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典心把盒子交给弄词:“埋了吧…埋在开的最盛的花下…”

以至于多年后,她再拿出此簪,上面般般锈迹再也不复今日摇姿。

三更天,原本晴朗的夜空被乌云遮盖,大风闪电雷鸣,人们在睡梦中将醒未醒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天微微亮时雨水已经停了,只是天空阴沉不见晴朗。

早朝的气氛如天气般低迷,除了以余展为首的人滔滔不绝的演说着天下局势、干旱缺水的严峻,曲典墨等人一句话没吭。

夏之紫疲惫的不曾发言,臣子说了什么他却认真的听着,没人提秋凯归也没人提巫崖,即便是他们的父亲也似关押的不是他们儿子般,一字不吭。

夏之紫苦笑,不愧是权倾朝野的曲云飞,秋凯归和巫崖老死在牢里也有可能。

早朝平平稳稳的散去,和睦中甚至有分轻快,太后回宫、太督坐镇,后党当然欢快张扬。

徐天放没有直接去上书房,他挣扎了很久,选择去拜见太后。

潮湿的水汽消解了连日的热浪,如此不冷不热的天气,正适合出来动动,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朱砂牵着曲折在御花园中赏夏。

夏苑因太后到来,本被冲垂的花朵如今也昂首挺立。

曲折欢快的蹦着,看到好看的花朵,喜爱的冲过去,爱不释手的攥在手里,活活把花撵碎。

朱砂无奈的摇头,示意儿子不能那样表达喜爱,应该执梗、嗅香。

曲折学了一遍,大概觉的不够男人,又成了捏花瓣抱花蕊,所过之地路上鲜花残骸满地。

春江笑道:“太后,奴婢总算知道辣手摧花的意思了?难怪引人垂怜,瞧这满地花枝,哪样不惹人心碎。”

曲折骤然回头,小眼睛笑的咧在耳后,一把扯了满手骄瓣:“碎…”

朱砂赶紧扭过曲折的头:“行了你,再扯园子里的花该哭了。”

“哭…折不哭…”

“就你聪明。”

“太后,徐将军求见。”

朱砂刚想说不见,突然想到巫崖,示意春江带曲折去一旁玩:“让他过来。”

徐天放忐忑不安的走来,停在太后五步之外,目光落在他的脚尖不敢四看:“微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朱砂站在一簇月季旁,示意他起身:“有事?”

徐天放心思很复杂,他对太后深有愧疚,见她一次心里便忐忑一分,他想压制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却不能如愿,可现在不是他想那件事的时候:“微臣有一事想禀。”

朱砂接过宫人剪下的花,漫不经心的道:“说。”

徐天放看眼跟着的宫人。

朱砂示意她们远点伺候:“说吧。”

徐天放半直起身:“太后,微臣只是说微臣的意见,太后若是不赞同,太后就当微臣没说。太后,当年曲太督追随太后,为皇上和夏朝立下赫赫战功,太督大人对夏朝亦是忠心耿耿从未有闪失,太督行事不问缘由一意孤行,震慑朝野当之无愧,当时论身份论地位、论皇上的皇位,曲太督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可世事无常、四时在变,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适用与一个时期,曲…”

“重点?”

徐天放别截了话,顿觉手足无措,可立即恢复如初:“太后,微臣肯请太后直视曲太督的缺点,削弱曲太督的权势!曲太督为人如何微臣暂且不敢多论,但曲太督自我意识过强,蔑视皇威在先,太后不可不察,否则我夏国威仪何在?朝纲何在?”

朱砂看徐天放一眼,没料到他不是来求情得:“你想让本宫削曲云飞的权?”

“微臣不敢。”

朱砂叹口气,缓缓的道:“你多虑了,曲云飞早在去年已经向本宫提出请辞,他心本不在朝廷强留也未必是好事,或许再过一阵子他就会离开,你也无需再弹劾他什么。”

徐天放惊讶的看向太后,有慌忙垂下头。

朱砂没怪他无礼:“是不是又恨不得他别请辞,最好让你能为兄弟报仇?”

“微臣不敢。”

“徐将军,你要知道,曲云飞做事绝对不会如了你们的意,你们就是用死刑弹劾他也是枉然,本宫本以为这段时间,让他远离朝堂,少于你等接触定不会再有矛盾,谁知苗帆偏偏去招惹天初,而秋凯归还不分形势的找曲云飞理论,你们如此妄为,曲云飞若不报复才奇怪!你们呀,到底沉不住气!”

