第二种可能,是他被某些有心人抓住,想利用他来牵制我,目前为止,能这么做的有心人,除了庄翌晨就是席一桦,庄翌晨那边要忙开庭的事,狗急跳墙之下,未必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黎承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声音不要发抖,“这就要你来,你私下里跟赵海臣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人在庄翌晨那,我们递了台阶过去,他一定会顺着下。”

黄品锡点头说:“我马上去,正好阿敏也在,干脆让她去学校打听打听,林翊昨天离校时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好,麻烦你们了。”黎承睿扯了扯嘴角。

“客气什么,”黄品锡不放心地说,“阿睿,放宽心在这等着,我们的能力你还不放心么?最多我让同事们把手头上的事先停一下,找到人再说,也许小孩子贪玩一时迷路而已,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