徐天放被说中心事,狼狈的垂下头一语不发:“微臣该死。”

朱砂不悦的瞥他一眼,可,想想谁没有年轻过,她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没逃过先帝的册封:“这段时间别总寻曲云飞晦气,他反正在请辞,跟他斗你们没有好处。至于秋凯归和巫崖的事也先放放,等过了这段时间,曲云飞走了,你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本宫也眼不见心不烦。”

徐天放闻言突然觉的很愧疚,好像他们又做了错事,扰了太后清修:“微臣替巫崖和秋凯归谢太后体恤,微臣等不懂事冲撞了太后,太后不但不与臣等计较,还为臣等着想,臣等惭愧。”

朱砂不想再谈,挥挥手:“下去吧。”

徐天放的手拱了一半,生吞下后面的话,心里拧痛,太后如此不想看到他吗?甚至不想等他把话说完:“太…”

“若没事先走吧。”说完看像花丛的另一边,摘花的小儿子。

徐天放见状狼狈万分:“微臣告退。”徐天放转身的时候鼓起勇气把目光落在太后的儒裙上,牡丹花簇盛开怒放,镶金滚边花纹错落有致,几缕银线穿梭其中如飞翔的蝴蝶在一簇簇的牡丹中划过耀眼的翅膀。

朱砂见他不动,微微皱眉:“徐将军还有事?”

徐天放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失态,慌的退了出去。

朱砂看着他离开,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愿曲云飞的醋坛子别翻。

事实证明朱砂的希望永远是希望,成不了现实。

曲云飞听说徐天放私自见了太后,瞬间捏碎了手上的官牌:“他好大的面子。”

曲云飞对徐天放是留了情面的,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另一方面是看在徐君恩的面子,所以曲云飞从不正面打击徐天放,甚至不曾下过杀手,即便是这次,曲云飞也没太过份,只是小惩。

可‘小惩’只是相对曲云飞来说,可对静安王妃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徐天放是被抬回府的,被人打的遍体鳞伤,眉目青肿,上肢血污,御医说伤了脾胃和肋骨需要静心调养。

赵芮希看着床上疼痛不已的儿子,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滴落,血弄脏了王妃所有的丝帕。

赵芮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用力掰开徐天放咬着的唇角,心碎疼痛:“娘在这里,没事了,孩子,没事了。”

赵芮希突然很怨,她不怨太后不怨曲云飞,她只怨徐君恩,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在哪里?儿子被人打了可有人做主?谁敢这样不计后果的伤她儿子?徐君恩但凡你有一点良心该不该来看看天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芮希握住儿子的手,心疼的不知怎么减轻他的痛苦,眼角的皱纹和红丝让她看来疲惫不堪,她想问那人,若不喜儿女们为何要生,为何不顾忌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哪怕做做假也怕污了他徐君恩心里的人吗!

赵芮希突然发笑,看着床上紧闭双眼挣扎在昏迷与清醒之间的儿子,温柔的小声念叨:“徐君恩,你回来看看你的儿,他这么疼,每次都希望你能哄哄他,为什么你偏偏不肯。呵呵…你钻营了一辈子…钻营的竟然和儿子同一个女人…你们父子活该…活该…”

赵芮希表情突然变的狰狞,眼中闪耀着渗入的光,是无数期盼过后的不甘心、是她二十多年青春祭奠出的真相,是她不计后果的付出后空荡荡的心灵,她抚开沾血的发丝,不知再问谁的开口:“你敢抢你儿子的女人吗…你敢接受和你儿子春宵一度的太后吗…徐君恩若你再欺我母子,我定让你尝尝父子相争的惨剧…定让你知道太后跟你儿子的丑事!”

赵芮希陡然握紧双手。

徐天放疼的低哼一声。

赵芮希慌忙放手,心疼的安抚昏迷中的儿子,暗恼自己怎么能因徐君恩伤了她的宝贝。

赵芮希忍下所有的怨恨,为儿子擦着血迹,看眼进来的桃砚柔声问:“王爷在哪?”

桃砚垂下头,不敢说。

“怎么了?”

桃砚见王妃面色还行,开口道:“王…王爷和太督在一起,说没空回来…”

赵芮希闻言呆了片刻,又执起手帕放入水中,柔声道:“知道了,过来帮忙,别让伤口化脓。”

桃砚台松了一口气:“是。”

赵芮希看着桃砚忙碌,见她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清理伤口,那么专注那么认真,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她也是如此照顾王爷:“桃砚…”

桃砚一惊,不小心按痛了将军的伤口。桃砚吓的跪下:“王妃饶命,奴婢该死。”

赵芮希见她胆战心惊的样子突然没了问话的心思,就算桃砚喜欢儿子又如何,终归是不可行:“你下去吧,王爷回来了让他进…别了。”他怎么可能进来:“王爷回来了,你告诉本宫一声。”既然他不仁她又何必苦苦的守,说出来一起痛苦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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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450+加更(*^__^*)

170二更(窦子迟到的生日)

天气不见好转,可也没有下雨的征兆,微凉的风吹过连日的浮躁,让热了好些天的京师再次热闹起来。

曲府内的八角凉亭上,有两个人对坐着执子对弈。

徐君恩知道曲云飞动了手,不赞同的提醒:“太后不会希望你那么做?”

曲云飞落下一子,心里有些烦躁:“这件事你别管,她知道我为什么动手。”

徐君恩不解,曲云飞无辜打了徐天放,朱砂会那么算了?:“你这些天还是别惹事为好。”

曲云飞抬头看他一眼:“我心里有数,赶紧看你的棋盘,输了别求我高抬贵手。”

徐君恩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风吹在身上添了些许凉意。

王府的气氛并不算好,徐君恩从不注意这些,他直接从正门走到书房,从不过问府里的事宜。

桃砚听说老爷回来了,本想通报王妃,可想到王妃和王爷之间的芥蒂,桃砚决定先去请王爷,万一王爷来看王妃,王妃心中的怨气说不定会消减一些。

桃砚这样想着,去了前院。

一刻钟后,桃砚苦着脸从书房出来,只能依照王妃的安排汇报:“王妃,王爷回来了。”

王妃对跟了自己五年的小侍女有几分了解,见她如此,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王爷怎么说?”

桃砚惊讶的抬起头又垂下,王妃竟然知道:“…王…王爷说让将军小心养伤。”

赵芮希为儿子盖盖被子,柔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早已没有指望,那个人来不来与她何干?

赵芮希在儿子的房间忙到了很晚才出来,徐天放一直在发烧,太医说没有危险只是会很痛苦,是呀?痛苦,加注在她儿子身上的痛苦用来巩固相公和曲云飞的友谊?她没那么伟大。

赵芮希到了书放门外,习惯的看到了出来拦的管家,赵芮希不等管家说话,先一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找王爷,太后的懿旨。”

管家闻言不敢耽搁,急忙进去通报。

赵芮希不意外的收到了可以进去的通知,甚至破天荒头一回得到了相公注目礼相迎,赵芮希对他温柔的一笑,心想,这或许是王爷这么多年来最认真看她的一次,可惜没有他眼中期盼的懿旨。

徐君恩不解的让赵芮希坐下,见她袖子上还沾着血迹,隐隐察觉有异,太后懿旨不可能在她手里,恐怕她是以此为借口进来埋怨他没有照顾徐天放。

徐君恩想到这里,立即收起本有的担忧,面容恢复一贯的漠视:“有话?”

赵芮希平静的开口:“天放的情况很不好。”

“恩。”

语气中的答案,似乎永远跟他无关:“曲云飞未免太不把人当人,天放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是我的儿子是夏国封赏的将军,他如此行事打的是谁的脸?还是…这根本就是王爷的授意,认为牺牲儿子能博得曲云飞的赞同?”

徐君恩不气不恼,等着她说完走人。

赵芮希见他如此,表情的有些狼狈,她指望他怎么回应?二十年了,她还傻傻的等什么,赵芮希深吸一口气,突然直接逼问:“是不是若儿子被多打几次,你能得到曲云飞的认同跟太后在一起!你竟是这样讨好他的!”

徐君恩顿时站起:“你说的什么话!对太后不敬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你在乎吗?”赵芮希看着徐君恩,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夫君。

“血口喷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少揣测朝廷和后宫的事,别没事在家里琢磨不属于你的问题!”

赵芮希觉的可笑:“什么是不属于我问题?我的相公想的是别的女人,难道我不该问问吗?我可是你的正房,后院进个女子,是不是该让我喝杯茶喊我一声姐姐!”

“你再说一句!别怪本王不念夫妻情分!”

赵芮希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容更加灿烂:“有什么可念,我争了这么多年除了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有时候想想年轻的时候真傻——”

徐君恩不想听她废话:“出去!”

赵芮希兀自沉寂在回忆里,继续:“即便我那时候什么都不争,这个位置还是我的,年轻的时候以为你的心在那些狐狸精身上,是她们让你忽略了我,所以我闹我整死你宠爱最多的小妾,为了你我变的连我自己都害怕,可现在想想,即便是你宠爱简姑娘,她也不过是你可以随意抛弃的女人,我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或许,除了她谁也没进过你的心。”

徐君恩懒得跟发疯的王妃的说话:“你自己唠叨完了自己离开。”说完转身要进去。

赵芮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知道天放为什么不娶亲吗?”赵芮希见徐君恩脚步未停,突然大喊:“因为他喜欢朱砂!那个站在高位可以当他娘的女!哈哈!果然是父子,看女人的眼光都那么相同!当朝太后…可望而不及的女人!已经爱了她再好的女人也不可能入天放的眼!”

徐君恩回头,震惊的看着陌生的妻子:“你胡说什么!”

赵芮希突然哭了,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大声回呵恨不得吼出心里郁结的伤痛:“我多想是在胡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以前我指望他争宠后来我指望他养家,渐渐的我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他开心的像小时候一样,哪怕还是会躲在柱子后看他狼心狗肺的爹我都认了!可为什么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是她!她有什么好!让你们沉迷的连我也不要,求我成全你们的爱情!他爱朱砂,所以退了亲事,他爱朱砂!”

“闭嘴!”徐君恩有些发蒙,骤然被这个消息打击的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未想过太后跟天放那一代有什么关系?朱砂美他一直知道,上有先皇后有陆司错,即便是现在也有曲云飞,朱砂的美早在他们年少的时候已经绽放过属于她的光芒,怎么可能牵扯徐天放这个小辈,可笑,太可笑了!

赵芮希兀自哭着,身上的痛怎么弥补也有了空洞:“你还不知道吧,去年天放吵着要离开,并不是他想上战场,而是他不想面对他自己的心还有曲云飞,曲云飞是不是没告诉你,其实他一直知道天放的心思。”

“够了!”朱砂的好他比谁都清楚,即便被吸引的人超过了他预计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必须让徐天放大婚!必须!

赵芮希看着发怒的徐君恩,心里的痛奇迹般的愈合了一些,对,一起痛苦至少不让她觉的她在唱独角戏,赵芮希满身荣华尽敛,颓然的疲惫不堪:“自然不够,还有你不知道得,我为了儿子去求过太后,我让太后成全儿子的心思,我求她施舍给天放哪怕一个宠侍的名额,想不到吧,她险些成为你的儿媳!”

“你个疯子!”竟敢如此侮辱太后!

赵芮希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太后和曲太督有关系,既然曲太督可以为什么我儿子不行,我儿子哪一点不如曲云飞!既然都是宠臣,加我儿子一个她也不损失什么!”

徐君恩觉的赵芮希疯了,听着赵芮希的话像有一根针扎入他的心里,让他记得在他不知道时候,他的女人曾经为了他的儿子求着他最爱的女人收了他儿子,多么讽刺!

赵芮希一点也不介意徐君恩的眼光:“你觉的我可笑是不是?竟然敢跟太后提大逆不道的要求,其实你错了…”赵芮希残忍的看着徐君恩突然大吼:“你儿子跟太后根本不清白!你以为太后是什么贞洁烈女!你以为她真那么高高在上!她早就跟你儿子上过床!”

徐君恩一巴掌扇过去,浑身颤抖、眼睛通红的看着她:“收回你的话!收回你的话!”

赵芮希心里的伤痕完全愈合,看着眼前的徐君恩她突然觉的很过瘾,暗笑自己果然傻,傻了二十多年,在王府付出了一辈子的年华,老了却守不住当初的心境:“她跟你儿子shang床你心疼了!”

“你给我闭嘴!求你闭嘴!”

“求我?”赵芮希狼狈的爬起来,她本可以不愿,为了王爷为了孩子她什么不能忍,她还有女儿还有在宫里等着她关爱的女儿,她怎么能冲动,怎么能跟徐君恩撕破脸!赵芮希喃喃自语的低声开口:“或许,我真的在胡说也不一定…”

徐君恩闻言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精神状态已经倒了崩溃的边缘:“假的?一切都是你编的!是不是?你不过是恨我!不过是嫌我没有过问天放的伤势…是不是…”最后三个字,徐君恩甚至有一丝祈求。

赵芮希看着他,从未见他如此可悲,眼前的爱人和儿子他不关系,他却在为了别人的女人和儿子劳作。

赵芮希看着今晚变了多种表情的相公,突然觉的自己比徐君恩更可悲,她从不知他可以有这么多情绪,今天她总算见完了,总算让相公因为自己有了情绪,可为什么没有预期中的高兴,反而心里更痛,到头来不过是两败俱伤,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徐君恩急了:“你说话!你说话?”

他面上的皱纹也深了几分,赵芮希踉跄的站起来,她不想争了,她认输,她怎么斗得过他心里的人。

徐君恩瞬间捉住她,眼中的渴求如泣如诉。

赵芮希疲惫对着他笑,虚弱的道:“…相公…咱么都不年轻了,你若说没有,就当没有吧…”说完慢慢的走到门口,打开木门,月光洒下,留下她斑驳得身影。

徐君恩陡然放手,心里像有什么突然蹦断,伤的他遍体鳞伤,她小时候玩闹的样子,她受了伤躲在花丛里的无助,她登上高位后的狠辣手段,还有那一夜她躺在自己怀里因另一个人的伤害请求帮助,她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把她放在不容许触碰的角落,用所有时光舔怀,可什么时候起,连幼子都可以伤她!

徐君恩狼狈的支撑自己站立,让他怎么面对她的信任!让他怎么甘心!徐君恩一拳击碎方凳,颓然倒在地上:“朱砂…”他连名字都不敢轻易叫出的人,徐天放怎么可以…他怎么敢…那是朱砂,他心里的朱砂,徐天放怎能愚蠢至此要做出那一步,为什么非要得到!欺她年老心软还是欺她不会反抗!

徐君恩突然不懂,那些他看似没有危险的人为什么成了毒蛇猛兽,本该属于他们年龄的感情为什么沾染了上一辈的人,那些迟来的生命活在她江山下的孩子,凭什么要她!

徐君恩此刻才明白,曲云飞为何处处针对徐天放、时时不放过皇党,那些孩子多危险,他们随时会变成他们无法预计的厉刺,扎入他们心里,那些人连对朱砂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他们不死谁能去死!

徐君恩神情涣散,踉跄的走了两步撞到桌脚上昏了过去。

赵芮希从书房出来后进了儿子的房间,见儿子皱着眉疼的不能安寝,愧疚的坐在床边,泪水肆意的流下:“对不起,对不起…”他再也不会来看你,你最想得到认可的人再也不会因你优秀为你骄傲:“是母妃太冲动…是母妃太冲动…”可她不后悔,这是徐君恩欠下的,他欠这个家太多欠儿女太多。

夜色越加幽静,树叶落下发出擦擦的声响。

沉寂在夜幕忧伤中的人们,无助的哭诉着说不尽的谁欠谁?大风刮过,削弱的又是谁的心尖肉。

翌日早朝,徐君恩首次缺席,父子二人谁也没上朝,不免引人猜测,但碍于朝中局势,众臣沉默不敢多加揣测,唯恐一句说错,皇党全部死绝!

夏之紫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这是他的王朝吗!夏国真的是他的王朝?为何臣子不朝他却不知为什么!亲政?多简单的两个字,可太后留给他的山难以跨越,臣子亦无法驾驭,他还不如没事逗逗鸟下下棋,说不定更讨这些大臣喜欢一些。

荣安尖锐的嗓子在大殿之上响起:“皇上有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静心殿的大门刚开,一个身影已经跪在外面不知多久。

开门的宫人惊了一下,立即向主子禀告。

片刻后,春江出来:“王爷,太后让你进去。”

徐君恩不动,身上依然是昨晚的衣服,发尾纠缠在一起,身上散发着古怪的味道,神情萎靡、额头淤青不知谁伤了堂堂夏国的武将之魂!

春江不解,王爷这是怎么了?什么天大的事让堂堂静安王如此不顾形象:“王爷…”春江见王爷不动,有些惊慌:“王爷,您怎么了?太后请您进去说话。”

徐君恩不动,他有什么脸面见她,他徐家五十年前不过是一介屠夫,承蒙先帝和太后抬爱有了徐家如今的地位,可那逆子竟然敢…竟然敢…徐君恩握紧双拳,双目嗜血、青筋凸起。

春江吓了一跳,静安王本就长的慎人,如今这样更让人害怕:“奴…奴婢立即去请太后。”

另一边,曲云飞早朝上了一半,从后面溜了出来,他纳闷徐君恩搞什么去了?在家照顾徐天放?不可能,太阳从西边出来,徐君恩也不会想到他有个儿子;莫非昨晚喝多了掉进了河里?那可麻烦了?得了风寒都是他自己活该,若是因风寒再死了,一生的名声就这样臭了,哎,不好,不好。